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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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之后,顾长坤便命人将寨庙的所有地方翻新了一遍,为了避免麻烦,他找人给乌木寨伪造了各种历史卷宗,将人口登记等凡时有关于乌木寨的所有案册重新编写了一份,编造出了一个新的乌木寨。

    八年来,顾长坤与当年那数十人不断猎杀各种野兽,该剥皮的剥皮,该拆骨的拆骨,开膛破肚就为了取走黑熊身体里的胆,用尽千方百计将黑狼体内所有的鲜血抽取干净,就因为世外一句“黑狼之血乃至阳之物,可入药,价高”。

    他们甚至都不去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外世要什么,只要给的钱多,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弄到手。

    最开始的乌木寨是野兽们舔舐伤痛的世外桃源,而如今的乌木寨则成了它们不尽的噩梦之地。

    初始,顾长坤他们利用着野兽对自己的信任,对它们进行惨无人道的猎杀,到了后来,野兽们对他们的信任消磨殆尽,顾长坤就从外面买回来了各种各样的麻醉药物,制成了武器,将利矛尖刃通通对准它们。

    顾长坤通过对野兽的虐杀得到了残暴的满足感,而其他人则不顾一切后果地从中谋取着暴利,看着一袋又一袋地钱收入囊中,他们高兴得仿佛失了心智,全然忘记为了这一切,他们曾经做出了多少人神共愤毫无良知的事情。

    有人慢慢注意到乌木寨这个地方,他们发现寨里的生活远比外面的要好太多了,于是纷纷跑去,求着顾长坤让他们进寨,为了避嫌,更为了制造假象,顾长坤没有拒绝,答应了带他们进寨,但新进寨的人却对顾长坤暗地里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长坤他们陆陆续续发现,很难再在乌木寨的后山与断崖发现野兽的踪迹,心急如焚的他们为了牟取暴利,决定铤而走险,向山崖之下寻找猎物。

    这个想法,就产生在大概一个月前。

    也正是顾时与顾溪复仇计划开始的时间。

    每有一个人下来寻找猎物,顾时便会吹响玉哨子,各种野兽便会群愤而起,将之撕咬至死。

    为了恐吓顾长坤,顾时每回都会“好心”地把尸体送回到山崖上。

    一开始,寨民都以为那只是意外,但直到开始不断有死状相似的尸体出现,他们才逐渐意识到,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故意用这种方式惩罚着他们。

    自欺欺人的寨民想着只要不下山,这件事就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但当后山也出现尸体的时候,他们终于怕了。

    于是,他们集在一起要求顾长坤想办法解决,顾长坤自己也怕,无奈之下只好隐晦地写信到开封求助,表面上是希望有人来查清真相,实际上是在借他人之手除掉躲藏在背后搞事的人。

    那个时候,顾长坤还是没能猜出,那人就是顾时和顾溪,在他眼里,这两孩子早就死在了那片火海之中了。

    恰巧,当秘阁把任务分派给十三斋之时,元伯鳍的信件也刚刚送到了陆观年手上。

    于是,两边之间的误会就开始了。

    元仲辛以为自己要帮的是顾长坤,顾时则以为自己的敌人是顾长坤和元仲辛。

    元仲辛与王宽静静地听着他们三人的诉,陷入了沉思。

    元仲辛眨了眨眼,把视线投向顾力:“那你......”

    顾力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他眸光微沉,闷闷到:“我本来就看不惯我爹的所作所为,有机会,我肯定是要阻止他的,其实我那日把你们带到悬崖,就是为了把你们引去见顾时,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顾溪开口道:“堂哥自就和我们玩得比较亲近,爹爹对他视同己出,所以......”

    元仲辛恍然地点了点头。

    王宽问道:“那你们的玉哨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时把自己怀中的玉哨子掏了出来,道:“哨鸣御兽是顾家一脉流传下来的独门秘籍,一向都只传给顾家新一代的长子,所以顾长坤根本不知道还能通过哨鸣来操控野兽,若是被他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从顾涯在乌木寨定居开始,这两只玉哨子便久经流传,但是没多少人会去用,一来哨鸣御兽对于使用者颇为挑剔,若自身武功底子不够好,很容易遭到哨鸣反噬,极伤身体,二来顾氏一族世代都与野兽友好相处,平日里根本用不着这玉哨子。

    而且使用玉哨子还有一个必定条件,那就是使用者必须年满十八。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溪和顾时躲藏在崖底韬光养晦了八年,却没有急着向顾长坤报仇。当年的他们实在是太弱了,对上心狠手辣奸诈狡猾的顾长坤,毫无胜算。

