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景疑惑地问道:“衙内,你认识那个安离九?”
韦衙内点点头,转而发现陆观年还有话要,于是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再详细跟你们讲。”
陆观年眼中充满忧虑,他再三嘱咐道:“记住,此次调查一定不能随便告知外人,若有要与朝廷官方交涉的地方,切勿擅自行动。”
拿着六封密报回到七斋,六人脸色皆颇为凝重,景匆匆沏了一壶茶,众人便围在一起调查着人手一份的密报。
赵简问道:“衙内,你不是你认识安离九这人吗?”
若不是赵简这么一提醒,韦衙内险些忘了,他恍然道:“对对对,我认识他,在益都的时候就认识了。”
元仲辛望向韦衙内:“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韦衙内摇头:“很好倒是不上,因为我舅舅在益都定了居,误误撞和他们安家当起了邻居,我和几个同辈的孩子就叫他安大哥,些时候,就经常看着他闯祸,纨绔子弟一个,和我差不多,只不过我家从政,他家从商而已。”
王宽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他人怎么样?”
韦衙内抿了抿嘴,思索着道:“我记忆力的安大哥虽然平日里举止放荡,没个正行,但是他人挺不错的,我被人欺负了还是他帮我出的气。”
闻言,其余五人都默了,韦衙内这种性子,还会被人欺负?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了然,显然是想起了上回在青州益不还被林良欺负的经历。
元仲辛问道:“那后来呢,你们还有来往吗?”
韦衙内回忆着道:“后来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上次再听见他的消息,还是舅舅告诉我的,安离九的父母因为一次出游遇了意外,双双身亡,可能是没了管着自己的人,他平日里的纨绔行为就越来越恶劣了,后来,好像还因为什么事被逐出了安家来着?哎呀我忘了!”
景讶异地道:“逐出安家,是逐离族谱的那种逐出吗?”
韦衙内点点头。
那得犯了多大事才能气得家里人把安离九彻底从家谱除名?
赵简托着下巴,想起了方才韦衙内听到陆观年的话时的反应,她道:“所以,就因为这安大哥帮过你,你就觉得他不可能是毒贩?”
韦衙内闷闷地道:“可能吧,我和安大哥接触过,实在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人。”
将毒品偷偷运送到边防军队,安离九得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元仲辛没有亲自见过安离九,自然不敢轻易下定论,他蹙着眉:“你们手中的密报,都有些什么线索?”
一经对比,六人才发现,最早送到的密报不过在十二日前,四封来自南岭,两份来自北疆,都在最近一批送达边防军区的药品中找出了混有红鹃的五石散——而最近一批药物送达的时间在大约十到十五天前,也就是,边防军队一发现五石散的异常,便立刻将密报加急送回开封,所以就目前情况来看,军队里应该还没有人服用过假的五石散。
这对于七斋来,算是一件比较令人安心的事,五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唯独元仲辛,依旧紧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
王宽注意到了,他担忧地凝视着元仲辛,却是一言不发。
六封密报简单明了,除了方才六人总结出来的线索,再无其他,元仲辛道:“如今事态紧急,我估计梁竹应该快来带我们去找安离九了,咱们都先回各自的寝室收拾收拾,密报一事,日后再。”
寝室里,元仲辛垂眸凝视着桌上的茶杯,神色冷凝,看不出喜怒哀乐。
王宽担心地问道:“元仲辛,方才从陆掌院那里回来开始,你就一直心事重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元仲辛抬眸凝望了他片刻,紧抿着嘴,从怀中掏出一张外观与密报一模一样的纸,递给王宽,一言不发。
王宽接过,展开一看,短短片刻,脸色变得惊疑不定,他凝重地问道:“这封密报哪来的?”
