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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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中有些地位较高的宫女到了年龄,可获准领些养老的银钱出宫。京都中有条僻静落寞的街巷, 就扎堆住着许多年纪大的宫女, 陶大娘便是其中的一个。

    如今人家平白的死在了灶台边上, 被人一刀取了性命,脸色苍白,模样凄惨。

    从锅中还未曾熬干的水来看, 人没死多久。

    长仪往前走了两步, 认真看着陶大娘死时的情状。

    眼眸睁大, 带是有惊惧, 但是人还是好好的靠在墙边上, 似是没有挣扎,又或是来不及挣扎。

    灰布裙边上的柴堆上渐了些血珠子, 可见来人动作之快。

    关键是,死的太巧了, 偏偏是她来之前不久。

    “瑶儿。”

    “无事。”长仪对裴锦轻笑一下, 抬手向灰布衣裙中探去, 除了一块莹白的玉佩,什么都没有。这玉佩是当年女帝陛下赏给她随身带着的。

    “出去罢。”她轻轻替老宫女将眼睛合上, 才领着狼崽子出来将一间前屋点上灯细细地翻找一遍。

    倒柜翻箱都不见得, 无意中抬眼, 却瞧见了角落里铜盆中焦黑的灰烬。

    寻着惨败模样,像是本书,又或是某个名册,那件她要找的物什。

    提前一步烧了, 怕被她看见。

    既是怕被她看见,又为甚在灵牌下头放一本?

    长仪望眼焦黑灰烬,没留恋,顺带着敲响了隔壁那孩儿家的门。

    这次应门的是个年轻的少妇,领着方才那孩儿,高梳发髻,衣衫朴素干净。

    “阿娘,就是这姐姐给我银钱的。”

    少妇行礼,微微张唇,“谢过姑娘。”

    长仪稳住呼吸,温雅开口,“姐姐可知陶大娘哪去了,我们进去找没见。”

    冲着刚刚那些银钱,少妇很好开口话,“虽是街坊,却很少见她出门,若这个时候,算起来应在家吃晚食,若不见得,恐姑娘来的不巧,许是往东街胞弟家去了。”

    长仪点头谢过,又给了些银钱,才转身离开深巷往东街去。

    天色越发漆漆,深巷里暗淡,沉沉夜幕上坠了几点刚出来的星,四下里蒙蒙。

    巷子口还伏着四郎的眼线,长仪路过,要了个火折。

    对方很是震惊,震惊之余憨厚地从怀里掏出火折递过去。作为眼线,他们在心里偷摸摸想,公主不知哪时候,沾了点痞气。见过跟眼线要东西的吗!

    深深巷子还有一段,裴锦要脱外袍,被挡住,“不冷。”

    话音刚落,侧边转出来一人影,惊动矮墙上的猫,引来一声叫唤,长长转转。

    狼崽子准备动手,看见那人熟悉的轮廓,愣了半晌,闷闷地收了拳头。

    长仪也有些意外,“将军不是回南境了吗?”

    林尧在夜色下轮廓越发坚毅深邃,虎眸明亮,嗓音沉稳,似是能驱散刚出了人命的深巷里的阴森气,“母亲身体好些了,便来京中走走。”

    那句“担心你”绕喉而过,被生生咽下。自觉苦涩好笑,哪家来京中走走要快马加鞭地过来走走?

    长仪却没多想,林将军非敌,她也没多注意,“长仪还有些事,那改日再登门拜访。”

    虽是林尧非敌,她也不想将他扯进名册的变故,更何况四郎眼线还在。

    “林某正好无事,陪着一道吧,天黑了。”不安全。

    都这样了,长仪便应允了,邀他一同去。当然狼崽子有些不高兴,隔了两人中间,又抬胳膊将娘子搂在怀里,神色冷淡没礼貌。

    林尧当做没看见,单手背于身后,身姿欣长,沉稳的声音盖住慌乱,“今日见着圣人,听公主遇刺了,可曾受伤?”看她那样不像受伤的,却还是要问一句。

    裴锦答了,“有我在,瑶儿不会受伤。”酸味重,咬牙切齿。

    在长仪眼中他酸的没来由,但是不妨碍酸得可爱,白狼面具还搭在脖子上,桃花眼亮晶晶,认真护着,敢过来动自家娘子就拼命那种。

    到东街路长,本该教训不懂事的夫君,但是长仪又心软了,默默依纵他,假装没听见地挑开话头。不过随意着哪家酒香,哪家曲文好如今听不到之类的话。

    如此闲谈到东街,坊间热闹,不必那深巷幽冷,家家门前都挂着灯笼。

    问过街坊,三人敲门不应,推开屋门,又见识了一场血案。

    满门惨死台阶上,一刀毙命。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满院血腥气重,夜色幽冷,院里一棵高枇杷树,孩童就倒在枇杷树底下的石桌上。

    三人复出来问过街坊,都道不曾听到响动,暗处人应该是轻功极好。

    长仪困倦,次次先一步,暗里人似是将她行踪摸得明白。

    “官府会查的。”

    他们见过街坊,又丢了糖葫芦在边上,少不得惹了些事,再高的身份,也要添累一场问话。

    两人回宫,到了宫门处别过林尧,“平白给将军添了烦扰。”

    林尧没在意这些事,无视裴锦的恶狠狠和讨厌的目光,“公主心。”

    这件事像冲着她来,却又不对她动手。两次,明明都离得那样近。

    隔日两处人命案子就报了上来,直接到了颜修眼皮底下。两处人命案,天子脚下,竟有人猖狂至此。

    长仪在他对面抿茶,指尖转过茶盏,看一眼上头精巧的莲花纹,直接坦白,“昨日陛下的人跟着也看见了,那两桩案子,都与我有关,但不是我。”

    颜修点头,“自然不是阿姐。”虽然裴锦惯用匕首,但伤痕,更像长刀所为。他有眼线跟着,两人身上都没带长刀。

    “陶大娘家还有沾血的糖葫芦,是裴锦留下的。”

    颜修微愣,将呈上来的折子与她看,“没有糖葫芦。”

    新帝当政以来,京都监管最严,天子脚下,这种离奇的人命案子会细问,要具体地呈上来。若有诡异之处,自然会一一写明白。

    但是,这上面没写。

    沾血的糖葫芦,当然诡异,但是折子上却只字未提。

    “官府的人去查时,地上只有血迹,没有糖葫芦。”

    作者有话要:  明天尽量多更一点~

    我感觉看完这个可能会对糖葫芦有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