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告白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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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与顾煜家正好在相对的两个方向, 严律知道如果他不先送自家崽子回家,崽子不定能偷偷地跟着他一路回到他家。

    将顾煜送到家门口,两人道别时, 严律将顾煜的手揣到怀中, 心疼地道。

    “这么热的天,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以后不能喝那么多冷饮了。”

    顾煜不只是手发冷,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结着化不去的冰, 泛着森森寒气。

    他感受着严律怀里的温度,勉强地笑笑, “是吗?”

    严律无奈地点点头, 又捂了好一会, 才慢慢道。

    “崽子, 那我先走了,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好好写作业, 好好照顾自己。”

    严律刚转身,顾煜就在后面低声唤了一句。

    “阿律,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再见。”

    严律愣住了, 他不知道顾煜为什么今天会如此执着于这个不太吉利的词。

    感受到崽子情绪的低落, 他上前一步, 将崽子搂入怀中, 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崽子, 再见。”

    离开顾煜家后, 严律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推开了家门口一家新开的蛋糕店的门。

    门口风铃叮当响起,与严律熟识的店员忙着手里的工作,头也不抬,趣地道。

    “律你又来啦,学习这么忙,还要抽空学做蛋糕,不容易啊。”

    严律洗干净手,熟练地系上半身围裙,“还好。”

    对于严律的冷淡,店员姐姐不以为意,他向来都是少言寡语的,一直在一个人闷头做蛋糕。

    偶尔一抹难得的笑容也一般是在接一个男孩子的电话时露出的。

    店员姐姐大胆地猜测道,“你这是在练习如何给女朋友做生日蛋糕?”

    严律摇摇头,低头继续专心地搅拌着蛋清与面粉的混合物。

    “那…是给家人做的?”

    严律先摇摇头,然后想到了他送给崽子的那枚铜圈,眉目温柔下来。

    “几年后就是了。”

    姐姐一颗颗地给蛋糕嵌上樱桃,“听上去像是给女朋友做的哟。”

    严律用一旁的毛巾擦掉手上的水,皱眉量着自己做的蛋糕,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他拿出奶油笔,笨拙地练习着写上【祝崽子生日快乐】。

    严律写字的时候臂绷紧了,他生怕写的字会不好看,体现不出自己的心意来。

    他否认道,“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这答案有些猝不及防,姐姐手一用力,夹着的一颗樱桃便深深陷入表层的奶油中,在蛋糕表面鼓起一个奶油包来。

    “噢这样子啊…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生日?”

    “后天。”

    “周五晚上?那刚好第二天不用上课,你们可以玩得尽兴一点。”

    “对,我已经计划好了如何给他过生日。”

    “那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一枚木戒指。”

    “木戒指?!需要用电磨机、砂纸的那种木戒指?”

    “对,不过雏形是我拜托邻居帮我做的,后面刻字是我自己刻的。”

    店员姐姐好奇心被勾起,她兴奋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严律犹豫了片刻,他从脖间挑出一条精致的红绳来,红绳上悬着两枚莹白如玉的菩提根尾戒。

    店员姐姐刚看清楚两枚戒指上一枚刻着‘律’,一枚刻着‘煜’,其中刻有‘煜’的那枚明显精细光滑许多时,严律便将串有戒指的项链收了回去。

    “天哪,你做的居然还是情侣戒,我怎么会突然有谈恋爱的冲动……”

    “这没什么。”

    顾煜家里有钱,也不太在乎礼物是否贵重,他只能在礼物上先多花些心思。

    店员姐姐叹口气,半开玩笑半感慨地道,“真是羡慕你的男朋友。”

    严律想到自家崽子,唇角微微上扬,“我也羡慕自己,居然能找到他这般好的人。”

    店员姐姐:“……”

    啊,更羡慕那个名字里有煜的人了。

    严律已经提前几天跟段涵沈廷乐还有凌睿白正明他们了顾煜生日的事情,希望大家可以一起给顾煜过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生日。

    沈廷乐听完后,激动地嗷嗷直叫,摩拳擦掌地表示要给顾煜准备一个绝对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段奸商则很理智地问道,“我可以把你送给顾煜吗?”

