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则番外
“于是白素贞被压于雷峰塔下, 雷峰塔倒, 西湖水干那一日她才可以出来。”
“雷峰塔什么时候倒?西湖水又什么时候能干?”
“雷峰塔可以倒,”母亲, “但是西湖却干不了。”
“那白娘子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她可能出不来, ”母亲,“你记得西游记吗?凤仙郡求雨,玉帝,要等鸡吃完米, 狗啃完面,火烧断锁之后才能下雨, 其实是不会给他们下雨的意思。”
“哦, ”他接受了这是个悲剧故事,又对自己, “但这些都是假的。”
母亲:“没错, 你该睡了。”
他一直也知道,他妈没有很爱他,一个在儿子床头讲这样的故事的母亲怕也没有存了多少好好教育的心。家里人因为他妈太年轻了,自己还是个孩子,还不懂爱孩子,但就算是有的女人很早就当了母亲, 也会爱自己的儿子, 和年龄关系似乎不是很大。他也没想过要等他妈长大一些, 这样的状态也挺好, 他妈也只是不愿意很疼爱他, 又不是要把他卖了。他从聪明,懂得的道理也比别的孩子多,他知道自己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很多了。
高一的时候,学校里有了心理老师,每周会在周三下午第三节 给他们上一节心理健康的课程,老师刚刚大学毕业,是一个男生,这可能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算一直做下去的工作,所以前两个月时兢兢业业,给他们认真讲课,但时间久了,就难免倦怠,常常给他们讲故事,他太年轻,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可以讲给他们,到最后就变成了讲观点。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男老师,“生下来就是坏人,没有罪恶感,以伤害别人为乐,我们叫‘天生坏种’,据与遗传因素有一定的关系。”
“对他们讲规则和道理,像是对牛弹琴,他们和我们天生就不一样,约束他们不作恶,像是别人约束我们不要吃饭一样。”
男老师讲汉尼拔的故事,又讲日本的食人魔,血腥的故事变成奇幻故事,不得不这样的故事确实让人兴奋。世人能不能接受旁人与自己不同似乎不能做一个武断的结论,但是人都对与自己不同的人很好奇,是一定的了。
同桌女孩:“很酷。”
他想:“这有什么酷的?”
他不敢与同学讨论,又回去问他哥,他哥也:“这有什么酷的?”
“今晚去吗?”他哥又问。
“要做作业,”他,“今天物理很多作业。”
他哥:“为什么要做作业?明天去学校抄啊。”
他其实不是很想抄别人的作业,这就要低三下四问别人借,他想了下,可以晚一点睡觉,熬夜做完。
“那就快一点出门。”
俩人去网吧了俩个时的游戏,下机之后,往家里走,区门口遇上了一只流浪狗,很乖的一只毛有些长的白狗,有点脏了,不知道被遗弃了多久,见他们走上来,也没有躲,很明显是家养过的。
他兜里只揣着火机,他哥却拿了刀,他哥怕狗跑,绕到了后面,他按住了狗的脖子,让它伏在地上,狗开始吠叫挣扎起来,他把狗的毛点着了,觉得这长毛确实适合火机,真是巧了。
他哥不满道:“你应该先等我把血放了。”
“现在放。”他。
他哥会先在四只爪子上刮几道,这样它们会很难跑走,然后会在脖子上找动脉放血。正如割腕死很难一样,放血死也是漫长的,想要节约时间,只能多刺几道。他哥站起身来要踩狗受了伤的爪子,他:“快一点,我要回去做作业。”
他哥略觉无趣,于是把刀子递给他了。他首先便是开膛,但这个时候狗是不会死的,它还会挣扎,他哥:“你要快一点心一点,就别把肠子流出来,不好收拾。”
“我知道。”他。
哀鸣声会一直到最后一刻,因为生命是很顽强的。他们俩拿了一卷卫生纸,他从兜里掏出来,俩人擦了手,找个地把狗扔了,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其实不危险,不会谁都想伤害,他会自我排解自己的寂寞。
但是他哥在这个冬天感觉到了无聊,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得做这些像是过家家一样。所以从何时开始杀了人,这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一直觉得他哥有些蠢,所以便跟上了,但是开了个头之后,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了。
他觉得其实不需要什么心里过渡,也没什么太难的,唯一一个问题是,他确实不应该拿那个女孩的项链。他知道警察是一定会查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哥交不出这个项链的下落,关铭就不定罪。
