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曾经的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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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牧早还来不及想出个借口,严刻儒一拳上来,她的腮帮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再次摔了个四仰八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得龇牙咧嘴。

    单鹰几步赶过来,刚要俯身扶她,就被严刻儒一把拉住。他有点心疼地抚上“她”淤青的眼角,关切地问:“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单鹰瞥了冯牧早一眼,“没做什么,就是逼我吃她下的面。”

    “流氓!”严刻儒也不知是不是漏听了一个“的”字,勃然大怒,揪起“单鹰”的领子又要动手,处在单鹰身体里的冯牧早吓得大叫:“别!别!有话好好!”

    严刻儒根本听不进去,挥拳就。

    单鹰握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严刻儒,不准再动手。‘他’就是我,明白吗?”

    “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严刻儒皱眉问,表情充满不解。

    领子还被他揪着,冯牧早眼珠转转,心想也对,其实严刻儒揍的是单鹰的身体,她没什么损失。所以,她忽然很高兴地:“严刻儒,你快我!往死里!你今天要是不,你就不是个男人。”

    “不行。”单鹰伸手挡在他们之间,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挨揍,但忍受疼痛的是冯牧早,他不可能视而不见。但是,冯牧早一把将他推得老远,“你走开!”

    这种动作在严刻儒眼里,就是“单鹰”对冯牧早使用暴力,更加怒不可遏,扑上去冲着“单鹰”就是一顿暴揍。冯牧早本来就等着挨,挨了几拳后就受不了地瘫倒在地,即便如此,她还是高喊着:

    “我!快!用力!揍我!”

    单鹰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憋着气,就是想让人揍他。

    “严刻儒!快揍我!这里!往这里!啊——疼死我了!舒服!快!再我几下!”冯牧早干脆“大”字型躺着,任他对自己拳脚踢,虽然浑身如同炮击,可还是不停鼓励着他。

    见“单鹰”这样,严刻儒觉得自己好像满足了他什么欲望似的,反而停了下来,咬牙骂了句:

    “biantai!”

    “舒服了?”单鹰冷眼问躺在地上的冯牧早。

    何止舒服,她觉得都要吐血了……

    严刻儒用脚尖轻轻踹她一下,“不管你到这儿来有什么天大的理由,现在马上滚出去!”

    冯牧早心里在流泪——这是我家,我要滚到哪里去啊……她挣扎着翻身,本来行动就不怎么利落,加上被暴揍一顿,站起来无比艰难,刚爬起来又摔下去,反复两次后,严刻儒脸色一厉——

    “你是故意的吗?”

    “相信我,真不是。”冯牧早气喘吁吁地。

    “刻儒,别管‘他’了。”单鹰回身端起只吃了几口的面条,“这是‘我’刚刚做的,你来得正好,快吃了它。”

    “喂!你……”冯牧早气结。

    “这儿有你话的份吗?”严刻儒一眼瞪过去,接过那碗面,微笑地吃了一口,笑容就冻结了。

    “好吃吗?”单鹰问。

    “早,你在外跑了一天新闻,吃这个太简陋了。”严刻儒巧妙地敷衍过去,碗筷一放,“我带你去最近评价很高的‘禅隐分子料理’。”

    冯牧早感觉自己的厨艺受到了双重羞辱,挣扎地走过去端起碗,“你们不吃,我吃!”反正没有味觉,她囫囵吞着面,没吃几口碗就被严刻儒夺走,他再次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扔出去,她倒退几步,一下子撞在墙上,又摔下地。

    “单鹰,你最好马上滚出去,否则,我会揍你到早叫救护车为止。”

    严刻儒警告完,好像下了什么必死的决心似的,转头对“冯牧早”:“早,既然这是你做的面,我肯定捧场到底。”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大口吃面,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头冷汗。

    单鹰挑衅似的看了看冯牧早,转身进厨房重新下一碗面条,一会儿后,房间里香气扑鼻。冯牧早忽然想起,他的厨艺其实挺不错。

    他把面端出来的时候,严刻儒把上一碗吃得见底。

    “这一碗……好像跟我吃的不太一样。”

    单鹰笑笑,“当然,这是人类的食物。”

    冯牧早狠狠白了他一眼,也就在这时,她换了回去。她一喜,不禁看向单鹰。只见他乍一换回身体后还有些不适应这浑身的疼痛,眉头狠狠一皱,双唇随之抿紧。她移开目光,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大抵觉得多留无益,一言不发,拿上靠在门边的手杖转身出门。

