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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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卧云别苑来了一位客人。

    前厅。

    萧夫人来访,长孙兰夜陪坐。

    跟外甥寒暄了几句,萧夫人忽然话锋一转,转到白惊蛰身上去了,“对了,蓁蓁你怎么安排的?”

    因这个称呼,长孙兰夜喝茶的动作稍微一顿,而后才道:“启平关既已大捷,我准备就这两天送她回永州。”

    闻言,萧夫人点点头,“也好,这京城现在就是个是非之地,早些回去的好。”

    “姨母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我这个当姨母的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啊?”

    “修颐不敢。”

    萧夫人抬手笑着指了指他,而后将手上的一只玉镯取了下来推到长孙兰夜手边,“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这个吧。”

    长孙兰夜偏头看看,笑道:“姨母为何把自己的嫁妆送给修颐?”

    “谁给你的!”萧夫人嗔骂,骂完才发现自己又着了这个子的道了,“你啊你。这个是给我外甥媳妇的,管你给谁,反正以后谁戴着这玉镯我就认谁是我外甥媳妇。”

    “那要是被人偷去了怎么办?”

    “没能耐,活该。”

    长孙兰夜浅笑,道:“京城里的姐都往清平侯府去了,姨母应该比修颐先见到您的外甥媳妇。”

    萧夫人故作不高兴,斜眼瞪他,“你子这是在怪你姨母多管闲事?”

    “姨母是为修颐好,修颐不敢。”

    萧夫人拂拂衣裙,“你这抢人都抢到皇上面前去了,你姨母还没到心盲眼瞎的地步。”表面上是在教训,但嘴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

    从性子就安静沉稳的人竟会为了一个人做出那样的举动,她差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冒充的了。

    “那修颐就代为收下了,谢姨母割爱。”

    “唔。”萧夫人抬着下巴轻轻应了声,起身,“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长孙兰夜起身相送。

    到了门口,萧夫人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这两天你也没什么事,也带人到处逛逛,别天天就让人陪你待着这别苑里。”

    “知道了。”

    “别光只嘴上应得痛快。”

    “修颐今晚就带她出去,若是不放心,姨母把秀嬷嬷留下来看着也行。”

    萧夫人看了看阿秀,还当真想了想,片刻之后摆手,“这京城里盯着你的眼睛几百双,不必我如此大费周章。行了,我走了,你进去吧。”

    “姨母慢走。”

    萧夫人转身上了马车,见他还站在那儿,又催了一遍,“进去吧。”

    话间,秀嬷嬷也坐了进来。萧夫人坐了回来,冲外面的车夫道:“走吧。”言罢,不由叹了口气。

    “夫人现在可以放心了。”秀嬷嬷笑眯眯的道。

    萧夫人沉默了会儿,神情欣慰,“是啊。我对他爹娘的在天之灵也算有点交代了。”

    *

    长孙兰夜言而有信,送走林氏,便往白惊蛰的住处去。

    白惊蛰正跟元朗在院子里比划,一见长孙兰夜过来,立马规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站着。

    见她不像以往那般,一见到他就叫他,长孙兰夜也没多问,迳直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两人隔得这么近,白惊蛰又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顿觉压迫,硬着头皮叫人,“修颐哥哥。”

    元朗看出两个人有些不对劲,尤其是蓁蓁,见到长孙兰夜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准备过去解围,却听长孙兰夜开口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此话一出,她的脸莫名一红,抬眼看了长孙兰夜一眼,低下头半晌才轻轻应了声,“嗯。”

    气氛顿时有些暧昧不清,元朗眼帘低垂,收回了刚迈出去一步的脚,转身看向别处。

    事实上是白惊蛰昨天晚上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等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

    “来之前你不是想去看看京城的蓬莱阁吗?今日难得有空,带你出去逛逛。”

    闻言,白惊蛰先是一喜,不过一想到要跟修颐哥哥单独相处,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眼角瞄到站在一旁的元朗,风一阵地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那叫上元朗和云桑一起吧,人多热闹。”

    长孙兰夜未多置一言,点头答应,“好。”

    *

    马车里,白惊蛰和付云桑坐一边,长孙兰夜和元朗坐在对面,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话。

    付云桑魂不守舍,白惊蛰和元朗心事重重,唯一一个没事人,正闭目养神。

    这样的氛围一直维持到蓬莱阁。

    等下了马车,被厮领着往那宛如幻境的楼阁里走,白惊蛰渐渐将刚刚萦绕在心头的烦心事抛在一边,满目惊奇四处量。

    白惊蛰这下才确认以前听见到那些传言是真的,永州的蓬莱阁真的是照着这个蓬莱阁建的,这个蓬莱阁更大更富丽堂皇,也无怪永州的叫“蓬莱”。

    担心她会不心撞到人,长孙兰夜便与她并肩走着。付云桑和元朗跟在后面。

    几个人往楼上走的时候。有人认出了白惊蛰和长孙兰夜,等他们一走过去,就开始交头接耳。

    “那是祁王?”

    “嗯,他旁边那个就是白惊蛰。”

    “听昨晚御花园差点出大事?”

    “可不是吗?”

