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闯遍这星球(9)
过去那么多年, 即便周徐礼如何气恼,也不曾在他面前口出恶言。
周淮安愣神, 随即敛起笑容, “这么多年, 你过得很不舒坦吧?想了无数种方法离开周家,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回来。”
周徐礼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不太清楚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如何坦然自得与他闲谈。
周淮安往后靠住椅背,笑容意味深长, “我想让你父亲,在黄泉下尝到背叛我的滋味, 所以才把你接回周家。你恨我的同时, 也不要把你那对追求爱情的父母想得多么高尚。”
导致你人生不幸的,是生你的父母。而他,只不过推波助澜加剧你的不幸罢了。
周徐礼想起刘秘书, 周淮安是孤独的, 但在他看来, 这个男人已经可悲到令人无法同情他。
守在会议室外的警方将周淮安带走调查,留下一堆烂摊子需要收拾。
周徐礼忙到入夜十一点钟, 低血糖的毛病犯了,站起身时眼前一片漆黑。他撑住桌沿稳了几秒,待眼前的景象恢复原状后离开办公室。
回到市中心的公寓, 推门而入面对一室黑暗。
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浮上心头。
周徐礼无言换上鞋,走去厨房的途中, 余光瞥见主卧的灯亮着。他一愣,放轻脚步走过去。
卧室的房门虚掩,床上灰色的被子隆起一团,地上散乱摆放着两只拖鞋。
粉色的,带着兔耳。
周徐礼绕到床沿另一侧,垂眸凝视露出半张脸正沉睡的姑娘。他松开淡抿的嘴唇,低笑出声,如果能乖乖听他的话待在老宅,那就不是陆宜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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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睡到次日早上八点钟,早孕期嗜睡的症状有点难熬。
陆宜宁幅度伸个懒腰,手臂却碰道身后拥着她的男人。
这一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霸占一张床,乍一回来,还挺不习惯。
周徐礼睡眠浅,被她一碰紧阖的眼帘缓慢抬起,眸底残留着惺忪的睡意。
陆宜宁反身钻进他怀里,声:“昨晚没等到你,太困了。”
周徐礼轻哼,不吃她的有意讨好,清浅的气息交缠间,又闻到以往醒来独属于她身上的清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徐礼睡觉起来染上薄薄的起床气,大概是管理公司不如教学省心,每日积攒的愤怒值总在刚醒毫无防备的时候显露。
陆宜宁双腿缠住他,手指蹭着他柔软的头发,不着痕迹替幼稚的老男人顺毛。
她整个人贴上来,周徐礼残存的睡意瞬间消失。有一团柔软的皮肤不停蹭着他的胸口,有意无意撩起一阵火苗。
陆宜宁却忘记自己连内衣都没穿,是定主意前三个月他不敢为所欲为。
周徐礼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故作咬牙切齿威胁:“以为我没法收拾你,嗯?”
男人这种生物,开车上路自动挡与手动挡来回切换。
陆宜宁眨眨眼,似乎回忆起什么,缠在他身上的手脚慢慢缩回去,一脸无辜:“礼礼,宝宝饿了,想吃饭。”
周徐礼:“宝宝在周温澜那,它不饿。”
陆宜宁抿起唇角,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上,“这个宝宝,饿了。”
周徐礼眸光渐沉,漆黑的眼瞳被窗外泄入的微光衬得更为清亮。初春,乍暖还寒,今天的天气却出奇的好。
他支起身,手指越过一层布料探进去。温热的指腹停在她腹处,“怪我吗?”
陆宜宁愣了下,“什么?”
“怪我不心让你当了母亲。”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陆宜宁掀了掀眼帘,眉眼弯起的样子格外好看,“周先生,你也是第一次当爸爸。”
意外来得突如其来,若是好的,叫做惊喜。
周徐礼垂眼,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头在她耳边轻念了三个字。
如他这般内敛的人,确实不会把爱挂在嘴边。但第一次听他“我爱你”,陆宜宁的心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吃完饭,周徐礼找出两人的户口本搁在桌上。
一直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宜宁眼睛一亮,接受到对方传递的信息,踩着拖鞋跑回屋。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画了个精致的淡妆,又从衣柜里找出三四件白衬衫摆放在床上。
周徐礼轻靠住门栏静静看着,不太放心她一个人折腾。
陆宜宁回头问:“这三件哪个更好看?”
周徐礼皱眉,仔细端详一会儿,没找出哪有不同,“有什么区别吗?”
