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咬唇站在一边，不过确实是个能隐忍的，并不多言。

    “皇上，您这身衣服还有些潮，这边有灵儿姑娘，也有桃儿姑娘，奴才也安排了人。您尽可放心，您还是先回去将这衣服换了吧，刚淋了雨，如果得了伤寒，这可如何是好。”来喜劝道。

    蔺北辰这次并没有为难旁人，点头。

    “没事都离开吧。灵儿，你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朕一会儿在过来。”

    转眼间，这原本还纷纷扰扰的内室便是清静了下来。

    桃儿一直在哭，不过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尽心伺候。

    这屋内只余她们主仆三人之时，桃儿哭着开口：“灵儿姐姐，主子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怎么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儿？”

    灵儿摇了摇头，主子不言，她们这做下人的，怎能枉议此事。事情唯有等主子醒了再。

    叹了口气，用帕子将沐云曦头上的薄汗擦拭掉，灵儿转身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沐云曦觉得眼前一团迷雾，她找不到出路，只能迷茫的走，这期间她看到了许多人，看到了许多事儿，有前世，有今生，后来，她分不清楚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只是知道自己有许多许多的愿望没有了。

    再后来，她看到了自己救蔺北辰那一段，那时，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就爆发了那么大的力气，还好，还好他们被安全的救了上来。

    她深深知道，如果皇上出了事儿，而她活了下来，那么他们沐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就在她遇险的那一刻，她是宁愿自己死都不希望皇上有事儿的。

    她死了，皇上会善待沐家，而皇上出事了，那么他们沐家必然是陪葬品。

    迷迷糊糊的在这一团迷雾里兜兜转转，她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而坐在床边的蔺北辰见她摇头不断哼唧的模样，晓得她是做了噩梦。语气低低的呢喃些好听的话儿，希望她马上醒来。

    而沐云曦似乎真的是听到了那些，总算是一点点平静下来。见她如斯模样，蔺北辰有些忧心的皱眉。

    一旁的来喜低低劝道：“主子爷，这已经深夜了，想来惠妃娘娘是不会醒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祭天的大典呢！”

    旁人不敢劝，但是他身为近侍，这话不得不。明天还有极为重要的大典，主子爷今日本来就遭了些罪，再不好生休息，一旦有点什么问题，这可是大事儿。

    来喜见景帝不为所动，继续：“主子，国事为重，您的身子为重啊！”

    终于，蔺北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来喜，叹气：“这边多派些人，好好伺候着，惠妃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朕。”

    “是。奴才晓得的。”

    见蔺北辰总算是听了进去，来喜舒了一口气。

    幽暗的室内。

    屋内布置的极为质朴，并无什么特殊的装饰，屋内一角的香炉里燃着一枚淡雅的香料。而蜡烛自然也是燃着。

    那金黄的床幔之内，想来也只能住着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蔺北辰平躺在床榻之上，就这般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声，不多会儿便是沉睡过去。

    如同许许多多个夜，他依旧是梦到了那一夜。梦见了那美丽的精致女子，梦到了蔺北牧梗着脖子的叫喊，梦见了那瞬间便可要命的刀片。就在他如同往日一般就要被惊醒之际，他见到了不断流血的沐云曦。

    她大喊：“皇上，快抓住我，快——”

    蔺北辰突然也就觉得，自己安全了，许是这召唤太温暖人心，他竟是就这般的哼哧了两声，继续睡了下去。

    出乎意料之外，竟是一觉天明。

    甚至连外间的来喜都是惊讶的无以复加，主子竟然没有做噩梦。困扰主子十多年的噩梦竟是好了么？来喜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激动不已。

    而内室皇上的惊讶更是非同寻常。

    自从那日的刺杀之后，他便是每夜都要被噩梦惊醒。每每都极为缺乏安全感。

    如果往日处处都有暗卫是对他安全的保障，那么昨日的意外则是不能预见的。

    而沐云曦的舍命维护更是他在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蔺北辰用过早膳便去看望沐云曦，她依旧是没醒。蔺北辰今日还要祭天，这连着三天的功夫都是极忙的。