    “快给。”

    “昨天啊,这六殿下本想趁着皇上高兴求个旨意,虽然后面没有出来,但大家都猜测就是想求皇上为他跟这个白家姐指个婚。这话都到嘴边了,结果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白惊蛰感觉到不少人都在看他们,不愿像个耍宝的猴子一般被人这么看着,便加快了脚步,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已经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旁边的人急急追问。

    “这祁王殿下直接把白家姐叫到自己身边坐着。要知道皇上之前已经应了六殿下的,他心仪哪家的姐便给他做主。这祁王殿下不就摆明跟六殿下抢人吗?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安然无事,还能来这蓬莱阁消遣,不得不叫人佩服啊。”

    “要我那个白家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个战功赫赫的爹。”

    这话引得旁边一人笑,“我看你这就叫做吃不到葡萄葡萄酸。”

    这些话,白惊蛰和长孙兰夜没听到,不过元朗和付云桑听得分明。

    元朗忽然转身往外走,“你先上去吧。”

    付云桑叫来一个厮,让他上去传个话,自己也跟着元朗出去了。

    不等元朗开口问,付云桑就先开口道:“再待下去我会被闷得喘不过气的,借你的光,在这街上溜跶溜跶,你该不会撵我吧?”

    元朗看看她,片刻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淡淡道:“随你。”

    *

    白惊蛰进了二楼的一间雅间,才发现元朗和云桑没有跟进来,以为他们是跟丢了,正要出去找,却跟进来传话的厮迎面撞上。

    听元朗和云桑觉得这里人太多,有些闷,出去透气去了。

    元朗和云桑的性子都有些冷,是以白惊蛰听完也未多想。

    只不过,他两一走,就只剩下她和……

    白惊蛰不由看向那已经坐下喝茶的人。

    “怎么了?”被她一直盯着,长孙兰夜不禁问。

    白惊蛰急忙收回视线,“元朗和云桑先不上来了。”

    他已经听到了,“嗯。”

    见她站着不动,长孙兰夜问:“不过来坐吗?”

    白惊蛰稍一迟疑,还是走过去坐下,默默喝茶。

    她不话,对面的人也不多问。一时间,两人其间无话。

    一盏茶喝得快要见底,白惊蛰轻声开口问:“昨天……修颐哥哥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她记得很清楚,他当时的是让彦青送她回永州。

    听她提起这个,长孙兰夜嘴角不自主上扬,放下茶盏,“我还以为你又忘了。”

    又?

    白惊蛰连忙开始努力回想,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有类似的情况,毕竟别半夜来找她了,以前就连她的房间他都只是在外室待过。

    看她邹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长孙兰夜轻轻叹气。

    他一叹气,白惊蛰心口又紧一分,实在想不起来,不期然想起昨天他绕着弯子给自己挖的陷阱,不禁狐疑他是不是又在虚张声势。

    白惊蛰鼓起勇气问:“在哪儿?什么时候?”

    “茔山,春水祭。”他几乎没有思考,张口就答,实在不像是在撒谎。

    于是白惊蛰开始绞尽脑汁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并没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正要开口辩驳的时候,突然一个画面冒了出来。

    有草地,有萤火虫,还有落在一人脸上的桃花。

    白惊蛰突然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差点弄翻了茶盏。

    那不是梦吗?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想起来,长孙兰夜气定神闲地坐着。

    白惊蛰不由看看他,一想到自己对这样温柔美好的修颐哥哥做出过那种事,脸都要烧起来了,下意识拒绝承认,不敢再面对他,起身走到窗边,吹吹风,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修颐哥哥突然变得好奇怪,昨天奇怪,今天也奇怪。

    雅间临湖,这个高度看出去,湖面上的画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前一刻还因为长孙兰夜羞恼不已的白惊蛰,此刻目光被一艘画舫吸引了全部目光。

    那画舫有不少艺伎,有一人被勒令头上顶一个苹果坐在椅子上,对面一个男子手拿飞镖跃跃欲试。

    白惊蛰不禁皱眉。

    再定睛看去,那男子身后还坐了不少人。更令白惊蛰惊讶的是,有三四个人她昨天在皇上的生辰宴上才见过,眉头皱得更紧。

    那拿着飞镖的男子假装投镖,对面那坐着的女子吓得脸都白了,等发现他并没有出手的时候又十分勉强笑出来。

    但那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就这样反反覆覆的试了好几次,那女子明显吓得不轻,都快坐不稳了。等男子再试的时候,身形一晃,头上的苹果滚落在地。

    见状,女子“扑通”一声跪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白惊蛰的手暗自攥成拳头。

    而后,原本坐着的一个“熟人”站了起来,走过那女子面前,笑容满面对她动手动脚,甚是亲昵,最后干脆将女子横抱起,周围一片叫好声,那女子脸上也流露出笑容。

    白惊蛰正要松口气,只见那人抱着女子走到船边,叫好声越来越大,他便抱得越来越高。

    突然,手一松,便将那女子从两层楼高的画舫上扔了下去。

    那女子不会水,一直叫救命,但画舫的人却置若罔闻,哈哈大笑。

    白惊蛰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就要出手之际,眼睛突然叫人蒙住,继而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冷。

    “已经烂掉的肉还是直接用刀剜掉吧。别脏了你的手。”

    白惊蛰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