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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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嘉佑和钟珩只腻歪了一会, 就一前一后从体育馆的两个出口回了场馆。

    两个人都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唯一的端倪就是岳嘉佑嘴角有些红。

    场上三十六个练习生、六个嘉宾、一群工作人员、摄像、医生、教练,倒也没太多人注意到他俩消失了一阵子。

    只有塑料姐妹们靠着追星女孩显微镜附体的本能,注意到了他们。

    “等等, 岳嘉佑是从一号门出来的, 钟珩是二号门?”

    “不对啊, 明明刚才六个人去拿号码, 都是一号门进一号门出,为什么钟珩特意从二号门出来?”

    “而且景焰他们四个早就回来了,岳嘉佑和钟老师怎么才回来?”

    “啧啧啧!欲盖弥彰!”

    岳嘉佑擦了擦嘴角,不顾周围探究的眼神,坐在场地旁边看比赛。

    卓一泽和肖宇正在参加五米三项,他们之后的下一个项目是跳高, 胡俊和佟斯已经在热身了。

    五米三项本身就是高考体育的项目, 卓一泽和肖宇都是应届高考生,跑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卓一泽体力差一些,跑了第五,肖宇跑了第二,加上岳嘉佑之前跑的第一,队伍已经得到了五分。

    跳高那边,很多练习生读完九年制义务教育就进了演艺圈,没怎么练过跳高,也没参加过校运会之类的。

    不过实际上,不管读了多久, 大部分人学校里的体育课时光都只能记得“今天体育老师生病了,我们上数学”这句话。

    大家跳过去的姿势各有千秋,有直接跨的,有试图原地蹦过去的,有靠着记忆想复原背越式然后连人带杆一起摔得十分狼狈。

    于是,在国外读高中的胡俊十分优秀地靠完美的背越式在一众练习生里脱颖而出。

    用五花八门的方式表演了一次花式摔跤的练习生们集体盯着胡俊的表演。

    助跑几步,直线起跑,后段弧线靠近横杆,离横杆较远的腿发力,将整个身体抛出,保持着伸展姿势的同时用靠近杆的腿和手臂加速身体转动。

    最后在越过杆后,仰头、倒肩、站提、挺胸,收起双腿,以背弓的姿势越过横杆。

    “胡老板牛逼!”

    “卧槽胡老板炫酷!”

    “完美!标准!秀!”

    最终,胡俊用标准的背越式跳出了一米七七的成绩,已经接近国家二级运动员的一米八三标准线,算是练习生里难得的好成绩了。

    看台上的女生们也跟着鼓掌欢呼,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赛场上。

    基本上,大家都觉得,跳高的冠军稳了。

    一分钟后,排在胡俊背后的李异上前,一个简单直接毫无技巧的助跑后,直接跨越式起跳——

    一米八四。

    几秒钟的安静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个子高伤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心疼胡老板,辛辛苦苦然后输给了身高哈哈哈哈哈哈哈!”

    平时没什么表情,保持高冷贵公子人设的胡俊难得露出了一个“黑人问号”的同款表情。

    岳嘉佑没心没肺地跟卓一泽一起傻笑了一会,然后面面相觑:

    卓一泽:“等一下,胡老板是咱们队的啊?”

    岳嘉佑:“不对啊,异哥好像这回不是咱们队的!”

    卓一泽:“那你笑啥?”

    岳嘉佑:“你先笑的!”

    镜头把他俩的表情记录了下来,两个人一脸懵逼,投到大屏幕上的时候,他俩才反应过来他们在笑自己的队友失去了第一。

    他们两个又引发了全场第二波嘲笑,连胡俊本人都对他俩无可奈何。

    最终,跳高是李异得了第一,胡俊第二,佟斯成功成为仅有的几位在一米六就失败的练习生。

    和佟斯一起被大家围观的是商书祁,他在一米五就直接没能跳过去,是第一个被淘汰的,连摔倒的姿势都格外滑稽。

    但也因此,镜头照顾了商书祁一秒。

    跳高过后是岳嘉佑报名的五十米,站上跑到后,岳嘉佑往旁边看了一眼,自己边上一个赛道是商书祁。

    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赛道,清楚之前一个项目留下的东西。

    他们第一次跑步的时候,商书祁就蹲在地上系鞋带,好像磨蹭了很久。

    这次他蹲在地上系鞋带的动作感觉比那会更久了一些。

    岳嘉佑疑惑地盯着商书祁看了一眼,瞥见他的鞋子后,眸色越发暗沉。

    商书祁穿的是双独立品牌的滑板鞋,鞋的侧面装饰了一些金属珠和铆钉。

    这种鞋子本身就不是为了田径类运动设计的,甚至也不是为了滑板设计的,纯粹只是好看而已,跑起来很快就会受损。

    等商书祁直起身来,岳嘉佑不露声色地开口:“你的鞋子什么时候坏的?”