元仲辛沉默须臾,淡淡开口道:“陆观年桌上偷来的。”
王宽手上拿着的,是第七封密报,同样写着的都是与五石散有关的信息,但密报上标记的寄出与送到时间是在四个月前。
而且,这封密报的官戳与邮戳,皆系属北疆骑侯军一脉,也就是樊宰执麾下,元伯鳍如今所身处的军队。
元仲辛蓦然开口:“我哥他们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发现了五石散的不对劲,那个时候他们正忙着调查五石散,密报称他们的军队徒留万余人驻守疆口,其余的一路从北疆向着西北方向沿查,包括我哥。”
元仲辛的话刚一落罢,房间里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王宽神情震愕,霎时间明白元仲辛话里的意思。
既然如密报写来那般,元伯鳍怎么可能会有闲空的时间来到黑河一带,因为迷路而遇到顾溪,最后还好心得欲要出手帮助顾家两兄妹,找来了元仲辛?
元仲辛暗暗咬牙,眸光深不可测:“我怀疑写信让我去乌木寨的,根本不是我哥。”
霎时间,元仲辛思绪紊乱如麻,忽觉冷意,他微微耸了耸肩,捧着茶杯暖手,他浅尝一口,抿了抿嘴,抬眸望着王宽道:“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调查清楚五石散的事情,我哥的事,先不要提。”
元伯鳍的事牵扯甚多,不仅仅是自己与他哥之间的事那么简单了,现如今,连陆观年都一脚伸进了浑水里。
王宽忧心忡忡地凝视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凝重地道:“既然这封密报是四个月前送到的,也不知骑侯军中有没有士兵误用了假的五石散。”
元仲辛揉了揉眉心,推测道:“应该是没有,若真的出现了军队士兵集体对五石散产生了毒瘾般的依赖性,我哥,还有樊宰执他们不可能不上报,否则,他们的行为便是在拿边防安全开玩笑。”
更是在拿整个大宋的命运开玩笑。
别人元仲辛不清楚,但他哥的品性如何,他最了解,这种离经叛道之事,元伯鳍是断然不会做的。
王宽眸色微凝,他一路顺着自己的思路想到底,却忽然撞到了一处颇为蹊跷的地方,可刚要仔细去思索,那处蹊跷就又不见了。
看见王宽苦思冥想的模样,元仲辛微微侧头道:“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王宽点点头。
将元伯鳍的事暂时放下,元仲辛又重新变成那个嬉皮笑脸慢条斯理的少年,他挑了挑眉,咂咂嘴道:“那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安离九不对劲?”
王宽抿嘴轻笑,继续点头。
元仲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桌上的水纹:“可是觉得安离九被抓的时间不对劲?”
王宽神色一凛,被元仲辛这么一提醒,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暂且不提骑侯军送来的密报,单单六封新的密报,最早送来不过十二天,从陆观年所的话中,元仲辛察觉到,最初南岭出现红鹃之时,虽然事态颇为严重,却没有引起开封以及朝廷的高度重视,最早的密报送来新鲜不到十二日,两天过后,安离九便被直属开封官府的禁军抓了。
这禁军的办事效率,那是前所未有的高啊。
未到晌午,梁竹便来了,他嘱咐着六人道:“进了禁军营地,不要随意走动,审问完安离九,尽快出来——还有,别惹事。”
六人乖乖皆点头。
刚一出秘阁,还没走到正门口,六人便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吵闹声,他们奇怪地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走至门口,发现一位少年正意图与门卫来个你死我活地争斗,因为背对着他们,一时之间,六人看不清少年的长相,只听到那少年怒气冲冲地喊道:“让我进去!我要进去找人!”
闻言,六人眉头极有默契地抽了抽,木木地望着门口的少年。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门卫被他纠缠得心烦意燥,他一把将少年推倒在地,没好气地道:“我老早就告诉过你了!七斋的元仲辛有事要忙,没空见你!”
元仲辛又被点名了。
五人齐刷刷地扭头去看元仲辛,眼神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你又招了什么花花草草?
元仲辛那个冤啊,他立马道:“我先提前好啊!这次的事儿我是真不知情!”
可能是听到了元仲辛的声音,少年转身望向了众人,神情焦虑,眼神里悲愤交加。
看清少年的模样,六人目瞪口呆,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大门之前,鸦雀无声。
卧槽咧,还真是熟人......
须臾过后,五个声音,除了王宽,震耳欲聋,几欲冲上云霄:
“林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