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与你牵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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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开拍在即, 陆宜宁参与前期组摄影制作,第一天跟着导演到拉出外景的山上转悠, 需要量光, 算景深, 庞大的数据录入大脑,一整个上午结束体力有些跟不上。

    导演预想采用水墨风格, 但大秦时期的衣物景观呈现灰白色,经过水墨晕染画面清晰度太低, 初次试片效果不佳。

    陆宜宁抱着相机回工作室,开上学时记录的《摄影理论概述》的笔记, 试图找出解决办法。

    时过三点, 林嘉电话约她晚上去喝一杯。

    陆宜宁关闭电脑,拎起车钥匙起身,“不能太晚, 我还得去医院接宝宝。”

    林嘉在对面诧异, 平常她们两个去喝酒, 不到凌是绝不回家的,一只猫轻易让陆姐转了性, 真是惊世骇俗。

    “我看你以后就成猫奴了。”她调侃,“最后可能会放弃摄影事业,选择和猫咪一起宅在家?”

    陆宜宁轻笑回应:“周徐礼太宝贝这只猫了, 我得爱屋及乌好好对它。”

    “行吧。”林嘉挂断前嘱咐,“六点半,湖色礼老地方见。”

    “ok, 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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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宜宁自从进了时尚圈这圈子,一直不太喜欢往湖色礼这地方钻。上流社会那些名媛淑女,商圈老板,一个个都喜欢来这消遣。聊到消遣项目,爱美的姑娘就想约着闺蜜去拍照。

    拍照不是大问题,陆宜宁面无表情对着动物也能拍出花来。然而淑女们要求太高,必须让修图师把她们P成仙女。

    陆宜宁对仙女的概念就是,头戴光环,脚踩祥云。

    那些名媛淑女她俗不可耐,眼光不好。

    林嘉点了两杯酒精度数偏高的酒,两人窝在卡座里,谈到宋焰被时尚圈封杀的事儿,陆宜宁游离的思绪收回,“他找人堵我的时候就该料到结果。”

    她完,显然不太想继续提扫兴的事情,视线定格在吧台旁的人身上,白衣黑裤,极简的款式,背影孤零零的,不像是来猎艳的。

    直到男人转过头,略显消瘦的脸庞带着几分病弱的美感。不像周徐礼那样,只看一眼就让无数女人肾上腺分泌爆棚。

    男人坐下有半个时的时间,几波长发大眼的美女上去搭讪,全都铩羽而归。

    林嘉自然也瞧见了他,“长得挺像周公子,不过周家的人肯定不会放他来这种地方。”

    陆宜宁抬眉,又重新看了眼男人的脸,和那天在咖啡厅见到的人大概九分相似,剩下的一分被湖色礼凛冽的蓝色灯光削弱掉浑身的温和气质。

    S市周家,早些年全家自海外归国,势力盘根错节,有不少人笑称周家的老爷子活像黑白两道通吃的阎王爷。

    而周公子单名一个徊字,为人如何,陆宜宁实在不知。

    因为没有能认识的机会,她爹算是S市富商大户,但若是和周家摆在一起,也是需要上赶着巴结阎王爷,腰板挺不直了。

    须臾,被她们盯了许久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淡淡望过来。

    林嘉感叹:“这人可以去当替身了。”

    “可能不是替身,”陆宜宁懒洋洋个呵欠,“——他走过来了。”

    男人停在两人对面,脸上的笑意很浓,“林主编,好久不见。”

    林嘉一噎,连忙吞下嘴里的酒,站起来虚虚回握他递过来的手,“周先生,没想到真的是你。”

    听出她话语中的诧异,周徊微微低头,一双浓眉下,眼睛漆黑透亮。

    随即,他声音放轻问道:“看到我在这,很惊讶吗?”

