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了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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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了断(二)

    他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门外就骤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扮像是管家的人在门外敲了敲门,有些惊慌的喊道:“殿下不好了,殿下!”

    “何事如此慌张?”南静隆听见外面的人喊不好,心底突然微微一跳,忍不住再度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后,这才对着身畔的蒋先生使了个眼色,自己大步出了门,对着外间惊慌失措的管家喝令道。

    “细细来不要大吵大闹!先生还在此处呢!”

    “殿下,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您快去看看罢--”质子府的管家看着南静隆出门,立刻焦急的应了上去,稟报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逍遥王世子突然过府拜见,我们不让他进门求见,他就带着一些衙役和顺天府尹一起,将我们的大门砸开非要进来!”

    “什么?”听到逍遥王世子这几个字的时候,南静隆放在身侧的手指禁不住颤了颤,强忍住不让自己回头再去看伏在地上的江影,而是迅速平静下来,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准备朝着苑外走去,“都这个时辰了,为何江世子会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还没等他完全步下台阶,蒋先生温吞吞的声音便回响在院中,南静隆回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抬手示意一个形貌猥琐的厮进门,又回手关紧了那扇门,面上带着从容的笑容走到正在强忍着痛楚的自己身畔,开口道。

    “皇子妃刚刚出了意外,那位江世子便破门而进,并且还带着顺天府尹--虽不知那位世子到底是否知晓此时皇子妃死去,可到底这个时候来便定然有蹊跷,更不提这位江世子前一段时日恰好来看过皇子妃殿下了。”

    “先生的有道理。”南静隆回想着江影死前的眼神,心底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脑袋里瞬间空白一片,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额上的冷汗也跟着落了下来,“那照先生来看,该当@@@網m.xītxt.cōm如何?”

    蒋先生饶有深意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已经完全关闭的房门,微笑着道:“殿下心中,此时应该有了定论罢。”

    南静隆抬起头来,定定的望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可神情依旧平静从容,那张英俊的面颊上带着愈发浓重,几乎看不清的阴霾。

    “不错。”他低声着,话语中仿佛有一点怅惘,却听不分明只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却偏偏是......”

    这句话无疾而终,蒋先生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殿下?”

    “没事。”南静隆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去了自己额上的冷汗,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冷声道“来人。”

    在他话语落下的那一霎,三个身着黑衣的人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面前,像是幽灵一般低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就在同一时刻,站在质子府大门前不远处的人持着象牙骨扇,青衣在火光的映照下飘荡,如玉的面颊灼灼发亮。

    “看来不动武,这质子府是不准备开门了,府尹大人可是如此?”

    不过这几日,刚将齐国公扳倒的顺天府尹眉眼间全是得色,即使现下已经快到了就寝的时间,依旧是精神百倍,听闻站在台阶上的人这话,立刻朗声应道:“世子的不错,来人!既然府内的人不开门,就给本府砸开大门!”

    江洛玉垂下眼来,乌黑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道暗影,转过身去看挂在府门上的质子府三个大字时,眼底像是灼烧着乌色火焰。

    就在顺天府尹身畔的捕快应是,准备纷纷上前砸门的时候,那本来紧闭的大门却突然轰隆一声,在点点的火色光芒和黑暗中缓缓敞开。

    “见过江世子。”南静隆一身玄色衣袍,暗金色的花纹在黑暗中滑落,面容上的神色看不明晰,话语和平常并无不同之处,拱手言道,“不知世子这么晚来闯本殿府邸,是要做些什么?”

    江洛玉望了他一眼,含笑见礼:“洛玉见过南皇子。”

    罢这话,他十分关心的上前几步,和南静隆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目光从他有些凌乱的衣襟和额上未曾擦净的汗渍,象牙骨扇拍了拍自己的手心,语调微妙:“南皇子这是......方才从床上起来?”

