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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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日到来之时,大金内城护国公府内,道路边由护国公亲手种下的梨花,早已在几年之后长成了缀满花苞的漂亮乔木,一被春风吹拂就纷纷落下青白花瓣,泛起淡淡的清香气息。

    长长的回廊前是一片空地,其中站着三个大约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其中两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大些,面容很是有些相似,仿佛是一对双生子,只一个表情淡冷无波,一个微微含着笑意,就能明显分出对方来,剩下的一个少年年纪尚,个子也不怎么高,粉白的脸还带着些细细绒毛,眼珠子却不断骨碌碌转着,好似在想什么鬼主意一般。

    三个少年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待了不到片刻就瞧见不远处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淡紫色身影,顿时其中最的少年肃了神色,淡笑的少年则将自己手中折扇收了回去,目光恭敬的垂首而立,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对身边两个弟弟的动作毫无所觉。

    就在三人纷纷站好肃立之时,那个淡紫色的身影也渐渐挨近,转眼便走到了回廊下那片阳光照着,飘散白色梨花花瓣的草地上,紧随其后的两个双侍将备好的软椅放下,就心翼翼的扶着身着淡紫色宽松长衫,略微显露出凸起腹的人坐下,方才恭谨的垂首站在两侧。

    “孩儿见过母父!”

    “不必多礼,都起来罢。”

    来人容颜秀美尊贵,那双乌玉般的眸子被阳光映亮,自他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仍然美的不可方物,更不像是三个孩子的母父,目光一点点滑过面前少年们的神色,薄薄的唇跟着掀起一丝笑容:“每到月末就是考校你们的时候,还和往常一般先论武艺再文经,从垂儿到敛儿谁都不能偷懒耍滑,知道了么?”

    三个少年面对紫衣人,都是十分恭敬的低声应是,只有最的那个少年很有些机灵的模样,目光禁不住好奇瞧了一下那宽松的衣摆下紫衣人凸起的腹,直到被那双略带笑意无奈的乌玉般眸子瞪了一眼,方才吐了吐舌头垂下脸来:“谨遵母父教诲r

    护国公继承大金军神爵位,便成为名义上的大金第一武将,而多年的征战沙场更证明了皇帝这道圣旨下的没错,虽萧云和慕容昊表面上看并无血缘关系,不过从那纵横沙场百战百胜的战绩来看,倒是一直不枉这个称号了。

    因此身为护国公的公子,自然也重武多过重文。

    瞧着两边的双侍将桌案摆上,又将兵器架也跟着抬了过来,紫衣人抬手示意只拿木剑过去,服侍在他身畔的大丫鬟芍药立时明白意思,上前一步双手托着两柄木剑,刚要将其交给站在最左边的慕容垂和他身边的慕容昶,最的慕容敛就好似等不及了一般,踩了尾巴一样快步跑到双子兄长身边,抬手就抓住剑柄跑到了另一边,仰起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既然论武艺,那弟先请教大哥r

    慕容昶未曾防备他会抢剑,无奈的松了手看了身畔的大哥一眼,却也不放在心上,便回身坐在桌案边朝着紫衣人低身一礼,就坐下端起茶盏歇息观战,反倒慕容垂略微皱了一下眉,片刻才挽了个剑花走到弟对面,沉声嘱咐:“自己心。”

    三人之中数慕容垂年纪最大,天生与父亲一般体质的他又最早开始练功,本来体弱六岁之前一直病歪歪的弟论内功几乎无法和兄长相比,要是按常理就算是拼了命都不过,也不知是为何儿子总是兴致勃勃的喜欢先和兄长动手......

