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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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澜大步走进来, 扫了眼跪了一地的宫人及太医, 视线未曾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下就收回了。

    他走到床帐边, 低头看去, 见那个早上正和自己言笑晏晏的女子现下苍白着脸躺在被褥间。

    燕澜定定看了半晌, 亲自抬手将床帘放下,遮住了昏睡中的虞令绯。

    他转过身问太医:“是何因故?”

    许太医道:“娘娘身子尚在调养, 还未养好, 又动了怒气,气急攻心,方会昏厥。”

    “好在娘娘素日都未曾接触刺激之物,脉象平稳,于腹中孩儿是无恙的, 只待重新调配安胎药便好。”

    气急攻心。

    他眼风一扫,看见了平日惯常跟着虞令绯的宫人,记得是叫雪青的:“今日的事情, 细细道来。”

    雪青听得虞令绯无事, 稳住心神, 竹筒倒豆子般了个完全。

    她心细, 连着虞令绯为何会去长廊中都了,连带着昏倒前的喃喃自语, 尽数给了皇上听。

    燕澜垂眸,居高临下, 威仪尽显:“谁是星斗?”

    无人回话。

    星霜素来与星斗关系近些,就她最清楚星斗的去向, 江嬷嬷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回话,否则皇上一怒,贵妃又未醒来,可没人能护住她们这些人。

    星霜战战兢兢道:“回、回皇上,星斗姐姐去御膳房了,是给娘娘端新琢磨的点心。”

    景阳宫有厨房,可御膳房那头的御厨厨艺精湛的极多,每每拿回来验了无碍就可以大饱口福了,故而星斗的行为着实正常,也就无人起疑。

    直到现在他们才从皇上的语气中察觉到不对,莫非是星斗里应外合、害了主子?

    无人敢去问一句皇上。

    他们伏于地上,只听得皇上吩咐道:“把星斗带上来。”

    “是。”

    随后太监悄无声息地出去传话,殿外传来侍卫走动的声音。

    殿内一片死寂,燕澜坐在榻上,到底不耐烦看他们:“太医留下候着,你们跪去外面。”

    一行人便也洪水般出去了,只留几个候命的太医伴着燕澜等她醒来。

    燕澜手上的佛珠在手中转动了起来。

    太医将药方写好后交予了常留,待常留亲自把药抓回来拿回景阳宫时,就见被两个侍卫扭送回来的星斗。

    “皇上,星斗在此。”

    侍卫将星斗甩到地上,星斗面容慌张地跪直了身子:“参见皇上。”

    燕澜看着她,道:“是你将贵妃引去长廊的。”

    星斗迷蒙了下,依言道:“奴婢之前是曾与娘娘提过一嘴子长廊的茶花,娘娘也去看了,可、可奴婢万不敢有什么邪念呀——”

    “奴婢是贵妃提拔上来的,与贵妃一损俱损,怎会做这种事,皇上明鉴。”星斗双眼通红,咬紧了唇,一副忠仆模样。

    燕澜不为所动,眼若万丈寒潭:“照你的,此事还是巧合了?”

    不等她回话,燕澜便道:“朕从不相信巧合,尤其在宫中。”

    “卢德新,把她送入慎刑司,与那两个拔了舌的花匠做伴。”

    星斗耳尖地听到“拔舌”二字,瘦弱的肩膀吓得抖个不停,目露恐慌,忙喊道:

    “奴婢是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娘娘必是信奴婢的,奴婢要等娘娘醒来。”

    燕澜恼她闹得声音太大:“把嘴堵上,押下去!”

    “娘娘必会信我——唔——”

    “把她放下。”星斗即将被拖下去之际,一个纤弱的声儿从床帐中传来。

    明明是极细的一道声音,风重一些便能吹散般,听在殿中众人耳中却是尤其鲜明。

    太医宫人们都松了口气,虽然脉象无事,可贵妃还未醒来谁也不敢放松心神。

    星斗挣扎的动作一停,随后双目迸发出极为强烈的神采,唔唔叫着要跟贵妃话。

    燕澜手中的佛珠落到了案上,他拾也未拾,大步走过去:“醒了?”

    宛如平日里一句随意的问候。

    虞令绯却看到他抿紧的唇和紧绷的面色,她轻轻一笑,又伸手去拉他垂在身际的大掌:“嗯,臣妾醒了。”

    “无事便好,其它的朕来。”燕澜顺着她的力道在床边坐了下来,低沉道。

    虞令绯微微摇了摇头,撑着坐起身来,往外瞧去:“让星斗过来罢。”

    燕澜蹙了蹙眉,到底未制止。

    星斗终于得以挣脱侍卫,飞奔到虞令绯身前跪下:“娘娘救我。”

    虞令绯量着她,见她清秀的脸上泪痕明显,像是被吓坏了。

    但对着自己,她眼中又燃起了希冀的光,连唇角都上扬了几分,便如被外面人欺负了、只等着主子给自己做主的奴才般。

    虞令绯看得好笑,只道:“你缘何以为本宫会救你?”

