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劲松回头看了眼屋里,也瞧不见里头的人, 只重重的叹了口气, 挥挥手带着随从走了。
茵茵抬眸,正瞧见陈媛媛看着外面, 想必已经听到动静了,脸上都带着欣喜与欢喜。
是欢喜祁家哥哥, 变成她的了吧。
茵茵心中有些堵, 原以为祁晋贤那样的男人责任心重,绝不会轻易变心。到头来,一壁高估了祁晋贤, 一壁低估了陈媛媛。
只是她不懂, 陈媛媛真的甘心嫁给祁晋贤,一辈子被陈颖婷压一头?
那四皇子煜王当真那么可怕,叫她第一世自尽身亡, 现下又宁可嫁给她从前绝对瞧不上的低门户?
茵茵伸手将那对瓷娃娃取过, 不等秋雨阻拦便道:“既然是祁家哥哥送我的,我带走了。”
她转身出了门, 秋雨气得直叫:“姑娘您看,七姑娘太过分了。”
陈媛媛躺在床上,摇摇头:“就让她拿去吧, 也算一点念想, 好歹是我妹妹,总不能……什么都不留给她。”
汤姨娘示意冬霜将其他人带出去,这才走到陈媛媛身边问道:“媛媛, 老太爷最疼宠陈茵茵了,她当真肯为了你,主动去煜王府退亲?”
陈媛媛轻轻一笑,即便心中有计较,这笑容也是不可方物的温柔。
“娘大可放心,陈茵茵在祖父心中的分量再重,重不过整个陈家。如今我是赔上了名声,他不去退亲,四皇子若是不管不顾,可是连皇上都没法子的。”
汤姨娘轻轻叹了口气:“洛城第一美人的名声虽好,却也给你带了无尽的烦恼啊。”
秋雨犹豫片刻,问道:“姑娘,万一……万一祁家郎君不是来替您话的呢?”
汤姨娘不甚满意的瞪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还是冲着茵茵而来的?”
陈媛媛不在意的摆摆手:“茵茵长得好看,性子又软,祁晋贤不舍她也是正常。”
汤姨娘一把握住她的手:“媛媛,就茵茵那么个胆如鼠,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怎可能跟你相比?”
陈媛媛面上有一丝恨毒,很快便恢复原样,只道:“胆如鼠?你看她今日,可有丝毫胆如鼠的模样?”
汤姨娘一愣:“你是,她从前都是装的?”
陈媛媛取过还扔在床上的,茵茵扔过来的另一只银手镯,将它戴在手上,咔嚓一声,与她原本戴着的那只合为一只。
“不管她是装的,还是兔子急了要咬人,都不要紧。我反倒很开心,她越是这样,代表越在意。凭什么她那样低贱的身份,可以得到一个喜欢的人,安稳一生。而我却要嫁入那吃人的王府,连命都不晓得有没有……”
她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你们放心吧,不管祁晋贤是怎么想的,陈茵茵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今日我所做这一出,为的就是叫她认清现实。她与祁晋贤,再无可能了。”
秋雨疑惑道:“姑娘怎知如此?可七姑娘一向软弱,若老太爷执意让祁家郎君娶她,想来她也……”
“她不会的,”陈媛媛撑着手,眼里竟然流出一丝艳羡,“若是从前的我,也不会。可我……我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
她没头没脑的话,叫汤姨娘慌了神,忙扶她躺好,继续道:“傻媛媛,活着当然不容易了,可是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过媛媛,那祁家实在是低门浅户,比之三皇子可要差远了,你……”
“宫里点了我做煜王妃,三皇子那人最是爱惜羽毛,即便陈颖婷没了,他也绝不会闹出与兄弟争女人的事情来。”
汤姨娘惋惜道:“到叫陈颖婷那贱人得了好,往后我的媛媛,要一辈子被她压着了……”
陈媛媛挑挑眉:“谁知道将来的事?”
她侧过身朝里睡觉,心中却有些雀跃,本来她也是怄的。可她前阵子做了个梦,梦到前世的后来。齐宸泽当了皇上,却只拿陈颖婷做踏脚石罢了,不过年余,陈颖婷就香消玉殒,而后位最终人选,正是如今的三皇子正妃,那位薛家旁支女儿。
既然三皇子早已心有所属,她还不早早断了念想,免得费尽心思登上高位,却做了旁人的踏脚石?
