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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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寒枝醒来的时候,就在想,这是自己第几次被绑了?

    不过不同的是,这伙人绑架的手法高明多了,双手双脚都给系上镣铐,还拿布条封住了她的嘴。

    她试着挣了挣,铁锁铁链,完全挣不开。

    宋寒枝四处看了看,她这次也是被扔在马车里,马车行的极快,帘子晃起涟漪。叫不得,也看不见外面,她索性靠在身后,看帘上细碎的花纹。

    她现在想着两件事情。

    赵家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这次把自己绑过来的人,又是谁?

    她回想了一番,自己安安心心养胎一个月,结了什么仇家,她是不相信的。

    这伙人是循着赵攸宁过来的,而且认识自己,除此之外,宋寒枝还窥见过他们的杀人手段。

    那是她极为熟识的手段,两年前,她带着影卫,和那伙人周旋了近半年的时间,才把他们挤下楚都。

    事已至此,她就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这次抓她的人,很有可能是皇帝的人。而这伙人,就是自己曾经的死对头,楚秉文培养多年的监察司。

    到了晚上,这伙人才歇下来。宋寒枝在车上待了一天,滴水未沾,下唇被咬得泛了血。

    午夜时分,宋寒枝被人摇醒,一道黑色的身影手里端着水,拿下她口中的布条,给她灌了下去。

    宋寒枝渴极了,仰头喝着,水顺着碗沿,不少流在她胸前,湿了她的衣襟。

    她的锁骨是极好看的,又淋上水,夜色里无端显出魅惑。那汉子呼吸粗重了些,喂完了水,他扔掉碗,挑起宋寒枝的下巴,手指不断摩挲着,似是在欣赏一个玩物。

    宋寒枝挑眉看他,没客气,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的牙齿死衔着不放。那人吃痛,不断外回抽,宋寒枝嘴中又加了力气,血顺着压印渗出来,流了满地。

    那汉子低吼一声,一巴掌闪在她脸上,这才把手捞回来。

    宋寒枝喘着气,嘴角流了血,左边的耳朵轰鸣作响。布条粗鲁地被塞进她的口中,她看着那人瞪了她一眼,才慢慢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也累了,靠在地上,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行了两天,除了午夜时分有人过来给她喂水,其余时间,她一个人也见不着。有了第一次的经历,那人以后进来时规矩了不少,自动把手离得远远的。

    宋寒枝笑着把水喝下,她知道这些人守口如瓶,索性也不废话,保持安静,多存些体力。

    第三天落了雪,宋寒枝待在马车内,都感觉外面明晃晃的亮。

    外面的人显然多了起来,不时还有些摊贩的叫卖声,可是这些都没用,那些人就守在外面,她连探出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可那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再加上外间日益增多的路人,她便知道自己来了哪里。

    很明显,宋寒枝被送到了楚都。

    她在这里待了五年,对这些自然是异常的敏感。

    歪在帘子旁,她心里骂个不停:

    我他妈运气怎么这么好?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落在了皇帝的手里?

    三天行下来,她形容枯槁,连吐的力气都没用。下来的时候,有人拿黑布蒙住她的脸,半拖半拽地把她往前拖过去。

    肩上的力气陡然加重,她被推倒,预料中的疼痛感没用出现,她伸手摸了摸,原来自己被推到了床上。

    她迅速找了个半立起的姿势,还没蜷起脚,她的手就被夺了过来。

    是一双不大的手,将她手上的镣铐解开,顺带着把她头上的黑布也扯了下来。

    入眼一阵刺痛,宋寒枝拿手捂了捂眼,好一会儿才拿开手。

    她躺在一张大床上,再往前看,朱红的漆木端端立在四周,屋子里很暗,四角挑着灯,不算大,却冷得瘆人。

    方才把她拉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壮的老婆子,梳着油青的头发,袖子挽起一截,看了眼宋寒枝,立即投来嫌弃的眼神。

    她指了指屋子里的桶,“那里有水,你先去洗洗。”

    罢,便关了门出去,她清晰地听见落锁的声响,却不怎么想动。

    床头摆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她一眼看过去,自己大概穿得下。可她没有算听那老婆子的话,闭了眼,躺在床脚,又饿又困。

    她累极了,竟真的睡了过去。

    睡至迷迷糊糊,她觉得有些冷,卷起被子,将自己裹了几遭。

    门前锁链声又响了起来,老婆子探身进来,屋里的灯已经燃尽了。想及这屋子里的人有几分本事,她随手从袖子里掏出匕首,走上前去,挑亮了灯。

    没想到宋寒枝竟真的睡着了。

    她的脸陷在被褥里,浑身上下还是脏兮兮的,桶里的水已经一片冰冷。

    想及那人的话,老婆子叫了人进来,换了一桶热水。

    宋寒枝的双手双脚又被缚上,她头脑昏沉,被老婆子扔在水桶里。

    “你干什么?”

