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午六点，卤的菜也好了，都是素菜，速度要比带肉的快多了，又拿了个鸡蛋，俞悦便跟着顾大娘去找顾翎了。

    他这几天一直没有放假，也没有休息，因为县洲级的考试，也就是童试将会在今天十月份开始。

    按照往年的时间，都是十月旬。

    俞悦觉得这就相当于现代的考了，大家都很看重，所以不会选择浪费时间去玩了。

    考过了童试，那就是秀才，秀才可免一些赋税，也是最容易的考试，后面越来越难。

    顾翎的书院距离她们租房子的铺子并不远，俞悦她们到时刚好听见钟声响起。

    “那是他们下课的钟声，不过我也没来几次。”顾大娘眼含着笑意，一想到自己儿子在这里读书，便对这里充满亲切感。

    学院不算大，看起来装修比一般的家庭要稍微好一点，院门紧闭，不过钟声之后，院门便开了，很快里面涌出一堆穿着简单长衫的男子，一个个都生勃勃，看着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偶尔有一切年纪比较的，但也就个岁左右。

    俞悦眼闪过一丝疑惑，上次那个婶不是她儿子也要上学吗？

    学子众多，穿的也都差不多，俞悦眼神本来不错的，可是这时真的分辨不出来了，有些焦急的想着要不要进去问一下。

    就见到一个青衫男子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灰白色衣裳，和一个蓝色衣裳的男子。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顾翎，他估计是看到俞悦她们了，赶紧快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惊喜的笑意：“你们怎么来了？”

    顾大娘笑笑，指着俞悦道：“这丫头做了好吃的，带给你尝尝，而且有些事也要跟你一下。”

    “哦？”顾翎含笑看着俞悦，见她几天不见，似乎越发可爱了，当下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见她皱眉才收回道：“我们先去茶馆坐坐吧。”

    “嗯。”顾大娘点头，“这是你的同窗吧？”

    两人对她们点头，正要先走一步的。

    顾大娘将腕上的篮子开，卤味的香气飘出来，两人不由得愣住：“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一些吃食，你们尝尝？”

    其他的不好给，顾大娘便一人给了一个鸡蛋。

    “多谢。”似乎是第一次见这种颜色的鸡蛋，两人都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拱离开。

    走远了，其灰白色衣裳的男子还回头看了一眼人的背影，顾翎走在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姑娘旁边，“没听他还有个妹妹呀？”

    “这是之前他娘买给他做童养媳的，你没听吗？”蓝色衣裳的男子笑道，看着的鸡蛋，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刚刚闻着还是挺香的，所以两人脚步有那么一丢丢迟钝，最后一人得了一个蛋糕。

    灰白色衣裳的男子凑近闻了闻，一样的味道，他犹豫了几秒，觉得就这样拿着也不是个事，便剥开了，露出里面因为碎裂弄出来的白色格子蛋白。

    “咦？”他咬了一口，卤汁渗进去了，淡淡的咸味还有各种作料混合在一起的卤味弥漫在口腔里，“挺好吃的，你尝尝。”

    “看你的样子就觉得不错。”

    而另一边，人进了学堂附近的茶馆，顾大娘将盘子从篮子里拿出来，露出里面的食物。

    “这是什么？”顾翎嗅了嗅这香味，有种熟悉的感觉，“丫头，又是你弄出来的？”

    “这是卤菜，用卤汁煮透，就变成这样了。”俞悦笑嘻嘻的将盘子往他面前送送：“尝尝？”

    顾翎微微一笑，从篮子里拿出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入嘴，味道如同他心所想的一般：“好吃！”

    “多吃点。”顾大娘心疼的看着儿子，总觉得儿子几天不见似乎瘦了：“你以后可以过来店里，我给你做汤或者弄点其他的东西补一下，你看都瘦了这么多了。”

    “娘，我哪里瘦了？”他双臂伸直，展示自己的身材，这段时间担心身子熬不住，他还会偶尔出去跑一会儿步锻炼身体，吃的饭也多了些。

    母子俩了一会儿话，顾翎的注意力便到了俞悦身上，“之前不是有事跟我码？什么事？”

    他知道他娘一般是没事的，有事的基本都是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过这也是好事，曾经她都从来不和自己商量的。

    “昨天下午我跟着李婶和彤彤回去，听见几个婶子在一起闲话，你在做生意……”俞悦话才了一半，便见顾大娘脸色一下子白了，眼有气愤，更多的却是害怕，心叹气，却还是道：“我已经找出来最开始散播谣言的人了，是张桃的娘，她也道歉了，会澄清流言的。”