却茵茵回了浮曲院,兜自盯着那对瓷娃娃发呆。看到的时候,她开始是惊讶,再是难受,最后才冷静下来。
祁晋贤那人绝非见色忘义之人,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偏偏这样一个人,会在定亲之前背叛她。
是背叛吗?算背叛吗?
茵茵的眼泪不争气的漫出来。穿越过来两年多,她数次流泪,不过是为了多得一点怜惜。今日身旁无人,却是当真心灰意冷,无比绝望。
那一眼望得到头的安稳日子,就这样烟消云散。怨陈媛媛吗?好似也不怎么怨。
头一回生出的孤寂感,叫她着实难捱。
流云敲敲门,也不管她应没应,跑进来喊道:“姑娘……”
待看她一脸泪痕,立刻慌了神:“姑娘,您……”
茵茵抹了把泪,也不解释,只问道:“什么事?”
流云道:“老爷与……与祁公子在……在老太爷院门口跪着……”
茵茵一下子站起来,怒道:“在祖父那儿做什么?他们不晓得祖父身子不好吗?”
流云支支吾吾半晌,才道:“他们请老太爷出面……去煜王府……退亲……”
严格不算是退亲,因为宫里只是点了陈媛媛,尚未下定。可是既然宫里定下来了,自不能再行私自定亲,陈媛媛这是赔上自己的名声,也不肯嫁给煜王了。
茵茵有瞬间走神,对这个煜王四皇子非常好奇,旋即又回过神来。回头将两个瓷娃娃包起来,揣在怀中,往祖父的院子赶去。
陈劲松与祁晋贤并排跪在院子里,因不是院外,没那样多的下人,陈劲松这脸子,丢得不算大。
茵茵目不斜视,匆匆从他们身边绕过,走到正门,许是祖父生了气,正门关闭,门口的两个老仆,都是与祖父一般年岁,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闭着眼,万事都不与他们相关的模样。
茵茵顿了顿,示意流云别跟着,这才上前与那两位老仆话。没一会儿,门开了,茵茵闪身进去。
陈劲松半抬着头,瞧着女儿轻巧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堵住了。他原是行二,比之兄长三弟并没有出挑之处,父亲自幼忙碌,并不曾得空教养他们,故而也没有偏爱之。
而论官职,长兄乃从五品,可他不过七品,在世家之中,实乃算极低的。可惜父亲不愿在朝中走动,他学识不够,只能堪堪这么掉着。
若行二的他,为何是陈家最眼的,概因长兄无嫡子,仅仅一个庶子,而他却有两嫡一庶。
这是外人看着的,在父亲面前却根本不算什么,直到两年前茵茵无意中入了父亲的眼。也是那时起,陈家二房是真的成了家中之主。
他从前不承认茵茵有用,毕竟是他最看不上的女儿,可今日,却不得不认。父亲竟宁愿看着陈家出事,也要维护他喜爱的茵茵。
陈劲松抬眼看了看一旁身板挺直的祁晋贤,颇有些恼怒,都是这厮,好端端的亲事,怎的……若是他不闹腾,即便那日与媛媛肌肤相亲之事闹大了,他也有法子——大不了,将媛媛送进家庙,只要能消了煜王府的火气就成。
可这祁晋贤,非要负什么劳什子责任,要毁诺转娶陈媛媛,还要去煜王府门口负荆请罪。
茵茵没空想外面二人的想法,只进了屋,见屋内暗沉无光,心中不由得一慌。祖父为了他的事,借口病重不出,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借口,而是当真有恙。
常伯走过来躬身道:“七姑娘,老太爷被气狠了,已经靠在躺椅上许久,奴着实担心……”
话音刚落,老太爷咳嗽一声:“茵茵来了?”
茵茵鼻子一酸,急忙跑到祖父跟前,喊了声:“祖父——”
她跪下,趴在祖父膝上。
老太爷爱怜抚了抚她的长发,道:“茵茵长大了,祖父原想着入土之前,能看着你安稳出嫁,没曾想竟是不行……”
茵茵蹭了蹭,道:“祖父若再胡,茵茵便谁也不嫁,剃了发做姑子去。”
老太爷知她并非真心,只轻呵一声:“我可舍不得叫明珠暗投。茵茵啊,那子无诺,竟要弃你,我怎能如他所愿,咳咳……”
一激动,又是咳嗽不已,茵茵忙与他抚背顺气,端茶倒水,总算是止了咳嗽声。
茵茵正色道:“祖父,爹爹所求,祖父当真不应?”