    “洗干净了,明天去见人。”

    “去见谁?”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换上一身新衣衫,她头发湿透,垂在胸前。三天的时间里,她什么都没吃,脸迹瘦出了轮廓。

    宋寒枝带上镣铐,又躺回了床上。

    再晚些时候,老婆子又端了些饭菜过来,给宋寒枝强行喂了下去。许久不吃东西,她一闻饭菜的气味,就忍不住吐。

    倒是喝了不少水。

    折腾完已经是三更了,宋寒枝再躺下去,颇有一觉不复醒的势头。

    第二日,疾风猛烈,楚都大雪。

    宋寒枝做了很多梦,她一会儿被人追着,好不容易到了家,家里的人却拿起刀朝她砍过去。

    她倒在地上,看着模糊的人影,看着血从身上不断淌出,却并不感到疼。

    不对,她从来就没有家啊,这些人怎么会是她的家人呢?

    心里一动,突然开始疼了,她捂住胸口,意外碰到一团温暖的东西。

    那是她的护身符,顾止淮给她求的护身符。

    她忽然就哭了出来。

    梦里的悲恸延至现实,她泛白的手指攥住被子,哑声哭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她揉了揉眼睛,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她昨夜像是患了伤寒,一个热水澡洗下去,又拿被子蒙了一晚上,现在才清明了不少。

    要这样被关多久呢?她睁眼看着屋顶,呆了良久后又翻过身去,将褥子往身前拉了些。

    “你醒了?”

    陌生,冰冷的男声从身后乍起,宋寒枝一惊,下意识地将褥子一卷,向后扔去。

    “谁?”

    被褥掉在了地上,宋寒枝也看见了端坐在屋内的人。

    可惜,看不清脸。

    屋外的雪落声响密密麻麻,那人起身,拖至地上的长袍缓缓移动,再拂袖,屋内的烛火就亮了。

    楚秉文转过头,长发落下,唇角牵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宋寒枝攥住手,看着眼前比她高了不少的人,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虽然知道是楚秉文把自己抓来的,可宋寒枝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了楚都。

    那江北那边怎么样了?

    “你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走到她面前,挨着她坐下。

    “你当初救下我的时候,表情也没有这么难看。”

    “我当初救下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男人侧头,“怎样的人?”

    宋寒枝看着他,一时没有下去。

    “论杀人,宋寒枝,你和我不相上下。”

    楚秉文脸色淡然,眉间却噙了玩味,两缕乌发幽幽垂着,衬的眼底深不可测。

    他生得极好看,脸部线条似是一笔一画勾勒而出,只是这张脸,再如何养眼,总是无端生出一股阴柔。

    与赵成言的阴柔不同,楚秉文身上散发的,还有不加掩饰的狠厉。

    而且,狠厉居上。

    宋寒枝吸口气,她问,“你把我抓过来干什么?”

    “我一个算在南中养老的女人,还能碍了你的事?”

    “你还这么年轻,养老——岂不可惜了?”

    他伸手,对上宋寒枝微肿的左脸,笑道:“好好一张脸,这是被谁伤了吗?”

    那夜来喂水的人下手极狠,一巴掌扇过去,让宋寒枝的脸肿到了现在。

    榻上的身影动了动,余光看去,楚秉文竟真的朝她伸出了手。

    她迅速转头,扣住袭上来的手,冷笑,“奴才办的事,主子怎么会不清楚,倒来问我?”

    楚秉文点头,“这么,是押你的人干的?”

    宋寒枝不话,松开手,却反被楚秉文攥住,她扔了半晌都没扔走。

    “别逼我动手,松开。”

    “你怎么敢动手,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了?”

    宋寒枝僵住了。

    楚秉文一笑,顺势拂上她的脸,“难为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居然有了身孕。”

    “宋寒枝呐宋寒枝,你,这么久不见,我该送个什么礼物给你,还有你肚中的孩子?”

    “楚秉文。”

    她几乎咬碎了牙,看向他,“我救过你。”

    五年前,是她背着楚秉文,一路避开傲因的长牙,逃出生天。

    “乖,你救过我,我怎么会不记得。”

    楚秉文袖里装着奇香,一靠上来,香味便窜进了宋寒枝的鼻子,她还没来得及捂鼻,顿时四肢绵软,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