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了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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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了断(一)

    罢这话,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唇边甚至露出某种会意的微笑,一边着一边点头道:“之后只要和你的那位后母里应外合,不管是等待还是直接毒杀了你那父皇,你都有机会登上那个宝座,我的是也不是?”

    南静隆缓慢的扶着门框站起身来,眼底的黑沉之色已经完全被凝重代替,他注视着江影的眼光不知何时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不像是看着你死我活的仇人,却也不像是什么得罪了自己的朋友,更像是混合了两种之间的复杂眼神。

    “怎么这样看我,莫非你娶了我之后,便一直以为我是个蠢的?我好歹上朝做官了那么久,不至于连你这样的我都看不清楚,你也太看天下人了--你心里的那点弯弯绕,怕是还不够大泷皇帝和太子填牙缝的,更不提瞒过我。”

    江影又喝下了一杯酒,仿佛有些醉了一般,也未曾注意到南静隆的神色变化,只是半阖着眼睛,脸庞上浮现了一点嫣红。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招惹上我。大概你还不清楚,我虽然没你怨气那么重,可是不论是谁对着你这样的折辱,就算天底下最卑贱的人,大概此刻都会起了和你同归于尽的心--而不是和你好好过日子,甚至配合于你,你可知晓?”

    “原来如此。”听到这番话时,南静隆已经走到了桌畔,脸庞隐藏在越来越黑的暗处,手指却扶在了桌上,语气不明的喃喃道,“可惜......”

    “可惜?”江影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抬头微笑着看他,“可惜什么?”

    南静隆叹息一声,面容愈发模糊,声音中的狠戾却愈发重了:“可惜一一已经晚了。”

    江影闻言嗤笑了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歪了歪,刚准备再度催动催心蛊的时候,却觉得一股酸麻涌上了手臂,顿时让他将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啪嚓一声碎成了一片片,脸庞也跟着变色:“这......什么......你......你对我......”

    南静隆安静的站在原地,眼看着他倒下去,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口气,也不像是有多高兴,只是话语仿佛多了轻松:“看你喝了那么多酒,又那么高兴,我就没有......”

    话音未落,江影眼前一闪,便看见本来好好站在他面前话的那个人顺着桌边倒了下来,那双黑乌乌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倒是有些死不瞑目的样子一-虽然南静隆只是痛极了,并没有就这么死于非命。

    “心痛......么?”他看着南静隆那副熟悉的神色,知道南静隆也不知道是买通了丫鬟还是自己给他的酒里下了毒,以为他死了就不必再受催心蛊的折磨,心里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浓浓悲凉,眼前似乎再度闪过

    那一日江洛玉来时的笑容,只这一次那笑容已看不清。

    “你以为......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你就会不痛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着,南静隆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可是前几日他偷偷去和那位蒋先生商量过后,又让人拿来毒药准备今日害死江影时,早已想到了这个时候,此刻他并不感到惊奇,只是冷眼旁观着伏在地上无法起身的人--

    “我已经问过先生,这南疆的子母蛊虽然难解,可若是母蛊死去,子蛊一定会跟着死去,并无幸免。”

    “可笑......可笑啊......”江影侧身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只觉得体内的力气愈发微弱,视野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胸口被一种剧烈的痛楚攫取,竟是怎么都无法再起身了。

    他的眼角唇边渐渐落下了血,眸子却越来越亮,像是快要燃烧干净的蜡烛,最后的一点爆芒,面上的笑容深刻中带着狠毒,好似能够看到某种看不到的东西。

    “这几日,我还以为......你会乖一点......谁知道...你竟然这样心急...也好,也好......你便看着我死...再看看那催心蛊会不会复发...况且就算我今日死了,还会有人来帮我......我也会......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

    他的话语声越来越弱,笑声也跟着越来越弱,不一会就没了气息,只是眼睛还大张着,唇边的笑容已经僵硬在唇角,诡异的让人心惊。

    南静隆冷眼看了他一会,瞧见他真是没了气息,这才转过身来,冷声喝道:“来人。”

    话音落下好一会,一个有些胆怯的丫鬟才悄悄走到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在南静隆再度出声让他进来时,方才快步走了进来,刚准备低身行礼时,却看见了伏在地上神色狰狞可怖的江影,顿时白了脸面,惊叫道。

    “啊!”她吓得退了好几下,眼见着都退到了门边上,这才在南静隆恢复阴霾的目光下勉强停下了步子,哆嗦着跪下道,“殿下,这......这是......皇子妃殿下他.....”

