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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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王宽以一个简简单单的“你”字,轻而易举地赢走了灯谜摊档里最漂亮的灯笼,而此时,这个灯笼正被元仲辛悠悠然地提在手中。

    王宽担忧地侧头望向一旁饶有兴致,看不出喜怒的元仲辛,心绪不宁,蹙眉担心着元仲辛会因为自己的答案而再一次疏远他。

    然而走了一段路,王宽发现,自己的担心貌似有些多余了。

    元仲辛对他非但没有疏离半分,还主动拉着王宽从一个摊走到另一个摊,一路上,他问的最多的,是自己有没有什么看中的玩意,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想喝的,平日里最吝惜自己钱袋的元仲辛居然也有抢着付钱的一天。

    王宽虽然心中感到不解和暗喜,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不忍扫了元仲辛的兴,认认真真地挑选着,总算选出了一对玉坠,一支毛笔,还有两个锦线织成的灯笼。

    元仲辛一言难尽地量着王宽手中拿着的巧玩意儿,而后闷闷地开口问道:“咱们逛了一整条井街,你想要的东西就这些?”

    王宽微微凝眸,但笑不语。

    最想要的就在眼前,你让他如何出口?

    元仲辛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灯笼,苦恼地挠了挠发丝,一个主意忽然浮在心头,他一边一把拉过王宽的手臂想着右边巷拐去,一边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元仲辛带着王宽去的地方,是正对着瞻逸园后门的那一条街里,那里住的多是平常百姓,人来人往,喧哗热闹,附近的饭馆临近夜半才关门,在没进秘阁之前,元仲辛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在这里解决的,菜品不错,烟火气足,很有普通人家做饭的感觉。

    元仲辛带着王宽来到了一家摊档前,他对着老板挥了挥手,要了两碗元宵,一碗芝麻一碗红豆,还有一碗素饺子,末了,觉得不够,又要了两张馕饼,加芝麻的不加芝麻的他都点了。

    王宽颇为讶异地望着他问道:“元仲辛,你晚饭没吃饱吗?”

    元仲辛摇摇头:“没有啊,我不知道你在这些地方口味如何,我就把我平日里爱吃的多点一份给你。”着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扭头对着老板忙碌的身影拔高音量喊道:“老板,调料都放少些!”

    老板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收到了。

    王宽眨眨眼,隐约中有些傻愣愣地看着元仲辛,他怎么觉得元仲辛貌似更不对劲了?何处不对劲,他又不上来。

    王宽抿了抿嘴,迟疑地问道:“仲辛,你怎么了?”

    元仲辛不解地看着他,被王宽的问题搅得一头雾水:“什么怎么了?”

    王宽:“你怎么突然间就,就对我这么好?”

    元仲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惊疑道:“你这么,就是指我以前对你很差劲了?”

    王宽心头轻跳,赶紧摇头摆手着解释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你方才没听到我猜灯谜的时候怎么吗?”

    元仲辛挑挑眉,双手抱臂:“听到了啊。”

    王宽疑惑地看着他:“那你不介意吗?”

    元仲辛稀里糊涂:“我介意什么?我为什么要介意?”

    王宽一时之间也懵了,他愣愣地道:“我还以为你会不好意思,想要避开我......”

    元仲辛眨眨眼,初始,他的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尖猛跳,怎么压都压不住,但却没有丝毫要避开王宽的想法。

    不过如今起,那时自己想的是什么来着?

    对了,他想送王宽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王宽看上什么他就买什么,王宽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元仲辛还没探究个明白,但他一向随心而动,自己的心这般想,他断然不会逆了自己的心意。

    元仲辛的沉默让王宽隐隐有些不安,他试探着问道:“元仲辛,你真的不介意吗?”

    元仲辛歪了歪头,反问:“你不是喜欢我吗?”

    王宽顿住了,却是本能地回答元仲辛的问题:“是。”

    元仲辛耸了耸肩:“那就对了啊,你喜欢我,出这话,人之常情,我为什么要介意——更何况,我不是答应过你不躲的吗。”

    面对着如此坦荡的元仲辛,王宽又惊又喜,这算是元仲辛慢慢接受自己的表现吗?