    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那一群被各自的儿子孙子狠心赶出来的老人,若不是顾长空在顾时和顾溪些时候带着兄妹两人曾下山采过草药,他们也不可能找得到一处避难的场所给老人们安度晚年。

    顾时凝视着玉哨子,喃喃道:“当日我从火场逃离,醒来的时候,衣兜里就揣着这两只玉哨子,除了顾溪,我什么都没了。”

    乌木寨的一场贪念,将原本属于他的快乐彻底剥离,至此,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家人这么简单,还有那一片远离尘世喧嚣,悠闲自在的净土。

    顾力悲愧交集地低着头,来去都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如果自己能够早点将那场阴谋告知顾长空,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顾溪紧紧咬着唇,眼眸中闪现出几丝泪光。

    顾时紧紧地把玉哨子握进手中,面容冰冷愤怒,没有人清楚他心底对顾长坤的恨到底有多深,这八年来,他没有一丝松懈地修炼武功,没日没夜地练习吹哨,反噬吐血都是家常便饭,为的就是能够早日掌握哨鸣御兽的诀窍,亲自让顾长坤血债血偿!

    元仲辛揉了揉眉心,想着对付顾长坤的方法,他倏而看向顾力:“顾时是肯定不会放过你爹的了,你真的能确定自己下得去手吗?”

    顾力一愣,一时之间失了话的能力。

    半晌,他蹦出了一个字:“能!”

    顾时怔怔地望向顾力。

    顾力艰涩地道:“是我欠他的,我自然要还。”他忽而抬眸,坚定地看向顾时:“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杀了我爹,为你们一家人报仇。”

    王宽深深地望了他几眼,随后垂眸凝视着地面,心中不禁疑惑,难道他跟自己一样?

    元仲辛嘴角微勾,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担心顾力会随时倒戈的问题了,他双手抱臂淡淡道:“前日我们算去找顾长坤谈事情来着,但是有人他是出去购置过冬用品了,我想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顾时点头道:“顾长坤每次出去都是为了将新获取的兽皮等物品拿出去私卖。”

    王宽问道:“私卖地点是不是都在江南一带?”

    顾溪开口道:“也不全是江南,只不过为了不引起官府注意,他会选择把兽制品卖到更远的地方,若是被官府抓到私卖,还没有任何的官方许可,罪名不,顾长坤还没那么大胆。”

    顾力冷哼一笑:“他不是大胆,他是谨慎,要想活命长,他不得不这么算。”

    顾长坤心思极为多虑,私卖兽制品这等严密的事情,他不可能假手于人,每一次都是他亲自带着五六个人出寨,全程监督着私卖过程——因此,顾时一直没能找到把柄将他告到官府那里。

    元仲辛问道:“顾长坤每一次出去都要花多长的时间?”

    顾时思索一番回答道:“五日,最长时间不会超过七日。”

    元仲辛暗暗算着时间,他与王宽是前日坠入山崖,至今已过两日,那就是顾长坤还有大概三日的时间才能回到乌木寨......

    身旁的王宽蓦然开口道:“若是赵简和景骑马出寨,大概需要花上半日时辰,现如今天色越来越早昏暗,可能还要再花些时间,一日的功夫,应该足够了。”

    元仲辛木木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咂咂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王宽但笑不语。

    顾家三人:“......”

    他们俩在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元仲辛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可清楚顾长坤私卖货物的线路?亦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固定的买家或是下家?”

    顾时蹙眉摇头:“我平日里为了不引起注意,都不太敢接近寨口,山路那里就更少去了,没办法探知。”

    两人把目光转向顾力。

    顾力也是摇头不知,顾长坤私卖的事情向来都不会告知家里人,他又极少出寨,更不清楚了。

    元仲辛摸了摸自己的额角:“那这样的话,赵简和景就得出去守着顾长坤回来了,不然没办法得知顾长坤的去向。”

    比之时而愣头愣脑的顾时,顾溪更为聪敏些,她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想让朋友们截住顾长坤的货物?”

    元仲辛眉眼一弯,笑着慨叹道:“终于有个聪明人了。”

    顾时惊异地瞪大双眼,而后又变得不解:“你们截住顾长坤的货物有什么用?运回来揭穿他?”

    元仲辛心里暗骂,这货的智商跟韦衙内有得一拼,真该让他们相互认识认识。

    王宽耐心解释道:“截住他们的货物是为了报官,运回来揭穿他,太耗费体力了。”

    顾时恍然大悟,崇拜地看向两人:“厉害厉害,弟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