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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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何伤没在要处, 不过还是很严重, 少也得养上一段时间,喝过药后睡得昏天胡地,恍惚中似乎醒过来一回, 见到沈清宵给他掖被子, 而后又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 再睁开眼时, 有人坐在床沿笑着望他。

    “江城主。”沈凉低声唤道。

    江何愣了愣,原来不是沈清宵,慢慢清醒过来,发觉天已经大亮,还是在那个废弃的月老庙后院, 屋外还有孩在话,听着很熟悉。

    “沈凉?”

    江何嗓子干哑,还有些痒痒的, 一开口就遏制不住想要咳嗽,好歹忍住看向沈凉,眸中水润迷蒙。

    沈凉倒了杯温水递来,笑道:“江城主, 你找我们宫主?”

    江何接过水杯, 而后点头。

    沈凉坐在床边的板凳上道:“宫主回无霜宫了,早上走的, 这会儿已经走了很远了, 不过江城主不必担忧, 宫主留了沈护法保护你。”

    江何抬眸望向沈凉,总觉得这个昔日腼腆心的管事此时脸上挂着的笑容很是深沉,他低头抿了口水润润嗓子,补充道:“还有你。”

    沈凉愣了下,也随之笑了,“是,沈凉也留下照应江城主。”

    江何笑了笑,摇头不语。

    沈清宵倒是有些奇怪,昨晚跟他好了要一起去找白玉玲珑和雪幽草的,第二天就跑了?跑了就跑了吧,江何相信他不会毁约,所以他把沈棠和沈凉留下来看着他,不过他伤成这样,少也得养半个月才能起来,他觉得沈清宵多此一举,这么心谨慎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信任他这个合作伙伴。

    令人稍有些寒心呐。

    想了下,江何又问:“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沈凉摇头,“没有。怎么,宫主和江城主了什么吗?”

    江何摇头,越看越觉得沈凉高深莫测,量他许久。

    沈凉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江城主怎么这么看我?”

    “你在无霜宫是什么人?”江何问。

    沈凉淡笑道:“沈凉只是无霜宫的一个医修罢了。”

    江何不信,狐疑看他。

    沈凉道:“不知江城主可愿入我无霜宫?我想宫主一定会十分欢迎江城主的,你看如何?”

    “不如何。”江何婉拒。

    如此一来也没话了。

    所幸屋外练剑的江甜很快听见声响跑进屋来,身后还带着紫苑与数名剑侍,将屋子挤得满满的。

    而这时,被盗走赤焰花还破坏了机关塔的星海筑,众人的心思却都不在修复机关塔上,包括秦雪遥。因为他的侄儿被坏人骗了,伤心得茶饭不思,日夜垂泪,令人非常心疼,狐妖王也不得不留下来哄儿子。

    顾云栈的医治被搁置下来,这一天给秦绯送去的是狐妖王亲手做的素菜,可秦绯只吃了一点,就沮丧回屋睡觉,秦雪遥和狐妖王看着狐狸失魂落魄的模样都十分着急,并狠狠唾骂了来偷药并骗了秦绯的江何。

    狐妖王还在屋里安慰秦绯,秦雪遥闷闷被赶出来,在院门前碰上了顾云栈,顾云栈也不怕触他眉头,笑着上前招呼,“秦前辈。”

    秦雪遥赶苍蝇似的摆手,“过两日我会帮你治疗,你回吧,别来凑热闹了,我现在没心情治病。”

    顾云栈失笑,“我来看秦绯。”

    秦雪遥更是烦躁,“不必了,回吧。”

    顾云栈见他这样,猜测道:“他今天也不吃饭?也是,被结交的新朋友利用了,秦绯难过也很正常。”

    听着秦雪遥总觉得不对,他啧了一声,质疑地看着顾云栈,“等等,你,之前不是在锁阳仙城待过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姓江的认识,姓顾的子,你老实,你是不是伙同那个骗子一起来星海筑行骗的?”

    顾云栈无语又委屈,“我若要骗前辈,又何苦把赤焰花献给你?”