    顾翎垂眸，掩盖住眼闪过的各种情绪，又是这样，他喜欢俞悦伶牙俐齿的样子，但每次她都不需要自己帮忙，一个人默默地将所有的事搞定了。

    想到这，他有些难受，只是他想要有能力帮她，也唯有努力读书。

    顾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顾大娘担心的看着她，俞悦也皱眉，两人都觉得他是被张桃娘做的事气到了，她赶紧安慰：“放心，这个已经解决了，有些话也不能乱的，我记得律法上有一条便是造谣有功名者，是要板子的，哥，你快点考上秀才，这样以后再有这样的言论，咱们直接告官就可以了。”

    “悦悦……”顾大娘却先开口了，神色纠结：“其实我也觉得做生意不好，这些日子我担心受怕，万一连累到翎哥，我怎么有脸日后去见翎哥他爹？”

    俞悦脸色微变，她没想到顾大娘这么禁不起事，但是真让她继续过一分钱都得省着花的日子，她不想，可是她已经在顾家落户，顾家也救了自己性命。

    她脸色变幻，顾翎坐在她对面看得清楚，赶紧解释：“娘，这个连累不到我，律法上得清楚，只要本人不经商，就不会被取消科举资格，我整天待在书院，有那么多同窗和夫子做证，就像悦悦的，到时候谁再乱，我便告了他，到时候对方也得不偿失。”

    “可是……商人轻贱！我……”顾大娘还是不敢下决心，她不想因为这些银钱，让自己的儿子被人轻贱，她宁愿自己苦点累点种田。

    “娘，你要是不喜欢，那我请人来做吧？到时候你就在张家村住着。”俞悦声道：“到时候我也不出面，谁也不会知道这店是顾家的。”

    “没事，悦悦，你做得很好。”顾翎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娘亲：“娘，我知道你是担心这个，但是根本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几句话，你就辛苦种田，这样值得吗？”

    儿子态度表明了，这话比俞悦的管用多了，她面上的纠结不见了，看着越发成熟的儿子，脸上也多了几分坚毅：“好，听你的。”

    顾翎笑了，指着偷偷欢喜的俞悦道：“可不是听我的，我不懂这些，听这丫头的。”

    “好。”

    一场内部矛盾解决，俞悦松了口气，便起第二件事了：“当初我卖菜谱的有朋酒家少东家今天也被这东西的香味吸引过来了，他要方子，我没给，这个算以后做长期买卖。”

    “嗯，你的东西，自己决定就好。”顾翎听着，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如今也算是得俞悦相助才能不缺银钱，但心更加清明，这些钱不是他的，也不是娘的，是俞悦自己的。

    俞悦点头，不过还是要跟他一下嘛，顾翎对自己这么好，不能将他排在外面：“所以我算跟他合作另一个产业：火锅，到时候如果他给的钱够多，咱们全部回家养老算了。”

    “那好。”顾大娘笑容柔和的看着俞悦，眼含着感激，她也知道现在顾家能有这样的日子是以为俞悦的出，抛开对可能会影响到顾翎的这点忧愁，她对俞悦是非常感激的。

    人完，顾翎也吃得差不多了，人正准备分开，俞悦忽然记起：“你有没有多余的纸？”

    顾翎也没问她要做什么，让她在那等着，自己便跑着会住的地方去拿了。

    一来一回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有些泛黄的宣纸还有盒子包好的毛以及砚台。

    回到铺子里，待洗漱之后，俞悦便将油灯拿到自己这边开始写配方。

    这个的配方比卤料还多，俞悦捧着一片白菜叶，幸好这个白菜叶也是在回到配方的，一个个的告诉她了。

    只是需要的材料几十种，大部分俞悦自己都不认识。

    最后她硬是让白菜将必须的几种报出来，不认识的就描述一下形态，她画出来。

    虽然有些四不像，但勉强也能辨认。

    做完这些，已经快到午夜了，耳边是顾大娘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早上九点多，郑若明就过来了，这个店吃早餐的人只有那么一两个，彤彤去帮后院的李氏洗碗了，前面顾大娘一个人就忙得过来，俞悦也有时间。

    “你昨晚做贼去了？”俞悦见他双眼黑眼圈严重，随口问了一句。

    郑若明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昨天太兴奋了。”

