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姐妹会
霍家的酿酒坊位于燕京城北郊的山沟里,这里山色浓郁,绿树成荫。若不是霍苏年带路,谁也不会知道这里藏了一处酿酒坊。
马车一穿入山沟道,便有酒香味扑鼻而来。于...此..封..藏..
马车之,霍苏年赶紧拿了一方帕子,先掩住了口鼻。她解释道:“我怕我突然醉了,过些日子你便习惯了。”
曲知澜已经知道她“杯必倒”,她只是有点好奇,堂堂【千日醉】的少当家如此酒量浅薄,平日里她是如何品评酒质的?
霍苏年仿佛知道她在好奇什么,她眯眼笑了笑,“进去瞧瞧,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曲知澜点头,静静地等着马车到达目的地。
“少爷,我们到了。”车夫勒停了马儿,马车终是在酿酒坊的朱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霍苏年当先跳下了马车,她掀起了车帘,递过去,“娘子大人,请。”
曲知澜握住了她的,由霍苏年扶着心走下了马车,她抬头一看这儿——座粮仓高高隆起,这里弥漫着浓浓的醉香味儿,似乎有数十个酒窝子正在发酵。
“这儿共有几个酒窝子?”曲知澜忍不住问道。
霍苏年比了一个“一”,“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个。”
曲知澜有点震惊,论起酿酒坊的酒窝子数量,霍苏年这边是她曲家那边的两倍。
门口运酒的伙计们看见了霍苏年,只是恭敬地低头对着她一拜,便继续干自己里的活。从进门到酒窖里面,曲知澜发现这里的伙计没有一人开口话的。
“他们……”
“都是这种。”
霍苏年作势“嘘”的样子,她认真地道:“除了这样的之外,还有一些脚不全的,亦或是耳朵不好的,我都雇来干活了,酬劳是外边的两倍。”
曲知澜疑惑地看着她,“为何要雇这样的?”
“人嘛,老天突然收了你的一些东西,自然会补给你一些东西。”霍苏年指了指远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她微笑道,“那位是徐伯,虽然不能话,可他那舌头可是出奇的刁,酒到底好不好,他一尝便知。”霍苏年略微一顿,她慨声道,“我雇他们来这儿干活,他们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总好过出去街头乞讨卖惨的好。天下人赚百样的钱,可大多都是要尊严的,我给他们尊严,他们用本事回馈我,大家各取所需,刚刚好,不是么?”
曲知澜一动不动地看着霍苏年,她觉得之前自己真的是太看这个霍少当家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有时候身体健全之人,还佯作残疾卖惨搏钱,真不如一些身残志坚的人,凭自己的本事换一世衣食无忧。
霍苏年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了?”
曲知澜摇了摇头,“我突然发现你也有不错的地方。”
“也有不好的地方。”霍苏年话有话地完,她又试探地问道,“你会嫌弃我么?”
“贫嘴!”曲知澜轻轻地揪了一下霍苏年的耳朵,这一回,没有上半点力道,反倒是让霍苏年觉得有些酥麻。
霍苏年笑了笑,便将话题岔到了一边,“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曲知澜跟着霍苏年在酿酒坊绕了一圈,最后来到了酿酒坊的正厅之。
这里的书案上放了一摞册子,霍苏年随拿起一本,翻了翻,便递给了曲知澜,“以后,这些都你看吧。”
曲知澜愕了一下,她看了看霍苏年递来的册子,竟是酿酒坊的日常产酒记录与出酒记录,“你……这样快的把这些都交给我……”
霍苏年悠闲地点点头,“对啊,反正我来这儿久了,回去都要醉得难受好几个时辰,倒不如把这个受罪的活计交给你来!”
她的话得格外轻松,可在曲知澜听来,这意味着霍苏年正在把自家的产业交给她曲知澜理。再换句话,这意味着霍苏年是真真正正地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妻子,是想一生一世过日子的妻子。
心,突然暖得厉害。
曲知澜的鼻子有点酸涩,她忽然在霍苏年这里找到了“家”的安然,至少在她身边,曲知澜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放心。
“苏年。”
这是曲知澜第一次这样温柔的唤她,倒是让霍苏年有些惊愕。
“啊?”
曲知澜郑重地问道:“你不怕我掌控了霍家,最后让你一无所有么?”
霍苏年故作委屈地眨了下眼睛,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就拿根破竹子,拿个破碗,去燕京城头天天敲,天天我的凄惨遭遇。”
“你就这点出息?”曲知澜是真没想到霍苏年竟会这样。
霍苏年重重点头,“对啊,这样一来,可就没人敢要你了,那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啦!你想啊,你有钱跟我有钱,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到时候我就天天在家里等吃等穿的,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是不是比现在还舒服?”