    秦雪遥摸着下巴,“也对,你刚把赤焰花送来,他就紧跟着来偷,你们若是一伙,他要赤焰花你又何苦献给我?除非你们是吃饱了撑的,送出来又偷回去这种事情傻子都不会做。”

    顾云栈语塞半晌,“是,我不知道他会来偷赤焰花。”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秦雪遥看着他,放飞了下想法,“或许你们闹翻了,你拿走了赤焰花找我求医,他才会偷偷潜入星海筑偷回去。”

    顾云栈满脸真诚,“晚辈真的没有……”

    秦雪遥也没有跟他计较,仍是一脸烦躁地朝他摆手,“我不管你有没有,过两天我才会帮你医治,所以现在你还是走吧,我还忙着呢。”

    顾云栈叹了口气,“前辈其实是想让秦绯不再难过,重展笑颜,对吗?”

    秦雪遥道:“是,你有什么办法?”

    顾云栈踌躇了下,“也不是没有法子,不过了前辈你或许会不高兴。”

    秦雪遥皱起眉头,“什么法子?”

    顾云栈低声道:“答应秦绯,让他去玄天宗。”

    秦雪遥立马冷下脸,“你子,到底在什么算盘?”

    顾云栈摊手道:“我只是想帮前辈,也不想让秦绯如此伤心难过,他年纪,遇人不淑,恐怕今后都会留下影响,所以要尽快哄好他,而他又正想去玄天宗,不妨就让他去,他去了或许就高兴了,再了……”

    顾云栈靠近秦雪遥,声道:“能不能入宗门,还不一定。”

    秦雪遥怒不可遏,“绯儿天资过人,进那破宗门轻而易举。”

    顾云栈笑,“能不能进,还不是前辈和妖王了算?”

    秦雪遥顿时冷静下来,如上一回,同样一句话,在江何口中出来时的反应一样,沉吟不语。

    顾云栈完了话,拱手告辞。

    秦雪遥心思其实有些动摇,能不能进玄天宗,他和狐妖王可以了算,只要稍微给慕容笙施压即可。

    这时身后房门吱呀开,狐妖王轻轻阖上房门,脚步也放得很轻。

    秦雪遥等她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问:“绯儿睡了?”

    狐妖王神色凝重,“那个江何,是何许人也?惹得吾儿因他一蹶不振,连你我也被他骗得团团转,他现在到底在何处?”

    秦雪遥惊道:“你不会现在就想去找他报仇吧?”

    狐妖王没话,谁也看不懂她的意思。

    秦雪遥道:“绯儿又不吃饭了?”

    狐妖王这回才冷冷回答:“吃了几口,又哭了。”

    秦雪遥一言难尽,他没觉得有哪里古怪,只心疼自己一直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侄子被人骗得好惨,都怪姓江的混账!

    狐妖王进了星海筑便是破了往日约定,这回也顾不得计较这些,她很快回房照看秦绯,秦雪遥则回了药房。

    药房里静幽幽的,自从昨天他离开后就没人进来过,岂料秦雪遥推开房门,却看到药柜前多了一个明晃晃的玉盒,周身还环绕着充裕灵气。

    秦雪遥心下一惊,走到药柜前,发觉玉盒下还压着一张纸条,落款处倒是清楚的写着二字——

    “江何”。

    秦雪遥现在一看到这名字就气得很,拿出纸条看完,更是快气炸了,“什么月灵珠!鬼才要你的月灵珠,有本事把赤焰花还回来啊!”

    “阿嚏!”

    江何窝在床上了个喷嚏,鼻子怪不舒服的,他揉了揉,没一会儿沈凉端着药进来,天已经黑了。

    “江城主醒了。”沈凉笑道。

    江何点头,见他一人进来,身后再没其他人就知道沈清宵还没回来,主动端过温热的汤药,边喝药边想,沈清宵回无霜宫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不在身边,还怪想念的。当然了,是因为前晚才约好的事情,他现在搞失踪,江何心里有些没底。

    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半月。

    这一天,星海筑外。

    顾云栈拱手道:“秦前辈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秦绯的。”

    秦雪遥和狐妖王站在一边,都看着顾云栈身边早已收拾好行囊的白衣少年,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不舍。

    秦绯深深一躬身,脸上满是认真和干劲,“叔父和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考进玄天宗,绝不给你们丢人的!”

