第10章 策风
尚绾绾飞也似得跑回房间关上房门,门口站立的侍女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敲着门问她需不需要热水梳洗,见半天无人回应,又重新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不再话。
她心跳极快,倚着门坐在地上,将按在胸口上喘着粗气,敲着脑袋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奈何思绪混乱,唯一理得清的就是自己让人吃了块大“豆腐”,她还不知道那人是谁。漠北挨着大渝,虽民风开放,不计较繁文缛节,但此刻心中还是觉得委屈异常,那人究竟是谁,若是认识的,以后见面可怎么好,想着想着更是难受,仰面倒在塌上,迷糊着睡了过去。
春枝一早从袁护那回来,疑惑的看着塌上衣裳完整的尚绾绾,打了盆热水,唤她起床。
尚绾绾揉搓着难以分开的双眼,迷糊着坐起来,春枝拿着热毛巾帮她擦脸,道:“县主怎么没宽衣就在塌上睡下了?”
她顿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望着脚尖,这事该如何开口呢,让人拉进假山吃了豆腐?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春枝见她不话,不再追问,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绣白色马蹄花的红色戎装帮她换上。
行宫距凉山不过五里,皇室和宗亲继续留在行宫居住,其余人前往凉山宿营,辰时三刻队伍已整装待发,周帝不再乘龙辇,一身戎装上了御马,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凉山出发。
一路上尚绾绾都沉默不语,到了营地,方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春枝关切道:“县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皱着眉看着春枝,她这也算是不舒服吧,算是吧皱着眉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春枝有些着急,对引路的内侍道:“公公,我家县主的营帐怎么还不到。”语气中带着些怨怼,内侍忙将身子低低躬下,道:“回县主,马上便到了。”
尚绾绾拍拍春枝的道:“你放心,我没事,皇家围猎,能来参加的女眷多半是有品级有封号的,营帐自然安排的稳妥隐蔽些,怪不得公公。”
内侍忙低着身子点头道:“县主的正是。”
看到这些内侍,尚绾绾总会不经意得想起豆全,心里就堵着一块大石头。
刚走到营帐,袁护就从另一个方向带着两个侍卫走过来,对她道:“这两人负责你的安全,无论是跑马还是狩猎都必须带着他们,不准一个人出去。”
她眯着眼揉着太阳穴,叹道:“哎呦,可真是愁死人了!”
袁护抬在她脑门上一敲,道:“必须,听懂了吗?一会陛下要和皇子们到林子里狩猎,我和阿爹随行,别让我担心,营地西面是马场,你去挑一匹马,让他们陪你去溜溜弯,不许太顽皮。”
尚绾绾叹着气一字一点头道:“好的,好的,一切都听袁将军的,不敢顽皮,不敢顽皮。”
袁护低垂眼眸道:“三哥不愿你变成谨慎微的闺中女子,也不希望你毫不在意的行差踏错,这么做只是为了你平安。”
“我明白,三哥放心,不过我一向不喜欢被人监视,这两位”她走到两个侍卫身前,上下打量着。
“县主放心,我们二人只负责县主骑马狩猎时的安全!”为首的一个侍卫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便跟着吧。”她眉毛一挑,心道:希望你们跟的住。
袁护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上前狠狠拍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春枝在她身后抿着嘴一直盯着他,让他很不舒服,了几句话便走了。
袁护走后,尚绾绾嘱咐春枝几句,便出了帐子。
马场离她的帐子不算近,走了半天才远远的看到用围栏圈起的马场,一个灵的伙计上前询问了几句,挑选了几匹毛色好性情温顺的马牵到近前,她看了看,随指了匹白色的马,伙计便牵下去上鞍。
正随意的逛逛瞧瞧,忽听见马儿嘶吼声,寻声找去,只见一匹肌肉线条流畅,毛色黝黑发亮的马被拴在马厩中,马身上套着马鞍,马蹄不停地在原地打圈,她正要近前细瞧,马场伙计忙近前道:“县主心,别靠近这马,这马烈的很,谁都不让碰。”
她并不理会,向前走近了些,道:“它带着马鞍,通身黑亮,必是被它主人细心照料,绝非凡品,它叫什么。”
见她走近,马儿的嘶吼声更烈,鼻孔里也喷出白气,两个侍卫见状,忙上前拦住。
伙计道:“这马叫策风,一直由老管事照料,六天前老管事去了,陛下行围在即,没人有功夫去重新管教它,猎场的马不能杀不能伤,暂时把它关在这里。”
她嘴角微微扬起道:“我不要那匹白马,我要它!”许是觉察到异样,策风双蹄抬地,一双马眼瞪着她。
伙计吓了一跳,忙道:“县主,这马性子烈,想要降服不容易,贵人若受了伤,奴才们只怕性命不保。”
“本县主自己挑的马怪不到你们,若出了事饶了你们就是。”
