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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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凛是谁?

    可不就是同他生前死后都扯不开关系的,那位司徒凛。

    那魔尊又是什么?

    可不就是九淼一门之主的江湖别称。

    要如今这仙门五派,问哪派门风最正算无人能评,但若问哪派最亦正亦邪,却非九淼莫属。此派地处蜀中,神秘非常,立派之祖更是个鬼道与暗杀术同修的前朝浪子。其他各门弟子习剑习医习乐理,九淼弟子却习刀习毒习暗器,委实特立独行于其他四派之外。加之此派素来门风开放,只求不失大义而不问具体是非,故历代掌门皆是各领风骚,亦不乏随心恣意的狂浪之辈。

    可,恣意归恣意,到底那也是一派之长,重任在肩,性格与能力得一码归一码论。纵到了他们这辈儿,司徒凛是个长老遗孤当派次徒,而他那样样精通,被选为少掌门的师兄又英年早逝。可天地良心,好歹掌门这么大官,怎么也得找个稳妥些的弟子坐镇才对。就算再如何人才匮乏,也轮不到请他这位闲散兄弟来当吧?

    合着,这三年不见,世间竟是风水轮转,这九淼选贤举能已不论资质论辈分了?

    越想越觉好奇,也越想越觉荒唐,云濯笑道:“天,他能当上魔尊?那猪都能上树了吧?”

    他这话语气得嚣张,隐汐无奈摇头一叹:“阿濯,三年不见,你便这么阿凛么。”

    “那不然呢?”

    云濯理直气壮,嘿嘿一笑:“这江湖之上谁不知道,他司徒凛和我一样是闲人中的闲人,混子中的混子,平生最为胸无大志,就想着自己逍遥快活。这九淼众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竟选了他?”

    隐汐道:“你所言不差,可阿凛这三年心性有变,却是你不知的。”

    云濯一挑眉,饶有兴致:“哦?”

    隐汐道:“数年前他已收敛昔日作为,协助众长老理门派诸事,更于一年前献上自己所书的百条应对南诏战势之策,算是攘外安内皆有功,这才得了老掌门青睐。”

    云濯听得有点懵,不置信道:“你此话当真?”

    隐汐点点头。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我这一死真是不得了。”

    见人并未诓自己,云濯忽觉有些懊恼,咂舌道:“合着当年好的一起当混子,他这就要把我给甩了?”

    隐汐点头道:“的确如此,毕竟不论落井下石还是出言争辩,阿凛这三年没再提过你一字半言。”

    云濯一抬眼:“所以呢,这便是你方才称他‘缩头乌龟’的原因?”

    “岂止是我,这江湖之上自你死后此论便没停歇过。”

    隐汐道:“好歹是前缘颇深,算异姓兄弟一场,哪有死了一人而另一人闭口不言的道理。”

    “嘿,这倒也是,不过,我并不怪他。”

    面上虽难免有些失落之意,云濯却仍无所谓般一笑:“兄弟归兄弟,可兄弟也并非都是如那些话本所言,死了一个之后,另一个就要愣头青般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我上辈子名声忒差,他当怂包也挺好,这才算是没辜负我死前一片苦心。”

    此言无甚来由又意味不明,隐汐望向他,眼露疑色。

    然而云濯却并无意再言,冲人摆了摆手,可低头沉默须臾,又忽自己逗乐了自己般,摇头晃脑笑道:“噗,不过,我倒挺好奇他那副懒散悠哉样子,几年不见竟能变成什么正经德性,而这一派之长,又竟会被他当成怎样的荒谬姿态……哎呦,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

    他语罢,又笑了好一阵儿,待好不容易气息稍平头脑冷静,方才终于想起此番的正事,拍了拍脑袋道:“哎,不过来,若我方才没记错,姑姑你这趟还魂交易,是不是就要让我去寻我这位‘三年不见,性情大变’的故友去联手帮那道士来着?”

    隐汐点了点头:“此案牵涉鬼气,无阿凛不可。”

    “哦,还无他不可了?有趣有趣。”

    云濯从鬓边拎起一缕白发,于手指之上缠绕把玩,仰脸望天之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才与隐汐提及还魂时的犹疑之色消减不少:“那姑姑,我想通了。”

    隐汐望他:“哦?”

    “我现在特别好奇,我这位当上了掌门的凛兄究竟成了个什么模样。”

    云濯笑道:“俗话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既是今儿您给我带了来这么个有趣的消息,又给我送来了这么个有趣的机会,那我若再畏首畏尾做缩头乌龟,倒真成了某位九淼魔尊一样的怂包了。”

    语罢,他又伸出手指在凳上轻敲几下,对隐汐一字一顿道:“姑姑,你这交易,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