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芒万万没想到， 莫芮麒没有感冒， 反倒是她发烧了。

    她昨晚跟柴遥一起双排， 柴遥的技术是真的好，两人在排位赛屠杀了五局，一晚上都是兴奋加酣畅淋漓， 终于在凌1点的时候，她想起明天还要上班， 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游戏、关掉了直播。

    结果今天早上被闹钟叫醒了之后， 她觉得自己脑子昏沉沉的， 整个身子虚浮无力，完全没有力气起床。

    吴一芒艰难地坐起身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温度计就在床头柜，冰冷的水银头插到她的腋下，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躺下后又昏昏沉沉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莫芮麒的电话给醒的。

    她给莫芮麒的备注是“万恶的资本家”， 看到这名字心里突然一阵发慌。

    “喂，莫总？”病痛一时间让她忘记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莫芮麒听到她没有直呼他的名字有些生气，但是她虚弱的语气让他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了？”他毫无感情的声线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吴一芒这才想起温度计还在她的腋下，一边将温度计拿出来一边道：“我好像发烧了。”

    “你发烧了？”莫芮麒开始着急。

    吴一芒努力辨认着温度计上的刻度：“39度2了。”

    “你在家？”

    “嗯。”

    “你在床上躺好， ”莫芮麒深吸了口气， “我去你家找你。”

    大概一分钟不到，吴一芒家的门铃响起， 可是她没有力气起床开门。

    下一秒，她就听到有人飞速地按了一串密码开锁进来。

    吴一芒稍稍瞄了一眼， 是莫芮麒没错。

    她艰难地从床上撑起来，却被飞速走过来的莫芮麒又摁回到床上。

    莫芮麒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烫？”

    吴一芒还在纠结其他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房门密码的？”

    “昨天你开门的时候偷偷看到的。”莫芮麒如实回答。

    她无奈，看来又要换新的密码了。

    “我送你去医院吧”莫芮麒试图扶她坐起。

    吴一芒本能地躲开他的手，自己硬撑着起来。

    吴一芒的脸被烧得通红，她口微张，话没有力气，虚弱得像一只受了伤的猫。

    固执而不领情。

    莫芮麒不想和如此虚弱的她计较，吴一芒现在所做的一切，他都可以将其认为是她脑子不清醒才这样的。

    “我今天早上早早就在你楼下等你。”

    “等了一个多时，还是没有看到你影子。”

    “我以为你在躲我，很早就出发了，想电话给你问问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你生病了。”

    莫芮麒平静地告诉她早上的行程，只是听起来有些落寞。

    “我应该上来直接找你的。”

    吴一芒也曾在家门口等父母等了一个多时，她那时候忘记了带家门的钥匙，亲戚家也很远，她只能选择乖乖地坐在门口等待。

    等待是最让人难熬的事。没有确定的时间，没有确定的结果，有可能等了很久都是一场空。

    大概是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阴郁，眉目间都笼罩着萧瑟的气息。

    “对不起，你今天早上应该很无聊吧。”吴一芒有些愧疚。

    一个时间没有具体的事情干，换谁谁都会无聊，她还让他等了那么久。

    莫芮麒拧眉：“你现在还有心思去考虑我无不无聊？”

    吴一芒微怔。

    “是我一定要等你的，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莫芮麒坚定地看着她，语气严肃而认真，“以后，你不要为别人的一厢情愿而道歉。”

    “……”

    “别人的想法你控制不了，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吴一芒不明白莫芮麒为什么会突然和她出这么一番话，像是意有所指。

    莫芮麒见她懵懵的，没有再下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送你去医院。”

    吴一芒将衣服穿好：“我就去楼下的社区医院就好。”

    他们区门口有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有许多科室，设备也较为齐全。

    “我还是送你去大医院吧。”

    “不用了，”吴一芒摇头，“一来一去也很折腾的。”

    那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莫芮麒也在门口匆匆扫过几眼，经常有武警在附近训练，大厅看上去也很宽敞整洁，只是发烧的话去那里也没有问题。

    “我送你去。”

    吴一芒这次没再拒绝，她的身体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帮助。

    从区开车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不过两分钟，莫芮麒先将吴一芒安置在空座上，然后拿着她的医保卡帮她挂了号。

    她脑子还是晕晕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管都有重影。

    莫芮麒回来的时候她又已经昏昏欲睡，莫芮麒怕她受凉，还是叫醒了她。

    “你先别睡了，我去车上拿个毯子给你。”莫芮麒道。

    吴一芒睡的本来就浅，莫芮麒一出声她就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他：“我是多少号？”

