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起疑
怕留守在家里的爹娘担心,舒予忙完之后,特地找来王平,托他得空时去秀水河子镇传个口信,就说他们最近几天都奉召留在围场,不回家了。
得到消息的张猎户夫妇,相对于第一次得闻女儿女婿被皇帝召见的激动和兴奋,这次已经淡定多了,只是托王平叮嘱韩彦和舒予谨言慎行,不要得罪了皇帝,招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要看好小望之,男孩子调皮捣蛋的,万一冲撞了贵人可就不好了。
因为上次突袭瓦剌王帐,查找与脱欢勾结刺杀元嘉帝的内贼之事,王平如今已经成功晋级为镇国公的心腹亲卫,对于小望之的身份自然是早就得知了。
可是因为上头要求保密,他也不好跟张猎户夫妇多说,只能保证话一定会带到,而且告知他们韩彦一家三口在围场有镇国公也帮忙照看着,不必担心。
……
第二天,镇国公去吟风阁向元嘉帝呈禀迎归大典的章程。
元嘉帝对此十分重视,留镇国公商议了一整天,着才最终将一切流程细节都确定下来,并且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最终将迎归大典的时间定在十一月十六。
在此之前,严禁外泄小望之的身份。
然而除了知情人,总有会聪明人看出端倪来,谢之仪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韩彦以及庄贤,昔日同在国子监读书,而且同样拜在国子监祭酒章庭之的门下,虽然进学时间有先后,但是见面的机会总是有的,更别提洒脱不羁的韩彦和庄贤在国子监,甚至是京城的一众权贵子弟中都赫赫有名了。
谢之仪一个出身草野的穷书生,全凭着勤学苦读、满腹才华才能跻身国子监,并且拜在祭酒大人的门下,为了博个好前程,自然是要多多结交韩彦这类人物的。
不但见过,而且还要仔细揣摩此人的秉性脾气,以便深交。
要不然,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得到时任户部侍郎的岳父陈有良的赏识,并且将嫡幼女下嫁给他。
所以虽然不过寥寥数面,但是谢之仪对韩彦印象极为深刻。
先前两人不曾正面打过照面,而且韩彦又特地避免被熟人认出,微微修饰了妆容,十分低调,谢之仪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
但是一个乡野草堂的夫子,接连被元嘉帝召见,政治嗅觉敏锐的谢之仪少不得多关注一些。
这一关注,便对眉眼分外梳洗的韩彦的身份起了疑心。
等某日见韩彦和庄贤迎面相撞,停下来闲话时,谢之仪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庄贤此人虽然随和洒脱,交友不拘身份,但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能够和一个儒雅风流的学堂夫子谈得来的人。
除非,他们早就相识!
再回想一下韩彦和庄贤在国子监读书时较劲的往事,眉眼间依稀有旧日风采的韩彦的真实身份并不难猜到。
猜到了韩彦的身份,那小望之的出现也就格外惹人深思了。
——元嘉帝可以赏识韩彦和其同样作为学堂夫子的妻子,难道还会因此连他们的孩子也一并召见了吗?
韩彦可是康平县乃至整个辽东府的名人,谢之仪随便找个当地的官员一问,便将韩彦一家三口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元嘉十七年秋,延嘉殿走水,端妃不幸身故;元嘉十七年冬,韩彦带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孩子来到獾子寨;而元嘉十七年的初夏,时怀孕七个多月的端妃不幸流产……
仔细一琢磨,谢之仪心惊不止。
再一联想庄贤这几年在京中的举动,以及庄贤和韩端明明不在随行之列,却疏通门路特意跟随元嘉帝北上“犯险”,谢之仪知道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
他再上一步的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
从龙之功呐,那可是封官进爵的捷径!
谢之仪心中澎湃不已,从第二天起,便借由同门之谊接近庄贤以及韩端,增进感情,伺机窥得先机。
偶尔还借着不久之前同镇国公一起捉拿赵吉的交情,与其谈论朝政军事,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时有新警之论,引得镇国公赞赏不已,直言此人和韩彦不相上下,他日必然是大周朝堂上两颗璀璨的明珠。
功夫下得足,自然见着小望之的机会就大了。
谢之仪知道,既然上头直到现在都还一力隐瞒小望之的身份,肯定是有特别的顾虑,所以也不挑破小望之的身份,只是在遇到他时,格外地温厚耐心,又不时抛出满腹才学,引得小望之钦佩不已。
等到镇国公和小望之提起谢之仪的次数多了,韩彦也不得不上了心。
他虽然和谢之仪师出同门,但是因为常年随同柳真人在外游历,所以对于谢之仪其人并不是很熟悉。
庄贤倒是在信里跟他提过谢之仪几句,字里行间除了钦佩谢之仪的才华,便是对其谨小慎微的感叹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谨慎自持的人,却在出京之前却一反常态,突然主动和庄贤交往频繁起来,如今又一而再再而三和镇国公攀叙交情,实在是有违常理啊。
韩彦问过镇国公和小望之几句,两人都盛赞谢之仪的才华与能力,并无半点生疑。
没有办法,韩彦只好悄悄找到了庄贤了解情况。
到了那儿一问,这才知道,谢之仪最近非但频繁与镇国公往来,和小望之偶遇,而且还时不时地来和庄贤和韩端攀叙交情呢!
“我觉得,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谨慎谦和、简单仁厚。”韩彦皱眉迟疑道。
庄贤看了看帐帘,见心腹依旧好好地守在帐外,遂低声应道:“谁说不是呢。我觉得,从八月底圣上诏令天下,要出京北上秋狩起,他就有些反常。
“只不过,他一向为人谨慎,我怎么试探暗查,也查访不出什么来。”
韩彦皱眉沉思,半晌,突然轻笑起来,问庄贤:“你说,谢大人一直以来谨小慎微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安稳立足官场,不受任何牵累啊!”庄贤想也不想地就脱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