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赵简他们惊愕异常地注视着元仲辛,只有王宽的表情还算淡定,但眼底也是充满了讶异。
三七大惊失色,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赵简的视线来回扫着元仲辛与三七,她语无伦次地问:“元仲辛,你到底在什么?”
元仲辛眯眼凝视着三七的反应,知道自己没猜错。
李慕和的儿子,就是三七。
三七紧抿着嘴,额角冷汗直冒,他咬咬牙,艰涩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元仲辛挑了挑眉,笑眯眯地探了探身子,他声音不大,院子里的人却都听见了:“方才是我猜的,我只是稍稍试探了一番,没想到你居然中计了。”
三七惊怒地瞪着元仲辛,气得不出话:“你!”
元仲辛却丝毫不在意三七的反应,在院子里闲庭信步地徘徊着,一脸无辜地看着三七:“其实你也不能这么怪我,主要是我们在救你师父的时候,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扶生大师在被李慕和挟持的时候,他就算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也肯定不会原谅李慕和犯下的罪行——语气那般的笃定无误,就像是李慕和的儿子亲口告诉扶生大师那般。
再有就是李慕和挟持扶生大师一事,一开始元仲辛就挑明了,若非他的告密,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当海盗的地步,如果李慕和真把扶生大师当仇人,恐怕一见面就是见血封喉了,为何还要留他活口如此之久?
原因只有一个,李慕和认为扶生大师是自己儿子去向的知情者。
三七垂眸不语,凝视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仲辛也不纠结于他为什么不肯与李慕和相认的原因,对三七的身世等等更加不感兴趣,他对其余五人使了个眼色,六人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三生馆。
三七猛然抬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他望向楼上,发现扶生大师正低头凝视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三七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抿抿嘴,转身离开了院子,消失在了扶生大师的视线里。
六人刚要回客栈好好休息,迎面却走来一个身着官兵衣物的男子,他微微地低头道:“六位,刘大人有请。”
元仲辛也预料到了刘乔会来找他们,点点头,改路去了官府。
刘乔一见到六人,立马迎上前去,不断着。
六人也只好礼貌性地微笑,默默听着。
刘乔反应过来,他讪笑道:“我这人一激动,话就特别多,六位莫见怪——其实这次找六位,主要是为了李慕和还有他的同伙。”
六人在木椅上坐下,不是很明白刘乔的意思。
韦衙内:“李慕和不是已经被拿下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乔面露难色:“是这样的,李慕和绑架扶生大师的这件事情,我们并没有公开,也就没有记录在案。”
王宽蹙眉:“为何不公开?如今扶生大师已然被我们救回,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民愤问题。”
刘乔解释道:“不公开是扶生大师的选择,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计较李慕和的任何所作所为,希望可以私下处理这件事。”
赵简越听越糊涂:“等等等等,你这个是扶生大师自己的选择?他不是刚刚才被救回吗?这会儿都还养伤在床,怎么和你这件事的?”
刘乔倒是一愣:“方才有人送信来,是三七派的,信里是这么的。”他转手从桌上拿起刚刚送来的信件,递给元仲辛。
元仲辛接过一看,的确如刘乔所。
六人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他们才从三生馆里出来多久,信就到官府了?
刘乔稀里糊涂地望着他们,心翼翼地探问到:“六位,此事是有什么问题吗?”
元仲辛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笑颜一展:“没有,那若是私下处理,李慕和他们又该有何处置?”
刘乔支支吾吾地道:“若是放在以前,李慕和还是商人之时,我们就会剥夺他的行船商贸资格,收缴他的商船,将他驱逐出密州,可如今,李慕和是个海盗,看他的态度,日后再犯的几率十分大......”刘乔咽了咽口水,颇为艰难地道:“我们会选择将他们秘密砍头。”
六人陷入了沉默。
元仲辛垂眸思索了半晌:“可定了行刑日期?”
刘乔点头:“为了避免再生意外,就定在明日一早寅时三刻。”
“在哪?”