    南静隆又冷冷了盯了她一会,这才闭了闭自己的眸子,声音像是漂浮在空中,触不到实处,目光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事情,一时间竟有些模糊。

    “皇子妃方才在用膳的时候突然发病,并不是没气了,不过是看着可怖了一些。你不要声张,立刻去前院寻先生前来这里,商量皇子妃殿下看病的事情,还有立刻唤人去到外面找大夫前来,只要看些双子的常见病--最重要的是不要叫太医,更不要扰动宫中和各府。”

    丫鬟吓得三魂失了七魄,闻言哆嗦的更是厉害了,一动不敢动的缩在门边,也不知道是该起身还是不该起身:“皇子殿下,这......皇子妃他......”

    “我什么就是什么,你没有听见么?”南静隆看她不动,眼神凌厉的在她脸上扫了扫,看的那个丫鬟更是哆嗦不停,才慢慢垂下了眼帘,声音沉下,“给我记住,即使去前院,也不要透露有关于皇子妃的任何事情,不然你有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我再了。”

    罢这话,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声道:“去罢。”

    丫鬟踉跄的站起身来,扶着门好歹颤着脚走了出去,只是面上的惊慌仍是没有褪去:“是......皇子......”

    等到那丫鬟出去片刻之后,南静隆自己站在原地片刻,突然面色苍白汗落如雨,整个人都顺着桌子软了下来,好歹最后抓住了桌沿站稳,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抵住了胸口,咬牙切齿的道:“唔......这贱人果然的是真的......为何母蛊死了之后,子蛊竟然会不死......”

    他的这句话并未有人听见,只是片刻之后一个文士扮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他这幅样子,顿时皱了皱眉头,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面带担忧的低声询问道:“皇子殿下,您......”

    南静隆看到他的身影,略微放松了身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道:“先生,你来了。”

    “您这副样子,可是皇子妃死后,子蛊却仍未死掉?”那位蒋先生看着他的样子,良久后突然抓紧了他的手臂,确认一般的问道。

    “若是这样,依臣来看,可能是皇子妃死后,那母蛊的寄身之处死去,但其本身并未死去,倘若真的要将那母蛊逼出,定然还要将皇子妃的尸体焚毀,皇子殿下才能再也不会受其钳制。”

    南静隆神色一肃,闻言先是犹豫了片刻,但随着胸口的疼痛愈发重,他的话语也跟着有些发颤:“可是先生,皇子妃毕竟身份尊贵,又是郡子,现下死了已经麻烦不,要是烧了的话......”

    “现下我们仍在大泷境内,皇子妃虽然没有当初新嫁来之时风光,但他死在质子府也是个不大不的麻烦,不如我们偷偷将他的尸体烧掉,同时伪装皇子妃是和府中的人私通,因而跑出了质子府不知所踪。”那位蒋先生似乎丝毫不以南静隆话中的含义为怵,手指轻轻抚过自己下颌的胡须,一边思考着一边开口道。

    “皇子殿下也正好可以缓一口气,并做出一副被抛弃而伤悲的模样,这样谁都不会怀疑皇子妃已死,更不要提那些可以为皇子妃找麻烦的人。”

    听到这里,南静隆的眼神一亮,有点踉跄的走到他身畔去:“先生的意思是--示弱?”

    “就是如此,殿下聪慧。”蒋先生点了点头,细细分析道,“皇子妃殿下还未嫁进来之前,就已经和八皇子有了苟且之事,后来又没有妇德勾引皇子殿下,只要有这个借口压在在皇子妃身上,那就.網.xītXt.cōм是天衣无缝,连郡王府都不出什么来。”

    “这样也好。”南静隆思考了片刻,目光落在脚边不远处,已经死透了的江影身上,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苍白的薄唇开阖,“先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