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不准睡, 可江何还是撑不住在半路上昏睡过去, 沈清宵试图将他叫醒无果, 着急为他渡灵力的同时加快了御剑飞行的速度。
银汉渺渺,星光璀璨。
将近三更, 沈清宵才回到天水镇那处废弃已久的月老庙,抱着人大步流星踏入后院,沈棠听见声响出来, 见到他抱着江何时吓了一跳。
“师兄……他怎么回事?”
窝在沈清宵怀里的人一身紫衣血迹斑斑,面如金纸, 双眸紧闭, 血水甚至涌到沈清宵身上,沿着二人衣摆留下,滴答落到地面上。
沈清宵大步朝屋里走去,面色冷凝, “叫阿凉来。”
沈棠随他进屋,看他踹开房门将人轻轻放到床上,形色匆忙,忙解释道:“阿凉出去了,今夜有灯会,他和江姐一块出去的……”
沈清宵断道:“马上叫他回来!”
沈棠愣了下,师兄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 她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要帮江何, 但意识到严重性后一刻也不敢拖延, 赶紧点头去找沈凉。
整个后院便安静下来。
沈清宵瞥见床边有水盆, 找了手帕浸湿捏干后回到床沿,轻轻擦去江何手上的血污,这幅安静的样子,的确是如他所愿不会再顶嘴惹他生气了,只不过沈清宵还是很不满意。
换了一遍水,才擦干手上将近干涸的血迹,而后他抬手将江何散乱的长发轻轻拨到一边,湿润的手帕擦过沾了灰尘和汗水的额角、脸颊,血污被擦干净后,只剩下一张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更苍白的脸,不见半点血色。
沈清宵手顿了顿,瞧见江何眼睑下方不到半指距离的两点斑点,这好像是上回在北海神境里被岩浆烫伤的,之后留下了疤痕,深邃的褐色,如泪痣,又跟雀斑一样,就着屋里昏黄的灯火看着,叫他心底莫名一颤。
握着手帕的指尖伸出来,指腹摩挲着那两点斑点,沈清宵微蹙起眉头,想靠近一点看看,再近一点。
于是他贴近了江何的脸。
这张脸以往他一看到就要生气的,因为他被骗得很惨,可今晚有所不同,此刻江何分明还在沉睡,呼吸短促奄奄一息,可他看到的,却是刚才在星海前捧着赤焰花给他,眼底映着一湖星光,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江何,当时他脸颊上还带着一道血痕……
沈清宵又靠近一些,指尖蹭到那一道划伤上,血色已经被擦干净,这时伤口只剩下浅浅一道痕迹,他看得清楚,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到江何毫无血色的嘴唇。
唇形不算完美,嘴角上扬,怎么看都像是带着一副假笑面具。
人却不是个好话的人,如他往日,一开口便能气得人火冒三丈,可用得上的时候,又是巧舌如簧,连沈清宵自己都被骗得团团转。
沈清宵凤眸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只不过……
只不过那修长的手指已悄然滑下,指腹停在唇角,轻轻蹭了蹭那浅色唇瓣,很是柔软,还有些冰凉。
沈清宵顿时不能忍受,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去,这时居然忘了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他的唇温暖起来,他下意识地低头将唇凑了上去,眸光复杂,是犹豫,是迷惘,间或一丁点的心动,他的唇离江何的只剩下分毫。
却忽然顿住。
不对!
沈清宵迅速回神,逃也似的站直起来,还回头望了望门外,左顾右盼目光闪烁,没等他发现什么,床上的人指尖一动,咳嗽着醒过来。
“咳咳……”
沈清宵心下一慌,缓缓在床沿坐下,按住方才睁开眼就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的人的肩头,让他躺回去。
“别动,你伤得很重。”
晕晕乎乎中听到这话,江何不再勉强起身,双眸睁大,缓缓恢复清明,倒是觉得屋里烛光有些许刺眼,片刻后稍缓过来,问:“月老庙?”
嗓音沙哑,调子也很轻,像是风一吹就要被吹散了。
沈清宵面色一沉,“是。”
江何轻咳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很快让他咽回去,双目失神地看了看屋顶,嘴角缓慢扬起。
“回来了就好。”
“还笑得出声?”沈清宵冷冷道,将手中湿帕捏紧。
江何摇头,此刻只觉身心舒畅。
出了星海筑,顺利将赤焰花交给了沈清宵,如今又回到了月老庙,事情都处理完毕,他心头大石已落地,怎能不放松一下,高兴一下?
