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沈清宵这扇门一闭上, 三日不曾出过门,他既然给了江何三天时间考虑, 就绝对不会在中途反悔, 诚信这一点,沈清宵十分靠谱。
第三天的黄昏时,沈凉带上药箱过来准备帮江甜解蛊。
江甜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至少能下床了, 不过在解蛊前还是非常不安,抱起系统不肯放。江何拍拍她肩膀,顺手把系统提溜出来, 放心把人交给沈凉就出了房间。
暮色四合,残阳将荒废多时的庭院中镀上一层暖金。
江何关上门, 顺便看看隔壁房间, 沈清宵还是没动静, 这几天沈凉和沈棠进去过,却没见过他出门。不出来也好, 省得出来又要跟他架。
兴许是江何有乌鸦嘴体质, 心里刚高兴完, 隔壁那扇老旧的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开了, 一袭黑衣的沈清宵踏出房门,冷幽幽看向他。
江何轻咳一声, “时间到了吗?”
沈清宵扫了眼江甜紧闭房门的房间, 默不作声走出来, 站在廊下负手而立,不靠近江何,也不话。
江何大抵懂了他的意思,心下暗松口气,想了下,脚步朝沈清宵挪过去,“前两天,我抓了个散修,让他给紫苑传了信,天裕城不远,她这两天就该快到了,届时她会把江甜接走,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沈清宵眉头一皱,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临终托孤?”
江何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一定会输?”
沈清宵挑眉,不然呢?
江何道:“我觉得你不会杀我的,你也不会迁怒为难江甜。”
沈清宵哂笑一声,讥讽道:“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江何笑得非常真诚,“你是个好人。”
沈清宵不再看他,脸色冷了几分,凤眸转向天边似血残阳,他在无声等待,计算着一点点过去的时间。
江何索性在他面前坐下,靠着廊柱,一副惬意散漫的样子。
“这几天来追杀我的人越来越少,是你吩咐了沈棠,让她出去摆平此事,对吧?你既要杀我,又宽松我三日时间,还帮我救江甜,这便是我认为你不会杀我的原因。”
沈清宵脸上有一丝薄怒,他的仁善宽容也能成为江何在他面前骄傲放肆的理由?简直可笑。
这时江何又:“那今晚之后呢,你若输了,算如何?”
沈清宵道:“你这就断定我会输?”
江何笑了笑,他上次摸清了沈清宵的剑势套路,这几天也在想方设法解决自己身上灵力不足的软肋,要赢沈清宵,他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沈清宵冷冷道:“倒是你,若输了,你非但要把赤焰花给我找回来,还要自刎谢罪,你敢吗?”
江何顿了下,问:“你知道赤焰花给了谁,不亲自去找,在我这里浪费了三日又三日,非要我亲自取回赤焰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清宵理直气壮,“泄愤。”
江何还是搞不懂沈清宵是怎么想的,撑起腮帮子深深叹气。
“你要杀我泄愤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问,你要赤焰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着他仰头看向沈清宵,很是好奇,“当真不是用作救命?若不是,那晚你怎会那么凶?”
沈清宵目光冷肃,“闭嘴。”
江何不死心,“真的不是?”
沈清宵冷声道:“你再多一句话,我就让沈凉停手。”
那还是算了,江何识趣闭嘴,两手撑着腮帮子靠在廊下栏杆上,估计天一黑,沈清宵就要拔剑了。
沈清宵眼里还是非常厌烦,这个人一再触及他的底线,早该杀了。就不该留下来。看见就烦。
黑暗无声吞没大地,夜色降临,屋中烛火摇摇曳曳。
江何等得有些困了,揉了把在长椅上蜷缩成一团的系统,趴在栏杆上偷偷回头看向沈清宵。
他的站姿从头到尾就没有变化,腰杆挺得笔直,一身冷肃玄衣衬得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俊美非凡,狭长凤眸正望着远处缓缓爬起的月牙。
忽地,沈清宵一低头,见他明亮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发呆时也是一愣,而后眉头倏然一皱。
“现在动手?”
