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了要帮忙刺探敌情，趁着夜色跑到了苏婉住的院外面。他本来想听墙角的，不想正好被出门的芸儿抓了个正着。

    芸儿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不过看到他就高兴。因为她们主仆想在这家里立足，除了靠傅沉，这傅淮也是要拉拢的，到时候好在傅父傅母面前好话。

    她想着就上前来拉傅淮的手臂，傅淮是来偷听的，见着正主，脸色唰地白了，缩着肩膀不让她拉。

    芸儿以为他是害羞了，笑着道：“郎君这么晚了待在这里做什么？快些随我进屋坐会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傅淮看她笑嘻嘻的样子，料到自己这是没被发现，方才的瑟缩全无，昂头挺胸地拍拍衣摆，跨步进了屋子里。

    他一进去，鼻子间就出现一股香味儿，有点浓，和苏婉身上的很像。他吸吸鼻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稀奇地想找出这味道源泉。

    芸儿见他这幅模样，掩唇一笑，指了指拐角处的香炉，“这是姐从京城带来的香，可还好闻？”

    傅淮回了他一个响亮的喷嚏，芸儿的脸僵硬了一瞬，瞄了眼垂下的帷幔。

    傅淮揉揉鼻子，觉得自己太不尊重人了，拱手道歉，“我刚才没忍住，不是故意的。”

    芸儿脸色更难看了。

    一声轻笑响起，帷幔被一双嫩手掀开条缝，苏婉就从那细缝中飘了出来。

    “傅公子不喜欢，不知道你哥哥喜欢否？本来我还算将这香送些于他。”

    傅淮一听急忙摆手，“不喜欢，不喜欢。他最讨厌这些香啊烟的了。”笑话，他哪能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这样啊，那我便不送了。”苏婉眼睫微敛，掩住底下的暗光。傅沉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鉴香能手，怎会厌恶？

    傅淮自己一句话没套出来，反而把自己卖出去了。

    苏婉拉着傅淮坐下，拿上糖球水果，絮絮叨叨同他话，眼睛却冲着芸儿眨了眨。芸儿立马会意，悄悄走了出去。

    傅淮坐在凳子上，和苏婉一问一答。

    “傅公子喜欢吃青枣吗？”

    “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他喜欢听戏吗？”

    “喜欢喜欢。”看来这个不喜欢。

    “他讨厌女孩子家哭吗？”

    “这个……”傅淮犹豫了一下，随后坚定道：“应该不喜欢。”

    苏婉暗暗点头，看来傅沉也只是普通人，眼泪对他还是有些用的。

    傅淮低着头抠手指，心里砰砰乱跳。他都给了错误答案，应该没事了吧。至于他哥讨不讨厌人哭他也不知道，谁让他总是一样的表情，不是沉着脸，就是眯眼笑，哪一个看起来都很吓人。

    傅淮想着大哥的脸，身体不由抖了抖。

    “淮。”

    看，他都吓得幻听了。

    “淮！”

    傅淮这下抖都不敢抖了，缓缓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眯着眼睛笑的脸，欲哭无泪地垂下脑袋，虚弱道：“大哥。”

    傅沉伸手拍拍他到底头，“怎么跑来这里扰苏姐休息？快点同我回去吧。”

    傅淮哪里敢个“不”字，默默走到他身边站着。

    傅沉冲苏婉笑了笑，满是歉意，“麻烦苏姐了。”

    “哪里，淮很可爱。”

    傅淮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通风报信的人是谁。

    他才瞪了人一眼，马上脑袋上就被傅沉重重按住了。他一边心惊自家大哥的力气，一边暗戳戳地给苏婉记了一笔。

    才不要你当大嫂。

    他这个哀怨着，傅沉已经提溜着他出了院子，路上沉声道：“怎么跑到那边了？她们是客人，少过去扰。”

    傅淮扯着自己的领子，没有答话，反而瞄着他问道：“兄长是喜欢她吗？”

    “为什么这么？”

    傅淮垂下头，“外面好多人都这么，还笑话巧儿姐。明明巧儿姐更好。”

    傅沉松了手，低头看着他。傅淮心底又是一阵害怕，但是他还是撑着瞪了回去。从娘就哥哥会娶巧儿姐，现在娶别人那就是不守信。

    傅沉看他那斗鸡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过会娶她。”

    傅淮诧异地睁大眼，似是有些迷茫。他最坚定的站在沈巧那一边的理由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否定了。

    “你不喜欢巧儿姐吗？”

    傅沉没有回话。

    “你不喜欢算了！”傅淮咬咬牙，冲他办了个鬼脸，“等我长大了娶她！”

    傅沉被他这话惊到了，转头想斥责他，结果傅淮早就料到了，呲溜一下，像是刚出水的鱼儿一样，滑溜得很，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跑走了。

    他跑得极快，眨眼就到了路尽头，冲着他吐舌头，“到时候喜酒都不请你吃！”

    傅沉都被他气笑了，伸手遥遥点了点他，一句话都不出来。

    ·

    沈巧吃完了晚饭，将碗筷收拾了，就着灯火描了会儿绣样，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再回神时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看着燃得只剩半截的蜡烛，觉得有些可惜了，忙吹掉灯，到床上躺着。

    月光照进来落到她脸上，像是知道她没有睡意。沈巧在床上纠结了会儿，还是掏出了床头藏着的本子，翻看上面那些妾的手段来。

    看了一会儿，她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一会儿这个装病，一会儿那个假哭的，加之孩子笔锋稚嫩，看得她只觉得羞耻异常。

    难道沉哥真的喜欢这种的？

    她心里装着事，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瞪瞪地有了睡意。

    “轰隆！”“哐啷！”

    两声巨响突然响起来，将沈巧的瞌睡虫都吓跑了。她窝在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咒骂声。

    过了一会儿，她的房门被轻轻叩响。沈巧没敢话，抱着被子心地坐起来。

    房门又响了两声，傅沉的声音透着门传进来，“巧儿，你睡了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沈巧的心瞬间就安了，忙想穿鞋，“没呢没呢，我给你开门，等一下。”

    “别了。”傅沉忙出声阻止她，“上了床就别下来了，天挺冷的。刚才外面有人喝醉了闹事，我怕吓着你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沈巧坐在床上，看着灯笼的烛光渐行渐远。

    他是……专门来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