老太爷浑浊的眼神看了看她,轻笑一声:“自是不可不应,煜王品性不端是一回事,媛媛点做王妃既成事实,只有皇家毁诺,断没有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如今媛媛失了名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得不去求一求……可是茵茵,祁晋贤这厮竟如此觑我陈家,朝秦暮楚,伤我茵茵,我如何能忍?”
茵茵眼圈一红,摇头道:“祖父莫要再,祖父,原本我们也不曾定下,他不算是毁诺。既然她与姐姐两情相悦,与人方便也无妨。”
她再次跪下,昂头看着祖父,一字一句道:“茵茵此生哪怕是不嫁,也不愿祖父为此伤神分毫。”
老太爷看着她,良久方点点头,无声的叹了口气,对常伯道:“叫那不孝子与祁家宵进来。”
常伯见他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言,只将门开来,让二老爷与祁家郎君进来。
陈劲松略略松了口气,茵茵再不好,也还算听话,晓得主动服父亲。只是才到里间,就听父亲一声怒斥:“跪下。”
陈劲松与祁晋贤同时一惊,立刻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这样子倒很有些滑稽,做父亲的跪在地上,做女儿的却在上首祖父身边陪着。常伯原本也在,可他及时的躲开去,留下茵茵扶着祖父,是想走也不好走。
茵茵索性坦荡的站着,只侧过身表示自己并非故意。
老太爷没理会他们的心思,对祁晋贤道:“祁家公子此来时辰太久,也该回府了,阿常,你送一送……”
常伯拉长了脸儿走到祁晋贤跟前,语气不见半分恭敬:“公子,请吧。”
祁晋贤身子一颤,却不肯走,只求助的看着一旁的陈劲松。但陈劲松哪里敢理他,他不甘心,又鼓起勇气看向茵茵。
茵茵余光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你来为了你的新情人请命,看老娘干嘛?老娘算来算去,顶多算你的前女友。合着你自己劈腿了,还想着前女友帮你好话?
祁晋贤见茵茵不看他,心中叫苦不迭,有些后悔今日的冲动,又想着今日秋雨托人带的信,媛媛那样温柔良善之人,竟为了他与茵茵而不想活,他又岂能那般没有担当?
犹豫片刻,他鼓起勇气开口道:“陈老太爷,此事是贤之过,贤……”
老太爷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了,这次你也非故意,原本只是好心救了媛媛,剩下的我陈家自会处理。”
他语气淡漠疏离,叫祁晋贤心中更没底。
老太爷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不过明日,也不用喊你母亲过来下定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自不好再行结亲。”
祁晋贤仿佛受了击,忙俯身道:“老太爷,此事是贤之过,当时情急之下出手相救,不曾想,竟将事情弄成这样……只是如今……如今……”
老太爷听他支支吾吾,心中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但陈家为洛城世家,陈家女儿人品贵重,又岂是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当下,老太爷只轻轻一笑:“如若是这样,倒也能理解,茵茵,他也非故意,你可能谅解?”
茵茵错愕,祖父这是啥情况,还指望把她嫁给祁晋贤?
祁晋贤大惊失色,忙用力磕头道:“陈老太爷,非是贤贪心不足,实乃……实乃贤与七妹妹到底并未曾下定,但媛媛她名声已毁,贤……”
茵茵黑了脸,一个七妹妹,一个媛媛,这祁晋贤果真是好啊,移情别恋也就罢了,才多少日子,就跟陈媛媛关系好成这样?又不免唏嘘,这个祁晋贤,原本看来只是心气高那么一点,原来竟是个蠢的,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老太爷冷哼一声:“陈家与祁家的亲事,只要稍有讲究的人家都知道了,媛媛被名声所累,茵茵就不是如此吗?”