    星斗面色一僵,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本宫为何要救一心害我的人呢。”虞令绯道,“许是怪我从未对自己人多加苛责,便让你真当本宫好欺?”

    星斗被这急转直下的发展弄懵了,只喃喃道:“奴婢没有……”

    “本宫未将你直接送去慎刑司,不过是想问你一句。”

    “旁人到底许给了你什么值当你背主?你是个聪明的,又爱攀尖儿,从前便为了爬上来告了旁人的状,此时还有谁能与景阳宫一较高低、值当你冒险。”

    这的确是虞令绯想不通的地方,可还未问出口便昏了过去。

    星斗显然已经没了章法,答不出什么脱身的话,只咬紧牙关,坚持道:“奴婢未曾做的事,死也不应的。”

    虞令绯往后一靠,钻进了燕澜的怀中,淡笑道:“既如此,便不怪本宫了。”

    “皇上,臣妾问完话了,此人便交予您处置。”

    燕澜揽住她,往卢德新那看了眼,卢德新适时招来侍卫把星斗拖下去。

    这次星斗未再闹将了。

    太医又上前把了次脉,见无异常才放下心,拎着药箱退出去了。

    卢德新一起出来,守在了殿外。

    此时殿中只有两人,虞令绯一头钻进燕澜怀中,双臂拥着他窄细的腰,此时方显出几分女儿娇态:

    “皇上,皇上。”

    她连叫两声,却不何事,直把燕澜的心都叫得酸软了。

    “朕在。”

    他的下颌顶着怀中人的发顶,轻轻蹭着,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虞令绯靠在他怀中,侧脸贴着他胸膛的位置,汲取着暖意,她闭着眼,睫毛就轻轻擦在团龙纹上。

    “这是臣妾的第一个孩儿。”她轻声道。

    “朕知晓。”

    不,你不知。

    虞令绯心中酸涩,涌上来的思绪紧紧密密地堵住了她的喉嗓。

    燕澜永远不会知晓,历经次次人生,种种境遇,这是她拥有的第一个孩儿。

    “若是对着我来的,便是再险恶的招数我也不惧,可它还那么,待在我身体里,都未让我显怀时就遭人算计上了。”

    虞令绯着,收回一只手,带着燕澜的手放到了自己腰腹间。

    “出来让皇上笑话,原先除了犯恶心和贪吃贪睡了些,我也没什么感觉。可有人要害他时,我只想着,便是我死千次万次,也要护着他安全到这世间。”

    “勿要胡言。”燕澜一只手放在她腹上,这里的肉太软,他一时不敢用力去摸,只用另一只手将人紧紧箍在怀中。

    “有朕在这,不会让你有事的。”

    虞令绯鼻尖涩涩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窜,被她任性地悄悄往他胸前的锦袍上蹭掉了。

    燕澜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又重复了遍:“不会让你有事的。”

    虞令绯在他怀中闷声道:“臣妾信皇上。”

    锦绣宫西偏殿内。

    台婕妤正在对窗弄琴,正是难得的好兴致。

    宫人碎步走进来,怯声道:“娘娘,星斗被送入慎刑司了。”

    台静云纤手从琴弦上抚过,带起一串珠落玉盘的声响,她声音也如琴声般活波悠扬,轻快道:

    “她想得倒好,宫人都不惜的做,还想攀着本宫家中的势力想求个好出处,本宫就成全她。”

    “黄泉路上风景甚好,该她去走一遭,哈哈哈。”

    台静云掩口而笑,极娇俏的动作,看在宫人眼中却宛如恶鬼在世,咬着唇不敢出声。

    “谢宝林那如何了?”

    宫人道:“奴婢未去过那,只听闻皇上派人去了,还未有其他的消息传来。”

    “真是没用!听个事儿都做不好!”台静云瞪她,随手拔下来发髻上的银钗,“过来。”

    宫人瑟缩了下,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闻声下意识就要往后躲:“娘娘饶了我这次吧!”

    “还不滚过来!”

    宫人低泣着靠了过去,西偏殿里随即传出了宫人的痛呼声。

    殿外的几个宫人都禁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再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许英阙带着一队侍卫疾步行走在宫道中,沿途的宫人或多或少都得知了景阳宫出事的信儿,个个避着凶神恶煞的侍卫走,宫中的空气仿佛都因贵妃有恙而凝滞了几分。

    风雨欲来。

    到锦绣宫,锦绣宫的宫门半敞着,瞧不见人影。

    许英阙望去,因侍卫不能擅闯后宫,他立于众侍卫身前,眉目凛然,拱手道:

    “皇上口谕,请台婕妤至景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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