那条项链哪儿也没去,就在他的手上,他哥当然不知道,是他偷着留下的,他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单纯地他觉得很好看,很想送给他妈。这真的是很莫名其妙的决定,因为他回去之后就意识到,是万不能送的,只能留在自己的手上。
关铭在彻查刘连栋的时候,他在日本已经待了两个星期,他知道他哥不会招他,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但是关铭迟迟不定罪,他确实觉得棘手,但是就算是他脊梁骨是钢筋水泥做的,也顶不住多重压力,拖了几天之后,还是给刘连栋定罪。他回去后见过关铭一面,那个男人年轻、刚强且帅气,迈着大步上台阶,进入了分局,比那个心理老师挺拔果敢,他站在原地片刻没动,心脏被攥住,瞳孔颤动。
他这一次才感觉到了自己是危险的。危险的血液就在他的血管中汩汩流动,浑身的毛孔都战栗起来。
他知道属于关铭的地狱将要到来,关铭差一点就要揪住他的衣角,但是他失败了,这就像是123木头人的游戏一样,攻守之位逆转。
“关队,”王明轶走进来,“你有个快递啊,我帮你拿上来了。”
“啥啊,”关铭接过来,看了眼包裹,“谢谢啊。”
“你买什么了?”
关铭什么也没买,他也觉得奇怪,因为得罪的人不少,难免心生警惕,王明轶凑过了脑袋过来,关铭拆了,却看见是一个粉紫色的水晶球,里面是一个跳芭蕾的少女,拔了电源上那个纸片后,一边放音乐一边撒着雪片。
“嚯,”王明轶,“这谁送的啊?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不是,”关铭没有把来历不明的东西留下的习惯,他头脑清醒,知道没谁会送自己这种礼物,便开了窗户,对准了楼下的大垃圾桶,扔了下去,“真够吓人的。”
王明轶这才感觉出吓人的点在哪里。问他:“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那可太多了,”关铭问,“不知道你谁?”
这事后来又发生过三两次,关铭没有找到过是谁送的东西,后来也没有拆开过那些快递。到了第二年年底,便再也没收到过了,他也就当做,这事过去了。
他在楼下看见关铭把东西准准地扔进了垃圾桶,又在关铭的单元楼下和他擦肩而过,他手里牵着一只狗,仿佛是这个区的常住户,而事实也是,他确实在这里租了半年的房子,就在关铭的隔壁单元。
关铭看了一眼他的狗,然后转身进了单元楼。
他徘徊又徘徊,犹豫又犹豫,不知道如何吃这一道菜,感觉仿佛是整个人都陷入了焦灼中,期待又料理失败,百爪挠心。
古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又觉得也有道理,或许要为这道菜开一锅文火,他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像是个心急的食客,但是佯装从容。
他在关铭区的房子续租到了2016年,直到郑余余住了进去,关铭的房里来了第一个常住客,这人甚至要下榻于关铭的人生中,没有要走的趋势。
这是他陷入狂怒的开端,少时的血液刚刚稍有平息,又沸腾起来,他端起了炒锅,开始了关铭的地狱熔炉。
“帅哥,一个人吗?”一个男生跑进来,他显然迟到很久,跑得气喘吁吁,脸色透着运动后的红潮,眼眸亮亮,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你还来啊,”关铭,“我要是你我就不来了,干脆放我鸽子得了。”
郑余余:“堵车啊,我骑自行车过来的。”
他觉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精心准备,来回扮了很久,一件衣服传了又脱,也是导致的迟到了主因,但实在是没好意思。
他不知道该怎么沉稳下来,他知道今天一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关铭订了这么贵的饭桌,美酒鲜花月光,他一定有所图谋。又想起了那个不明不白的牵手,心跳怦怦的。
关铭佯作镇定无事,要给他倒酒,被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员拦下,:“先生我来吧?”
关铭绅士地伸手,示意他来。
服务员冲他笑,关铭心中紧张,并未感觉出诡异。
“九点还堵车,”关铭,“你从市中心赶回来的吗?”
郑余余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你管我呢。”
关铭:“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想,今天怎么也不适合迟到,但又想,郑余余是今天的主角,想怎么样都可以。郑余余:“你等了多久?”