    “9号，快到你了。”

    “那我不睡了。”

    吴一芒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9点，平时这个点她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工作……她突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没有跟主任请假。

    吴一芒拿出手机准备给主任电话，莫芮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已经跟你的分管领导过了，你不用再请假了。”

    吴一芒：“……”

    大领导亲自帮她跟分管领导请假，这让分管领导怎么去想她和莫芮麒的关系啊。

    连生病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莫芮麒帮她请的假，以后她要怎么面对主任。

    叫号很快轮到了她，莫芮麒陪她进去测体温验血，等处方单都开好后，莫芮麒又陪着她去吊水。

    莫芮麒想给她安排一个单人病房，但社区医院没有这样的条件。

    针扎进她的手背上后，吴一芒就躺在躺椅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脑子不清楚，见莫芮麒还没走，缓了很久才回过神催他：“莫总，你有事赶紧先走吧。”

    莫芮麒这样的大人物哪有多少闲暇的时间，她耽误了他两个时，不知道让他产生了多少经济损失。

    可莫芮麒就当没有听到一样。

    点滴滴答滴答地流淌，吴一芒的头脑也越来越清晰，昨天的记忆渐渐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莫芮麒？”她试探性地叫他。

    莫芮麒这次终于回应她：“怎么了？”

    她舔了舔唇：“我吊水最起码得要三个时，你有工作就先去忙吧。”

    “我没有。”莫芮麒刚完一个电话就了过来。他匆匆起身，去门口接听了电话。

    吴一芒又闭上眼，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将一张柔软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毯子还是她在车上曾经盖过的毯子，帮她盖毯子的那个人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先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莫芮麒在其他情形下用这种疑问的语气话时，她完全能够听出他话语里的强制性。他问你可不可以，那你一定就是可以。

    可这次，他的似乎是想听到“不可以”的答案。

    吴一芒现在是个病人，她想要有人陪，想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有人在她的身边。

    可是她太过懂事，知道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从未开口挽留过谁。

    这次，她还是一样。

    “我一个人可以的，”吴一芒艰难地扯着嘴角，尽量露出一张笑脸，“等挂完水我就自己回家了。”

    “你真的可以？”莫芮麒担忧地看着她，语气很是怀疑。

    “真的。”吴一芒努力地点头。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他紧皱着眉。

    吴一芒拿出手机：“我给董漫音电话让她过来，你放心。”

    莫芮麒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结束的时候一定要给我电话。”

    “嗯。”

    莫芮麒走后，吴一芒也没有给董漫音电话。她一向都不喜欢麻烦别人，她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一个人尽力去做。

    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水已经都完。不知是因为她睡了一觉精力充足了些，还是因为吊水起了作用，她回家的时候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回到家的时候给莫芮麒发了条信息：[到家了。]

    家里没有吃的，外卖也怕不卫生，她淘了些米，直接煮粥喝。

    喝了一点稀粥后她又回到床上继续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黑了。

    而且似乎有人一直在敲她家的门。

    她以为是莫芮麒直接起身去开，可是将门锁转下的那一霎那，她突然反应过来，莫芮麒知道她家的密码，是不会乖乖地敲门的。

    大门缓缓推开，一张俊美的脸越来越清晰。

    是白竞。

    吴一芒瞬间呆滞，愣了很久才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来找你？”

    吴一芒皱眉：“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白竞轻笑：“你确定要让我站在门外这些？”

    吴一芒并不想让他进屋：“确定。”

    白竞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

    吴一芒不想见他，作势想要关上门，但白竞反应迅速地先走进房间里。

    “莫芮麒就让你住在这种地方？”白竞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在公寓里转悠了起来，“你还是不要再跟他了。”

    吴一芒没有力气跟他吵，反驳的话也丝毫没有气势：“我没有跟他。”

    白竞笑了笑：“我都懂。”

    吴一芒窝火，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身体虚，她一定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再将他的嘴撕烂。

    白竞在她的床边坐下：“吴一芒，我有事跟你。”

    “你先回答我是谁告诉你我住在这儿的？”

    她搬到这里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去你们公司问的，”白竞双手抱臂，“我和你同事我是你男朋友，你和我吵架不肯告诉我搬到了哪儿，电话你不接，我根本找不到你。你同事很单纯，看我一脸诚恳的样子就把你地址告诉我。”

    吴一芒能想象出白竞装出可怜巴巴、一往深情的样子去问她住址的画面。

    “你可真不要脸。”

    “可是我的都是真的呀，”白竞突然单膝跪地，脸上满是深情和庄重，“吴一芒，之前都是我的错，现在，我求你回到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