    虽然自己挺痛恨他的,可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冯牧早呆了一会儿,上前要把门带上,在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她从门缝里望见单鹰慢慢下楼的背影,心好似被针尖刺了一下,微麻的痛感瞬间扩散到了指尖,让她不禁握紧拳头。

    她回想起自己暗恋他的日子,想起他表白时自己如同范进中举似的癫狂,想起还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的呵护,以及从沉沉黑暗中醒来后,焦糖告诉自己他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时的绝望和不解。

    她曾疯狂翻看他俩的合照,又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统统删除。她跑了好多新闻,平平淡淡走过金婚的也有,风风雨雨最后不堪重负而分别的也有,即便有相似的经历,她也无法解开心结。在他面前,她怎么总是这么滑稽可笑又无聊怯懦!

    不经意间,她眼底滚落两滴泪。

    走到两层阶梯之间的平台处,单鹰忽然回头看了她家一眼。冯牧早做贼心虚一样赶紧将门“砰”一下关上,快步走进洗手间,擦干眼泪平静好一会儿才出去。只见严刻儒倚在桌旁,深深望着她,仿佛洞悉她的心事。

    “对不起。”她低声。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严刻儒轻轻摇摇头,“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人的生命中会有多少过客。有些人走了,就一去不回,有些还是会回来的。可你们都不一样了,更何况,你不可能原谅他的。否则我揍他的时候,你就不会视而不见。”

    她摇摇头,一会儿,又使劲点点头。

    “你累了,好好休息。”他,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冯牧早心不在焉点点头,他忽然拥她入怀。她一惊,身子一下子僵直,像一只忽然掉进滚水里的虾。

    他很快放手,摸摸她的发顶,开门离去。

    冯牧早松懈下来,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把目光移到那碗已经凉了并几乎糊成面疙瘩的面条。她拿起筷子扒拉一口,双眼微微一瞪。

    居然很好吃。更重要的是她的味觉诈尸了。

    这种情景不就跟几年前的单鹰一模一样?

    冯牧早内心更加混乱,却还是像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奋力扒拉着面条,久违的味觉让她胃口大开,一会儿就吃光一碗,她端着碗跳起来奔到厨房,只见锅台干干净净,煮面的锅里头一滴汤都不剩。

    混蛋,也不多煮一点!

    ——————

    明莉冷峻地垂眼翻看着黄兴环提供的《要闻报》,“合作企业、网约货车、倾倒地点、几笔金额较大的生意……这些就算天天蹲在我办公室门口都不可能得到的内幕,单鹰为什么会知道?他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一出现就拿我们开刀?”

    “那个叫做冯牧早的记者前些天才刚刚来过,她明明没有查出什么关键的。”黄兴环,“她以前不是在单鹰手下干过吗?”

    “单鹰离开《每日头条》很久了,不定这两人之间没有消息来源的交集。内鬼……还是内鬼干的。”明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参与我们的生意,又清楚资金的走向,还颇得我们的信任。”

    “现在我觉得除了我俩,其他那几个人都是内鬼,联合起来害我们母子俩吧!”黄兴环赌气地,但他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点醒明莉。

    “我们之前总是把单鹰当做最难对付的人,却没有想过内鬼帮助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利益。现在我明白了,就像你的,‘他’要在事件曝光后靠着爆料人的身份减轻责任,更要扳倒我们俩。”

    黄兴环不解地望着她。

    “百密一疏啊……”明莉苦笑。

    “妈,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跟你过,你爸除了黄兴星,还有一个私生子,才十几岁?但你爸至今不肯承认,死不告诉我他出轨的对象。”明莉勾了勾唇角,“你想,黄兴星其实该有的都有,又被你爸承认了,多好。那个私生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你爸再认一个儿子回来。所以,他的妈妈该多急多恨啊!我俩倒了,直接受益人不就是她和她儿子吗?”

    “内鬼是牛晓枫?!”之前捋出来参与生意并熟知财务情况的人中只有这一个女的,而且论年龄,她有一个十几岁孩子一点不奇怪。

    “单鹰文中提到那几笔大生意的具体数额,也只有财务这边经办才接触得到。不是她,还会是谁?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几个人背叛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明莉冷笑,“她现在年纪不轻,但年轻时应该颇有几分姿色。但她不了解你爸爸,就算我俩倒了,她也还是个见不得人的表子!”

    “我弄死她去!”黄兴环大怒,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明莉叫住他,“她既然暴露了,我们就可以加以利用。她是单鹰的枪,也可以是我们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