    秦雪遥和狐妖王心里不约而同的想,他们倒是希望秦绯考不上,丢人就丢人,玄天宗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就回星海筑/妖都!

    可少年因为被骗的事整日闷闷不乐,二人实在没有办法,商量过后决定让他去玄天宗走一趟。那时见到秦绯终于又笑起来时,便觉得去这一趟也值了。

    顾云栈和暗影带上秦绯,披着和煦日光上了路。

    渐渐的,离星海筑越来越远,远到一回头再也看不见湖边的秦雪遥和狐妖王时,秦绯停了下来,回头远眺着镜湖的另一端,心里始终有些不舍,还有些心虚。江何临走的那一天,其实偷偷跟他了一些话。

    当时他,他骗了秦雪遥,很快就得离开星海筑,不过既然答应了会帮秦绯,他就吩咐秦绯,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他在之后只需要做出伤心难过得要哭泣,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哄好的样子,他就能去玄天宗。

    现在秦雪遥和狐妖王真的让他去了,秦绯到底是心有不忍,他不知内情,也的确气过江何骗了他,只不过又忍不住想起他那天的一句话。

    江何,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做到,我反正是要暴露了,骗了他们,也不差再背这一桩罪名,你只需要哭即可。

    于是他听话的只哭,哭不出来,就想想自己时候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尾巴变秃了时的童年阴影,害怕得眼泪唰唰就往下掉了。

    虽然骗了叔父和娘不太好,可是他也真的得偿所愿了。

    秦绯想笑,又很担心,担心叔父,担心娘……也担心江大哥。

    “秦绯,走了!”

    顾云栈走出一段距离,发现秦绯没跟上来,便站在远处等他。

    秦绯闻言回神,应了一声好,赶紧背着包袱追上去。

    而星海筑前,直到看不到人了,秦雪遥才收回目光。

    身旁的狐妖王道:“我会一路保护他。”

    秦雪遥点头,“去吧。”

    狐妖王也转身离开了星海筑。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江何养好伤,也足够他安排很多事情。

    两天前,他让紫苑和蕊儿几名剑侍将江甜送去了鸾山找玉溪散人,江甜再不愿意也必须得去,走之前还问江何什么时候追上来。

    江何笑而不语,毕竟他又不是江甜亲哥,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紫苑几人辞别旧主,带着主人上了路,前往鸾山寻找玉溪散人,月老庙的后院一时间便冷静了许多,也迎来了最后一场秋雨。

    秋尽,冬来。

    雪铺了一地,将屋檐和枯树枝桠压得沉甸甸的,放眼望去,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枝头晶莹露珠来不及悄然滑落,便被无情凝结成冰。

    这一年的第一场冬雪已停。

    沈清宵一直没有回来。

    沈凉开房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忽闻沈棠喊了他一声,他循声看去,眼前一亮,嘴角扬起之时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宫主,您回来了。”

    沈清宵点头,一身冷峻玄衣立在茫茫雪地之上,十分醒目。

    日头渐渐升起。

    江何起来时,发觉院里安静得很,无风,无雪,连隔壁屋里会有的捣药声也没了,他带着系统下了床,到隔壁屋看了眼,屋里空荡荡的,沈棠和沈凉都不在,他便想明白了什么,回身靠在廊柱上坐下,闭眼晒太阳。

    冬日里早的日头光总是暖洋洋的。

    江何披着一身温暖阳光,快要睡着时,眼前忽然一暗,是有人挡住了他的阳光,他睁开眼看到人后,抱着怀里的系统懒洋洋的笑了。

    “回来了。”

    沈清宵看着他,缓缓点头。

    江何见他不话,便道:“都忙完了?沈凉他们呢?”