    坐在不远处的紫衣人瞧见这一幕,不由略微摇了摇头,目光略微一转之间,慕容敛却已然握紧了手中剑柄,唇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眼珠子再度不老实的转了转,那双大大的琥珀色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弟知晓,还要大哥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紫衣人手指轻轻一动,坐在他不远处的慕容昶则低呼一声,慕容垂则比他们两个反应更快,抬腕便阻住了面前弟不等把话完,就突然出剑偷袭的招数,饶有余地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即使弟竟往刁钻方向使剑招,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慕容昶瞧着这一幕,手中的茶盏立时放下,很是有着几分紧张的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兄长和弟弟比剑的场景,坐在他背后的人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目光却也是带着几分波光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两个少年俱修炼了几分内劲,只不过都不太深刻,慕容垂本就比慕容敛大,身体底子又好许多,因此不等一炷香的时间,仍旧脸不红气不喘的和弟弟喂招,可慕容敛却有些支撑不住的呼呼喘气起来,手中的剑也有些晃荡了。

    见身体弱的弟吃力,慕容垂作为长兄很有些不忍心,手中的剑下意识顿了片刻,刚准备幵口些什么之时,却被一直细细观察兄长一举一动的慕容敛抓到空隙,陡然一剑翻转在慕容垂的肩上,随即笑吟吟的后退一步拱手道。

    “大哥,弟承让了!”

    慕容垂骤然被击中肩头,下意识想要反击,瞬间却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弟,手臂微动却再无动作,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容上透出一分无奈,却并未为自己反驳什么,而是干脆的也拱手,显然是认输不算再争执了。

    紫衣人安静坐在一旁,清清楚楚瞧见了这一幕发生,眉宇立时略微皱了皱,低眉示意身后的双侍上前,等眼见着双侍收回慕容垂手上的木剑,又低身查看了慕容垂被中的肩膀,回首对着他摇了摇头后,唇角方才再度露出一丝淡笑来。

    “此战垂儿大意,确是敛儿蠃了。”紫衣人笑容虽淡,眼底却有柔和之色,知晓儿子手下有分寸没有伤到慕容垂,不由带着些无奈再度瞪了古灵精怪的儿子一眼,反倒对着站在原地身形如剑的长子招了招手垂儿,过来站到母父身边。“

    慕容垂闻言面上神色不变,显然并不将方才的胜负放在心上,和刚接过木剑的双子弟弟擦肩而过后,就低身坐在了方才弟弟坐过的另外一侧,双手接过紫衣人递过来的茶盏,任由氤氲的雾气模糊虽然下场,仍认真瞧着两个弟弟那边的眸子。

    不管此刻慕容垂和紫衣人同时将眼光投来,刚将气喘匀的慕容敛连战两场,显然是有些疲惫,精神却因为方才战胜大哥很是亢奋,握紧了手中的木剑看向唇角带着淡笑的双子兄长,笑的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

    “二哥,记得手下留情啊!”

    话音未落,又是再度不等话完,就抢先出手攻击,而慕容昶虽无长兄那般功力深厚,却胜在身形削痩反应极快,眉眼间始终带着一抹凝然,一边轻巧的将弟剑招带歪,一边带着些促狭的开口提醒。

    “弟,那些丟精耍滑的把戏,对付大哥还管些用,就不必拿到我面前来了。”

    慕容敛一听这话就心虚,一心虚本来就红的脸就涨的更红了,鼓起脸颊拿着剑又狠力戳了几下没戳中,终于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便索性弃了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对着慕容昶含笑的目光翻了个白眼,呼哧呼哧的喘着:“......好了二哥,我认输!认输还不成么......”

    见到儿子一副赖在地上不想起的模样,紫衣人低头掩去一抹笑意,目光看向三个孩子中此时唯一站着,神情淡然脸上带笑,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模样的长双:“昶儿,可还要与垂儿再比一场?”

    “回母父,这倒不必。”出乎意料的是,紫衣人的话音未落,慕容昶已然将木剑递给了一边的侍女,摇了摇手重新坐回了桌案后,捧着茶盏仰头笑道,“大哥功力深厚,若不用弟那般计量,孩儿是怎么都蠃不了的,不如干脆省下这个力气好了。”

    “既然如此,便都坐下喘口气罢。”

    紫衣人见他做好了决定,且毫不犹豫的再度坐下,目光中多出了几分赞赏之色,余光瞧见累的气喘吁吁连爬带滚靠过来,支撑着走了两步,就赖皮的一下瘫倒在被“暗算”输掉的长兄身上,脸蛋红彤彤仍在急促喘息的儿子^:::网m.xitxt.:身上,不由暗笑着摇了摇头。

    “将温好的牛乳和点心拿来,让他们吃点歇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