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许琮时不时将目光飘向门口,希望贺闻早一点回来,他已经竭力隐藏自己,但只要他坐在这里,就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万寻和人讲话的时候不经意瞥到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许琮,忍不住笑问,“许琮,才不见多久,就把我忘记了?”
许琮的心猛烈颤了下,一个月前的黑暗生活离他似乎很久,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却深深嵌在回忆里,他抬起头,强颜欢笑喊了声万少。
他不敢看万寻,万寻却不算放过他,本来他们这群子弟就没把许琮看在眼里,即使拿出来调侃也是心安理得,“你跟着贺闻,是不是还得感谢我给你们牵桥搭线?”
许琮僵硬的笑挂不住了,其中有不明白事情发展的人,当即有人解释道,“当时在会所原是万寻先上手的人,但他喜欢贺闻,万寻大方,这不就把他推给贺闻直跟到了今日么?”
众人回过味来,明白过许琮的身份,不由鄙夷,许琮攥紧了拳头,尽管他们的是事实,可他依旧觉得万分难堪,这些话一遍遍提醒着他,他是以怎样的身份跟着贺闻的,即使贺闻着不在乎他的过去,但其实有没有芥蒂,彼此心里都清楚。
他跟多少人上过床他自己都数不清,他自己都鄙夷自己,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话从别人嘴里出来又是一回事,这儿没一个看得起他的,只拿他是个笑话。
许琮强忍住翻涌的情绪,几乎就要把牙给咬碎了往里吞。
原本沉默的简余却发了声,“大家开玩笑归开玩笑,也要分场合。”
想来简余在他们这里是有分量的,众人讪讪住了嘴,也就不再拿许琮开涮。
许琮弓着腰,身侧原本贺闻的位子被拉开,原是简余坐了过来,他这才抬起紧绷着的脸去看,简余笑容温和,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许琮戒备的看着他,他现在谁都不敢信。
他不话,简余也不恼,依旧挂着笑,问他,“你想回去吗,我带你出门?”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琮顿时有哭的冲动,这里只有简余一个人看出了他是多么想逃离,就连贺闻都无法顾及他,简余却体贴的发觉了。
许琮看着简余,沉默半晌,他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里被人羞辱,贺闻不在,他已经没可以相信的人了,除了眼前会三番两次给他解围的简余,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相信谁。
于是他犹豫的,慢慢点了头,简余便收了笑,亲自带他站起来,众人见两人交流已经够奇怪,眼下简余竟然还带人要走,就更是诧异。
万寻拦道,“这贺闻的人,简余你带走不好吧?”
许琮闻言一僵,简余干脆抓住他微微发颤的手腕,声线虽轻,却字字敲进许琮的心,“他有人身自由,想走就走,何必经过别人同意?”
万寻被他得哑然,也不好再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简余开了门把人带出去。
走廊上贺闻正在处理公司的突发事件,对包间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他今天带许琮出来没想太多,一是怕闷坏许琮,二来也确实带了点炫耀的心理。
当日他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月才把许琮彻底拿下,好友没少嘲笑他魅力有减,而如今许琮对他百依百顺,他不显摆一般着实可惜。
正是挂了电话回头一望,便见简余和许琮一同从包间里出来,许琮微微垂着头,手腕被简余抓着,两人靠得很近。
贺闻皱了眉走过去,沉声问,“怎么了?”
话是问许琮的,回答却是简余,“他想回去,我带他去车。”
贺闻看了眼简余,伸手将两人接连的手拉开,想牵许琮的手,出乎意料的却被许琮躲开了,贺闻不悦道,“你怎么回事?”
许琮没精力面对贺闻莫名的怨气,这件事无论从什么方面讲,错都不在他。
“我想先回家。”许琮声音僵硬。
贺闻本来因为工作的事情心情就不怎么样,又见简余和许琮亲昵的出来,现在许琮这么明显的抵触态度更是火上浇油,他不禁厉声道,“你故意给我难看是不是?”
他第一次带许琮出来,许琮不声招呼就要走,不是故意落他面子是什么。
许琮震惊的抬头看他,心脏骤然被人抓紧一般,他想质问贺闻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发现因为太难受了,连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幸而简余又替他讲话,“贺闻,让他先回去吧,有什么事过后再讲清楚。”
贺闻心里燃了股气,怎么看许琮怎么觉得烦,干脆冷笑道,“行,你走吧。”
那语气里隐含的怒气让许琮不寒而栗,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匆匆向简余道了谢,逃也一般的离开了。
简余本来还想送送他,到底忍住,不赞同的看向贺闻,“你别对人那么坏。”
贺闻半点愧疚都没有,“他就一出来卖的,你别又同情心泛滥。”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出口的话也是极其伤人,他和简余一同长大,但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简余太过虚伪,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模样,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简余同样了解贺闻,知道现在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什么,与贺闻一同又回了包间。
许琮近乎是脱力的靠在酒店外头的墙面上,他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冽的空气才能抑制住想要从眼里奔腾而出的滚烫液体,贺闻的眼神,贺闻的口气无一不让他心寒。
贺闻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他的罪,如果在乎的话,不该先问问他为什么要走吗?
许琮紧紧揪住靠近心口的衣服,眼眶越来越热,喉咙哽咽得发疼,直到泊车哥看不过眼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才挥了挥手无力的往前走。
连个陌生人都看出他的难受,为什么贺闻能够视而不见。
许琮从未这样怀疑过贺闻的真心,以往的甜言蜜语和温柔在今夜出现了裂缝,他想,贺闻究竟怎样看他的,哪个贺闻是真的。
他该不该再相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