江何一个激灵回神起身,看向门内道:“还未结束。”
沈清宵握紧手中长剑,算继续等,不过很快,他又开口,“有人来了。”他看着江何,“杀你的人。”
江何也听到了动静,伸了个懒腰望向苍茫夜色下的月老庙,心底腹诽这分明是沈清宵给他找来的麻烦。
不过若他不得罪沈清宵,人家也不会不择手段要杀他,余光瞥见沈清宵欲言又止,他忙摆手。
“我自己来。”
沈清宵抿唇,“我没有算帮忙。”
原来是自作多情,江何摸摸鼻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捞上系统准备出去看看,沈清宵便在他身后道:“你时间不多,尽快回来。”
“知道了。”江何摆摆手,没回头。
不过他似乎晚了一些,因为他没走出多远,沈棠就进来了,手里拖着一个人,江何呆住,沈棠随手将人丢到他面前,便跟沈清宵行礼。
“师兄,我回来了。”
跑了三天,才把天榜上的悬赏令撤下,再解决了外头那些来追杀江河的人,沈棠觉得她已经快累瘫了。
躺在地上的人是个老头,灰袍上沾了血,头发凌乱鼻青脸肿,被扔到地上后连站都站不起来,捂着肚子嘶嘶倒抽凉气,看去相当狼狈。
江何凑上去看了下,认出人来,这人他见过,就在杀江钰的那一天,“玉虚门的徐长老,好巧,在这里见到你,咦,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徐长老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目光闪躲,似有些害怕,但腿被折了,手也脱臼了,爬也爬不起来。
江何自然是在讥讽他,更不会拉他一把,反而还笑嘻嘻的。
沈清宵问:“怎么回事?”
沈棠道:“回来时在外头撞见的,他们先出的手,我才他的,对了,纪甯跟他们在一起,不过逃走了。”
“纪甯?”沈清宵低喃一声。
江何问:“什么人?”
沈清宵很有架子,冷艳瞥了眼沈棠,沈棠会意解释:“用蛊的高手,北疆纪家的人,跟玄阴教有些关系,她弟弟是玄阴教左使,不过同母异母关系不好,纪家效忠的是玄阴教右使,这次她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是为何。”
了一堆,江何只道:“看来江甜身上的蛊毒就是她下的。”着,他踢了踢徐长老,“没想到啊,玉虚门居然跟玄阴教勾结,徐长老,人人夸你慈眉善目菩萨心肠,你居然跟魔道妖女有染,还想毒杀同道!”
徐长老瞪着眼一脸着急,“不……江城主,你听我……”
江何道:“你啊。”
徐长老眼前一亮,挣扎着爬起来,指向沈棠,“江城主,她也是魔道妖女,是她在诬陷我啊!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再而言之,如今同在万法仙盟里,与玄阴教有些来往实属正常,江城主怎能听信妖女所言?”
江何默默看向沈棠。
沈棠怒指江何,“看什么看?还有你,居然贼喊捉贼泼我脏水?你再多一句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徐长老了个激灵,面色惊恐。
江何心道沈棠一定下手不轻,看把老人家给吓的。
沈清宵忽然来了兴趣,“你与纪甯勾结,在筹谋什么?徐长老,你若一五一十告知,我便不杀你。”
徐长老面露喜色,“当真?”
“自然。”沈清宵应得利落,走到二人身边,江何退到一边去,心下不解,沈清宵已站定在徐长老面前,接着道:“你如实告知,我便放过你。”
徐长老犹豫了下,真的开了口,“我……我,从锁阳仙城离开后,我只是一直在找江城主,我是想要他的神剑,但也没想过抓他妹妹,是那个纪甯,她主动找上门来的。她修为不低,我不敢得罪她,只好听她的,她要抓江城主夺神剑,也是她给江姐下蛊,我不知道她下了什么蛊毒,只听是玄阴教右使吩咐她杀江城主兄妹,好像是因为……因为江钰之前跟玄阴教右使有所勾结,江钰一死,他们多年来的布局统统毁于一旦,为了泄愤,这才要杀江城主兄妹二人……”
这还跟江钰有关,江何听得一头雾水,人都死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江钰真是个祸害。
“直到今夜,纪甯她的蛊虫没了反应,先前来追杀江城主的人也都走了,她便开始着急,要亲自来杀江城主……”徐长老哆哆嗦嗦完,忙求饶道:“我知道的都跟你们了。江城主,我没有跟玄阴教勾结,正道如何你是清楚的,哪怕同在联盟,正道跟魔道依旧是势如水火,若非妖女所迫,我断不会对你妹妹下手啊!”
他的话江何一个字都不会信,江何道:“可你还是对我妹妹下了手,徐长老,你若老老实实,这辈子都能待在玉虚门里享清福,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邪念,为了一把神剑让自己一把年纪还晚节不保。”
徐长老还在求饶,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沈清宵,毕竟沈清宵刚才答应过他,江何有些为难,也看向沈清宵。
沈清宵冷淡道:“我答应放过你,你接下来如何,便与我无关了。”
徐长老愣了愣,“这是何意?”