她一把扯下拴马的缰绳,快步上前抓住马鞍,脚下一蹬,顺势翻身上了马,那马儿撒开了蹄子左右冲撞,想把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奈何她跟个口皮膏药似得伴着马身起伏,来回调整,策风从马鼻中发出阵阵闷哼,借势冲进了树林。
两个侍卫被眼前的一幕镇在原地,片刻,翻身上马,追进了树林。
策风虽不是千里之马,但性子烈认主人,老管事训练有素,跑起来当真是策风而行,她欢喜不已,心中暗暗较劲,不自觉跑进了丛林深处。
“陛下当真神武。”
“英勇不减当年。”
“”随行亲贵纷纷称赞。
侍卫将刚刚射杀的鹿拿到周帝面前,周帝仰面大笑,随即又感叹这鹿还是太了,当即下了谕旨,此次围猎不准猎杀大型的动物,只准射杀野鸡野兔等型动物。
“哒哒哒哒”林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这声响实在不像是正常骑马,周帝察觉出异样,看了一眼建安王,建安王颔首点了点头,调转缰绳带着几个侍卫朝声响传来的地方奔去,周帝笑呵呵带着一行人继续朝前行进。
建安王等人寻声而去,随着声响越来越近,判断出前方应该只有一人,放下心来慢慢靠近。
红色的戎装在林子里分外刺眼,一个少女皱紧眉头,抿着嘴唇,牢牢抓住缰绳,胯下的烈马渐渐疲倦,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道时成熟,拉紧缰绳,马儿双蹄离地抬高,嘴中发出嘶吼之声,少女仿若要被掀翻在地,紧紧抓住缰绳,墨黑的长发飘扬而起,在林中斑驳的阳光下,身形绰约,飒爽英姿。
火红的戎装像一颗火种种进了一旁眸光闪亮的建安王心中,他嘴角上扬,心中狂跳不止,此刻眼中只剩这一抹火红,并未察觉身边侍卫的马被眼前这景象激出的兽性。
尚绾绾嘴角弯起,内心充满即将降服策风的喜悦,却听见另一声嘶吼传来,一匹马冲了出来,马上的侍卫正极力压制,策风棸然被惊,刚平复下来的神经再次挑起,且更猛烈,疯也似的朝前奔去,她一下没坐稳,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中虽紧紧握住缰绳,却无法让它停下来,只觉得腹中五脏都要被颠碎,连吸进的空气都伴着丝丝疼痛,眼看就要被甩下马背,一只出现在她身侧,吼道:“伸拉住我!”
声音虽然冷冰冰的,却让人顿觉安心无比,她尝试着伸过去,刚触到那人指间,便被一股蛮力顺势拉上另一匹马,那人驾着马追赶策风,将将超出半个马身时,双腿夹紧,跳上了策风的马背。
载着她的马慢慢的停了下来,她定了定神,翻身下马,双腿狂抖,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望着建安王跑走的方向,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片刻,“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响起,随着声音的渐渐清晰,一人一马再次回到了她的视野。
建安王骑着策风在距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她苍白着脸向马背上的男人行了礼,伸抚上策风的马鬃,策风虽有些排斥,但慢慢看着她顺从的低下头,她脸上荡起笑容,梨涡显现,建安王看着她,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
夏齐带着后面的侍卫追赶上来,其中一个侍卫还未近前,便翻身跪在地上叩首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建安王并未往那边看去,低头看着尚绾绾道:“永宁县主怎么会出现在林中深处,身边无一人跟随,头一次进来,不怕迷路吗。”
她撇了撇嘴,不满道:“回王爷,臣女是被这烈马带进树林,本该轻松降服,却不料被王爷的人惊扰受惊,您还在这儿呢,臣女还用害怕走不走的出去这种事吗?”
他眉毛轻挑,嘴角狡黠一笑,冷哼道:“哼本王能来此处,是因为县主的马惊动了陛下,县主若要怪罪,先随本王到御前解释一二。”
“”尚绾绾闻言身体一僵,这几日本就没休息好,刚刚降马又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更白上一层,一丝血色都没有,皱着眉头,透露着惊慌。
见她如此,心中有些酸痛,原本含笑的脸顿时浮上一片冰霜,厉声道:“侍卫黄勇,纵马受惊,惊扰圣驾,罪无可赦,斩!”
那侍卫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头如捣蒜的叩首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建安王眯着眼瞥道:“没用的人不必留着。”
夏齐看那侍卫一眼,低头道:“是。”
建安王骑上原本的骏马,对夏齐使了个眼色,骑马离去。
夏齐信步走到尚绾绾身前,颔首道:“永宁县主,属下派人送您回去。”
她惊恐道:“那个侍卫可是为我担的罪名?”
夏齐淡淡一笑,轻声道:“怎会,今日之事您只当没看见就是,他的马受惊,差点伤害到王爷和县主,就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况且这事在陛下面前总得有个法不是,县主放宽心。”
随即留下一个侍卫带尚绾绾出林子,将那个叫黄勇的侍卫丢到马上,带着几人骑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