沈清宵气不一处来,不知为何就是见不得他笑,愤然起身,将手帕扔回水盆里,溅得一地水花,“我让人去找阿凉了,他很快回来。”
江何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找沈凉要做什么,沈清宵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声轻咳,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蓝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宫主,江城主,你们回来了。”
沈清宵一见人来,不自觉退开床沿数步,“进来给他疗伤。”
江何道:“不必了,我没事……”
“闭嘴!”沈清宵再一次断他,不容置喙,“要么就躺在床上好好疗伤,要么就滚出去死在街上。”
江何哑口无言,心道沈清宵脾气真烂,虽然是在为他好。
于是沈凉也不敢耽误了,赶紧过来给人疗伤,沈清宵退到了床角位置,默默看着,不出去也不出声。
直到沈凉松开诊脉的手,伸向江何衣襟,还解开了外衣时,沈清宵皱着眉头出声,“怎么了?”
沈凉跟他解释,“江城主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伤不在要处,又经过灵力治疗,只需清理干净上药包扎,再静养数日即可。”
江何缓了口气,“我就我没事。”
受伤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要处,看起来血淋淋的,像是伤得很严重,其实他自己止过血,知道不会有事,况且他现在屏蔽了痛觉,又不疼。
没想到遭到沈清宵的一记冷眼。
“闭嘴。”
沈凉提醒道:“宫主,江城主的伤需要尽快上药包扎。”
沈清宵皱眉,“除此之外呢?”
沈凉快速反应过来,“需要煎一副药,口服加外用,江城主的伤才能尽快痊愈,也能减轻一些痛苦。”
沈清宵想了下,“那你出去煎药。”
沈凉干笑,“那江城主……”
“我来。”沈清宵走到他跟前,冷着脸伸出手,“药。”
“……好吧。”
沈凉只好将药交给他,连同包扎所需的一应药物,直接把储物戒里的药箱拿了出来交给沈清宵,而后十分顺从的出门煎药去了。
江何窝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岂料等沈凉出去,沈清宵非但没来伺候他上药,还对他颐指气使。
“起来,脱衣服。”沈清宵面无表情。
江何有些难以启齿,“我受伤了。”
沈清宵站在床边不为所动。
江何接着装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还特别虚弱的轻咳两声,“咳咳……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沈清宵一脸嫌弃坐下,手伸向沾了血的衣襟,可余光瞥见江何还在看着他,他冷声道:“闭嘴。”
江何一愣,“我什么都没。”
沈清宵不再搭理他,双手解开衣带,拉开了里衣衣襟,大片胸膛缓缓露出,他手下一顿,瞥了眼江何,却见人家正昏昏欲睡着哈欠,半点别的反应都没有,沈清宵心下的慌乱似被冰封,冷眼道:“蠢死你得了。”
江何茫然,“嗯?”
沈清宵手下不停,直接拉开他的衣服,上半身便显露人前,肌肤因常年不见日光,透着一丝苍白,肋骨清晰的突出,撑起一身清瘦皮肉。
因是躺在床上,浑身软绵无力,肚子也是软软的,如果上面不是有个骇人的深红血口的话。
伤口还在一点点溢出血丝,丝丝缕缕,沿着细瘦的腰腹滑落,连被褥都被湿,而在呼吸间,肚子与胸膛皆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沈清宵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专注伤口,心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污,之后认真上药,侧脸线条尤其好看,江何看着看着,又了个哈欠。
沈清宵分神望他一眼。
江何跟他声催促道:“快点,我想睡了。”
“……你以为我在伺候你吗?”沈清宵觉得自己猜对了。
江何朝他眨眼睛,“怎么会呢?我只是真的困。”
一点服力都没有,明明窝在床上跟大爷似的,一脸写满得意洋洋,沈清宵深吸口气,没点破他的心思,上完药后找来纱布一圈圈包扎起来。
纱布在白皙的腰上勒出一条笔直的量尺,沈清宵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伸手量了量,刚好就他一只手掌那么长,他又很快不动声色收回手。
大功告成,江何松了口气,“好了,我可以睡了吧?”
沈清宵严肃道:“衣服也换下来。”
江何叹气,有些忧愁。
他真的很困。
将上衣换下来,穿上干净的里衣后,被褥也被沈清宵换好了,江何舒舒服服躺回床上,忽然身上一重,抬头看,居然是沈清宵给他盖了被子。
江何倏地笑了,“谢谢。”
沈清宵将被角压好,“看在你找回赤焰花的份上。”
江何笑嘻嘻道:“可是你耳朵红了。”
沈清宵面上一僵,不知是不是心里影响,他还感觉到了耳尖的温度有些滚烫。江何又笑道:“刚才让我脱衣服的时候,你脸也红了。”
沈清宵脸色煞白,“你想什么?”