祁晋贤一愣,抬眼看着茵茵,有些仿徨,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爷道:“若茵茵答允,两家亲事便照旧。至于四皇子那边,到底是我们陈家理亏。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动,尽早去煜王府上请罪。劲松,这事你与我一道去,事情了解了,就将媛媛送回老家家庙吧。”
陈劲松见父亲松了口,大喜过望,忙应道:“儿子明白,儿子等会儿便准备准备。”
祁晋贤焦急道:“不可啊老太爷,这样的话,六妹妹岂不是一生都毁了?老太爷,她本就艰难,已然不能活了,这不是要将她逼上绝路吗?”
老太爷冷笑一声:“那么你以为当如何?莫非你觉得应当将与你家的亲事,换成媛媛的?”
祁晋贤咬牙道:“若老太爷不嫌弃,祁家在俊山有一姻亲赵家,也算得上大户人家,家境殷实,贤那表弟亦是……”
这是要替茵茵做媒的意思。
“行了!”老太爷闭上眼,“你原也是大好男儿,怎做起媒人的活计?”
祁晋贤红了脸,不敢再作声。
老太爷摆摆手:“送客。”
祁晋贤还要,陈劲松已经麻溜的爬起来拉他一把:“好了,你且先回去吧,现下还不知煜王府是什么态度呢。”
祁晋贤恍恍惚惚,还记得行礼,这才浑浑噩噩往外走,整个人仿佛脱了一层皮一样。
茵茵眉眼微动,对祖父道:“祖父,我……我去送送他?”
老太爷看她怀中抱着的物件,心中了然,叹了口气点点头。
茵茵追出去,见陈劲松正低声安慰着祁晋贤,还拍拍他的肩。
等陈劲松走后,茵茵方喊了声:“祁公子。”
祁晋贤一愣,回头见是茵茵,忙见了礼退到一旁。
茵茵回想从前见他,总是意气风发,不卑不亢,哪怕前次因他风尘仆仆有些萎靡,也未见今日这般颓势。堪堪过了十日,竟叫他如此精神不足,这陈媛媛也不知在其中做了多少功夫,搅得他如此。
虽觉他是自作自受,到底还有些许唏嘘。茵茵将怀中包裹的那一对瓷娃娃递给他,道:“今日六姐姐出了事,我才知你托她将瓷娃娃送我……现下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祁晋贤一愣,下意识问道:“她今日才给你?”
茵茵点点头。
祁晋贤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等稳住心神,方道:“七妹妹,她本就软弱,接二连三出了这样的变故,才会想不开。七妹妹,你与她感情好,若得空,还请你多开解开解……”
茵茵无语的量祁晋贤,冷哼一声,反问道:“她软弱,我就不软弱了?她接二连三的变故,我就一向安稳无虞吗?”
祁晋贤显然没想到,一向温软的茵茵会这般讥讽,只他心内以为,她不过是一时气闷,便道:“七妹妹,我知此事是贤对不住你,但她名声有碍,我若不顾惜,岂非无种之人?她是女人,素来隐忍不,我乃男儿,又怎能这点担当都没有?”
茵茵怔怔的看着他,半晌突然笑起来,为什么从前竟然觉得嫁给祁晋贤也很好,会认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伙子?
这一瞬,茵茵竟想要感谢陈媛媛,若非是她,不准自己真的就稀里糊涂嫁给他了。
只是,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如愿,叫自己吃闷亏吧!
茵茵再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道:“你记得该对她负责,那我呢?难道从前你写与我的那些信,全都是假的不成?”
她紧咬下唇,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晕,眼泪盈盈于睫,叫人的心也跟着颤了两颤。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跑了。
只祁晋贤半张着嘴,久久回不过神。他是喜欢她的,她好看温柔,从前不得见,他只以书信寄相思。但她守着礼,甚少回信,与媛媛信中的热情,全然不一样。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
茵茵疲累的躺在贵妃椅上,琢磨今日突然发生的事情。陈媛媛的本事,她也是知道的,但是祁晋贤变心变得太快,总叫人觉得诧异。
不自觉,她就想起那日少桓的话来。
“他护不住你。”
她闭上眼,少桓冷笑的眼神,还有勾起的嘴角,都在叫嚣着她的天真。是不是他?
会不会,不是三皇子阻挠,而是他?
茵茵一下子坐起来,喊道:“流云!”
流云急忙跑进来,茵茵的声音有些大,流云便也颇有些慌张:“姑娘,您怎么了?”