    白正明扶扶眼镜,一本正经地驳回,“不可以,严律是属于顾煜的,不属于你,你没有他的所属权,所以无法送出。”

    段涵啧啧调侃道,“白正明,你被凌睿带坏了啊。”

    白正明战斗力不减,“比起您的得意门生沈廷乐,我还是略输一筹的。”

    无辜躺枪的沈廷乐:“……”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

    等到了顾煜的农历生日那天,趁顾煜出去拿体育器材的时间,他们五人又偷偷聚在一块,开始商讨生日会的流程。

    “我跟老高请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假,我先去拿蛋糕,大约七点左右会回到别墅中,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先给顾煜庆祝生日。”

    沈廷乐疑惑道,“你去哪里拿蛋糕?要拿两三个时?”

    “我决定自己亲手做一个。”

    沈廷乐倒吸一口冷气,刚想夸严律用心时,他又立刻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那我们应该要自己另外订一个蛋糕了,你亲手做的蛋糕,老大肯定特别护食,如果我们吃了一块,嗯…我们应该会被赶出去吧。”

    白正明疑惑道,“那一开始我们以什么名义去顾煜家里啊?”

    众人陷入沉思,大家平常都不怎么去顾煜家里玩,要聚在一起也是约出来。

    白正明见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话,迟疑地道,“就…就写作业吧。”

    沈廷乐满脸痛苦,“同学们,你们周五还写作业是认真的吗?周五难道不应该放荡不羁爱自由吗?”

    段涵从后面踢了他凳子一脚,“你一学期都在放荡不羁爱自由,又何止周五?”

    而后他懒洋洋地道,“理由到时候再想吧,顾煜可能也会猜出我们想给他过生日了。”

    谈到生日礼物时,沈廷乐俯下身子,神神秘秘地从桌旁的深黑袋子中掏出一个抱枕,然后激动地展示给所有人。

    “看!我给老大准备的礼物——印有严律头像的严律抱枕,老大绝对会很喜欢!”

    布面抱枕上印着严律埋头写作业的照片。

    照片是日落时分从18班的窗外拍的,严律背脊挺拔,凝神看着桌上的练习题,侧脸瞧久了竟然能瞧出分温柔意味。

    严律认出来了这张照片,那应当是他要去参加封闭式的竞赛训练营的时候,顾煜趴在窗外偷偷拍的。

    那时候顾煜拍完后他就察觉到了,崽子还慌张地将手机藏在身后,若无其事地哼着歌走进来。

    段涵又用力地踢了一脚沈廷乐的凳子,语气不善,“你什么时候拍的?”

    沈廷乐捂着自己被震得生疼的屁股,“你看看这角度,能像是我拍的吗?我岂敢觊觎老大心尖上的白月光?这肯定是老大自己拍的啊。”

    严律拎起这个诡异的礼物,看着抱枕上自己的模样,扯扯嘴角,“呵,有趣。”

    “你想,老大抱着严律抱枕,被大严律抱着,啊,多幸福……”

    严律断了他的话,“沈廷乐,你什么时候生日?”

    “啊,怎么了?”

    “到时候我给你送个段涵抱枕,不用谢。”

    “……”

    段涵往沈廷乐嘴中塞了一瓣橘子,唇角微弯,“沈傻子,你就少两句吧。”

    严律继续道,“整个流程下来大约三四个时,九点左右就结束了。”

    沈廷乐咬着橘子,含糊不清地问道,“我们走后,你们除了亲亲抱抱还能做什么?”