    沈清宵静默须臾,道:“阿凉带赤焰花回去炼制解药,我不在,棠儿身为右护法,自当回去镇守无霜宫。”

    江何有些意外,因为他的很详细,而他一想便猜到了什么,“你让他们都回去了,是要开始找药了吗?”

    沈清宵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望着他不语,目光沉沉。

    江何觉得怪怪的,又问:“不过寒毒的解药还未练成,你就出来找灵药,就不怕半路上寒毒发作吗?”

    沈清宵道:“不是有你在?”

    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吧,江何一时语塞,很快也笑了,“也是,我能帮你暂缓寒毒之苦,炼制解药非一时半会儿能完成,你也不想浪费时间。”

    沈清宵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站着。

    江何朝他伸出手,扬起下巴。

    沈清宵与他对视片刻,伸手握住他的,将他拉了起来。

    江何还算满意,“好吧,看在你诚意可嘉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找药。”

    沈清宵收回手,五指拢了拢,似乎还是不舒服,于是将握剑的手换成了这一只手,直到手心紧握着冰凉的剑柄时才能舒服些似的。

    江何毫无察觉,还笑着:“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清宵神色平静:“你。”

    江何看着他的脸色,确定他没有半点不耐烦,这才道:“我去可以,你这一路上不准乱发脾气。”

    沈清宵眉梢挑起。

    江何当即急道:“不答应也就算了。”反正他就是这么个烂脾气,他都习惯了。而且估计他现在就要发脾气了。

    沈清宵却出乎意料的点了头,“可以,但你也不准胡闹。”

    江何既意外又茫然,“我怎么胡闹了?”

    沈清宵映着雪光的凤眸盯着他,“不准惹我生气。”

    “可是你……”脾气这么烂!江何咽下后半句话,免为其难应下,“好,不惹你,那我们接下来就和平共处,谁都不准再记着之前的恩怨了。”

    “你还怕我算旧账?”沈清宵相当冷静,眼底甚至还有几分笑意。

    江何轻咳一声,“你答不答应?”

    沈清宵难得好脾气点了头。

    江何才又放心笑了,举起手掌,“那合作愉快?”

    沈清宵眉头微蹙,静静看了他须臾,才举起右手同他深深一击掌。

    江何趁机道:“路上看到别的灵宝,你也不要跟我抢。”

    沈清宵一怔,“这是第二个条件?”

    江何双手握着他,眼神祈盼,“我得了其他宝贝,就不会跟你抢药了。”

    沈清宵深吸口气,“无霜宫有琅嬛宝库,你想要什么,跟我回去之后可以都给你。路上的也给你。”

    在江何的凝视下,沈清宵只好答应。江何在心底握拳,感觉浑身充满干劲,抱着沈清宵的手保证。

    “我会认真做事的,沈宫主!”

    “财迷心窍。”沈清宵评价。

    江何毫不在意,这才松开他的手,沈清宵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握着剑的手又换了回去。

    “那我们现在出发?”江何问。

    能得到双份报酬,无霜宫的琅嬛宝库和路上碰到的灵宝都归他,他现在只是想想都兴奋到不行。

    沈清宵道:“可以。”不过他很快又有些迟疑,“你的伤?”

    江何拍拍肚子,笑道:“无事,沈凉医术真好,不过半月,我的伤已经完全痊愈,就等你回来了。”

    沈清宵垂眸,眼底似亮了几分。

    江何感慨道:“沈凉修为不低,医术也好,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吧?”

    沈清宵道:“他在无霜宫任堂主之职,与我从一起长大,拜在同一师门下,他学医,是魔道最好的医修,不过常年陪我闭关疗伤,很少出宫。”

    江何恍然大悟,就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姓名。

    只是想想沈清宵跟他得怎么那么详细,像是半点不藏私一样?他哪有这么好心?不过想不通还是不想了,趁着现在雪停了才好出发。

    江何直指要点,“我们去哪儿?”

    沈清宵道:“随你。”

    这可不对,江何略为惊悚的看着他,“你今天有些不同。”

    沈清宵莫名,“哪里不同?”