茵茵走到桌前,取了笺,提笔写上几句话,又取出一枚精巧的钗子,将那钗头拔下,竟是个空心的。茵茵将笺细细卷好,塞进钗子里,又将钗头复原,这才交给流云。
“你去锦云那儿,你要见贺家郎君贺源。这钗子,只能亲手交给贺源。”
流云唬了一跳,问道:“可是……姑娘,咱们的人,寻些普通伙计尚可,要找贺家郎君,怕是不行啊。”
茵茵想了想,又道:“那就探消息,你亲自去,务必要见到他。”
流云沉吟片刻,点点头,转身欲走。
茵茵又道:“一定要避人耳目,不可让人知晓你的身份。”
流云苦笑着看了看她,帮着姑娘隐藏庚戌先生的事情,她也算是有些本事,探贺源的消息倒是不难。但是也要这个贺源肯见她啊,总不能因为七夕的时候,他帮过她们,就肯见她了吧。
难不成,姑娘与他暗度陈仓?怎的她之前不知道呢?
流云回来的时候,已然入了夜,原本该是银心值夜,她也找了借口与银心换过,熏了床关了窗,拨了拨外间炉的火,让茶水保持温热。
全都做完了,她也没见铺上自己的地铺,只围着茵茵的床转悠。
茵茵故意曲解:“你可别走来走去了,你家姑娘我没那么脆弱,不过是一场亲事,且还没过定呢。”
流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心中更是着急。完了完了,旁人家的姐,若是亲事没了,定会难过异常,不准还得一根白绫了断自身呢。偏偏自家家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主动邀约旁的郎君——
旁的郎君?那贺家郎君风度翩翩,光那一副皮囊都能叫洛城贵女趋之若鹜。再者乐平伯贺家乃洛城世家,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拟的,郎君还是长子嫡孙,未来的家主。
我滴个乖乖!
流云慌忙伸手探了探自家姑娘的脑袋,见也不烫手,又将姑娘拽起来,细细量她的精神头,瞧着还正常。那为啥会想着去勾搭贺家郎君——若是从前就暗度陈仓,也不会等到今日。
她慌了神,道:“姑娘,姑娘,那贺家郎君接了您的钗子,但是姑娘,您的身份原是配不上贺家长子,您可千万不能昏了头啊!”
茵茵倒是来了精神,反问道:“你家姑娘看着像是那样不靠谱的人?”
流云犹豫片刻,干脆也不讲礼,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姑娘,奴婢是担心您被那贺家郎君的皮相吸引了,姑娘您想想,依您的身份,若那贺家郎君当真喜欢您,过府也不过是个妾,最多是个贵妾。可是姑娘,您一向告诉奴婢,宁为寒门妻不为富家妾的啊。”
茵茵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索性披了衣起床,走到衣箱面前:“过几日重阳节,阖家都要去登高赏菊,你既然无事可干,便过来替我挑一挑那日要穿戴的衣裳头面。而且重阳节后面,就是皇上万寿,入宫更是得穿得体面些。”
流云心急如焚,重阳节要出门没错,但并不需要额外扮,姑娘这样儿,倒像是出门会情郎的。
茵茵见她如此,好笑的拍拍她的头:“放心,我与那贺家郎君完全不熟,这次不过是叫他带个信。”
流云心中存疑,带信给谁?只自家姑娘闭着嘴,是不肯的模样,她到底不敢再论了。
第二日,陈劲松扶着老太爷去了一趟煜王府,一去便是一整天,回来又是人仰马翻,老太爷的病更重了。
茵茵急着去服侍,才出门,便发现陈媛媛身边的冬霜鬼鬼祟祟,见了茵茵慌忙低头。
切,昨日那般作态,不就是为了这会儿?偏生不敢光明正大的探消息。
等祖父安歇好,茵茵方得了今日的消息,原来煜王压根不在府上,甚至不在洛城。偏生王府的管家是个刁钻的,也不实话实,叫祖父与爹爹在厅等了一天。
据连茶点都不曾上,只晾在那儿,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等到半下午,祖父身子实在受不住,再次相问,那管家才放他们出来。
倒是父亲多了个心眼,使了不少银钱,才套出话,煜王的生母正是这几天过世的,因位低,没有葬入皇陵,是葬在洛城西郊普通的陵墓。往年要到重阳节之前才去,今年是提前就过去了。
若他回王府,恐得圣上万寿之前去了。
等服侍祖父安睡,茵茵才收拾收拾,带着流云往回走。
刚进后院,流云才愤愤不平道:“那煜王简直是无法无天,咱们老太爷好歹在洛城有名有号的,竟被他们这般磋磨。区区一个王府管家,竟如此……”
茵茵瞟了她一眼:“谨言慎行,我发现我平日太放纵你了。”
流云吐了吐舌头:“奴婢实在是气不过……”
话音才落,便见着陈媛媛从正院过来,两方一对,都是愣了愣。茵茵只做没看到,连路都没让,带着流云走了。
秋雨回头看看她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声道:“她自己没用,甩脸子给姑娘您看,这算什么事儿啊?”