    严律斜睨沈廷乐一眼,“还能写作业。”

    沈廷乐一抱拳,表示甘拜下风。

    “佩服佩服,漫漫长夜同床共枕,居然还在探讨学习,我等实在学习不来。”

    严律面无表情地道,“等到你过生日那天,如果段涵来的话,我可以和顾煜在你家过夜。”

    沈廷乐不吭声了,埋头紧张地数着橘子上的纹路。

    最后一节自习课前,顾煜还在开班委的会议,严律想给他一个惊喜,便没有和他请假的事情,收拾好了书包后就先离开了班上。

    刚走到a栋教学楼,严律就碰到了1班熟识的朋友,那人手上拿着转学申请书,行色匆匆。

    严律讶异地叫住了他,“你手上拿的是?…你要转学了吗?”

    那人停住脚步,发现是严律后,点头笑着道。

    “严律,好久不见,对,我算去c国念高中了。”

    严律接过他顺手递过来的转学申请书,草草看了一眼,见他赶时间,便很快还回给了他。

    “来不及给你送行了,等你回国后,我们再一起吃饭。”

    “好啊。”

    那时,顾煜正好走到二楼的楼梯上,他见严律正在和另一人话,便俯身向下望去。

    正好看到严律手中拿的转学申请书。

    看到封面上的五个黑体加粗大字,顾煜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严律要转学了?为什么他没有告诉自己?

    “对了,我还没告诉高老师我转学的事情,高老师上学期在我成绩下滑的时候一直鼓励我要坚持下去,不要被短暂的失败所左右,我很感谢他……”

    那人从书包里翻出礼物来,“今天手续办得太匆忙了,不能亲自和他道别了,正好遇到你,你能不能帮我送给高老师,就我很感谢他上学期的教导。”

    严律接过那个人的礼物,“好,我会帮你送给高老师的。”

    那个人拉好书包的拉链,笑着道,“那暑假再见了。”

    “好,祝一路顺风。”

    见严律接过那人的礼物,顾煜只觉得世界一片天旋地转,视线倏地模糊起来。

    怎么,其他人都开始给他送临别礼物了吗?

    严律低头看了眼表,发现时间还有剩余,便决定先将礼物给老高送去。

    办公室内,听完严律的事情,老高腾一下站起来,“什么,他要转学了!”

    因为老高太过惊讶,所以‘转学’这两个字他喊得格外大声,连站在窗外偷听的顾煜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他要去哪个国家留学?”

    “c国,他等放假了就会回来看老师了。”

    “c国好啊…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提前一声呢……”

    顾煜听得断断续续的,每句话都只模糊地听到了一半。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班上,脸色煞白,连教导主任在后面叫了他多声,他全都没听见。

    他回到班上时,沈廷乐等五人还在讨论如何瞒下顾煜并给他一个惊喜的事情。

    见他回来,五人迅速散开,回到座位上,各做各的事情,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几天,顾煜被他心中这个可怕的猜测折磨得已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他怔怔地看着严律空荡荡的桌面,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一空。

    他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气息微弱地吐出句话来。

    “你们刚刚在什么?”

    沈廷乐神经大条,没有察觉顾煜的不对劲,他举起手,指向空无一云的天空,胡诌道。

    “老大,天边有朵云!你看它,像不像我今天要去你家写的作业?”

    顾煜垂着头,手越攥越紧,他轻声问道,“严律是不是跟你们,他要出国了?”

    沈廷乐指着云朵的手僵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啊?”

    …什么出国?老大误会的有点大吧?

    “我看到他递交转学申请书了,也知道他要去c国了,你们…也不必瞒着我。”

    沈廷乐着急地解释道,“不是,老大……严律他根本没有算出国啊。”

    顾煜喘不上气来似地大口呼吸着,他拎起书包,一声不吭地就往外面走去。

    沈廷乐在后面焦急地喊着,“老大!老大!你要去哪啊!这真是个误会!老大!”

    段涵连书包都懒得拿了,直接跟着顾煜跑出去,“喊什么,还不跟着追出去?”

    没料到剧情会如此发展的白正明连忙道,“可是!还有节自习课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白正明你帮我们请一节课的假吧,你和凌睿下课再来。”

    到时候严律提着蛋糕回来,突然发现自家可爱的男朋友,在生日这一天,伤心欲绝地坐在客厅里,呆呆地望着墙,沉默地哭着。

    而他们几个在旁不断地给顾煜递纸巾,顾煜也不接,像灵魂飘走了,只剩下一具肉体般。

    到时候他该怎么跟严律交代?