江何反应过来,笑出一口雪亮的白牙,看向徐长老,“也就是他不管你死活,全任我处置。”
徐长老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爬起来。
沈清宵无意再看,转身叫上沈棠,一前一后回了房间。
江何笑得非常友善,一步步朝徐长老逼近,“现在,我们开始吧。”
“不,江城主,你我本是同道,我还是你的前辈……救命!”
月色清朗,忽然惊起一声痛吼,扰得枝头蝙蝠扑腾乱飞。
院中恢复安静时,沈棠和沈清宵在屋里完话走出来。
江何也正从月老庙外走进来,拍了拍手,脚边跟着一只花猫。
江何见到沈清宵,抬头望了眼月色,很快明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很快就是子时,三天期限将至。
沈棠见他身后无人,好奇道:“杀了?”
江何摇头,“废了丹田,扔出去了。”
沈棠皱眉,“你可真是仁慈,那老头可害了你妹妹。”
江何笑而不语。
沈清宵摇头,“徐长老修炼多年,天赋不高,阳寿过半,已无飞升可能,他夺神剑本就是为了改变现状,可他如今成了废人,年纪不,也活不了多久了,今后只会过得更惨。”
就这样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痛快。
沈棠皱着眉头,还是无法赞同,觉得太过仁慈。
江何看着沈清宵,欲言又止,“江钰他,跟玄阴教……”
沈清宵淡然道:“他与玄阴教右使私下早有勾结,叶星河想拉拢他为玄阴教做事,颇为看重,因此,当年我不方便直接向他索要赤焰花。”
原来如此,这么来江何也能理解沈清宵当初为何会和原主合作了。无霜宫不想跟玄阴教为敌,大概也无意交涉,沈清宵这才亲自出面,算潜入锁阳仙城智取赤焰花,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定赤焰花在锁阳仙城。
江何正困惑,一直紧闭的房门在这时开,暖黄烛光自门前溢出,洒落长廊外遍地枯草的院落里。
几人纷纷回头,沈凉也出来了。
沈凉朝几人点了头,长松口气道:“江姐体内的蛊毒已解,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便无大碍,只不过我在她身上取出的蛊虫有些问题。”
江河问:“什么问题?”
沈凉看了看沈清宵,才回答江何,“这蛊虫是高级的摄心蛊,一旦在体内成熟,便会侵蚀宿主的神智,让其如傀儡般,任背后之人操控。”
闻言,沈棠道:“难怪落到纪甯手里的人居然还能被她放出来,她原本是不算亲自动手的,或许,她还想借你妹妹之手杀人夺剑。”
沈棠的猜测不无道理,得亏那蛊虫被提前发现并且取出来了。江何也慢慢捋清楚事件,这么来,还是他贸然杀了江钰,才招来的祸害。
当时一时冲动,以为选择了最好的方式,救了被困在天魔玄阴大阵里的所有人,但事实总不会如此完美,现在历史遗留问题就来了。
江甜受他连累,被人下蛊伤,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江何颇为头疼,想了下,指了指房间,问沈清宵:“你看?”
沈清宵垂眸沉思须臾,道:“今夜子时,我在这等你。”
“多谢。”
江何道完谢,快步进屋。
回到屋中,江甜已经睡着了,脸趴在软枕上,惨白惨白的,唇无血色,往日漂亮的大眼睛也紧紧阖上,脆弱得像个白瓷做的娃娃。
江何更内疚了,没吵醒她,轻轻搬了张板凳在床沿坐下,等她醒来的同时,也等着子夜的到来。
系统乖乖趴在江何脚边,毛绒绒的尾巴一晃一晃,今夜宿主会如何收场,它也相当好奇。
没过多久,江甜幽幽转醒,迷迷糊糊的呆滞半晌,才愁眉苦脸的清醒过来,开口时嗓音很轻。
“哥。”
江何嗯了一声,问她:“要不要喝水?”
江甜摇头,皱着脸蹭了蹭软枕,似乎还很难受,缓了一阵,像是想起来什么,猛一回头看着江何。
“嫂子还要杀你吗?”
江何失笑,“管这么多,还没开始,子时与他决斗。”
江甜倒抽口气,“什么时候了?”
江何看了看桌面上的时钟,“快了,还有一刻钟。”
江甜瘪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你一定要赢啊。”
“自然。”顿了下,江何:“这两天紫苑会来找你,既然爹让你去找师爷爷,那肯定有他的用意,你不准再调皮,听话跟紫苑去鸾山……”
江甜摇头,“那你呢?”
