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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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上的檀香沾着暖气,狼崽子将存在就有点烦人的宫女赶出去, 浅浅吻长仪睡中的侧脸。

    他知道瑶儿昨夜之前梦魇了, 秀丽的额角浮着冷汗,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惹人心疼。如今她睡得安稳,他也觉得放心些, 孩子气地埋头在她肩窝上蹭蹭。

    那事像是久旱逢的那场甘露, 太过舒适了些。

    他也没控制好自己, 最后像只饿狼, 一遍一遍, 就是不放过。

    又亲吻了许久,才抱她去沐浴……

    过了些时候长仪也醒了, 慵懒地靠在他怀里,透过半朦胧的素色帘幔看外头光景。

    有风顺着半开的雕花窗飘进来, 将帘幔吹得蓬起, 融融的春意爬上窗棂, 隐隐闻得几声鸟鸣。

    她没忍住面上一羞,有些感觉, 身体是骗不了的。“何时了?”开口时声音都哑了。

    裴锦老实地摇头, 他不知, 也没想。鸳鸯帐里好,哪里晓得何时?

    “瑶儿,你在怕什么?”狼崽子眼里单纯又焦急,憋了许久还是担心地问出来, 捉了她的玉手搭在自己起伏的胸膛上。

    长仪没挣扎,安静地靠在他暖热的怀里,昨夜那个梦。她身边死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就束成了一段心结,时常梦魇。皇姑母,其实有些嗜杀,明明是无辜的人,却成了她手下冤魂。她有时怕,自己最后也变成那样。

    “若我死后,成了地府里翻不得身的恶鬼如何?”她勾着他垂下来的头发,轻声问。

    纤腰间的胳膊越发紧了,狼崽子靠近她,“我也杀了许多人,那我也陪着娘子一道,变作地府里的恶鬼,替娘子受刑。”

    不是与她听着欢心的,他歪着头,是极认真地在想这件事。

    长仪被他逗笑了,在他唇畔上吻吻,“今日晴好,出去走走罢。”

    裴锦面上有一丝迟疑,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什么,跟着有些脸红地点头。

    等到起身下床榻,长仪才知道他为甚迟疑,羞恼地捶了他好几下。

    身子上的异样休养半日才好,她的出去走走,其实是出宫走走。

    白日里那样一耽搁,出来时已经至傍晚,夜灯都起了。国丧期间,不见声乐,但是街市还是有的,京都里的街市比华阳县城繁华多了。

    孩童奔跑,商贩叫卖,酒楼上的灯都是亮着的。

    经过昨日的事,她和四郎之间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身后跟着的眼线淡在较远处暗巷里。也没人拦她出宫。

    毕竟,他还有刺客要审问。长仪躲着没管,全数交给他审。

    当时话是这样的,谁是皇帝,谁审。

    简直比他还,沉迷美色,不务正业。

    是不务正业,其实她外出确实是有事情的。长仪只在街边给狼崽子买了几串糖葫芦让他拿着吃,又给他买了布偶娃娃和大白狼面具,就穿过街市往几处巷子里转。

    裴锦拿着碎花衣裳的布偶娃娃,有些发怔,但也没什么,乖乖跟在她后面,啃自己手里的红果串儿。有时候,他隐约觉得,瑶儿养他,跟养孩儿似的。

    后面有人跟着,但是长仪不在意,顺着查到的方向走。

    四郎心机深,如果不是对自己不利的,一般不会妄动。她就是看准了这点,才知道自己此行不必顾虑许多。

    一连拐过几个暗巷,周围院落也逐渐破败起来,离了那些富贵人家的所在,这里显得荒凉了许多。

    巷里有个孩童在门边玩耍,看到生人过来,心跑回家,又探出脑袋来看。

    这姐姐虽是戴了锥帽,却周身气度不凡,又穿着上好的衣裙,能往这里走实在是罕见。

    她边上那哥哥又高大又俊朗,就是啃红果儿的样子有些,违和。

    孩童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最后盯上了裴锦手里的那串糖葫芦,大红果外头裹着一层糖浆,红艳艳甜滋滋,惹得人躲在半开的门后边咽口水。

    裴锦把糖葫芦往自己怀里挪挪,瞪了那孩一眼,他就不敢看了。

    长仪在自家夫君怀里抽了一串糖葫芦,招手门后的孩子,叫他过来。

    狼崽子委屈地大眼睛里全部都是不满,但是不敢言,只可怜巴巴地看着。其实他手里还剩几串。

    “一会还给你买。”长仪随口安慰他一句,将手里的递给了磨磨蹭蹭过来的孩儿。

    裴锦怒视那孩儿,这是糖葫芦的问题吗!这是瑶儿对别人好的问题!女孩儿还好些,眼前这个一看就男孩儿!看着都有七八岁了,七八岁的男孩儿,懂得可多了,一肚子坏水!

    那两总角,都恨不得给他活揪了下来!

    狼崽子怨念重,眼神凶,看得孩儿一抖一抖的,要不是大姐姐温柔,糖葫芦实在诱人,早吓跑了。

    长仪看着孩儿咬糖葫芦,耐心问他知不知陶大娘的家。

    孩儿点头,指了指往前一户人家,咬口红果儿,“那里就是。”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是户普通的人家,檐角下积了些蛛网,门庭清冷。

    长仪认准了,要起身时看孩儿衣衫破旧,又给了他一些碎银。孩儿高兴,顶着两总角,捧着糖葫芦,怀里揣着碎银,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阿娘。

    笑着见他跑远了,往前几步,就到了陶大娘家门前。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才推门进去。

    裴锦虽是不喜那孩儿心里别扭,却又高高兴兴地带着甜味儿往瑶儿耳边,“娘子心善,定不会当那地府恶鬼,要封仙的。”

    长仪一面往里走摘下锥帽,一面笑他胡乱,哪里来的玉轿接人往天上去,直至到后间,才变了脸色。狼崽子扔掉糖葫芦将她抱在怀里哄,“瑶儿莫要怕。”

    一灰白布裙的妇人,于灶台前,被人一刀子要了命,血顺着往下流,淹红了布裙。这血腥味,被后厨的油烟气掩盖了。

    灶台里火还烧着,一锅水扑腾乱煮,锅上热烟冒着。想必,妇人死的时候,还在煮晚食。

    天色,仿佛在这一瞬间,黑透了,夜也明朗起来。

    作者有话要:  写着写着都给我自己写怕了,夜里写这个,真的阴森森的。

    是我太容易看穿了吗,还是狼崽子色心昭昭,为啥你们一下就猜到了,嘿嘿嘿。

    裴锦,一个虽然不懂,但是会认真学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