    江何也不上来,只是摇头,“要去找药救命的人是你,你这半月回去没查到灵药的消息,还随我走?”

    沈清宵稍稍睁大眼睛,显得格外无辜,“我没查到。”

    江何也猜到会是这样,叹气道:“那这样吧,我听闻白玉玲珑生长在西北,而雪幽草在极北之地,你,我们先去西北,还是一路北上?”

    沈清宵紧了紧剑柄,“你倒是准备了不少。”

    江何笑得很敷衍,“应该的。”

    这是系统能给出的大概位置而已,这一世它积分负数没有权限查到更多,只能在上一世的资料里翻出有关这几样灵药的消息,有是有一些,但没有精准位置,也只能慢慢找。

    沈清宵想了下,“西北。”

    江何抚掌,“好,就这么决定了,走吧,出发。”

    他处事倒是干脆利落,决定要走那便是走就走。

    不过下了台阶,发觉沈清宵没跟上,江何回头问:“你没事吧?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寒毒发作了?要真是那样,我可以等你恢复了再出发的。”

    沈清宵摇头,没有话,但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话,只有那双凤眸光芒潋滟,透出几分精神来。他快步下了台阶,江何忽然朝他伸出手,沈清宵似如临大敌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搞得江何神情颇为尴尬。

    “你要是赶时间,我可以背你。”

    沈清宵还是摇头,想了下,他跟江何:“我没事,不过你重伤初愈,行走若有不便,我倒是可以背你,或者是你更喜欢抱着。”

    “那还是不用了。”江何了个激灵,他怎么可能喜欢被别的男人抱着?他赶紧收回手,抱着怀里的系统搓了搓,系统吓得喵喵叫,他也朝院外走去,“走吧,先去找白玉玲珑。”

    沈清宵在他身后凝望,眼底有惋惜,有懊悔,眸光缓缓流转,片刻后他跟上江何,一同走出月老庙。

    “我们要怎么走?你御剑,还是用别的飞行法器?”江何抱着系统走在前头,着等了等沈清宵,“西北挺远的,总不能走着去吧?”

    沈清宵神色如常,“就走着去。”

    江何狐疑,“你确定?”

    “嗯。”

    沈清宵追上江何,同他并肩走着,那座荒废的月老庙离他们越来越远,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子,蔓延到望不见尽头的地方。

    二人边走边话,声音也飘得很远。

    江何还觉得不可思议,“真走着去,那要跑断腿的!”

    沈清宵毫不在意,语气平静,“就走着去,你不要闹。”

    “这不是闹!这是讲道理。”江何据理力争。

    沈清宵幽幽瞥他一眼,“刚好的,不准惹我生气。”

    还能这么用?这不是完全压制他吗?江何目瞪口呆。

    沈清宵又道:“我刚过,你若觉得累,我可以背你,或者抱你。”

    江何觉得沈清宵绝对还在寻他开心,果然拒绝,抱着系统快步跑去,压根不算再等沈清宵,“不必。”

    “那真的很可惜。”

    沈清宵低喃道,垂眸望了望手中的剑,剑柄都被捂热了,手心却还是凉的,他又抬眸看着远处那一抹紫色身影,加快脚步追上去。

    江何回头看了看,见他追上了特意跑得更快些,还故意喊道:“你再不快点跟上天都要黑了!磨磨蹭蹭要绣花吗?到底还要不要找东西啊!”

    沈清宵眉头一皱,只能接着追。

    二人在雪地上你跑我追,跟孩玩游戏似的,幼稚得很,出了城后才终于停下来,站在一处山岗上,江何热得脸颊泛红,气喘吁吁等在那里。

    沈清宵也走上山岗,“等会儿就坐飞舟走。”

    江何笑道:“好。”幸亏不是真的走路去,不然一定会跑断腿的,不过沈清宵没有马上召出飞舟,而是抬手捏起了他的一缕发尾。

    江何不自在往后退了退,“干什么?”

