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为何斩的不是你
流云风叹了一口气:“话不投半句多,你若没什么事,恕不招待。”
转身就要回屋里。
流云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喝道:“给我站住!”
“还有什么事?”
“我哥让我给你带个信!”
着,中飞出一个暗器,朝流云风后脑勺射来。
流云风头也不回,伸接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国子监撞天钟前一见。”
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霸气张扬,有种颐指气使的意味。
“不送。”
回了书房,关上房门。
留下流云嘉站在院子里,又气又怒,却又无处可撒,恨恨转身而去。
深夜的国子监撞天钟旁,月光下的撞天钟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那条张牙舞爪的飞龙浮雕,在月色之下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迫力。
那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威压,足以摧毁一个普通人的心神和意志,久站钟前,能让普通人失去意识。
平时根本不会有学子愿意在深夜的时候还呆在这样一处森然所在。
此时却有一个身穿淡紫色儒衣的年轻男子,神情自若地站立在钟前,淡然自若地看着钟上“天听”两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伸摸了摸天钟上古朴而玄奥的浮雕花纹,自言自语道:“八年了,以我如今的修为,依旧难以参透,难道我终究不如他。”
突然,他停止了自语,背对着远处现出身形的一个白衣少年,淡淡:“你来了。”
“来了。”
流云风看着眼前这个背对着他负而立的青年男子,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地认真严肃。
从到大,眼前这个男子,都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父母的骄傲,家族的未来,儒门传承之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也确实不负众望,二十岁考得状元,举世皆惊。
承父之志,习文修武,深获皇上赞赏,委以重任,征南海诸蛮,得胜而归,以军功被封为大周最年轻的少年侯,这项殊荣,连流云孝当年也未曾有过。
他就是流云耀,如果流云孝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那他就是山上的一块巨石,压得相国府众多兄弟姐妹喘不过气来。
“那日在城南大街,你都看见了?”
流云风点了点头。
“听那刺客在国子监与你相熟。”
“有过几面之缘。”
流云耀终于转过身来,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容,神态温和儒雅,有翩翩君子风度,眼中带着一丝天生而来的居高临下之意,那是少年得志身居高位已久养成的威势,一般人见了,多半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会移开目光。
流云风却与他对视许久。
流云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跟你哥很像。”
流云风眉头一皱,换作任何人这话,都可看作是一种夸赞,流云登当年是国子监风云人物,才情无双,他与自己的兄长很像,当然是一种赞赏,但这话从流云耀嘴里出来,却是另一种味道。
很像?
这话得太含糊,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容貌很像,啊性格很像,也可以是
结局和下场很像。
流云耀语气平淡,就像是长兄与幼弟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谈话。
“当年你哥性格张扬,不服管教,自恃才华过人,目中无人,扬言破旧立新,不顾流云家众宗老劝告,拼死也要成为儒门叛逆,撞这天钟,最后潜力耗尽,纵然父亲有意相救,也无力回天,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身为兄长,我心中的惋惜和悲痛,不比你轻”
流云风淡淡:“劝告什么?劝告他不要与你相争,即使被人下毒也要忍气吞声,
甚至自废修为,好成全你的盖世高功吗?”
流云耀不置可否,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几十米外的那棵古槐树:“你可知道这棵古槐的来历?”
流云风沉默着,他当然不会认为流云耀突然提起这古槐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流云耀淡淡一笑:“我也是多此一问,宗门圣经只有嫡系子弟才有资格阅览,其中记载的上古轶事,你怎会得知,告诉你也无妨,这棵古槐自建监以来就矗立在此,已逾数千年,历经朝代更迭,遭到多少次雷击火烧霜冻而屹立不倒,生勃勃,堪称树中之圣,以父亲的修为,要斩断它也绝非易事”
流云风心中一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法,没想到这古槐竟有这样强大的生命力。
“可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这古槐也曾出现过生死存亡的危,让它陷入危的,不是别人,是它自己本身”
流云耀语气平缓而悠长,已隐隐有了家族宗老训诫家族子弟时的三分威严。
“两百年前,前朝气数已尽,大周承运开新朝,这棵古槐从旁生出一株侧枝,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长成与主干一模一样的分支”
“两支相争,互不相让,争夺阳光,水份,肥力,几乎耗尽了地力,侧支隐隐有超越主支的倾向,而且随着两支挤压,出现了裂痕,用不了多久,古槐将被自身的撕裂为二。”
“为保这千年古槐,太祖皇帝下旨,集众多高合力将其中一处枝干斩除,将枝干炼为撞天钟悬梁,到如今已过两百年,那处疤痕,已然愈合,不见当年痕迹。”
流云风静静地听着。
流云耀话音一转,“树之主枝与次杈相争况且如此,何况是人?自古名门世家之中便有宗嫡与庶支之争,无论谁赢谁输,结果都会让家族元气大伤,兄弟相残,是人世间最惨烈之事,古之圣人,引以为戒,立下规矩,分嫡庶,立长幼,明等级,定尊卑,安本分,不容逾越半分,正是为避免这种人伦悲剧的反复上演。”
流云风:“人毕竟不是树。”
“人比树更复杂,更难割舍,一旦相争,气运立刻由盛而衰。”
“所以你们要像斩去支杈一样除掉他。”
“你明白就好,这一切都是为了流云家的气数。”
“为何斩掉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