陆宜宁耐心解释,“这件衣领上有蕾丝,这件是雪纺质地,这件胸口处有口袋。”
“……第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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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特殊日子,来民政局扯证的人不多。按照流程走下来,陆宜宁充分体会了“化妆半时,拍照两分钟”的落差感。
在休息区等了十分钟,工作人员将做好的红本本交到他们手中。
陆宜宁盯着不薄不厚但异常扎眼的证件,没忍住拿手机拍了张照片传至朋友圈,她私人号上都是亲近的朋友,不过几秒立刻有人回复。
【林晋安:卧槽!!陆姐你背着我们领证了!!!】
【阿沁:姐夫要请吃饭的!!】
周徐礼心情不错,扫了眼手机屏幕,慢条斯理纠正:“不是背着,是光明正大。”
陆宜宁:“……”
周徐礼想起什么,戳进和肖珩的私人聊天对话框,言简意赅交代:【我领证了。】
陆宜宁捕捉到他异常的举动,撇了撇嘴,“幼不幼稚?”
周徐礼淡笑不语,又补上一刀:【请你来当伴郎。】
陆宜宁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肖珩端着贵公子的架子,一脸冷酷站在新郎旁边。不像是结婚,更像是……抢婚。
离开民政局,周徐礼驱车到了处新开盘的住宅区。临海而建的别墅群,每一栋的外观设计各有特色不尽相同。
周徐礼将车停在临时停泊点,“下车。”
房子是他早前就看好的,这两月在装修,上周完工,便想着带陆宜宁来看看。
三层别墅,一层客厅,三层是室内影院。卧室在二层,三间卧室,另外辟出一间儿童房。
陆宜宁轻靠在中岛台量室内的装潢,和她市中心的那套公寓风格相似。不过,最近新开盘的高档住宅区那么多,他选的这个地方离公司远,开车要半个时。
周徐礼拉开花园阳光房的曳地窗帘,透明玻璃后能清楚看到不远处的岛。
“这栋离岛最近,而且平时比较安静。”
陆宜宁一愣,他这是想把整座岛当成后花园?
缓过神,她一本正经抬起头,“周老板,请你包/养我。”
周徐礼刚想回答,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顾森。
半分钟前,警方电话通知他,周淮安在审讯过程中中风昏迷,被送往医院救治。
陆宜宁察觉出他神情转变,“发生什么事了?”
周徐礼松开紧抿的唇线,眸光极淡,“周淮安中风,被送医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定是耐不住警方的咄咄逼问情绪激动导致发病。
陆宜宁陪他在客厅静坐了许久,直到周徐礼起身,她急促道:“我陪你一起。”
周徐礼垂眸凝视她几秒,反握住她的手,“好。”
去医院的途中,顾森又来电话汇报最新情况。
周淮安属于出血性脑中风,手术中途发生意外概率较大。医生暂时稳定住病人情况,需要家属到场签字同意才能手术。
周徐礼哑着嗓音问:“他会死吗?”
顾森愣住,支吾几句,不得已应声,“中风导致死亡的情况太常见。”
周徐礼眼底泛起波澜,憎恨许久的人一脚踏进鬼门关,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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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门前围着一群人,周徐礼出现后,护士递上一张手术意向书,言简意赅解释手术进行中会出现意外,希望家属协商过后再做定夺。
周徐礼手中的笔尖在纸张上阴出墨迹,“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护士犹豫几秒,“三成。”
周温澜闻讯赶来,站在人群外看着中央的男人,想上前几步,但被身边的女人拉住。
陆宜宁冷着脸,“你让他自己做决定。”
“做个屁决定!”周温澜低声咒骂,“周徐礼对人情伦理拿捏得准,何必要做这个善人。”
陆宜宁看他一眼,“周徊刚才来电话,希望能,救活他。”
闻言,周温澜不再话,抿住嘴唇上下端详她,“领证的感觉怎么样?”
话锋转得太快,陆宜宁神情古怪,“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比增长人多个通道?”
周温澜哼声,反正他不关心周淮安的死活,“聪明人都这样。”
周徐礼最后签下手术意向书,转身走到他们面前,“让温澜送你回去,晚上记得吃点东西。”
陆宜宁固执摇头,“我可以陪你等。”
周温澜懒洋洋靠在墙上,“手术要多久?”
“十个时。”周徐礼淡声答,“宜宁怀孕了,不适合呆在医院。”
周温澜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关你什么事。”陆宜宁又忍不住替侄子的智商感到担忧,“你这刨根问底,是不是还想讨教造孩子的过程?”
周温澜扬起眉梢笑了笑,顶着一张人兽无欺的脸,“可以嘛?”
陆宜宁和善的回应:“滚啊。”
怕周徐礼不放心,陆宜宁拉着周温澜下楼,算找个店吃饭,然后再带份饭菜上去。
今晚估计不好过,Universe掌门人涉嫌恶意竞争的案子被外界媒体广泛关注,若是中途因病去世,又得成国民关注的话题点。
周徐礼作为执行总裁,百分之百会遭人议论。
周徊和林嘉在新加坡乘当晚的飞机回国,晚上十一点钟两人赶到医院。
三个月不见,周徊的气色好了很多,经过陆宜宁身边微点头示意,随后抬步去执勤警方那了解情况。
林嘉听闻陆宜宁被绑架后,始终放不下心,看到朋友圈的结婚证,她高悬的心才逐渐安定。
“你总是比我快一步。”
陆宜宁抱了抱面前的女人,“这次快了两步。”
林嘉反应不及,“啊”了一声,在周温澜的眼色示意下,视线落在她腹处。一向温婉不爆粗口的林主编,面无表情开口:“我靠。”
陆宜宁挽着她的臂弯,“这次就等婚礼结束了再走?”
