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软玉在怀,罗生彼端着酒杯,手指挑起那姑娘的下巴,硬是要灌人家酒。
这杯沿才沾着人嘴,房间的门轰地被推开了。他一腔怒火地瞪过去,看到是程满,激灵一下酒醒了。
他拍拍怀中女子的屁股,“都出去吧。”
人很快就退干净了。程满快步走到他面前,从袖中掏出那张藏宝图来,“罗兄,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找人修复好了。”
罗生彼接过图,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不亏是程弟,办事就是牢靠。”
“哪里哪里。”程满谦虚地摆摆手,“为兄弟帮忙那是肯定要做好的。”
罗生彼满脸笑容地将图收回袖中,像是才看到他脸上的伤,惊呼一声,“你这脸……”
“嗨,别了,都是那个傅沉弄的。”
罗生彼眼睛一转,“是那个前任尚书傅沉傅潜之?”
“正是。唉,我不过就是看人家姑娘漂亮,随意开句玩笑罢了。”程满捂着脸,手指不心碰到伤口,倒抽了口凉气。
罗生彼眼睛直溜溜转,有些慌了,“这东西你可让他瞧见了?”
“那自然没有。”程满拍拍胸脯,“你交代过不能往外的嘛。”
他伏低身子,“不过,过两日可能引荐我在王府露个脸?你知道的,兄弟我家财有些,但是这再多的钱,放到人家这个前任尚书面前都不管用啊,没点官实在是……”
罗生彼哪里能不懂他的意思,这许诺乌纱帽他是不敢做主的,不过这王爷交代修复藏宝图时可是了能答应一切条件。
“这个没问题,这大官不好当,官还是有的。想压一介白衣那没问题。”
“哎呦!”程满脸上顿时放光,“那弟就在这里谢过了。”
城中灯火通明,酒香人醉。凤凰镇却是要安静许多,夜深了,现在也不是夜市热闹的时候,这个点除了少许几家点灯的,都熄了灯睡觉了。
因着傅母惦记沈巧最近累着了,早早就发她休息,还专门跑她屋里抱着她哄。
沈巧听她唱摇篮曲,脸听得通红,“傅姨,我不了,哪还用哄睡觉啊。”
“哎呀,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傅姨摸摸她的头发,“最近都没睡好,我哄哄你,今晚好好睡一觉。”
“好,我知道的,傅姨你也要早睡,明天还有的忙呢。”
傅母又哄了会儿,和她会儿话,总算也发现这样是没法睡的,便起身回去了。
沈巧在床上躺了会儿,确定人走了,摸黑起来点了灯,从柜子里翻出那匹上好的布来摸了摸,想着等李子嫂的图样送来就能动工了,心里有些激动。
她午间睡饱了,这会儿还真不困,便翻了翻,找了块之前剩下的好布,想绣个香囊。
“绣什么好?”她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自言自语,“不如绣个鸳鸯?”
“不行,这样太明显了。”
“绣桃花?”
“俗气了些。”
思来想去,她也拿不定注意,最后选了外面的月亮绣了上去。半轮弯月,配上傅沉新画的那抽芽的枯木。
这个不难,她几下就绣出来了。
捧着香囊,沈巧又忍不住傻笑起来,将它举到头顶,“文人墨客不都喜欢月亮嘛,嘿嘿。”
她正兀自高兴,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吓了一跳,唰地一下将香囊藏到了枕头下面。
理理头发开门,沈巧看到外面的人愣了下,“沉哥?你怎么还没睡啊?”
傅沉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严厉,“这话该我问你,明知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还晚睡?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巧被训得吐吐舌,“我……马上就睡啦,真的。”
傅沉怀疑从她头顶往屋里看,沈巧努力地踮起脚尖,伸直手臂举到头顶不给他看,“我、我那怎么也算闺房,你怎么偷看呀!”
她一着急,尾音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傅沉嘴角忍不住向上挑,正经的表情也绷不住了,“都从看到大了,现在才害羞?”
眼睛瞄到桌上的线,他的笑脸又沉了,“你在做针线?这么晚了还做?”
沈巧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是想绣香囊给他,垂着头口气手指,努力想着借口。
“又想骗我,混过关?”
沈巧脸色爆红,“就是稍微做点,最近城里的花样好看,绣一点卖的钱都多着呢。”
傅沉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天天又是照顾家里,又是学医,现在还忙着绣花赚钱,身体能好才怪。我缺那点养你的钱吗?”
“嗯?什……什么?”
她瞪大眼抬起头,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傅沉已经大步走进房中,将针线一手,捧起带走,“没收了,最近好好休息,医馆那边又别的人帮忙。”
“等等!”沈巧这下急了,“针线你收就收了,怎么医馆也不能去?”
傅沉扯扯她的脸蛋,“最近跟我来的人里有不少想去偷师学艺,你去了他们怎么学?”
的确,李老大夫脾气倔,收徒都是有定数的,这个不出师,那个不入门。
“那也不能这样啊。”
傅沉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学医,自然也不会阻拦,“有点本事的去偷师,没本事的就要跟着你沈大夫学了。”
“我当大夫?”沈巧诧异地张着嘴,“我能当吗?”
“当然能,你师父不是都你能出师了吗?那收几个徒弟,给他多几个徒孙不好吗?”
“太好啦!”沈巧兴奋地原地跳了好几下,“完了完了,今晚我彻底没法睡了。”
傅沉闻言挑挑眉,“是吗?”