陈媛媛面色凝重,哪里在意这些细节,只摇摇欲坠,细细琢磨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转眼到了重阳节,茵茵照例与陈媛媛一辆马车,只她心中很是好奇,陈媛媛一直是病病歪歪的模样,今日竟然没有托口称病不出门?
陈媛媛心翼翼,轻声与茵茵道歉,又泪眼朦胧言不是故意,请求她的原谅。
这时候茵茵方觉,还是陈颖婷那样的性子爽快,做了就做了,你知道就知道了,撕破脸我也没有再怕的。偏生这陈媛媛,都撬了墙角,还要立个牌坊,叫人家觉得她乃盛世白莲花,所有人都有错,只她是委屈可怜的。
茵茵低着头,之前是真的情绪不好,可是想了这么久,早就想通了,又不是爱他爱得不能自拔,只刚好合适罢了。可即便想通,也并不想给陈媛媛好脸子看——反正陈媛媛一向不是希望如此,好衬托她的出尘么?
这副模样落在陈媛媛眼里,就还是她忘不了祁家哥哥,果真是个长情的丫头呢。
下了车,茵茵快走两步,与大房八妹妹走到一处。八妹妹木讷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陈颖婷冷哼了一声,讥讽的看了看她二人。
山林上人多,茵茵也不语旁人交流,理由都是现成的,她受了刺激心情不好,出门是为了散心。
于是她带着流云越走越偏,只钻进山林,走到一处没人的石桌前坐了。
流云则心惊肉跳,若从前便罢了,遇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机灵点,大声嚷一嚷,这儿离着外头不远,自是不用担心。但如今姑娘就是三皇子殿下眼中的肉,一不心就有狼来叼,怎的姑娘还这般大大咧咧,端坐在这里等着?
茵茵等了会子,心道少桓收到信,当是早早做好准备才是。今日她想了很多法子,特意多次带着流云走到偏僻处,可还是没见着人。
莫非那封信,没有到他手上?
正想着,流云轻呼一声,茵茵一抬头,却见贺源从林子另一边走过来。
流云心慌不已,天啊,自家姑娘这是干什么,真的来个野外私会?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若是没被人发现,将来可又怎么办?
茵茵蹙眉,往贺源身后看了看,犹豫片刻,对流云道:“我与贺家郎君话,你且去那边守着。”
流云目光如剑,恨恨的盯着贺源看了许久,遂放弃劝,退到一边去了。这贺家郎君果真一表人才,简直就是自家姑娘笔下的男主角,天生就是浪漫多情的模样,不怪自家姑娘心动。
等她磨磨蹭蹭走了,贺源方道:“少桓不在,我琢磨着若是差人过来与你,恐你不信,索性我今日也要上山,便寻着机会亲自与你。”
茵茵颇有些失望,只点点头,道了谢准备走。
贺源又道:“他走之前,托我照拂你。不过我觉得你日日呆在家中,也没什么好照拂的,现下你主动寻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颇为难办,是否需要帮助?”
茵茵心中恼恨,什么托付?她与那少桓什么都没有。当着贺源的面,她倒是什么都没,摇摇头只道:“并无。”
贺源斟酌片刻:“可是因祁家郎君与你家六姐一事烦扰?”
茵茵自然知道,像贺家这样的人家,虽则面上不与任何一派往来,但各家动静总是会掌握得清楚明白。更何况如今陈祁两家的亲事,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她咬牙思索片刻,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少桓,可心中那口气,不发出来,总有些不爽快,便索性挑明了:“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少桓所为?”
贺源有片刻诧异,问道:“你觉得是少桓?”