    沈清宵跟上来,长剑他被随手搁在边上岩石上,他道:“整日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与我走在一起,别人会觉得你是要饭的乞丐。”

    江何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清宵,好了不惹他生气,可明明嘴毒的人是他沈清宵,所以刚才答应的条件分明是他早有预谋的吧?

    趁他失神,没有防备,沈清宵捞起他身后一捧乌发,其实远没有他的那么夸张,江何的头发是懒得理,但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的,一点也不见繁乱,柔顺得很,指尖轻轻插入发间,一梳,能直接梳到发尾。

    江何不习惯这样,刚想躲开,沈清宵便低斥出声。

    “不准动。”

    耳畔被沈清宵呼出的热气包裹,他就站在江何身后,让江何僵住身体,手足近乎无措,“你要干什么?”

    缄默中,沈清宵五指翻飞,干净利落的将他一头长发梳理完毕,而后在袖中抽出来了什么东西,固定住他的马尾,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手上有些轻颤,眸中也有几分忐忑。

    “好了。”沈清宵终于松手,看着江何,散乱的长发扎起来后果然精神许多,可谓是英姿飒爽。

    江何立马转过身来,防备地看着沈清宵,手也摸到脑袋后面,却摸到一根柔软光滑的绸带,还挺长,跟他的头发差不多长,垂到后腰。

    他将绸带捞到面前来,看清这是一条浅紫色的发带,纵然上面银丝绣着跟沈清宵衣摆上一样的无霜花,末端还缀着的银质铃铛,似乎是塞了棉花,没有发出响动,看着很是精巧贵重,江何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毛。

    “这是什么?跟天罡锁一样困住我的东西?”江何一脸警惕。

    沈清宵皱眉,“不过一根发带,要如何困住你?”

    “那我不要,还给你。”江何想想还是心有余悸,丢开系统伸手摸到脑袋后想把发带扯下来。

    沈清宵面露不悦,“不准摘下来。”

    江何不管,“我就要摘。”

    沈清宵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很贵的。”

    话音落下,江何动作便停顿了。

    沈清宵知道摸到了七寸,接着道:“这根发带是特制的,材质上乘,还算是一件灵器,是无霜宫最好的炼器师亲手造,我准备了很久。”

    江何眼珠子转了转,“多贵?”

    沈清宵无奈,“值一件高级法器。”

    江何想了下,捡起地上的系统,对于脑袋上挂了一件高级法器,他很是慎重没敢乱动,姿态颇为矜持。

    “那我不动了,你一片赤诚心意,我自是要收下的。”

    “你是见钱眼开。”沈清宵深深叹气,抓起乌金长剑,在储物戒中取出飞舟的雏形,一边道:“原本就是送你的,当做你陪我找药的定金。”

    江何果然大松口气,却还假矜持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倒是摘下来?沈清宵心里是这么想,却没有出来,也不会出来。他是在那根发带上做了点手脚,不过是能让他随时感知到江何位置的东西罢了,隐藏在轻便别致的发带上根本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以后也不准摘下来,要一直带在身上。”沈清宵吩咐。

    江何正鼓捣着发带一角,闻言觉得哪里不对,可很快沈清宵就掐决让飞舟变大,他只好一同上了飞舟。

    系统窝在江何怀里,心里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但其实沈清宵在这里,哪里轮得到它讲话?

    罢了,宿主早就忘了大明湖畔的顾云栈了,现在提醒也没用了,都要去西北了,幸好顾云栈手上还有秦绯这张王牌,不怕路上危险。

    靠在飞舟上,江何望着底下千里冰封的浩瀚山河,心潮澎湃。

    飞舟朝西北行进,找到白玉玲珑便是他下一个目的。

    沈清宵静静站在他身后,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便不再移开。

    ※※※※※※※※※※※※※※※※※※※※

    容容:好久不见!你这半个月去哪了?

    夫人:忙。

    容容:忙什么?

    夫人:忙着想你。

    哈哈哈哈突然想起来这句土味情话真是好老土,幸亏没有写出来_(:зゝ∠)_

    其实是回去面壁反思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