江何挑眉,眼里有些新奇,“没什么,只是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冒死在天罗大阵里偷回赤焰花,你感激涕零,所以对我产生好感了。”
沈清宵眸光微寒,“你觉得会是这样?”
跟他回来的路上睡了一会儿,现在力气也恢复一些了,加上闲得无聊,江何就忍不住要顶嘴,“不然呢?你耳朵越来越红了哦……喂!”
他挑衅的话还没完,眼前光影冷不丁暗了下来,沈清宵一手按在枕边,撑着身子半压在他身上,那张好看的脸离他很近,眼神却很冷。
江何往被窝里缩了缩,“又生气了?”还以为偷回了赤焰花能有什么特权,结果就顶嘴一句也不行。
沈清宵将人困在身下,居高临下道:“若我真对你生出好感,你这时候激怒我,就不怕我真动手?况且若我不真动手,岂不是对不起你?”
禽兽吗对着病人都下得了手?
江何吓了一跳,可惜又没地儿躲,只好试图跟人讲道理,“我乱讲的,你消消气,行不行?”
沈清宵冷笑,“现在要我消气,晚了。”
“不晚!”江何偏头看向支在边上的手,“我保证以后不惹你生气就是了,你快点起来吧。”
沈清宵不太想起,就这么看着他,眼里有几分惊奇和玩味。
“原来你也会怕?”
江何心想是个人都会怕吧,本来跟他互有罅隙,只不过斗嘴而已,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而且沈清宵一看就不是直男,身为直男的他感到很惊悚。
沈清宵道:“话。”
江何想了下,好声好气跟他:“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惹你生气,你不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跟你动手了,而且我本来也不想老是跟你吵架架的,天天吵架多没意思,我们还是和谐共处吧,你看怎么样?”
沈清宵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往后不准作恶,不许滥杀无辜,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再也不跟我动手,你就不怕日后有违誓言吗?”完,他很快否决,“我忘了,你从来不把约定当回事。”
江何有些语塞,“我认真的,而且那是你的人生,你要怎么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管不着呀。沈清宵,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你吵架了。”
沈清宵不满道:“你想吵就吵,想停战就要停战?异想天开。”
江何看着身上这个完全挡住烛光的庞然大物,觉得他眼睛绿得发光,跟雪原上的孤狼似的,心下警惕。
“那你要怎么样?”
沈清宵想了想,“把赤焰花还给我后,你算去哪儿?”
突然问起这个,江何看他脸色也不像是在生气了,便指了指他的手,“你先起来,我有些喘不过气。”
沈清宵犹豫了下,还是站直起来。
不过下一刻江何开口时,他就后悔起来得太快了。
江何道:“既然把赤焰花交给你了,我答应过你的也做到了,你我的交易便到此为此,今后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恩怨两清,你带赤焰花走就是了,不必管我以后要做什么。”
沈清宵暗暗咬牙,“你恩怨两清?”
江何理所当然道:“是啊,难道你还有事找我?可我还有事在身,你再想跟我交易,我也没空了。”
“你又要去哪儿?”沈清宵很轻易被偏离了话题。
江何道:“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总之谢谢你今晚来救我,帮我疗伤,你也不必等我伤好,这就可以走了。”
沈清宵站在床边,凝视着江何。
江何察觉出不妥,问:“难道你真的还有事?”
沈清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即便是身为魔头,论起无情,本座对江城主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连本座都出来了,那肯定是又生气了。江何颇有些头疼,他刚想顺手处理了和沈清宵的事继续睡觉来着。
江何想了想,劝道:“你别生气,有话好好啊。”
“有什么好的?”沈清宵语速都快了几倍,一听就知道气得不轻,不过他还是稍微冷静一下,“你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还是闭嘴吧,顺便把你的眼睛也闭上,老老实实睡你的大觉,否则别怪我把它挖下来。”
我眼睛怎么得罪你了……江何本来不想跟沈清宵计较的,毕竟他就是这个脾气,嘴上图个痛快而已,不会真挖他眼睛,只是他心里实在想不通,“所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沈清宵面上如覆冰霜,“你一定要知道才肯留下?”
江何叹道:“不解决这些事情,我怎么去做我要做的事?”
