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宫如意回到家里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 四十个时没睡觉的她看起来除了有些苍白之外仍然精神奕奕。
晚餐之前, 吃着山伯送来垫胃的甜羹时,宫如意眼角余光扫过客厅一个角落, 始终觉得哪里和之前不太一样,询问身旁山伯,“换过摆设了?”
“花瓶摔坏了。”山伯弯腰答道。
宫如意皱了皱眉, “不是之前放着以前父亲拍回来的那对?”
“楼夏彦和少爷起了争执, 冲突时给摔坏了。”山伯如实相告。
闻言宫如意把调羹一放,不高兴了,“我一天不在家, 他们就摔我的东西玩?吵什么, 闹得这么大?”
“两人都没。”山伯也是十分茫然。宫家外围保卫森严, 内宅也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内部根本没有监控器, 也就算真有, 以楼夏彦的敏锐大概也不会被拍到端倪。
山伯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匆匆跑到客厅时,只看见楼夏彦和景川两人身上都是鲜血, 赶紧把他们给拉开了,这一架得很凶, 山伯直接就把两人都给送医院去了。
“不过之后楼夏彦按照市价把花瓶赔了。”他又补充道。
宫如意无语地重新拿起调羹,“我缺他这点钱?,你都看见了什么?”
她把一碗甜羹喝完的时候, 山伯刚刚好把昨天晚上他所见到的事情给一五一十地完, 接送景川的车子也正好到了门口。
“姐姐, ”推门进来的少年眼里带着光,“你回来了。”
宫如意不软不硬地嗯了声,把碗勺放回托盘里,“昨天砸了不少东西?”
景川立刻不笑了。他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地抿直嘴唇走到她身旁,“也没什么,和楼夏彦吵了两句就动手了。”
“吵什么了?”宫如意有点怀疑这两人是怎么起来的。
就武力值来,一个景川能按着五个楼夏彦在地上摩擦得起不来,毕竟出身不同,一个从就架不要命的,一个从就立志当情报贩子的,战斗等级怎么能同日而语。
楼夏彦名知道自己起来不是景川的对手,当然就会主动避免要和景川之前动手的情况,怎么昨天就被逮了个正着,而且听山伯的转述,似乎这事开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了我父母的事。”景川垂着眼道,“我心情不好,就动上手了。”
“唔。”宫如意不置可否,她扫了眼少年挂在脖子上晃荡的监听器,就算知道他的不是实话也懒得戳穿他,摆摆手,“去餐厅。”
——反正她有空就能亲自去听听这两人到底私底下吵了什么事情了。楼夏彦那只狐狸八成也不会实话实,事实胜于雄辩,录音高于转述。
可当天晚上宫如意挤出时间来检查昨天景川的录音时,却愣是没找到一点痕迹,就连两人吵架那段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似的,听不大清楚两人究竟了什么。
这就更蹊跷了。宫如意深夜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楼夏彦。
“不就了两句景庆平的事情么……”楼夏彦不以为然地,“他不是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那怎么知道景庆平夫妇是好人?万一他们十恶不赦,他也要为从未谋面的父母复仇?”
他着着,似乎是扯到了伤口,轻轻地嘶了一声。
宫如意轻轻摩挲着键帽,心想这法倒是和景川的勉强能合得上,“录音里怎么没有这段?”
“没有?”楼夏彦并不惊讶,“我身上带着防监听的东西呢,看来是挺凑效的,大姐要拿一对去试试吗?”
“你自己留着用吧。”宫如意果断拒绝并且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了一旁,想了一会儿眯着眼睛冷笑了起来。
楼夏彦才来几天,就和景川私底下达成秘密交易了?两个人串通好要瞒着她区区一次架的原因?