    因为什么而兴奋？十有八九都是火锅底料的配方。

    俞悦囧了一下，就怕这人看到火锅底料的配方会有种绝望的感觉。

    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将火锅底料拿出来，有些尴尬的摆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道：“字有些丑，你就忽略，我觉得你应该能认出来。”

    “额……”郑若明不明所以，低头仔细一看，嘴角却是抽搐了好几下，这字看起来一个大一个，而且没有体，关键是横着排列的，放在没有格子和线条的纸上，十分的……不好辨认。

    不过现在可不能她字不好看，万一她不给看了怎么办？

    郑若明没回答，认真的辨认字体，却发现上面的字他认识，但合在一起却没听过了。

    “上面大部分材料我都没听过，恐怕有些困难。”郑若明皱眉道。

    俞悦理解的点头，：“有些药店是有的，这些是必备的，完全不能缺少的，不然就会缺少那个味，还有辣锅不太好做，但清汤锅好做，就是没啥特点了，他们在家里也是能做的。”

    她将必备的药材那张纸交给他，上面还附带有这些植物的形态画图，虽然有些抽象，因为她也不认识，只是凭借想象的。

    郑若明一脸严肃的拿过纸，将其他的也一并整理了，有些头疼的：“我尽量让人去找，找的差不多了，就会派人请你过来，咱们正是做一次。”

    “好，随时恭候。”俞悦点头，她暂时是不会一个人回张家村的，那蛇已经让她对杏山和张家村充满了恐惧，杏山她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去了！

    “不过……”郑若明犹犹豫豫的：“其实有些字我不太认识，你能不能重新一遍我来撰写？”

    “哦……”俞悦木着脸，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羞愧的神情，忽然眼神一瓢，见顾大娘正从袋子里拿出碳，黑色的……她眼睛一亮，取了一根树之放在那烧了一会儿。

    吹灭了那处的火，留下来的就是漆黑的棍子。

    郑若明茫然的看着她动作，这个有什么用？

    却见俞悦心情仿佛好了许多，拿来一章空白的纸扑在桌上，右握着木炭在上面写字。

    黑色的字迹出现，一个个工工整整的，大一样，竖着排列，清晰可见，最关键的是她速度飞快。

    郑若明不由得瞪大了眸子，仿佛在看一个奇葩的诞生，这种硬硬的树枝也能写字？

    等俞悦写好了，她严肃着一张脸将东西放在他面前，问：“看得懂了吗？”

    “懂了懂了，你字挺好看的。”郑若明赶紧点头，随带还夸奖了她一下。

    俞悦扯出一个笑容，将写好的纸和昨天用毛写的都交给他：“去吧，找齐了就通知我。”

    “好的。”郑若明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身后有个人，两人撞上去了，张彤满脸通红的躲到俞悦身边，声道歉：“对不起……”

    郑若明有些不自在的挠头，随即绕过两人出去了。

    俞悦则将其他东西收起来。

    身后张彤亦趋亦步的跟着，神色透露着好奇：“悦悦，刚刚那人是谁呀？”

    “有朋酒家的少东家。”俞悦回答，随后就去后院洗，心里也充满了期待，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收集好材料。

    张彤却还是在她身后笑道：“嗯，那他过来找你是什么是呀？”

    俞悦直起身，目光古怪的看着她，：“我们有生意合作。”

    “哦，那……悦悦……”张彤有些不好意思，在俞悦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她羞红着脸低着头问：“你们是做什么生意？我能不能参加？”

    “抱歉，不能，这个生意需要保密。”俞悦笑笑，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莫不是喜欢上了这个人？

    不过这些俞悦没有兴知道，她绕过张彤去了前面，顾大娘和李氏正在聊天。

    “大娘，今天早点收了吧，反正也没什么人了。”俞悦道，现在天越来越热了，这个点太阳出来，还会出来溜达的基本没人。

    顾大娘点头，几人将东西收拾干净，今天是俞悦去买菜，她昨天的卤水已经不能用了，好在上次从家将那布包好的卤料带过来了，今天去买些适合卤的菜，明天就可以开始宣传了。

    “悦悦，我跟你一起去。”见俞悦要出门了，张彤忙叫住她。

    俞悦点头，停住脚步，等着她拆下围裙过来。

    两人很少一起出门，在俞悦开来，她和现在的姑娘格格不入，她不喜欢绣花，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讨论那个书生好看，只是默默的赚钱。