    待到快到晌午，沐云曦总算是悠悠转醒，刚想动下胳膊，便是感觉到了胳膊的难受。扁了扁嘴，看向四周，是自己在行宫的内室。

    一旁的灵儿掀开帘子进门，就见主子已然睁开了眼睛，吃惊不已也激动不已。

    “主子，您醒了，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多会儿的功夫，这所有人都知道了沐云曦已然清醒。

    皇上正在祭天，自然是不能过来。也因着皇上的吩咐，并不希望有人看望她，打扰她的休息。齐妃也并没有过来。

    腊沐云曦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语气可怜：“我这胳膊什么时候能好？”

    灵儿也是心疼，回道：“太医了，这得养半年呢。”

    沐云曦难受，呲了下牙：“竟是这般久。”语气里有着惆怅。

    灵儿点头：“可不是吗？主子疼不？我去宣太医在给您看看。”

    沐云曦楚楚可怜，她倒是少有这模样儿：“疼。真疼。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灵儿脸色一变：“主子可不能那丧气话儿。什么要死了，可是不能，您这不好好的吗，您会一直都很好的。皇上可心疼您了。昨日还呢，您是惠妃。”

    既然了，金口玉言，想来回宫便是会昭告。

    惠妃？

    沐云曦咧了下嘴：“我这倒是因祸得福。”

    灵儿的眼泪滑下，转身抹去：“这样得来的福，奴婢倒是希望您没有。什么是福，平安是福！”

    桃儿此时也端着水进门，见主子醒了，也是一阵激动，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沐云曦见这二人哭泣的模样，安抚道：“你看你们俩，我这好了，你们反倒是哭了起来，这怎么话儿的。这不是喜事儿吗？笑笑！”

    两人看自家主子明明自己受了伤，还要安慰她们，也就收起了眼泪，抹了抹，露出笑容。

    是啊，主子没事了，这不就是最好的么！以后这危险的地方，还是得少去啊！

    听到灵儿的心声，沐云曦也是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再让她去，她是打死都不肯了。

    三天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已经过去，这三天蔺北辰是沐浴之后吃斋念佛，为苍生祈福的。也是住在那佛堂里，并不出来。

    也不过三天，腊月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

    待蔺北辰看到清醒之后的沐云曦，柔声问道：“曦儿感觉如何？”

    沐云曦不习惯他这般温柔的语气，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见她刚还和宫女嬉笑，这看见他，倒成了闷葫芦，蔺北辰来到她的身边。

    她躺在那里，发丝凌乱。

    “你个姑娘，当时怎么就有那样的力气呢？”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沐云曦也不话，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将她的长发拨在一边，蔺北辰也是直勾勾的看她：“怎么不话？”

    一滴眼泪滑下。

    蔺北辰见她如此，有些不解，但却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

    “我们都没事。”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句话。

    “是啊，我们都没事。”他重复。

    “真好！”

    蔺北辰看着沐云曦满足的脸，想了下，笑了出来，也低低的开口：“真好！”

    我们都没事，真好！

    祭天结束了。沐云曦虽然伤着，但是也不是不能动，众人还是启程回京了。

    本来蔺北辰按照惯例是要在这里修养几天的，但是因着沐云曦的伤势，这回程倒是提前了。

    毕竟，这边只有那么两个大夫，药物什么的也并不是很多，对她的伤也不好。

    因为沐云曦伤势的关系，回程走的很慢，足足走了五天。

    待到回到京城，如同上次一般，所有人都等在那里。

    这宫中已经知晓了沐云曦受伤之事。不过具体情况除了太后旁人却是不晓得的。

    一回宫便是将沐云曦从昭容提到妃位，这样的荣宠，即便是傻子也明白，她这伤必然有关。

    许是皇上并不十分在意，不出一天的功夫，外人便是知晓，沐云曦救了皇上。虽然最终并不是她救，但是如果没有那短时间的支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显而易见。

