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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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日后,大金皇宫内宫中,景仁宫偏殿内。

    因南锦虚为了讨皇后开心,特意培植了许多牡丹,如今都养在景仁宫的偏殿内,为了让这些牡丹能够开放的时间长些,许多暖盆都被放置在了偏殿内,整个偏殿内暖烘烘的散发着花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而此刻,皇后乌雅情正扶着身畔女官的手臂,缓缓低头去看一朵盛放的白牡丹,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吵嚷声,那声音因怕吵到了他,都是一直压着的,可始终不停就有些不出的烦人了。

    片刻之后,门外那嗡嗡的声音仍旧不停,乌雅情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缓缓收回自己抚摸花枝的手指,沉声喝问道。

    “外间何事吵闹?”

    听到他的喝问声,外间立刻静了一瞬,但随即一个侍卫就立刻上前推门,低身稟报道:“稟皇后娘娘,是乌雅大人......乌雅大人突然闯入内宫,一定要见您一面,陛下不允许他前来,也不允许他见娘娘,我等已经让侍卫请乌雅大人出去了,可乌雅大人却......”

    “乌雅大人?”乌雅情已经在身边的女官服侍中坐下,闻言神色微变,脑海中掠过几个人的名字,他久在内宫之中不闻外事,还以为是乌雅炎或是乌雅益前来拜见,想起乌雅氏那两个嫡子每次前来时,那故作谦恭实际却不将他放在心上的模样,不由沉沉叹了口气,问道。

    “哪一位乌雅大人?”

    负责回报的侍卫身体有些颤抖,不知为何却吓成了那样,闻言头垂的更是低了,犹豫了许久才回应道:“是......是太师太傅......”

    太师太傅这四个字出来后,偏殿之内突然涌起了一阵诡异的静寂,坐在大殿中央的乌雅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底的光芒闪过刺目的恨怨和隐藏在深处的惊色,却在下一瞬间恢复以往的平静,身形慢慢挺直站起,秀媚的面容波澜不动。

    “原来是他。”他低声喃喃着,唇角的笑容却带着些许绝望之色,目光有些异样的迷离,禁不住透过面前的窗棂,看向远处养心殿的方向,“他果然还是来了,还是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曜女官见他的神色不同寻常,试探着低声问道:“娘娘?”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乌雅情并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沉默了许久后,脸上掠过了一丝释然又奇异的神色,突然抬起手来示意她不必再服侍,随即独自一人慢慢抬步,重新停在了那盆盛开的白牡丹旁,伸出了自己修长的手指,轻声吩咐道。

    “请他进来,本宫要见他一面。”

    曜女官是知道皇帝下令不允许乌雅氏的人前来面见,可又不敢违抗皇后的话,只好应道:“是,娘娘。”

    修长的手指拂过柔软的花瓣,乌雅情的声音极淡:“此事不许告之皇上。”

    曜女官大惊失色:“娘娘!”

    “本宫的话,你要违抗么?”

    曜女官连忙垂下头去,心底反复权衡,想起皇帝往日的吩咐,她喏喏的不敢应是:“......娘娘,可......”

    “下去罢。”乌雅情没有看她的神色,只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犹疑之色,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没有泛起笑容,“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瞒着就能解决的,这是本宫与乌雅氏之间的恩怨,无需陛下插手,听清楚了么?!”

    曜女官依旧忐忑,半晌才低下身来:“......是,娘娘。”

    那双侍得了吩咐,更不必拦着乌雅拓,于是出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喧闹就立刻了下来,紧接着被轻轻阖上的殿门吱呀一声敞开,一个身着枣红色官袍,身披厚厚白色狐裘的身影迈入殿中,苍白削瘦的脸颊仍能望见年轻时的英俊,眉眼却深不见底。

    乌雅情瞧见他的身影,手指便是不受察觉的一颤,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中那朵白牡丹已经被扯得不成模样,花瓣簌簌的落了他一脚面。

    来者跨进门内,背后的大门就被关上,那人的面容被殿内的灯火照亮,完全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也不弯身行礼便开口道。

    “下臣参见皇后娘娘。”

    站在原地||||网.cheńxItxt.动也不动的乌雅情低哼了一声,清艳的眉眼微微抬起,浓浓的讥诮和隐藏在深处的厌恶泛出,让他的手指略微有些发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乌雅家主,你我之间何必假惺惺。”

    乌雅拓极薄的唇掀了一下,转身就在窗下的一排椅子上坐了下来,从袖中抽出一块绣帕咳了几声,不顾上面浸染的血色握紧在手中,面色淡淡话语讥诮:“既然娘娘如此,下臣腿脚不便,就不给娘娘行礼了,还望娘娘恕罪。”

    乌雅情见他面上笑容,牙齿有些格格作响,最终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下:“反正这次你来,也不是为了要给我行礼。”

    乌雅拓见神情不变,他的鬓角虽带了些灰白,可看出年纪已然不,面容却十分年轻,神色极为奇异,看久了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和他对视:“几年不见,娘娘的嘴巴愈发尖利了,下臣不及。”

    “别来那一套。”乌雅情笑中带着讥诮,目光却定定的落在他身上,仿佛并不怕他一样,“这么多年过去,难道我还不知你乌雅拓是什么德行?莫要在我面前惹人笑,我和那些惧怕你的别人可不一样,我是陛下明媒正娶上了宗谱的皇后,是真会笑你的。”

    这一刺过来,乌雅拓略微有了点反应,却也不大,不过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皇后娘娘谬赞了。”

    乌雅情握紧了手指,他已多年不见面前的嫡兄,心底那股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恨却更浓,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多年前,南锦虚抱着白牡丹对他笑的面容,眼底又是柔和又是绝望,话语却犀利不饶人。

    “你生气了?”

    “下臣不敢。”

    “你会不敢?”乌雅情冷笑一声,握紧了掌心中的那几片白牡丹花瓣,“此次进宫,不知乌雅大人不惜违抗陛下禁令,也定要见我一面,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一句话,乌雅拓这才缓缓仰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和他对视,眸中有着某种猫戏老鼠的戏谑和自得,挑了挑眉后道:“娘娘这次如此咄咄逼人,该是早就知晓才是。”

    乌雅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鼓起的腹,扶稳了一边的朱红色殿柱,唇角突然也勾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语调极慢极慢:“我知道你想要除掉这个孩子,只可惜这一次你除不掉他,我更不会让你除掉他。”

    乌雅拓仿佛成竹在胸,闻言竟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反倒扶着椅子缓缓起身,纯白的狐裘衬的那张脸更是阴森:“娘娘不妨试试?”

    “你以为,我能预料到你前来找我,就不会做出什么特殊的准备么--”乌雅情看着他慢慢起身,纯白的狐裘在黑暗中蔓延起层叠阴影,显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愈发可怖,唇角的微笑却越来越大,颤抖手指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瓷瓶,仰头将瓶中的一粒金色药丸吃了下去,声音在黑暗中透出浓浓讥诮。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