茵茵冷笑一声:“你既然与他关系好,当然是替他话的。若当真是他,且请郎君帮我与他一声,勿要以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祁家哥哥是否良配,原也不是他了算的。”
贺源沉吟片刻,厘清关系之后方点头,却不正面答应,只问道:“听陈七姐的意思,却是与那祁家郎君余情未了,是想要按下此事不提,继续与之谈婚论嫁?”
茵茵一愣,深觉这人似听不懂话,只她一腔怒气是对着少桓的,总不能叫贺源平白受气。便努力遏制心中之火,道:“我与谁谈婚论嫁,本也只是陈家的事情。只希望我将来的婚事,不要有无关之人搅,较之高攀,我更希望细水长流,平安顺遂一生。”
完,她行了礼,转身带着流云走了。
流云偷偷回头,却见那贺家郎君还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姑娘。她心中狂跳,一时间也实在拿不准注意,不晓得究竟该如何散这一对压根不可能的鸳鸯——毕竟这种事情,女儿家可是要吃大亏的呀。
茵茵没遇着正主,心内不满的火气没出发,只觉得委屈异常,这少桓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不然凭什么闹出这样一摊子事情,自个儿却跑没了影?
又想着,若他当真想要护着她,怎会让她落到如斯地步?现下洛城贵女谁人看到她不是悄悄指点,都嘲弄她哪怕长得美,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加之陈媛媛名声一向好,那些个贵女各个替她抱不平,一壁陈颖婷可恶,一壁那祁家郎君不是个东西,当日那肌肤之亲,一定是故意的,不然旁人遇到这种事情,总要守着礼,哪怕隔着衣袖扶一扶也不甚要紧,怎的他这一扶,就扶到双唇相碰了呢?
茵茵越想越气,便也不看路,胡乱窜了窜,一抬头,却瞧见一对相拥的野鸳鸯。她是慌了神,对方二人更是慌了神,急忙分开来。
这样六目相对,身后的流云更是叹息,我滴个乖乖,不是冤家不聚头呀,面前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可不就是伤了自家姑娘心的祁家郎君以及六姑娘?
陈媛媛这下子可了脸了,前头车上还在与茵茵道歉,言她不是故意的,与祁家哥哥并没有格外的情份,奈何造化弄人,将他二人强拉在一处。
如今茵茵瞧着他二人嘴唇微肿,上面莹亮,显然是吸吮舔抵过的模样,哪有一丝强拉在一处的模样?
茵茵心道,没想到陈媛媛远没有书中写的那般端庄,也难怪她今日不顾病体硬是要出门,原来是偷偷会情郎来着。
流云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无比感叹,刚刚还在发愁自家姑娘,现下觉得,姑娘可太好了,虽则与那贺家郎君有情,到底还是发乎情止乎礼,没做出这等子伤风败俗之事来。
待茵茵反应过来,心头那股子邪火,也觉得有地方发了,当下怒瞪圆眼,只冲着陈媛媛道:“六姐姐,我一向对信任你了,便是有什么贴心话,全都是告诉你的,可是你……”
她眼圈一红,半是埋怨,半是伤心的看着祁晋贤,眼珠子直往下落,瞧得祁晋贤心惊肉跳,原来七妹妹对他轻易并不假啊。
茵茵转身就跑,流云慌忙冲着二人行礼,也转身跑了。
作者有话要: 基友新文《在全息游戏中当学霸》by野莓子,求收藏
所有NPC都以为,简月这次完了。同样是穿进了全息游戏中当孤儿,一个是开启了简单难度,成了有钱人家的养女,有钱有颜;而简月……只是被农民工收养了,没钱没颜,甚至学费都拿不出来,完全是单方面被吊嘛!
可后来的简月沉迷学习,不仅美的像国民初恋,手握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银行卡里有数不完的钱,怎么完全跟好的不一样啊!!!
好吧,被简月全方位碾压的女玩家二号开始幸灾乐祸,她榜上了钻石王老五,简月还不是个单身狗,总算赢了一局。
【异口同声】
某青梅竹马:月月的对象是我。
某课代表:月月的对象是我。
某同桌:月月的对象是我。
众NPC惊的花容失色,纷纷向简月讨教,如何成为人生赢家。
刚做完一整套《王后雄》的简月满脸迷糊:“嗯?你们在什么?什么对象?”
是未来悬疑的基友,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