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佛堂里檀香沉沉，慈眉善目的菩萨垂着头，目无一切却又满怀苍生。

    曼帐低垂。

    屋里的地龙烧的极好，屋子里仿若春天般温暖，甚至于放在桌上的寒梅都开的绚烂温柔，隐约有将要衰败的迹象了。

    老夫人跪坐于蒲团前，捏着佛珠在诵经，沐落微斟酌着语气声道：“老夫人，今日的药膳送过来了，您趁热喝吧。”

    老夫人没有回头，过了会，问道：“今日的药膳煮了多久？”

    “昨天就用火煨烫着的。”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道：“大抵是用了四五个时辰？”

    “是的。”沐落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难道老夫人这是猜出来了药膳是她煮的，今日特意叫她进来兴师问罪的？可看起来老夫人心情似乎还挺愉悦的，不像是察觉被欺骗了而恼羞成怒的气愤模样啊。

    想不懂。

    老夫人不知沐落微沉默这须臾是在想什么，她只是斟酌了片刻突然笑道：“这几天难为你了。”

    “啊？”

    “药膳炖煮最是浪费时间，你担心我会责怪你，会不喝你炖煮出来的药膳，还瞒着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老夫人喟叹了声，声音陡然间好似沾染了春日流水般的温和认真，“真是辛苦你

    了。”

    沐落微这下有点怀疑老夫人今天不太对劲，怎么突然就从挑剔事多的老太太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先前我曾因为一些事而怪罪过你，如今想来，你是你，你和那些事无关，我不该因一己私欲而百般为难你。”着话，老夫人慢慢转身看她，目光也是柔和的，“这些天里，我也将逸儿对你的感情都看在眼里。他是真的喜欢你，这十几年来，我从来没见过他因为一个人会笑得那样开心，也从来也见过他会因为一个人会变得那样忐忑。”

    沐落微有些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所以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想着和她握言和？

    “老一辈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人活在当下，也要看在当下。”老夫人的话无疑是验证了沐落微刚才的想法是正确的，“我虽现在仍旧对你谈不上什么喜欢，只是却也没有以前那般讨厌了。”

    沐落微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老夫人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她自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

    “皇上可有过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

    先前容浮逸有过要提前婚期，只是后来因为些琐碎杂事又给耽搁了，“若是按照先前王爷和家父粗略定下的婚期，该是后年初春。”

    “太晚了。”老夫人不甚赞同，当立断，“就定在明年初春吧。”

    “这会不会有些仓促？”

    “不仓促，我已修书给了太后娘娘，请她派遣十几个绣娘过来为你们订做婚服。”

    “”

    这还真是着急。

    “最近太无趣了，王府里该出现一个新人了。”

    沐落微眉心一跳。

    这话的意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

    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就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过来：“你们可有讨论过什么时候要孩子？要几个？要男孩还是女孩？”

    “”

    他们还没成亲呢。

    沐落微讪笑了几声，只着随缘，好在这时沁雪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有事，沐落微便也借坡下驴找借口离开了佛堂，老夫人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将人给放走了。嬷嬷推门再进屋时，老夫人正捏着佛珠计算什么东西，嬷嬷很是好奇，还没来得及问，老夫人便先发制人，“如果他们先生了个儿子怎么办？”

    嬷嬷：？

    “我此生最大遗憾就是没有女儿，我想着他们两个最先要是生一个女儿就好了。”

    嬷嬷：

    怎么回事，这态度转变的有些大啊。

    沁雪冒着得罪老夫人的风险赶来佛堂，其实倒并非单纯为了给她解围而来，而是真的出了事。

    “十里香的酒卖的一直都挺好的，只是最近皇城里雪下的有些大，张玉才担心酒放在酒窖里都会被冻上而无法如常售卖，便让人将酒都抬到了后院铺了地龙的房间里，但是最近卖出去的酒却是有

    问题了。”

    沐落微和沁雪正在赶往十里香的路上，听了此话皱起眉来：“什么问题？”

    酒水放在温暖些的地方，并不会对质量产生变化，反倒是一直放在阴暗的场所才会影响发酵和口感。

    沁雪心翼翼的道：“有人买了酒喝过，上吐下泻不止，全身上下也都酸痛的厉害，一连三四天都不见好转。”

    这倒是不应该。

    “那些生病的人可有请大夫查看？”

    “有，但是大夫也拿不定主意。”

    哈？

    沐落微不太明白。

    二人很快来到了十里香，张玉才正在忙脚乱的查验着房间里的酒，看到沐落微时眼睛顿时一亮，“老板您可来了。”

    “大概过程我已经了解了，这些酒可有让大夫查验过问题吗？”

    张玉才解释道：“查验过，没问题。”

    嗯？

    “中毒的人有多少个？”

    “应该二十有余。”张玉才又跑回前厅翻出账本来挨个核实，“二十五个，生病的这些人里有城西的员外也有街角的乞丐，有普通的生意人，也有风月之的姑娘家。”着着，张玉才的眼神

    定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指给沐落微看，“甚至还有四皇子。”

    安碍槐。

    沐落微再三确定，那个名字的确是安碍槐。

    安是国姓。

    不会有和皇亲贵胄同名同姓的人存在。

    “这些人里有缺钱的却也有不缺钱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见并非是有人蓄意想要中伤十里香。”沐落微挨个的拂过面前的酒坛，仔细的嗅着酒坛里传来的酒香，淡淡道，“而是我们的酒真的出了问题。”

    张玉才很是慌乱：“可是大夫了，我们的酒没有问题。”

    沐落微怔了怔，抬眼望向橱窗里排列整齐的一串串的酒壶上，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酒没有问题是真，但你怎么确保酒壶有没有问题呢？”

    张玉才满目不可置信：“这些酒壶我买来都仔细清洗过的。”

    “找大夫来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