一刻钟后,沈巧手支着下巴,眯着眼睛,脑袋一晃一晃的。
傅沉慢慢落下一颗黑子,看着棋盘上的白子被吞吃殆尽,不由眯眼笑了笑。
他心地走到沈巧身边,半蹲下身看她的睡脸,手指在她唇上点了点,又贴到自己唇上。
沈巧被人扰了睡觉,不满地摇摇头,脸颊马上从手上滑下来。还好傅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头,不然她脑门非要磕出来一个肿包不可。
他无奈地叹口气,“可真让人操心。”
没办法,这心只能他来操。他弯腰将人抱起来,慢慢走到床边,给人盖好被子,放下床帘,这才熄了蜡烛,摸黑走出去。
翌日清早,沈巧难得睡了个好觉。她伸了个懒腰,本来想起床做饭,但是想到今天是请客不用她做,便又安心地在被窝里享受了一会儿。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在睡啊!”
沈巧一脸懵地看着冲进来的丫鬟,这个丫鬟是她花钱雇来照顾傅父傅母的,工钱不算高,所以平日也就让她陪老人话解解闷,端茶倒水的。旁的粗活重活半点不会使唤她,怎么今天冲到自己屋里来了?
“怎么了?可是傅姨有什么交代?”
“是夫人交代的。”她一边忙着给她找衣服,一边道,“今日不是宴请宾客嘛,到处找你都不见人影。”
“这种时候我去不合适吧。”沈巧看她拿得是昨日傅姨新买的衣服,也有些知道这意思了。
“有什么不合适,夫人啊就是想让你当她儿媳妇,就是当不上,那转眼就肯定摆酒认你当干女儿。我这个旁观人都看得明白,巧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人家真心当你一家人。”
“我这不是怕惹麻烦嘛。”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快穿衣服。”
沈巧将衣服穿好,丫鬟又拉她在镜子前坐好,拿出胭脂给她描眉点唇。
“这头发可怎么弄啊?”她正心急,卡到抽屉里多了个新盒子。
沈巧阻拦不及,看着她掀开了盒子,露出里面做工精美的银簪。
丫鬟可喜欢这些衣服首饰了,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不俗,碰碰沈巧的肩膀,“巧姐,这簪子不是你自己买的吧,难道是大公子?”
“他看我心情不好才送的,没别的意思。”
“咦~我知道!”
她一副我们都懂的样子,看得沈巧一阵脸热,忙催道:“不是很急,你又磨蹭。”
丫鬟三两下挽上头发,又给她手上套上了傅母给的玉镯子,推着她出去。
沈巧一路被拉到前院,隔着扇门都能听到前面宾客的欢声笑语,她有些怯场了。
丫鬟也没经过这种场面,比她还怕,也不敢催了。
傅沉察觉到门缝的光影被遮挡了,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他笑了下,和宾客拱拱手,转而走过去。
沈巧听到门的响声,以为挡着人走路,忙往一旁退。
“怎么站在这儿不过去?”
沈巧看到是他舒了口气,“我去哪儿啊?一个人都不认识。”
傅沉回头看了眼,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去,“没事,你和母亲她们坐一起就行了,人家若是有女眷,自然会过去招呼的。”
沈巧闻言放松了,跟着他到了傅母身旁坐下。
“巧儿来啦,来,快坐下。”
傅母旁边已经围坐了不少人,看到沈巧都有些疑惑,不过她们各个都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了的,脸上一点都没表示出来,很快就将沈巧带入了她们的聊天里。
傅沉见她适应的很好,便道了别回到前院的宾客中。
酒至半酣,一个家丁扮的人跑过来,附耳道:“苏姐听今日宴客,吵着要出来。”
傅沉脸色不变,抿了口酒,“拦回去,别让她出来捣乱。”
那人领命走了,不一会儿,顾樊端着酒杯过来。他现在官位不高了,要等傅沉喝完一圈才能轮到他。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尴尬,毕竟他和傅沉同登进士及第,但是人家傅沉是在金殿顶撞皇帝后愤而辞官,单这样的气魄就是他啊比不上的。
顾樊也一副愤懑不平的样子,高呼着要和傅沉装杯,结果身体一晃,撞到人身上,酒撒了一身。
“快来人扶顾大人下去更衣。”
眼见顾樊被扶走了,傅沉顶着湿衣服,也和众人告罪去换衣服。
进到后面,傅沉看到毫无醉意的顾樊在那边挥手,快步走过去,“怎么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几个,试探试探,确定能用后我会再通知你。”他看看左右,“又有人往你家里面探了,那个苏婉你记得藏好,其余的他们看完就没事了。”
“等他们把消息传上去后,你就安排人将这几个解决掉。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家中乱转。”
顾樊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这人太可怕了。”
他完就和家丁往另一条路走,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不过好在,我们是同一阵营。”
傅沉眼睛微垂,嗤笑一声,“是啊,也只是阵营相同罢了。”
他也转身去换了衣服,将袖口整理好,想去外面。
才走了几步,就看到沈巧提着裙子,带几个姑娘扮的人在往这边走。
他不知怎么想的,侧身躲到了假山后面。
一群姑娘正是亲的年纪,聊着聊着,自然会扯到这个话题。
“听陈姐姐已经许了瓀州知府了,可真是好福气。”
“徐妹妹不是也亲了,听是侯家少爷,明年就要进京赶考了吧,当上状元娇妻也不是不可啊。”
“乱什么呢!”
……
很快有人将话题扯到了沈巧身上,“这位沈姐姐,可已经亲了?”
“啊?”沈巧没想到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愣了下,“还没有。”
周围的人都愣了下,她这个年纪还没亲可就……怕是背后有什么不能的原因,或是亏了身子。
“莫不是想嫁给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