江何正算敷衍一下蒙混过关时,房门被人敲响,转身一看,沈凉已经推门进来,神情焦急。
江何道:“还未到时候……”
“我不是来催你。”沈凉大步上前,抓住江何手臂,抢道:“江城主,宫主出事了,求你过去看看。”
能让沈凉失态,甚至用到求字,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江甜撑着爬起来,“沈哥哥怎么了?”
沈凉没时间解释,抓着江何手臂催促:“江城主。”
江何点头道:“好。”
吩咐江甜继续睡,江何跟着沈凉出了房间,沈凉这才声跟他解释,“宫主回房后没多久突然病发,我知道江城主能帮宫主缓解。”
居然是病发了,江何有些意外。
到了沈清宵门前,沈凉神色认真。
“劳烦江城主。”
江何探头朝里看了一眼,沈棠正在屋里照顾沈清宵。这间屋收拾得比隔壁素净许多,此时沈清宵正不声不响躺在木床上,双目紧阖。
正巧在决斗之前,沈清宵病发了,江何心情复杂。按照惯例,沈清宵发病后应当是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现在也不知是喜是忧。
江何暗叹口气,踏进门槛,沈棠拦在床前,神情防备。
沈凉却上前将她拉走,而后嘱咐江何道:“拜托了。”
完,沈凉拽着不明所以的沈棠出了门,顺道关上房门,起初江何还听见沈棠的抗议,随后脚步声和争执声越来越,应该是走远了。
再看看床上的人,整张脸面如金纸,唇瓣似乎咬出血印,不见半分之前的凌厉强悍,蜷缩着抱紧双臂,像是冷极了,抱紧被子还一直在发抖。
“沈清宵,你还认得我吗?”
江何伸出手,在人眼前晃了晃,沈清宵眉头紧皱,呼吸急促,眼皮子也紧紧闭着,压根没再看他。
想起上回在北海神境里掉入冰蟾雪蛤的洞府时,沈清宵便是如此,应该已经是神智昏聩,根本不会知道他进了这间房间,江何这才放心。
他心拉开被角,想在里面挖出来沈清宵的手,刚碰到手,分明还在燥热的秋夜里,冻得他也是手心一颤。沈清宵也有些抗拒,但没什么力气,被江何强硬抽出手来握住,很快,一股温暖的灵力自手心汇入他体内。
不知过去多久,江何灵力快用光了,沈清宵也果然恢复了平静,安安静静地睡过去了,江何长舒口气,这才松开与他十指相扣的右手。
忽而余光瞥见什么,他又执起沈清宵的手,一点点开五指。
手心上一道道结了痂的血印子,全是病发是因为痛苦不堪指甲抠出来的,再看另一只手也是如此。
江何沉默须臾,将他双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出去。
开房门时,沈凉二人正在外头等候,难得连沈棠也十分安静。
此时约莫快到五更天,月牙坠落到天边西南一角。
江何一出来,沈棠就冲进房间,这本该才是沈清宵的属下会有的反应,但沈凉却还站在江何面前。
“多谢江城主。”
江何道:“不必客气。”
沈凉望向门内,“宫主如何?”
江何道:“你应该亲眼所见才会放心。”
沈凉却道:“我相信江城主不会对宫主坐视不管。”
江何也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但见沈凉堵在他面前也不算去看沈清宵,他猜测道:“你有话跟我?”
沈凉点头,“有一些话,想替宫主。”
江何失笑,“他若有话,为何不亲自跟我?”
沈凉垂眸道:“宫主方才病发时吩咐我不可惊动江城主,也绝不能泄露消息,让我找个借口推迟决斗。”
江何疑道:“但你还是来找我了。”
“宫主曾与我过,江城主的灵力可缓解他的病症。”沈凉向来在他面前拘束腼腆,这回却敢大胆直视,“所以我不管宫主命令,找来了江城主。”
江何总觉得话里有话,望了眼屋内,沈棠心翼翼地守在床边,正在为睡梦中的沈清宵掖被子,他便转身往院中走去,“你吧。”
沈凉果然跟上,到了枯井边,他才道:“其实,我是想替宫主向江城主索要赤焰花,希望江城主能早日归还。”
江何转身看他,没忍住问:“他要赤焰花有何急用?”
沈凉道:“以江城主的聪慧,恐怕早已猜到。”
江何问:“与他病情相关?”
“是。”沈凉点头,“宫主急需赤焰花,若没有这一味灵药,宫主会一直受寒毒之苦,病情也会越来越严重。”
“寒毒?”江何皱眉,“他到底怎么了?”