有意思。
要是景川想挖她的墙角,宫如意甚至还有点欢迎地想看看他能挖得走谁,能挖成功算他有本事。
*
景川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屏息等到半夜三更宫如意书房和卧室的灯都熄灭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把脖子上的项链给摘了下来。
他的手掌心仍然包着纱布和绷带,那下面是昨天晚上威胁楼夏彦时受的伤,但解答了自己一条疑惑的景川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兴奋感燃爆了他的每一处神经末梢。
如果宫如意给他亲手戴上了监听器是一种压制和优势,可如今已经从楼夏彦口中得知了这一切的他反而就将这优势扭转成自己的了。
当然不会用来对宫如意不利,但他能……在很多意料不到的地方用到这玩意儿。
楼夏彦如果不想死,就应该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从监听的录音当中抹去,这样就算宫如意怀疑也暂时查不到原委,只要谁也不松口,宫如意很长时间都不会知道那个秘密。
景川收紧掌心把监听器握了起来,又缓缓地松开手,没把它直接捏坏或者扔掉——那只会引起宫如意的怀疑。
看了半晌之后,景川将项链重新戴到脖子上,陷入了睡眠之中。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就算宫如意对景川再怎么不假辞色,也总是能频繁见到少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有时候他甚至会抢山伯端水送茶的工作来干。
宫如意观察两天就任由景川去了,在宫家内宅这点折腾还不足以给她带来麻烦,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
于是在宫如意的无视和山伯的放纵之下,景川很快就凭借自己过人的观察能力总结出了宫如意听监控的规律。
在她工作时是肯定不会的,但一旦工作结束了,她又没有别的事情要思考,就会抽空听一会儿他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没有决定性的根据,景川总结的时间规律比较粗糙,不过也已经够他存档以备不时之需了。
他总会有想要让宫如意听到的内容……或者绝对不想让她听到的内容。
*
景川是手上被瓷瓶碎片割了好几道口子,而楼夏彦则是问宫如意告假在家办公了好几天之后才再次出现,脖子上围着块围巾,进室内了也没摘掉。
这天正好是周末,宫如意的几个熟人都在,谭铮见了没忍住嘲笑楼夏彦,“这里都是成年人,脖子上被人咬了一口也没必要藏起来吧?”
楼夏彦浑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别废话,你个直男干嘛老盯着我的脖子看?”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容一冰——俗称“六爷”——扫了眼楼夏彦的脖子,从鼻子里哼了声,“玩得激烈到直接跑我这儿来要求包扎的我也还真是第一次见。”
楼夏彦挂住了笑嘻嘻的表情,“人有失手嘛,万一露出来别人以为我寻短见,还嘘寒问暖,这多麻烦。”
卫天立刻承诺他,“不会有人对你嘘寒问暖的,大概会有人可惜那人怎么没干脆弄死你。”
“啧啧,吃醋的男人真气。”楼夏彦立刻转头对宫如意挤兑,“大姐,心眼这么的下属,不堪大用啊!”
“天心眼比你大得多。”靠在沙发里面的宫如意看他一眼,警告,“以后别让我听到你谁的报告,错全都算到你头上。”
楼夏彦:“哇,我没人权的吗?大姐你看看啊,我这脖子上好长一道伤口,现在还没愈合呢,话都疼!”
宫如意勾勾嘴角,“是吗?那你倒是自己怎么受伤的?”
“我也很想听。”清冽的少年音横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中,“姐姐,我回来了。”
学校临时补课半天,景川出门时宫家还只有宫如意和一房子管家佣人,几个时后回来看见客厅里多了四个男人围着宫如意,心情怎一个暴躁能诠释得了。
楼夏彦立刻回头看向景川,表情略显僵硬地和他对视一眼,过了几秒钟才哈哈笑了起来,“不了不了,给你们卖惨都成我的错了。好不容易今天大姐给放假,咱们点别的?”
他着,放弃伪装地把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摘了,露出下面的一块长纱布,只看形状的话,下面的伤口长得有点吓人。
宫如意扫过景川右手上的绷带,心知肚明这两处伤就是互相关联的。
可就算她知道那天景川差点把楼夏彦的脖子气管给割断,不动真格的情况下恐怕也是没办法从他们嘴里问出争吵的开端缘由了。
……或者,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
宫如意将视线转向景川。
少年正好把书包放到一边,绕到了宫如意身边最近的位置坐下,发觉她探究的目光,坦然又疑惑,“姐姐?”
对于他这过分顺从且主动的态度,宫如意从一开始的警惕已经慢慢地转变成了兴味。
大约是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她这辈子已经做了一件以前没做过的事情,不如再疯狂一点,再多扔一把筹码上去,看看俄罗斯轮盘究竟会转到什么地方去?
景川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她终归是有理由的,作为被讨好的人,她只要以逸待劳就行。
实话,这样的景川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有点新鲜,有点让她忍不住想作个大死看看这一辈子老天又站在谁那边。
一盘棋不下到最后,怎么知道谁才会是胜利者?
那句话怎么来着?
很好,景川引起了她的注意。
于是宫如意歪着脑袋突然就笑了起来,看得偷瞄她的几人都是一怔。
“我喜欢下棋,”她,“今天难得人这么齐,大家不如下棋玩儿吧。”
作者有话:
提问:为什么不直接干掉景川?
宫如意:根据定律来看,正面和他杠都是我被反杀的结局,需要迂回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