“不到一时。”关铭。
郑余余:“主要是我对这边不熟,找不着路,你你约人为啥不把人接上啊?”
关铭心想:“闭嘴吧,老子等了你俩个半时了。”
“幸福要靠你自己争取,”关铭随口,“让你体会一下这个形式感。”
郑余余顺势便问:“什么幸福?”
关铭看了一眼服务员,:“把菜上了吧。”
待这服务员走了,关铭才:“我给你一个机会。”
郑余余做洗耳恭听的姿势。
关铭掏出现金,递给他道:“去楼下给我买盒烟。”
郑余余:“?”
“我买个鬼烟?”郑余余,“这也不能抽烟,你有毒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关铭这是真的有点紧张,郑余余心想:“这算什么啊把他给为难的,我来也可以啊。”
他正要开口,身后却推来了一个两层的蛋糕,这是他没料到的节目,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上头还写着他的名字,估计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措辞,既不是求婚也不是生日,所以就写了“郑余余”三个字。
郑余余真的是要被他蠢到了,笑着:“这是什么啊!”
一个蛋糕把关铭往前推了一步,关铭:“我喜欢你,咱们在一起吧。”
郑余余来之前想了非常多的关铭可能会的话,可能会用的套路,但是却没想到他得这样直白普通。
他以为关铭会“咱俩能不能凑合凑合”或者会“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无论是什么,关铭脑筋灵活,怎么也要挑一个既能让郑余余明白这个意思,又比较含蓄点的法,毕竟郑余余虽然与他关系暧昧,却不一定真的能同意,得模棱两可一些,就算是拒绝,两人都面子好看。
关铭却得这样让人避无可避,郑余余就算是知道这顿饭的目的,也还是被他懵了一瞬。
郑余余脱口:“好啊。”
关铭松了口气,却不欲让郑余余看见,服务生站在旁边,给他们续酒,郑余余抬头看了一眼,不想让他从旁边扰,道:“我们这桌不需要帮忙,你去忙你的吧。”
服务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郑余余莫名其妙,以为错了什么话,正要开口,他却走了。
关铭给他倒酒,郑余余便忘了这事,道:“你搞得像是要求婚一样。”
关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到重视的感觉?”
“有,”郑余余,“我生怕你从兜里掏出个戒指盒,这蛋糕里没有吧?”
关铭作势要给他掏戒指盒,郑余余再次吓蒙了,关铭却笑了,他才知道,是被骗了。
关铭今日穿了黑色牛仔外套,里头是一件纯色T恤,头发是新剃的,看着清爽利索,笑起来把郑余余迷得五迷三道,心想:“就算是戒指我也收了,我的后半辈子已经可以不用斟酌考虑了。”
关铭却:“慢慢来,都给你。现在就给,怕你适应不了。”
郑余余记在心里,想着这一步是关铭迈出来的,下一步理应自己来迈。
俩人待了近两个时,蛋糕没怎么动,但是酒喝完了,俩人酒量不错,但一瓶红酒下去,居然都有了隐隐要醉了的感觉,郑余余咽下那口酸酒,心里已经知道了回去要发生什么。
服务员今日十一点下班,脱下工作制服,跟着两位客人走出门店,上了后面的一辆出租车,看见前面的车在药店停下,关铭下车,在柜台前买了一袋子东西,又跑着上车,服务员直接回了他们的区,在楼上,看见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区门口。
瘦高的男孩先跳下车,回头等男人下车,等男人下车后,男孩挽住了他的手臂,脸也贴在他的胳膊上,了什么话,男人把他揽住,往怀里带了一下。
男人忽然蹲下了身,男孩跳上了他的背,像驾马一样假装挥鞭,俩人飞速地往单元楼跑去。
郑余余被颠簸地要死,:“我要吐了,哥,哥哥,不行了。”
关铭把他放下,有些气喘地道:“自己走吧。”
“你买全了?”郑余余去拿他手上的袋子,有些不放心关铭到底懂不懂行,但又有点不放心关铭太懂行,总是心情略微复杂。
关铭却抬高了手,去逗他,郑余余一跳便够到了,然后开去看,闹了个脸红,关铭笑得美滋滋,道:“全吗?”
郑余余有些恼羞成怒:“滚。”
关铭去拉他手,他却没躲,便这样上楼了。
隔壁单元楼的一扇窗帘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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