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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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景刚出客栈门,就看见了三七正在不远处等她,她微微一愣,走上前去:“三七大哥,你怎么来了?”

    三七笑了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今日我要去一名老妇家出诊,她家在镇郊,有些远,师父又有事要处理,不知景姑娘能否陪我去一趟?”

    景立马点头,轻快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三七大哥稍等,我去和元大哥一声。”

    看着景远去的背影,三七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笼罩着寒意,蓦然,他的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狠戾。

    扶生大师得对,像景这般美好有活力的身子,不该就这么死了,否则,多可惜。

    走在去往镇郊的路上,景忽然开口问到:“三七大哥,你觉得,你的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

    三七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扶生大师,心中虽感怪异,脸上却是淡然自若,他无关痛痒地道:“我师父他宅心仁厚,无私大爱,日子过得清贫,却乐善好施,是个好人。”如此盛赞之言,却得毫无感情,就像是事先背好许久的辞一样。

    景抿抿嘴,又问:“那三七大哥,你是如何成为扶生大师唯一的弟子的?”

    三七内心嘲讽无比,他们都是一样的恶人,时机一到自然相遇,哪有“如何”一?但他还是回答道:“李慕和当了海盗,我自无去处,师父可怜我,将我收留,替我隐姓埋名,让还我有一丝薄面留在密州。”

    景听着他的话,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身旁的三七疑惑,回头看她,发现她脸上的神情不对,欲言又止的,他眸光暗暗阴沉,却面不改色地问:“景姑娘,怎么了?有什么话不怕跟我,若能帮上忙,我会尽力的。”

    景眼神瑟缩,花费了好半晌的时间才敢抬头看着三七,她轻轻地问:“扶生大师,真如你的那么好吗?”

    三七心头一跳,定定地凝视着她:“景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颦着眉,一副担忧的模样看着三七,语气很急:“三七大哥,你莫要再被扶生大师的表面功夫所蒙骗了,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背地里做了好些坏事,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而已啊!”

    三七故作不信,他横眉已怒:“景姑娘,口无凭,随意污蔑好人,是要遭雷劈的!”

    景急得不行:“三七大哥,今日我管你叫一声大哥,就明我真心把你当大哥,你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三七仍在演戏:“那你倒是,我师父,他都做了什么坏事?”

    景一顿,咬咬牙,走近三七,在其耳边低声出四字:“拐卖幼童。”

    三七瞳孔猛然紧缩,他掐紧了拳头,他手一挥,大声反驳:“不可能,师父绝对不会是那种人!拐卖儿童的是李慕和!”

    景被他这个反应吓到了,站在一旁不敢话,脸色隐隐有些苍白。

    三七紧抿着嘴,像是在苦恼着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景的话,该不该怀疑那个所谓慈悲怀世的扶生大师的真实面目,但实际上,只有三七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多慌,他没料到元仲辛居然真的怀疑到三生馆头上了。

    三七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无措压下,转身问景:“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妄之言?”

    景胆怯地回答:“那......那日,秦大哥来找元大哥,元大哥回来之后,就......跟我了这件事。”

    三七眼目圆瞪,不敢置信,这件事居然是秦啸出去的,他头脑发昏,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日,是哪日?”

    景眨眨眼:“就,就昨晚啊,大概夜半之时——那个时候我都睡下了,秦大哥突然找来,都把我吵醒了。”最后,景自言自语地埋怨着,也不知三七有没有在听。

    三七思绪混乱,秦啸昨晚来三生馆还不到二更间,也就是秦啸是在出了三生馆之后去找的元仲辛。

    三七气得咬牙切齿,目光暴戾,拳头紧握,秦啸这人胆如鼠,除了想着如何把钱全纳入自家以外,无半点头脑,他早这人绝不能留,只是扶生大师硬是一直留着他,也不知为了什么。

    现在好了,秦啸主动去找元仲辛坦白,指不定是怕了惹事上身,想着推三生馆出去替自己挡着。

    拳头深深的刺痛让他敛回心神,他冷静下来后才发觉,景方才一直的都是扶生大师,她的模样好像想要将自己救离他师父身边一样,难不成秦啸只将扶生大师了出来,并未提及自己半字?

    可是,这不合理啊。

    这几日,景都跟在三七身边学习医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三七已然了解八分,天真单纯,不懂欺瞒——而且,方才景那副焦急不已的样子不假。

    更何况,若元仲辛真的知道自己有问题,他怎么还会让景独自一人跟自己出来?

    多次权衡之下,三七已经认定了元仲辛肯定是知道他们的某些秘密,或者他宁愿认定元仲辛知道了某些实情。

    想清楚后的三七面色重归淡然,他假意道:“景姑娘的劝告我定然铭记在心,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出乎我的接受范围,我还需要些时日亲自去调查一番。”

    景能的都了,她也不好再劝,只能点头,神情依旧担忧,然而下一秒,她的双目变得无神,眸子缓缓闭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模模糊糊看到了神色冰冷阴森的三七,眼睛里皆是嘲讽。

    他蹲下细细大量一番,笑容逐渐狰狞:“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找你元大哥去吧,谁让他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呢?救出我师父之后乖乖离开不就没事了?为何那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三七拽起景,将之扛在肩上,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他走得脚步颇急,并未留意到身后若隐若现的几个身影。

    入夜,当天色完全暗淡,路上并无多少行人之时,三生馆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扶生大师正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晃着,听到响声,睁眸一看:“原来是元兄弟啊,这么晚了来三生馆,是要抓药,还是要吃饭呐?”

    元仲辛恨恨蹦字:“老子是来杀人的!”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扶生大师一把提起。

    扶生大师脸上笑意未褪,反而愈深,他颇为艰难地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的饰物,在元仲辛眼前晃了晃,阴阳怪气地到:“元兄弟,杀杀多不好,容易误伤,咱们坐下好好谈谈如何?”

    元仲辛定睛一看,怒气瞬时涌上脑门,他一把将扶生大师摔在地上,气急攻心,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景在哪?”

    扶生大师手里拿着的,正是景今日出门带着的玲珑骰子。

    扶生大师只觉胸腹一阵翻江倒海,眼前被摔得隐约有些发黑,但他丝毫不在意:“元兄弟,要谈事情,总得先关门吧?”

    元仲辛不动,眼神像是要把他撕碎一般。

    扶生大师挑衅地将饰物拿捏在手里:“元兄弟,你在耽搁下去,你的朋友可等不及了。”

    元仲辛紧握着拳,转身把门粗鲁地关上,再来到扶生大师面前。

    扶生大师不紧不慢地坐在木椅上,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他叹了口气:“元仲辛啊元仲辛,你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好好完成别人交给你的任务后安安静静离开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惹事呢?”

    扶生大师的那般口气,就像是在教训着不成器的孩子。

    元仲辛不理会他,他怒目瞪着扶生大师:“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景?”

    扶生大师挑眉一笑:“元仲辛,你那么聪明,还需我教你吗?”

    元仲辛恍然大悟:“你要我死?你不怕我朋友回来找你寻仇吗?”

    扶生大师颇为可惜地看着他:“元兄弟为了救三生馆的扶生大师而得罪了穷凶极恶的海盗,被其上门寻仇,死得其所,又成了密州一桩美谈——而你所谓的朋友,这几日估计都在外玩乐去了,又有谁有那闲暇心思顾及你?”

    扶生大师胆敢在这个时候对付元仲辛,就是因为得知除了景,笃定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扶生大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细细端凝,他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元兄弟,你放心,只要你死了,景姑娘现在肯定不会有事。”

    只是以后,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