    林嘉脸上职业化微笑险些挂不住,“是有点,周先生之前不常出入这种场合,今天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陆宜宁暗地里捏了捏林嘉的手指,她们上学时经常使用的暗号,碍于其他人在场,用上厕所这种事断谈话,有些不礼貌。

    她起身离座,算去卫生间补个口红。绕到走廊尽头,抬头瞧见一对情侣正得火热,两个人将狭窄的走廊堵得太严实。

    陆宜宁轻叹口气,半靠住墙掏出手机,耐住性子等他们热吻完。

    不等她回复林晋安发来的工作计划表,林嘉来电话,对面一片嘈杂,“宜宁,周徊晕倒了,我了120,现在情况有点糟糕。”

    陆宜宁脸上倦怠的情绪瞬间明朗,转身走回大厅,“你先别急,我马上到。”

    酒吧的安保拉出一道警戒线维持秩序,外面围着不少凑热闹的人。

    陆宜宁扒开拥挤的人群,掀开警戒线跃进去时,听到被周徊拒绝过的两个女人声嘀咕。

    “装什么清高,就是个病秧子。”

    “幸好没跟他出去,要是倒在床上,指不定什么。”

    陆宜宁手指按住警戒线,强压住心底的不悦,快走几步,看到林嘉手足无措蹲在男人身边。

    周徊的手紧紧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陆宜宁撇过站在一边的安保,“愣着干什么,清场啊。”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懒懒散散,每天倒在店里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到警戒线旁,装模作样挥手,“都散了吧,别看了。”

    陆宜宁冷眼警告:“这人要是出了事儿,你们就等着进局子吧。”

    安保们面面相觑,依旧没有别的举动。

    陆宜宁被气笑了,“S市周家听过吗?被老阎王养尊处优捧在手心上的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老人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这会儿,不仅几个安保面露惊恐,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本着不要殃及池鱼的心态,远远退到一边。

    救护车到达,护工用担架将躺在地上的男人抬上车。

    现场拥挤的人群早已散开,空旷的大厅只剩下寥寥几人。

    乍一出门,夜晚的风凉而刺骨,这几天阴天下雨,气温低到十几度。

    陆宜宁缩起脖子,白嫩的肩头露在外面,被风一吹染上红,“你这人,身体不好还来喝酒。”

    林嘉低头:“他偷着跑出来的,家里应该不知道。”

    陆宜宁怔愣住,抬眼看着远去的救护车,这算是豢养的金丝雀妄图飞出牢笼?

    思及此,她对周徊的印象变了些,不是传统的富家子弟,柔弱的骨子里存着叛逆因子。

    有趣。

    “我去宠物医院了,你早点回去吧。”陆宜宁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调笑道,“又到截稿日期了,林主编要忙到飞起咯。”

    林嘉被戳到痛处,抬脚试图踹她,然而脚上的高跟鞋太高,反倒是自己绊了一下。

    陆宜宁已经开车门,生怕她追上来,快速启动开车跑了。

    瑞希宠物医院,二楼门诊区。入夜,来医院的人不多,守门的护士支着下巴困到昏厥。

    陆宜宁绕过前台直接到医生办公室,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不一会儿,对面的休息区走过来那天负责接诊的助理,“陆姐,医生他刚走,您跟我来吧。”

    陆宜宁扬眉,略感奇怪,时间是周温澜定的,结果她按时到,医生却跑了。

    宠物医院有专门的看护区,宝宝进过食后被强制要求运动,爪子捏着毛线团在地上滚来滚去,看到有人进来,立刻端正坐好。

    陆宜宁微弯下腰,手指伸开在它面前挥了挥,“晚上好呀。”

    宝宝:“……”

    陆宜宁抱起宝宝,转身问:“周医生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什么?”