    段涵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顾煜一走出校门就了辆的士,直接叫司机往市中心ktv的方向开去。

    段涵与沈廷乐两人慢了一步,只能站在汽车突突向后冒的呛鼻尾气中望着顾煜离他们越来越远。

    沈廷乐傻眼了,“这下我们怎么追?”

    段涵扬起手臂,拦下一辆的士,将沈廷乐塞进去,“我知道顾煜要去哪里。”

    “去哪儿?”

    “去能一个人喝酒又能随便乱吼的地方。”

    “啊?”

    段涵直接对司机道,“师傅,拜托您开到市中心的那家最大的ktv,越快越好!”

    沈廷乐还没反应过来,司机就喊了声‘好嘞’,然后一脚踩下油门,车往前飙去。

    两旁的风呼呼地往敞开的车窗里面刮,沈廷乐扯着段涵的耳朵,吼道。

    “你怎么知道老大会去那里?”

    “他当年觉得自己与严律再也没有见面机会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那里喝的烂醉,最后还是我把他扛回去的。”

    沈廷乐震惊了,“老大不是不喝酒吗?”

    “他一般是绝对不碰的,难过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就会疯狂地喝,不过他酒量不行,喝了一瓶后就再也撑不住了。”

    “对了,你等下配合我,和他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啊?”

    “上次顾煜喝醉了,我本来是想希望他趁着最后的机会早点跟严律告白,不要喜欢得这么卑微,就和他玩了个这个游戏,他也刚好抽中了‘跟喜欢的人告白’的卡片。”

    “好吧,也不是刚好,就是我故意藏了一张在袖口。”

    “可惜那次……”

    段涵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严律的电话怎么也不通,顾煜就对着一直接不通的电话又哭又笑地了大半个时。”

    着,他又苦笑道,“还好他第二天醒来时什么都忘了,不然我真得被他揍断腿。”

    段涵揪过沈廷乐的耳朵,沈廷乐的耳朵微微发红。

    “所以,沈傻子,你等下就配合我这么对顾煜。”

    沈廷乐听完段涵的话后,浑身了个寒颤,“不是,这要是老大第二天清醒过来,记起来我骂过他什么,不得把我揍得连我妈都认不出来。”

    段涵懒洋洋地往车后座椅上一躺。

    “不会的,那个时候严律绝对已经告白了,顾煜那几天肯定都心情特别美好,不会揍人,至于他以后会不会揍你…嗯,看命吧。”

    沈廷乐:“……”

    到ktv后,段涵沈廷乐经历了几番波折,找了好久才找到顾煜在的包厢。

    他们推开门的时候,地上已经乱七八糟的躺着好几个啤酒罐,其中一个还骨碌骨碌地滚到他们脚下。

    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顾煜扭头,他眯起双眼,费力地量着他们。

    “嗯…你们是?”

    段涵夺下顾煜手中的啤酒罐,“顾未成年,你不是以后不成年就绝不喝酒的吗?你这是在干什么,借酒消愁吗?”

    顾煜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他呵呵笑道。

    “愁,消什么愁?”

    “愁是消不掉的,也忘不掉的,你企图用酒精、用昏睡去当做一块黑布,狠狠地捂住它,然而愁是捂不死的,它不需要呼吸氧气,没有空气也能存活,还活得好好的,茁壮地成长着。”

    顾煜捂着自己的心喃喃道。

    “这种愁不仅捂不死,还会随着时间长大,刺愈发尖锐,它就卧在心脏底端,扎着你的心,心脏每跳动一下,就痛一下。”

    沈廷乐数着地上的啤酒罐子,越数越胆颤心惊。

    “老大,严律根本就没有出国,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段涵拦住沈廷乐,示意他别了,“顾煜,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

    段涵抬手叫来服务员,要来一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他一字一顿地道。

    “真心话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