手术室前不是闲谈的好地方,两人到楼底下的咖啡厅坐下,林嘉总算有机会盘问她:“周老师求婚的时候是不是很浪漫?”
陆宜宁支着下巴摇摇头,“不是。”
林嘉反应快,安稳道:“没事,男人啊总是会很俗气,千篇一律的。”
“他还没求婚呢。”陆宜宁轻笑两声,“我们还是可以期待一下,周老师俗气的求婚。”
她话里像裹着蜜,甜度爆表马上要溢出来。
林嘉下巴垫在手背上微歪着头,认真嘱咐:“你最近要照顾好自己啊,前三个月马虎不得。”
陆宜宁弯唇,“知道了,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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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两点钟,陆宜宁接到周徐礼的电话,周淮安已经出了手术室。
男人的声音裹着夜晚的凉意,长时间不休息透漏着清晰可闻的倦怠。
“情况……怎么样?”
“就那个。”周徐礼坐在吸烟室,手边的烟灰缸里零散扔着几个将熄的烟蒂,“能不能醒来,看造化。就算醒了,也会因为脑部出血导致意识不清。”
陆宜宁紧绷的神经稍松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吧。”他缓声问,话中含笑,“后面一周有空吗,老婆。”
陆宜宁昏沉的思绪被他最后的称呼炸得瞬间清醒,缓过神声回:“有的。”
周徐礼继续低声诱惑她:“陪我回英国一趟,好不好?”
应该是,要陪他回去祭拜父母。
陆宜宁没多问,松开紧咬的下唇,“好啊。”
那端,周徐礼独自坐在空旷的吸烟室,白炽灯略微刺眼的光线从斜前方铺落,他眯起眼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
左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心形礼盒,拆开,里面装着一枚戒指。
随后,他正要让她快点睡觉时,听到对面姑娘难以启齿极其磕绊的,想要把那两个字清楚。
一个称呼而已。
“你要是觉得俗,可以换个别的。”周徐礼口吻纵容,“我不介意。”
陆宜宁立刻改口:“哦,周爸爸,我要睡了。晚安。”
周徐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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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安第二天下午醒来,本就八十岁的老人,余下的几年时光只能在病床上度过。
去英国前,陆宜宁来病房看他一次。躺在床上歪着脖子不停淌口水的老人,丝毫看不出是前不久频繁出入上流社会,被称为一代商业奇才的人。
周徊找了负责看护的阿姨照顾他的起居,警方上门想要继续调查,可看到他意识不清的样子只能摇头离开。
他没有多少日子了。
陆宜宁离开病房,走到周徐礼身边,“你要进去看看吗?”
周徐礼垂眸,牵住她的手径直离开。何必要维持体面惺惺作态,当他签下那单手术意向书时,尘归尘,土归土。
他们已再无瓜葛。
晚上去伦敦的航班,航程十三个时。顾森早到机场办理了行李托运,顺便联系伦敦当地的司机送他们回周家大宅。
陆宜宁斟酌辞,“不如我们去住酒店吧?”
她想,他应该不太喜欢那座城堡,即便里面凶神恶煞的国王如今瘫在病床,那也存留着许多不好的回忆。
周徐礼轻捏了捏她下巴上的软肉,“想让你看看我生活过的地方。”
陆宜宁见他神色自然,软声答应了,“好吧,听你的。”
上了飞机,昨晚睡得不好,困意缠上来,陆宜宁几乎是瞬间睡着。飞机已升至平流层,无气流颠簸。
周徐礼拿过毯子盖在她身上,细心把毛毯边沿掖住。
陆宜宁下巴动了动,睡梦中无意识拉起毛毯盖住半张脸。
十三个时,到达英国伦敦,当地已入夜。
等在出口的司机接到人,礼貌问候一句,“自从周家离开伦敦,我有十几年不曾见过您了。”
周徐礼温和回笑,“谢谢挂怀。”
陆宜宁仔细观察他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他肯定不记得人家是谁,还要装得斯文谦和谢谢挂怀。
车子停在黑色雕花大门前,一直有佣人负责看护院子,满丛生长的玫瑰耐不住伦敦最近阴沉的天气,显得蔫巴巴的。
管家提下行李箱,将两人引至大厅。
“阿徊跟我你们会回来一趟,房间已经提前整理好了。”
“麻烦了。”
周徐礼牵着陆宜宁上到三楼,开走廊尽处的房门,“等明天休息好,我们再出门。”
陆宜宁看到桌上的相框,时候的周徐礼,表情冷淡,面对镜头有些局促。除了这个相框,放眼整个房间,再无其他私人物品。
“你真的在这住过吗?”
作者有话要: 明天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