这分明是变着样儿的情话!
曲知澜觉得哪里不对,可这心里却很是受用,她白了霍苏年一眼,“你想都别想,这天下哪有做夫君的在家混吃等死,让自己媳妇出去赚钱养家的?”
“你就当我是媳妇好了。”霍苏年又眨了下眼睛,眸光如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曲知澜捏住了霍苏年的下巴,她笑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她的眸光有点“放肆”,沿着霍苏年的胸膛往下瞄了一眼,“这辈子多了点什么,做不得女人了。”
“万一呢?”霍苏年又笑着问了一句。
曲知澜觉得霍苏年一直在她,她酥酥地摩挲着霍苏年的下巴,“万一?你难不成还想做太监?”
指腹摩挲的地方,白净无须,连点胡渣都没有。
曲知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动作微微一僵,霍苏年也发觉了曲知澜的脸色变化,她突然挣脱了曲知澜的指,反倒是顺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我若做了太监,那你怎么办?所以啊,我还是不做太监好了!”完,霍苏年便远离了曲知澜步,她揉了揉太阳穴,“醉了,醉了,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走吧,我们回家吧。”
曲知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便跟着她离开了酿酒坊。
这一路上,曲知澜只是静静的,霍苏年也是静静的,好像各自都有了点心事。
曲知澜又想到了那天霍苏年送给她的香囊,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
比如,霍苏年到底有几张面具?
她心底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猜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吁——”
当曲知澜心乱之时,突然马车急停了下来。
若不是霍苏年伸将她抱入怀,曲知澜只怕要狠狠撞到马车的门板上去。
“怎么回事?”
霍苏年掀帘看向了外面。
只见公仪北一骑载着娇艳如花的曲知晴,他一握剑,现在正剑指在车夫的脑门前,想必方才就是他硬将马车给逼停了。
“姐姐。”曲知晴柔柔地唤了一声。
公仪北却极不情愿地冷声道:“娘子,其实她已经不算你姐姐了。”
“血浓于水,路上遇见了,总归是要声招呼的。”曲知晴得怯生生的,可公仪北却听得心疼。
对曲知澜而言,这个妹妹今日特意让公仪北拦下马车,其实并不是为了寒暄,大多是为了在公仪北那儿再搏点怜惜,在燕京城路人眼再添点情义。
“招呼了,人也见到了,还不走?”曲知澜实在是不想看见这两个人,她冷嗤了一句,全身突然冷得像冰一样。
“瞧瞧!我就这个贱人……”
“世子是当我不存在么?”
没等公仪北把话完,霍苏年便冷冷断了他的话,只见霍苏年铁青着脸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挺身拦在了公仪北与曲知澜之间。
“曲知澜已是我霍苏年的妻子!世子,你这样当街拦下我们,只怕于理不合吧?”着,霍苏年又看了一眼曲知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希望你被捧在心里的日子能长一些。”
“霍苏年,你什么意思?!”公仪北怒喝了一声。
“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霍苏年丝毫不惧,横眉冷声反问,“世子带着新妻当街与我们纠缠,到底图什么?是后悔错过了知澜这么好的女人,还是炫耀自己终于厚颜无耻地娶了本来应该是姨子的知晴?”
霍苏年这一嗓子,霎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曲知晴没想到她想好的场景竟变作了这样,她急忙揪了揪正待发作的公仪北,示意他还是离开吧。
公仪北哪里愿意走?可看见了曲知晴的眼泪汪汪,当下只有听话,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霍苏年,“走着瞧!霍苏年!”
霍苏年耸了耸肩头,云淡风轻地坐到了马车上,笑着道:“这路呢,世子还是看着点走,别先走再看,心一不留神就闪个腰,跌个跤。”
“哼!驾!”公仪北气汹汹的收起了长剑,勒马回头。
曲知澜早已瞧见了霍苏年偷偷捏了银珠子,瞄准了马蹄,她忍住了笑意,就准备看这一幕解解气。
“娘子,你看好了!”
霍苏年回头对着她莞尔完,屈指一弹——那马蹄被银珠子一击,左前蹄一个踉跄,马儿未倒,却将马背上的两人给摔倒在地。
“噗……”
她脉脉看着霍苏年的笑脸,这一霎,她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舒展了眉头,含笑心道:“谢谢你,霍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