    助理摇摇头,“走得挺匆忙的,我叫他都没回应。”

    他顿了顿,挠着前面所剩无几的刘海,苦笑道,“可能是忙着谈恋爱去了吧,周医生最近比较喜欢秀恩爱虐狗。”

    陆宜宁了然颔首,思忖片刻,“他是挺喜欢没事儿找事做的。”

    -

    《大秦》在传统意义上属于一部纪录片,陆宜宁对传统文化知识掌握不深,想找出适合片子的摄影方法,需要恶补秦朝历史。

    转遍市图书馆,没能找到一本精研秦代历史的书。

    S市藏书最多的地方,莫过于S大的古经阁。现在一直由古汉语研究所管理,没有学生证进不去。

    开车到S大文学院门口,想着能不能碰到吴凌。正赶上下课时间,面熟的男生将头发剃到头皮,捧着一沓文件跑出来。

    陆宜宁等了半个多时,下午的阳光明媚不刺眼,照得她昏昏欲睡。

    抬眼看见两三米开外的人,落下车窗叫住他,“同学,你过来一下。”

    吴凌乍一听,没缓过神来,后知后觉这声音在哪听过,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跑几步到跟前,“陆姐,你咋又来了?”

    陆宜宁眯起眼,笑容明晃晃的,“这么不待见我呀?”

    “不是,”吴凌扒了扒头发,“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借你的校园卡用用,去古经阁借本书看。”她手肘支住窗框,侧着脑袋继续,“作为报答,我请你吃饭。”

    吴凌表情有点为难,扬起手中数不清多少页的文件,“可是我等会儿要去图书馆哎。”

    声音越来越声,最后念叨一句,“你可以去找周老师,他在办公室呢。”

    周徐礼回来了?

    陆宜宁开手机屏幕看了眼,她没记错时间,的确是他早回来两天。

    不紧不慢抬起头,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你走吧,我去找他。”

    轻车熟路到文学院的办公室,屈指敲门,听见里面的应答声,陆宜宁轻推开门,没主动开口话,站在门口看着桌前静坐的男人。

    长久没听到声音,周徐礼侧过头,视线拉长定格在女人身上。

    今天陆宜宁穿红色长裙,收腰的设计挽出她纤细的腰肢。露在外面的一截腿纤细笔直,终于学乖了,脚上不再选驾驭不住的十厘米高跟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彼此都不主动开口话。

    陆宜宁注意到他脸上的倦色,舌尖一卷,硬是把原先准备好的辞吞回去。

    “你早回来了啊。”她慢步走到桌前,手指按住桌沿,轻轻磨擦两下,声音愈发细微,“我都不知道。”

    周徐礼眼皮掀了掀,“临时有急事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就是本来算要告诉的,只是太忙了,一时忘记了。

    陆宜宁淡抿住唇角,强压下翘起的弧度,心中那丁点的得意要控制不住,像碳酸泡泡似的,砰砰砰炸开了。

    周徐礼:“你怎么来学校了?”

    陆宜宁垂下眼:“我想到古经阁借本书看看,但是没校园卡,进不去。”

    周徐礼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眉目间是抹不开的倦意,“这个时间古经阁下班了,等明天我帮你去借。”

    陆宜宁轻嗯一声,微俯身靠近他,神情认真,“你是不是很累?”

    周徐礼松开捏住眉心的动作,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擦过女人尖尖的下巴颏。

    他没往后退,而是静静回视她,“不是很累。”

    陆宜宁经常会感觉到无力感,特别是每当工作遇到瓶颈,长时间攻克不下。认为好的东西被无数人否认,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有种甚于疲乏,想要超升的厌倦感。

    此刻,周徐礼给她的感觉,就是浑身满满的无力,试图想独自消化掉。

    陆宜宁直起身子,将垂至胸前的长发撩到背后,故作风情万种靠住桌沿,“周老师,我带你消遣去。”

    周徐礼嘴角弯了弯,“别闹。”

    陆宜宁正经道:“我没闹。”

    她蹲下,和桌子齐高,伸出一根手指扯住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两下,“你现在急需要发泄,憋在心里会闷坏的。”

    周徐礼没吭声,拿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淡睨着她。

    陆宜宁竖起三根手指头,一板一眼继续:“我保证,今晚一定让你爽快。”

    作者有话要:  阿烛摸着女鹅的头:傻宁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些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