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就想着要走!沈清宵捏着拳头,神色近乎狰狞。他不算让江何走,可二人实力相当,他又注定拦不住江何。
沈清宵心下烦乱,一个念头冒出来,他得先留下江何,就算不知道留下他要做什么……可是现在轮不到他多想,半晌后他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以为赤焰花就能救我吗?”
江何眉间很是不解。
沈清宵低头看向他,脸色铁青,“阿凉都跟你了吧,赤焰花救不了我,只能解除我身上寒毒,却无法治疗我的恶疾,你不是想救我吗?要不是听阿凉了我的病情,你不会答应把赤焰花找回来,那既然如此……”
沈清宵出来时还是有些艰难,“因为你,我在锁阳仙城耗费了半年光阴,这半年里因你屡次犯病,只是赤焰花,早已经抵不上你欠我的了。江何,你若真心觉得欠我的,就留下来,继续为我寻找其余的救命灵药。”
虽然这么有点厚颜无耻,可沈清宵还是尽快逼迫自己做了决定,因为不,这个人就会走,总之他不能走,不管是为什么,无耻就无耻吧。
江何也觉得这是霸王条约,并委婉提出意见,“你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我们之前好的只有赤焰花!”
沈清宵索性无耻到底,“因为一株赤焰花我浪费了很多去寻找其他灵药的时间,而你一再毁约,这是补偿。”
“哪有这样的补偿?”江何也力争到底,“之前好的只有赤焰花,反正除了赤焰花我什么都不会帮你找的。”
“那你就看着我死?”沈清宵黑了脸。
江何倒不是这个意思,他又不是真的恨沈清宵,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会拼尽全力去为他偷回赤焰花。沈清宵人还是挺好的,救了他好几回,虽他并非很需要,可那也是救过,只有天罡锁那一回有些过分……
不是不能帮他,虽然常人各有命,可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不会见死不救,只是若要帮他找药的话,注定顾云栈这边是无法兼顾了。
有了上回的经验,江何知道分清事情轻重缓急的重要性,便认真想了想。
顾云栈见过慕容笙,又有系统叮嘱,他进玄天宗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算是走了后门了,进去之后有慕容笙撑腰,不会有人为难他。之后按照系统的计划,他有五年时间会留在玄天宗里修炼,提高自己的实力,等待下一次昆仑墟开启,江何肯定不能跟他进入玄天宗,他便有了五年的空窗期。
而沈清宵这边,似乎挺急的。
真是左右为难,江何想召出系统来一起商量,这回才想起来系统还在宠物袋里没放出来,沈清宵在这他也不好放出来,而后想想,反正一直没跟系统商量过他要怎么做,所以,时间也是可以挤一挤的,对吧?
“我不是不想救你……”江何开了口。
沈清宵见他松口,回忆下自己刚才的话,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吃软不吃硬之后,他毅然决定买惨。
“我在无霜宫待了五十年,曾经当过三十年的右护法,可宫主嫉恨我,并不让我好过,我身上的寒毒便是出自他手上。待我终于坐上宫主之位时,我已经病入膏肓,不得已闭关养伤,多年来从来与其他魔门有过联系。”沈清宵面上有些不自然,硬着头皮将心里想好的底稿出来,“这些年因万法仙盟在,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剑下亡魂向来只有穷凶极恶之徒,若你想,我可以不与正道为敌,也不会滥杀无辜,我只是不想死,只要你救我一回,你要报酬我也能给你,这都不行吗?”
“你……”江何有些接受无能,平时多骄傲一个人,为了活命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还跟他保证不会作恶,他都能感觉到沈清宵的求生欲。
沈清宵始终维持不下去,很快冷下脸,“我不管,反正你要留下来,找齐了所有灵药我才会放你走。”
江何嘴角一抽,所以刚才软话什么的都是错觉吧?
不过想想这副强硬的态度才是他最熟悉的沈清宵啊,顿时大松口气。五年的空窗期,用来做点别的也行,更何况若是沈清宵真的死了,江何会觉得,这世上有意思的人又少一个。
思来想去,江何决定先问他:“你到底要找什么药?”
沈清宵道:“除了赤焰花外,还有……白玉玲珑、麒麟血芝、雪幽草。”这三味灵药遍布南北,都是天级灵药,要找齐至少要花费数十年时间。
江何眉头一紧,“就这三样?”
都是天级灵药,所在之处,没准都如赤焰花一般,蕴含着丰富的灵宝财富,倒不是不能做。
沈清宵利落点头,“是。”
“那太好了!”