    南静隆低头咳嗽了两声,面色在火把的映照下愈显苍白:“咳咳......世子见谅,前几日本殿受了风,就一直在书房躺着歇息,此时突然听见人来稟报世子来了,这才急忙从床上起来迎接,生怕怠慢了世子。”

    “南皇子言重了,若是殿下的身体不适,便先坐在此处休息片刻罢。”江洛玉挑了挑眉,抬手示意身畔的人搬来了个厚厚的垫子,笑着指着南静隆脚边的台阶,笑容渐深声音渐冷,“我们便进去搜人了,还请南皇子行个方便。”

    “等等。”南静隆听见江洛玉如此干脆的让人进门,心底不出的焦急,面上的冷汗就流的越多,却还竭力保持平静,“世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江洛玉眯了眯眼睛,仿佛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一般,先是饶有兴趣的看了许久,这才淡淡的翘了翘唇角,语气轻快自然,像是瞧瞧今日的月亮好不好,或是晚膳都吃了些什么菜色般。

    “南皇子,心中一点不知么?”

    疼痛还在不断涌上,南静隆咬紧了自己的牙,几乎看不清咫尺之间江洛玉的表情,支撑着道:“还请世子赐教。”

    “南皇子明知道,洛玉今日可是带着顺天府尹来此的。”

    江洛玉轻柔的叹了一声,绕着他走了个半弧,本来美丽的面容在光暗交织的时候浮现而出,却仿佛有着异样的狰狞可怖,仿若某种蛰伏已久的凶恶猛兽,终于伸出了自己尖利带毒的爪牙。

    “殿下便更应该知道,顺天府尹除了前几日的偷盗之外,还审另外一种案子--那就是人命案。”

    “哦?”听到人命案这三个字,南静隆只觉得唇间泛起了苦味,知道自己前脚杀了江影,果真后脚来不及处置便有人来追查,江影临死之前的眼神和诅咒仿佛还在他眼前耳边回放,缩在袖中的手指颤的几乎收不起来,面上仍做平静之态。

    “世子这话,本殿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已然是这个时候,本殿的质子府中,怎么会有什么人命案?”

    “有没有人命案,可不是光凭皇子殿下的这张嘴出来的。”江洛玉仿佛是料定他会反驳,施施然从袖中拿出了一片带血的布条,目光淡淡的将布条递到他眼前,面容上的神色看不清楚,语气却是极重的,“敢问殿下,可认识这上面所写的字?”

    南静隆想要抬手去接,可是那疼痛太过剧烈,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吃力的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了那布条上的字迹,心却无止境的沉了下来--他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江影和江洛玉在他不注意时留下了这一手。

    用的好的话,确能将他的命留下。

    那张用血写下的布条,分明就是江影的手笔。

    “这是一一救命?”

    “不错。”江洛玉看他认出来,面色也终于变了,微笑着将东西收回递给站在不远处的顺天府尹,展开了手中的象牙骨扇,“这是今日傍晚时,本世子从郡王府飞来的一只白鸽脚上取下的,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人的笔迹,想必皇子殿下应该最熟悉了,是不是?”

    到这里,他骤然闭了眼睛,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飘忽:“因为这可是我的堂兄,您的皇子妃殿下,宝和郡子的笔迹。”

    南静隆闻言想要反驳,却突然低头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咳得脸色都泛起了潮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脊背却禁不住弯了下来:“光凭这两个字,世子就认定郡子出了事?这么大晚上来我质子府喊喊杀么?”

    “瞧南皇子的,若是空口白牙只有这两个字,本世子自然是不信的,可惜后来本世子有了更直接的证据,这可是连本世子嫡亲叔叔郡王也知晓的,这才让本世子带着人前来相问南皇子。”江洛玉对他的话仿佛早有预料,闻言脸上的神色不动,反而抬手对身后黑暗喝道。

    “把人带上来。”

    看着那人被几个王府侍卫带上来,南静隆的脸色瞬间变的极为冰冷,转瞬间眼底却闪过了惊慌之色,竟是第一次连嘴唇都有些发颤了,死死盯着那个人,又不敢置信的看向身畔的人,声音艰涩的如同嗓子眼里挤出来:“你一一常福!你怎么会......你们......”

    “看来南皇子是认识他了。”江洛玉随着他的眼光,看向了低眉顺眼的常福,唇角笑容愈发温柔可亲,“他是我堂兄的贴身厮,就是他在今日傍晚的时候前来郡王府报信,后来本世子害怕他是骗人的,还带着他去了一趟顺天府衙,这才与顺天府尹一同前来的。”

    罢这话,他也不等南静隆回答,便施施然侧过身去,重新将自己的半张脸颊隐藏在完全的黑暗中,声音轻柔低沉:“不过南皇子方才的话很有道理,人命案要看证据才行,例如尸体毒药之类的东西--南皇子,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