“镇郊云泉口。”那里位于某一座不知名山的背坡处,风水不错,许多人土葬都会选择葬在那里,在那行刑,尸体也比较容易处理。
元仲辛的脑子乱得很,这件事里,他有太多的事情没能想明白,但最后,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回到客栈,元仲辛心事重重地瘫在床上,王宽给他倒了一杯茶,走到床边:“仲辛,起来喝口水吧。”
元仲辛没动,只是对着抬起一只手:“你拉我起来吧,我太累了。”
王宽无奈低笑,伸手握了上去,将他拽起,把杯子递到他面前,看着他饮下几口,倏然问:“在烦什么?”
元仲辛挑眉:“在烦你烦的东西。”
王宽眸光闪烁:“你在怀疑三生馆?”
元仲辛不做正面回答:“很简单,你若是被人害了,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维权。”
“对,维权,你要为自己拿回自己应得的赔偿——但是,扶生大师却是如此的慈悲悯人,不仅不在乎自己的合法权益,还如此善解人意心急火燎地“允许”这件事私了。”
果真是个菩萨心肠的扶生大师。
王宽蹙着眉道:“而且不止这个,他在庙里的反应也很奇怪,我们明明都已经掌握局面的主动权,他却突然喊了那么一嗓子,差点让自己送死。”
元仲辛忽然想起庙里,李慕和起自己儿子之时的那双眼睛,是焦急的,是无望的,是仁慈的,那一刻,那双眼睛是属于一个父亲的——人贩子这种该下十八层炼狱的人间牲畜,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元仲辛眸光微沉,心里的怪异愈加深重:“李慕和还不能死。”
王宽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了他要干什么。
这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赵简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
王宽:“怎么了?”
赵简在门外问:“你们休息好了吗?三七来找你们了。”
元仲辛与王宽对视了一眼,前者应道:“好,我们现在下来。”
楼下,三七正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桌前,喝着一杯清茶,全然不见方才被元仲辛拆穿的慌乱。
听到动静,三七抬头,看见元仲辛散漫地走下楼梯,他眼底的光微凝,起身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身。
元仲辛笑了笑:“不知三七兄弟来找我们所为何事?”
“师父方才醒了一回,自己的命是六位救回来的,让我来邀请六位,明晚到三生馆一聚,师父要亲口一声谢谢。”
元仲辛没急着自己到底去不去:“三七兄弟医术了得,扶生大师受了如此重的伤,都能立刻醒来,告知官府李慕和一事的解决方法,在下实在佩服。”
三七眼眸微沉,面不改色:“元兄弟过奖了,这些伤势看着虽严重,但处理起来还是简单的。”
元仲辛微微歪头量了他一番,好一会儿才接话:“三生馆我们必定会再登门,只不过明日我们六人商讨着要去别的地方逛逛,也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一聚的时间还是再定吧。”
三七愣了愣,似是料想不到元仲辛会是这般反应,他回过神来点头:“没问题,一切皆看元兄弟的安排。”转身欲要离开,元仲辛喊住了他,他再次回头。
元仲辛眯眼量了一番,既然都将三七是李慕和儿子的事情挑明了,他也就不怕问了:“听你在李慕和进牢狱之后,曾去了天歌坊,你去那里所为何事?”
三七微微垂眸,掩盖住了他眼底的嘲讽和冷意,声音平淡无奇地到:“李慕和在那里有个红颜知己,我只是替他了一桩遗愿罢了。”
元仲辛挑眉:“他就没什么和你的吗?”
“事发突然,来不及。”三七无关痛痒地回答,仿佛那个被抓进牢狱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那你父亲是如何逃出牢狱的?”这次是王宽开口。
三七眉头微蹙,面色隐隐有些不耐:“这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他的哪些狐朋狗友救的他。”
三七这次完,再无过多停留,转身出了客栈。
元仲辛神色莫测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赵简知道元仲辛又要干些什么大事儿,她问:“你又想干嘛?”
元仲辛双手抱臂,若有所思了片刻后道:“要不咱们去偷人吧。”
韦衙内刚要吞下腹中的一口水尽数喷在薛映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