江何忽然大喜,还想要坐起来,很快被沈清宵按住肩头压回去,“不准乱动,你高兴什么?”
江何乖乖躺回去,弯起眉眼,“就是太巧了,你要的灵药我有,麒麟血芝不必找了,我就带在身上。”
当时还在锁阳仙城时不知道沈清宵要找什么药,于是去宝库把麒麟血芝带走了,没成想现在能用上,江何能不惊喜吗?这就是缘分!
沈清宵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他心里百感交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那的确是太巧了。”
江何点头,“如此一来,我们再找到白玉玲珑和雪幽草就好了。”
反正有五年时间,江何相信他能很快找到这两味灵药,还能趁这五年空窗期多捞一笔外快,不知道这些灵药附近能不能找到其他宝器?
沈清宵深吸口气,“的确如此。”
江何看他脸色古怪,心斟酌道:“那不如等我伤好就启程,早日找到灵药,也能早日治愈你的病。”
“……好。”
沈清宵还能什么,随口扯谎而已,谁能想到江何真的有麒麟血芝?其实也有些庆幸。不管如何,他答应留下就好,少了一味麒麟血芝不要紧,有些药,他永远也拿不到。
江何早就困了,跟沈清宵商量好后一直在哈欠,沈清宵也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冷静一下,于是出了房间,正好碰上端着药送来的沈凉。
“宫主。”
沈清宵脚步一顿,朝他走过去。
沈凉问:“赤焰花找回来了?”
沈清宵微蹙起眉头,取出装着赤焰花的玉盒放到他手上。
沈凉立马眉开眼笑,“江城主办事果然牢靠,不负重托,属下给他半月期限,他不到五日就取回了赤焰花……对了,今日才是第四天。”
沈清宵听了这话,却感到有些刺耳,“他伤得不轻。”
沈凉神色一正,“与他相比,宫主自然更重要。”
沈清宵也无法训斥沈凉这样忠心的属下,此时他心底乱糟糟的,只想要静一静。沈凉却笑道:“宫主在想江城主?可是有何为难?”
沈清宵眉梢挑起,望向沈凉。
沈凉低声解释道:“我独自一人先回来的,进屋时我看到了,宫主亲了江城主。不过我没敢扰宫主,就在屋外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沈清宵一惊,下意识想‘没亲到’,但这种有违他身份的话就没必要跟属下了,他便冷下脸色。
“就你多事。”
沈凉道:“宫主心里有事?若是真的喜欢,那便留下江城主吧,江城主是个好人,对宫主也好,再不济,就是留在无霜宫做事也好。”
沈清宵幽幽看他,“你对他评价向来挺高,这是为何?”
沈凉轻咳一声,道:“宫主心里有事?可是想不通?”
“不准再问。”沈清宵转身就要走,很快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半天,“你,觉得,他相貌如何?”
沈凉好笑道:“江城主自是相貌俊雅,虽然比不上城主。不过江城主脾气好,聪明,也负责任,自然实力也不弱,优点也有不少。”
“他一点也不好,整日只会与我吵闹。”沈清宵低喃。
沈凉似懂非懂,只看着沈清宵笑,“宫主好好想想,会想明白的。”
都是废话。沈清宵转身要走。
“宫主!”沈凉叫住沈清宵,道:“您不把药送进去吗?”
沈清宵一脸莫名加严厉,“我给他送药,你做什么?”
沈凉:“……”宫主真是好单纯。
沈清宵心乱如麻,一跃上了月老庙前殿的屋顶躺下,一边望月一边反思,发尾时不时被晚风撩起。
沈凉有些心累,低叹一声,只好自己将药送到江何房里。
沈清宵听到动静,没回头,沈凉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只是他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去见江何。
吹了半宿寒风,沈清宵也认真反思了半宿,听着江何屋里的动静,看到沈凉进去又出来,直到那屋里烛火熄灭,他几乎就这样听了半宿。
将近天亮的时候,沈清宵躺在屋顶上做了一个梦,不消片刻,在梦里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不,或许是空气中凝结的霜露落下来了。
沈清宵睁开眼睛,抹了把脸颊上的冷水,手心微凉,气息有些急促,双目仍是失神,还有惊悚。
他梦见了一片白花花的胸膛,他的指腹轻轻划过蜜色肌肤……梦里交织出现的是他的脸,他苍白的唇,于是他似失去理智,似得偿所愿,亲吻,缠绵,而后鸳鸯交颈……是个春梦。
梦醒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