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应谢该感谢你
沈希宁的尸体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被人高高挂在了城墙头上,满身血污,唯独脸是干净的,可以让人一眼就认出是谁,城里百姓几乎将这件事挂在了嘴边翻来覆去的议论,但追根究底都逃不过一个事实。
沈希宁恩将仇报,因得不到容浮逸的喜欢,甚至连容亲王府的妾室都做不了,恶从胆边生,想着去害容亲王妃和沐落微,却好巧不巧的被四皇子从中撞破。
但沈希宁是什么突然会死的呢?
容亲王府并未给出直接的答案来,甚至于还任由着沈希宁那超受摧残的尸体在城墙上好好挂着,也不将其收下,还是沈家听此事着急忙慌的派人来将沈希宁的尸体带走了。
此事总算归于了短暂的平静。
但问题很快又出来了。
沈希宁的伤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死的?容浮逸在被安慕决担忧的询问过几次后到底是没忍住厌恶,淡然道:“有人将沈希宁劫走了,至于是谁,我不知。”
于是便又是成了个谜团。
安慕决看他神色难掩厌恶,也没有追问,反正此事在皇帝面前随便搪塞便也能搪塞过去,有些事也没有必要非死命的追问。
“沐姐身体近来如何?”
容浮逸眸色微顿,淡淡道:“还不错。”除却他经常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怪异外,其他都还好,毕竟沐落微现在还好端端的,就行了。
“那就好。”安慕决松了口气,“昨日朝会上皇上有意想将你们的婚期提前些,也是为容亲王府冲冲喜,不知道你什么意见?”
容浮逸眉峰微挑:“距离四月初二也不远了,不用提前,何况微微现在到底有伤在身,还是先让她将身体调养得当吧。”
“嗯,这样也行。”
容浮逸离开太子府后本意想直接回容亲王府,可犹豫一瞬还是去了趟十里香,他想提一壶果酒,结果迎面就遇见了提着酒春风满面的安碍槐。
两人四目相对。
安碍槐先行拱行礼:“世子。”
容浮逸回了礼,“四皇子不必这般生疏,若是不介意,大可唤我一声表哥。”
因贤贵妃在朝堂里遍布的势力的缘故,容浮逸对安碍槐向来不甚亲近,所以安碍槐也向来不会去讨这个嫌,对于容浮逸向来都是能避就避。
倒是没想到今日的容浮逸竟然会这般。
安碍槐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容浮逸也没执着这个事情:“四皇子近日身体调养的如何?”
“尚可,沐姐呢?”
“也还好。”
“嗯。”
两人便又相对无言。
安碍槐轻笑着借口有事想要告辞,刚走两步却听容浮逸又叫住了他,声音很是低沉的问道:“四皇子可对皇位感兴趣?”
安碍槐看向奢繁的楼阁亭台外的此起彼伏的山脉,目无焦距,笑意清浅:“我应该很早以前就不止一次的过,我对皇位不感兴趣,对权势奢繁也不感兴趣。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回皇城,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来处理,但是我想着我回来必定会让人心里不踏实,所以我答应了封王之事,只是没想到饶是如此,却也是有人一直在背后针对。”
容浮逸指节在广袖下轻轻捶着腿侧,他着实有些琢磨不出安碍槐此话的真假,“四皇子对皇位不感兴趣,那贤贵妃对权势可感兴趣?”
“母妃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这点世子你大可放心,她只是身为一个母亲,心里很不甘心而已。”安碍槐蓦然叹息了声,“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她为了及早可以将我风光的接回皇城付出了多少努力,可追根究底,母妃虽然是格外痛恨太子,却也没有真正的害过太子什么,就连太子前段时间中的失声蛊,也并非我母妃所下。”
容浮逸长睫微颤,却也没信或不信。
安碍槐突然觉得很是厌倦。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朋友,也没有人能真心实意的相信他,同他掏心掏肺,推心置腹。
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百般忌讳,和他的来往都要步步为营,平日里更是恨不得遇见了都要装作眼瞎的绕着走。
有些事,他解释便是狡辩,不解释便是默认。
怎么都不行。
安碍槐叹道:
“我接到圣旨要回皇城的时候,曾将皇城里的诸多官员及皇帝的妃嫔,乃至于后宫里的数得上名号的宫人的名讳习性和背后的势力都查的一清二楚,且也用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将其铭记于心,我将你们所有人的事都事无巨细的查了个清楚,所以若是我真的有心将要得到权势,早就会用我调查出来的东西拉拢人脉和人心了,皇城又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副平静模样?”
他这些年来熟读四书五经,肚子里的墨水虽并不可能支持他做一个仁君,但如果他真的想在皇城里不动声色的翻云覆雨的话,却也是轻松的很。
但是他不想。
虽然很多人,乃至于他的父亲都不相信他不想。
所有人都会因为那个由他父亲的指令而出来的所谓天命而对他讳莫如深。
沉默片刻,容浮逸突然开口:“我已经快要相信你的确心不在朝堂了,如果你能再静心忍耐一段时日,我应该就能彻底信任你了。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将沈希宁带走,你将她带走,就将你自己完全的暴露了出来。你根本就不是你表面上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模样,相反,你报复心重,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段阴毒,城府极深。”
安碍槐唇角噙了些笑,回身从容的耸肩摊道:“那又如何?”
竟是直接默认了。
容浮逸这会倒是被他堵的噎了一瞬。
的确,不能如何。
安碍槐这事做的滴水不漏,所有人都被他的表面蒙蔽,都不会相信他能做的出这样狠戾的事情。
容浮逸淡淡道:“我并无向你兴师问罪的意思,相反,我很赞赏你这么做,因为我不能这样做,你替我这么做了,我应该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