    就在这时,老板把元仲辛方才点的食物逐样逐样地端上来,元仲辛自己没有急着吃,他把所有的东西全推到王宽面前,笑眯眯地道:“你先挑。”

    王宽眉眼间的笑意如同消融过后的春水,兜兜绕绕流回心底,他随便挑了一碗离自己最近的元宵,细细品尝了起来。

    元仲辛默默地注视着他,片刻后才问道:“好吃吗?”

    王宽点点头:“好吃。”他的不是假话,这家店的元宵皮薄馅多,黏糯有度,红糖水为底却又不会过甜,的确很符合王宽的口味。

    元仲辛点了一桌子吃的,结果还剩两张馕饼没有解决,两人已经吃不下了,无奈之下,元仲辛只好将馕饼用油纸包起来,带回去分给半斤八两。

    秘阁后院里,韦衙内正一脸郁闷地看着嚼馕饼嚼得无比尽兴的半斤八两,景问他怎么了,韦衙内木木地道:“正常人有吃的剩,第一反应不都应该带给朋友的吗?为啥元仲辛和王宽的反应是给俩傻狗?”

    赵简三人:“......”

    翌日,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七斋正门的摇铃便响得叮铃大震,吵醒了睡梦中的六人。

    六人急急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发现是新来不久的木管事,正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

    韦衙内皱巴着一张脸,郁卒地怨道:“木管事,这太阳都没睡醒呢,你这么早就把我们吵醒了......”

    木管事也是没有办法,他急急地道:“韦公子,实在对不住,诸位实在对不住,是掌院他有紧急事要找你们,叫你们快些赶去见他。”

    闻言,元仲辛等人意识到事态紧急,脸色隐隐变得肃正,他安抚着道:“木管事,你先别急,我们再去多套件厚衣衫就去。”

    书房内,陆观年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摆在桌上的好几封信件,信纸左上角,皆有一个极为显眼的红色印戳,这表明了信件的紧急程度已然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六人匆匆赶来,便见到了此番场景。

    元仲辛瞥了一眼信件,沉声问道:“老.......掌院,发生什么事了?”

    陆观年深吸一口气,直接切入正题,紧蹙着眉道:“你们可知五石散?”

    景点点头:“知道,一种专门用于医治伤寒头痛的药物。”

    陆观年:“那你可知,五石散一旦加入红鹃,会变成何物?”

    景微微颦眉,垂眸喃喃道:“红鹃......”倏然间,她抬头惊愕地望着陆观年:“要是五石散加入了红鹃,就会变成一种上瘾性极强的毒品。”

    陆观年面色沉重:“对,而且其药性异常难解。”

    王宽与元仲辛对视一眼,前者问道:“掌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观年神态颇为疲惫,他揉了揉眉心,长叹道:“近日来,有军队发来密报,称开封运送过去的五石散混有不少的红鹃,一开始只有南岭边防一带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最近几日,陆陆续续收到了各方送来的密报,不仅南岭,就连北方边疆的军队里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闻言,六人暗地里倒吸一口冷气,若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在无意中服下了瘾性极强的毒品,对于大宋来,简直就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

    陆观年:“这六封便是由南岭以及北疆送来的密报,你们待会儿都拿回去,仔仔细细地查阅,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官方已经把这件事彻底压了下来,开封城中,也只有禁军,枢密院以及秘阁里的我们知道此事,而各方军队里,除了个别等级较高的军士将领,其他人一无所知,所以你们绝对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这件事。”

    否则此事一旦外漏,后果将不堪设想。

    元仲辛双手抱臂,指尖捻着脖子上的链子,若有所思地道:“可我们就只有这六封密报,能查到多少东西?”

    陆观年:“禁军在十天前,抓捕了一个专门倒卖添加了红鹃的五石散的人,各中细节,你们可以亲自去问。”

    赵简犹疑地道:“人是禁军抓的,怎么可能允许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去审问?”

    陆观年:“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与禁军那边交涉好了,届时,还会有梁竹亲自带你们去找禁军。”

    元仲辛问道:“掌院可有关于那人的信息?”

    陆观年沉声道:“那人名为安离九,男,三十岁,家乡在青州益都,家里世代从商——我手上掌握着的资料就只有这么多。”

    韦衙内倏然瞪大眼眸,惊愕得语无伦次:“安,安离九?!你安离九这家伙卖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