沈凉道:“我不方便透漏,但可以告知江城主,宫主自出生便罹患恶疾,药石无医,加上早年曾受人迫害,身中寒毒,导致体内恶疾愈发严重,甚至危及性命,每每发作,除去原本的痛苦,还要再添一重极寒之苦,日益加重,快速消磨宫主的阳寿。”
江何一时不知该怎么,他的确早有猜测,但没想到沈清宵病得这么严重,他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出手那么强悍,身体居然这么弱……
虽有些难以置信,但直觉告诉江何,沈凉没有在骗他。
沈凉又道:“自从与江城主达成交易,宫主不顾无霜宫,留在锁阳仙城日夜保护江城主,半年多来一直尽心尽责,哪怕最后得不到赤焰花还蒙受欺骗,宫主也并未真的下杀手。江城主,我跟在宫主身边多年,他不我也看得出来,他从未想过要杀你。”
江何其实也感觉得到,沈清宵要是想杀他早就杀了。
“江城主,其实在天榜发布悬赏令害你被众人追杀并非宫主本意,是沈护法会错了意,鲁莽行事,宫主知道后身体还养好便亲自来了,训了沈护法一通,马上就让她去撤了悬赏令。”
江何挑眉看向沈凉,实话,他现在真的有点意外。
“寒毒加重了宫主的病情,让宫主自上位来,为了养病只能多年闭关不出。”沈凉道:“江城主,不瞒你,宫主曾经受了很多苦,我、沈护法,还有无霜宫的每一个属下,我们都希望宫主今后能好好的,但自从去了锁阳仙城,宫主的病发作愈发频繁。今夜病发,也是由于几日前与江城主一斗时过度耗费灵力导致,自从身中寒毒,多有顾虑,宫主已经多年不曾如此拼命,这几日来都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忍着给了你三日时间考虑,一直不愿回去。我知道这不能全怪江城主,我这些只是希望江城主能体谅宫主。”
江何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该什么。
沈凉长叹一声,“江城主,赤焰花就是宫主的命。”
江何垂眸,仍保持沉默。
“我知道江城主不是恶人,言尽于此,”沈凉看向远处灯火摇曳的房间,“若江城主执意不肯归还赤焰花,就当是我看错了人。但我还是希望,江城主能成全我家宫主。”
沈凉该的话都完了,因为担心沈清宵,转身便走,可刚走出没两步,江何便喊住了他,
“沈凉。”
沈凉脚步一顿,“江城主有何事?”
江何深深叹息一声,“帮我一个忙。”
江甜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人吵醒,脑袋昏昏沉沉的,半天眼睛才睁开一条缝隙,见到的便是江何。
“唔……你回来了……”江甜清了清喉咙,眨巴眼睛强迫自己起精神来,忙问:“嫂子怎么了?”
江何摇头,“没事,沈凉给了药,让你快些吃。”
一听要吃药,江甜立马皱起整张脸,江何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开一个白瓷瓶倒出两粒褐色药丸,和着温水让江甜服下。
药味在舌尖晕开,苦到极致,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爽滋味,江甜赶紧干了茶杯里的温水,“还要。”
江何失笑,“不准喝水了,快点睡觉。”
“苦。”江甜不死心,眼巴巴盯着他看,江何只好在她手里放了两根在系统里拿出来的棒棒糖,江甜一看,满眼新奇,被引去心神。
“快睡,糖留着明天再吃。”江何催促。
江甜确实太困了,听话把糖抱在怀里,就重新钻回被窝里,蜷缩成一团,还有些不放心地睁着眼睛。
江何问:“又怎么了?”
江甜摇摇头,昏昏欲睡中,声嘟囔道:“哥,你不要死……”
江何挑起眉梢,随后笑出声来,有个妹妹其实挺好玩的,但可惜的是这不是他该有的,这世间他什么都没有。
寅时末,天边泛起一缕鱼肚白。
江何捞起门边的花猫,出了月老庙。系统跟他一晚上,哪里不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急得浑身炸毛。
“宿主,沈清宵他可是魔头啊,又要跟天道之子抢东西,怎么看都是妥妥的反派,你真的要帮他吗?”
江何没有回答,就着夜色朝镇子外走去,前路苍茫。
系统急到不行,“宿主宿主,你快点话啊!”
江何一把捏住它嘴巴,“再吵,我就把你扔下,要不丢给沈清宵好了,他一定会好好善待你的。”
吓得系统浑身一哆嗦,可又不甘心接着问:“那宿主你要去哪儿?”
江何道:“星海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