    张彤是个挺活泼的女孩，不过相处下来，俞悦感觉淡淡的，没有那种很投缘的感觉，不过她倒是很喜欢粘着俞悦，顾大娘也很乐意看到，孩子还是跟孩子一起玩比较好。

    然而实际上，走在街上的两人，俞悦拎着菜篮子神色淡淡，张彤则左顾右盼，随便跟俞悦聊她刚刚看见了什么。

    俞悦只是单纯的点头应付着，正好看见一个肉摊，买了一只鸡，又去别处买了豆腐干，还有一些当季的蔬菜，因为她们来得晚，这些蔬菜都有些焉嗒嗒的，不过因此也卖的便宜。

    逛了一会儿，俞悦就要回去了，却被张彤拉着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位：“这个好好看，悦悦你要不要？”

    张彤拿着的是一个簪花，粉红的颜色，确实挺符合这个年纪姑娘的审美，不过俞悦不喜欢，便摇摇头。

    “总觉得你什么都不喜欢。”张彤不满的嘟嘟嘴，又拿起另一个，最后挑选了半天，俞悦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买了一个。

    “悦悦，你今天几岁呀？”张彤忽然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俞悦愣了，她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几岁，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受伤失去了记忆。”

    “好吧，你真可怜。”张彤同情的看着她。

    俞悦嘴角一抽，没解释。

    她觉得失忆挺好的，避免了这个身体本身携带的麻烦。

    午吃过饭后，李氏母女离开了，铺子里就剩俞悦和顾大娘两人，这才开始做卤味。

    这次用的是大罐子，多做一点，将鸡肉切块焯水后丢进去，等差不多煮了一个时辰，俞悦过去看看，又将那些素菜丢进去。

    等有时间再做点粉条，到时候也可以做卤粉条。

    “大娘，一个炉子明显不够，你再去买一个吧？”

    “好，要大的还是的？”顾大娘一口应下，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她也不再如当初那般省吃俭用了。

    “大的。”

    炉子很快买回来了，是人家买炉子的店里人专门送过来的，又去买了些炭火这才将另一个炉子也烧着，大炉子用大罐子，罐子俞悦则用来专门煮卤蛋。

    第二天开店，卤蛋就放在张彤身边，香味一阵一阵的，过来付钱的人都能闻得到。

    “老板娘，有新的美食了？”一个大汉闻了几下，随即有些好奇的问。

    顾大娘点点头道：“这个是卤蛋，专门买了许多作料还有药材熬制出来的卤水，这蛋可比白水鸡蛋好吃些。”

    “好，来一个人。”大汉笑呵呵的。

    张彤便用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大汉的碗里。

    鸡蛋价格跟外面卖的散鸡蛋都是一样的，两一个，不过买的多的话人家也会便宜一些的，所以间还是有利润的。

    而俞悦则拿着已经切好的各种卤菜，有肉片，土豆片，豆干等，在食客们准备坐下时用筷子夹了几片放人家碗里，笑眯眯的道：“这是我们家的新产品卤菜，先给各位尝尝。”

    “免费的？”大部分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是的，尝完告诉我们哪里还需要改进便可。”俞悦点头，就见面前的食客笑起来：“这个好。”

    吃完的食客过来跟俞悦一下，不过基本都是很好吃的，他们离开后也会跟自己的其他朋友，今天的客人比以往都多一些。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走过来了。

    张彤一愣，随即赶紧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道：“公子是来找悦悦的？”

    “嗯，我是来吃东西的。”郑若明摇摇头，看着还在忙活的俞悦，又看看在顾大娘面前排队的几人，问：“这个都是得排队吗？”

    “是……要不我跟大娘一下？”张彤有些忐忑的，他穿的是月白色锦衣，看着越发清隽秀气，这样的人，在这个有些老旧的铺子里来已经是蓬荜生辉了，怎么好让他排队？

    “没事，让他去排队，插队这个习惯可不好。”俞悦正好走过来顺便了一声，“人也不多，去吧。”

    “行。”郑若明含笑的点头，“待会儿可得让我多尝尝，绝对给你提个好意见。”

    “好好。”

    郑若明将今天的几样吃都买了一个，这才找个位置坐下，俞悦多给他夹了几筷子卤菜，便听一旁的一个大叔一脸惊奇的：“哟，这不是有朋酒家的少东家么？”

    “大叔好，我这不是听这里有好吃的，就寻摸着过来了么。”郑若明也不怯场，笑嘻嘻的对那人道。

    “哈哈，这家店的东西味道是都不错，你不会是想买走吧？可别啊！”

    郑若明却坦然的点头：“是有这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