    沐云曦回了听雨阁，但是因着身子虚弱，并不招待任何人。

    杏儿和果儿看到她这般模样，都是哭。

    不过总算是没事了。

    待到没人之时，沐云曦轻轻开口：“让翠儿过来看下我的伤。”

    灵儿点头：“是。”

    相比而言，沐云曦更是信任翠儿的医术。翠儿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口，点头。

    “主子放心，这伤口处理的很好，就是该这般处理的。您毋庸担忧。不过这胳膊拉伤也没什么旁的治疗方式，需要的，只不过是修养。”

    听翠儿这么一。沐云曦又是扁嘴，看来这是不能提前好了。

    得到翠儿肯定的回到，沐云曦叹息。

    “我这运气，也太背了。”

    这离宫了十来日，蔺北辰自然是要忙得许多，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每日都过来看望沐云曦。

    其实来不来她倒是无所谓，不过如果来便是恩宠，那么她还是希望皇上常来的。

    蔺北辰知晓她不喜应酬旁的宫妃，倒是了没事不准来探视她，也正是因此，沐云曦这里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

    如果有客人，那也不过一人。这次倒不是朱雨儿，反而是大皇子蔺晨麒。

    前些日子太后来看她之时将这娃儿带了过来，看她伤的那般样子，他难道的开口些中听的。

    沐云曦想来便是觉得好笑。

    “对了，杏儿，这段时间我们不在宫里，有什么大事儿么？”

    杏儿听闻主子一问，一拍脑袋，告罪：“看奴婢，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忘了，竟是没有告诉您。”

    她也是因着主子的受伤惊到了，竟是把旁的事儿忘记。

    见她如此，沐云曦好奇起来：“休要卖关子，快！”

    其实杏儿也不是卖关子，她话惯是如此的：“是婉嫔，婉嫔生了个皇子。”

    这下沐云曦才是真的吃惊了。

    “婉嫔？她不是才七个来月么？”

    杏儿点头：“可不是吗。不晓得她因为什么，动了胎气，就在你们回来的前四日，便是生产了，足足生了三日呢！生出来一个皇子。不过我听，孩子因着早产，的不行，又是虚弱。”

    慕悠然不会盲目的动了胎气，看来还是有人在背后做了脚。

    不过沐云曦相信，慕悠然必然不会放过那害她的人。

    “皇上看过了么？”

    “听是看过了。奴婢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准信儿。”杏儿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继续。

    “奴婢听那边的宫女，接生的时候婉嫔有些伤了，怕是，怕是以后不能再伺候皇上了。”

    听到这话，沐云曦愣住，伤了？

    她也不是纯情少女，自然是明白这伤了不能伺候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摊上了这样的事儿，想必慕悠然必然伤心欲绝吧。她才多大。

    “这事儿？婉嫔自己知晓么？”

    “怎么不知晓，这样的事儿，必然是要告诉她的。不过婉嫔也算是因祸得福，太后已经准许三皇子养在她的身边了。”杏儿叹息。

    这宫里自是有宫里的规矩，其中一项便是三品以下不得教养自己的儿女。

    沐云曦没有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她不晓得自己该什么。

    虽然自从落水事件之后她对慕悠然有了隔阂，但是同样身为女人，旁的事儿上也许她无所谓，但是这事儿，唉！

    见主子不语，杏儿补充了一句：“是皇上回来之后已经命敬事房将婉嫔的牌子撤下去了。”

    沐云曦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她神情有些怏怏的，杏儿不在多言，微微一福，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可沐云曦这个时候的想法倒是颇多的，皇上一走慕悠然就出事了，如果不是早产，她这孩子还未必会这样吧。七个月的孩子，那身子该是多弱，必然是有人算计了慕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