    商书祁左脚上明显比右脚少了一颗珠子,这鞋也不是什么不对称设计。

    右脚那颗也有点摇摇欲坠的趋势。

    商书祁一愣,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昨天就坏了。”

    “哦?”岳嘉佑挑眉:“难道不是刚才跑步的时候才坏的?”

    岳嘉佑记性极好,仅仅是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他们集合前的画面。

    那时候商书祁的鞋子是好的,但珠子已经有要掉的样子了。

    虞汐滑倒前,曾经有过什么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拉了很长一道。

    现在想来,大概是那颗珠子。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的!”商书祁明白过来自己敷衍不过去了。

    身为鞋子的主人,他自己最清楚珠子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虞汐又是什么时候摔倒的。商书祁在虞汐摔倒的一瞬间就知道了是自己的缘故。

    他本来就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这么巧,虞汐偏偏在他旁边一个赛道,偏偏就踩到了掉下去的珠子。

    岳嘉佑冷笑了一声:“我你是故意的了么?”

    他当然知道商书祁不是故意的。

    故意也不可能算得准珠子什么时候掉,更不可能让虞汐恰好踩到珠子,滑一跤摔倒。

    再摔这一下,对商书祁没半点好处,虞汐又不是商书祁的竞争对手。

    但看商书祁蹲了那么久,岳嘉佑已经能猜到商书祁其实早就知道珠子可能会掉,蹲在那里也不是为了系鞋带,是试图把珠子按紧一些。

    “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还纠缠什么?”商书祁做好起跑姿势,不甘示弱:“还是你在借题发挥?”

    商书祁也知道,他拿了岳嘉佑的手表,岳嘉佑肯定不爽,他觉得岳嘉佑是在伺机报复自己。

    但不管是害虞汐跌倒还是拿走手表,他本身都不算有错,一个是无心之失,一个是规则允许,岳嘉佑自己也知道,从规则是商书祁的行为无可指摘。

    偏偏都让人觉得心里堵得很。

    岳嘉佑朝商书祁走了过去——

    随后在众目睽睽下蹲下身,一把拽掉了他鞋子上另一颗珠子,握在手心里:“给虞汐道歉。”

    就算是无心之失,但明明开始之前就知道可能会掉,却放任事情发生,商书祁欠虞汐一个道歉。

    周围的练习生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起了冲突的两个人。

    看台上的观众不清楚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快脑补起来:

    “岳嘉佑还是生气了啊?因为商书祁拿了他的手表?”

    “好气啊,人家拿了手表又没犯规,恶心归恶心,当众生气不至于吧?”

    “钟珩怎么不出来管管?怎么都和他有关吧?”

    “都了拆CP嘛,不定人影帝本来就没算管。”

    商书祁则缓缓看岳嘉佑:“你就没想过么,你这样,只会给我更多镜头。”

    岳嘉佑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他是算不要脸到底了。

    自己逼商书祁道歉,只会给他送更多镜头,就像现在,大屏幕已经开始关注他们了。

    商书祁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他只要镜头,不在乎是黑是红,是正向还是负面。

    但如果商书祁不给虞汐道歉,又便宜了他,这就让人更不爽了。

    岳嘉佑还在苦恼,站在最外侧赛道的钟珩突然开口:“岳嘉佑,过来这边。”

    按照节目组的分配,岳嘉佑在最内侧的赛道,钟珩在最外侧。

    他们原本是最远的,钟珩要喊他,必须放大音量,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便聚焦到了两人身上,岳嘉佑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练习生集体安静了,看台上倒是越发嘈杂,追星少女们不管是谁家的,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

    岳嘉佑大大方方地站到钟珩眼前,还带着点对商书祁的不爽。

    “生气了?”钟珩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岳嘉佑:“我有一个办法。”

    岳嘉佑露出探究又心的眼神,侧脸在钟珩耳边用只有钟珩能听到的声音声道:“你不要什么让节目组砍他镜头之类的,我真的会生气。”

    钟珩为他过,不想节目有任何不公平发生。

    所以即使是对商书祁,岳嘉佑也同样不希望有任何节目以外的不公平,否则他就成了率先破坏规则的人。

    那对所有人来都是不公正的,包括对他,对钟珩,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当然不会。”钟珩垂下头,唇靠近岳嘉佑耳畔,低笑:“把太阳弄脏的话,我们少爷该生气了。”

    岳嘉佑要得到的,必须是,也只能是一轮绝对澄澈无暇的太阳。

    但凡沾染半点肮脏或者瑕疵,那都是一种侮辱。

    只有最干净的太阳,才配得上岳嘉佑。

    岳嘉佑骤然抬起眸,目光微闪地看着钟珩,心头发烫。

    钟珩太清楚他想要什么了。

    这种清楚也令他心潮澎湃,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变得柔软。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钟珩稍稍拉开了一点和岳嘉佑的距离,为不可查地侧过了头。

    “啊?”岳嘉佑下意识回问。

    满场的观众都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岳嘉佑手心里还握着商书祁那颗害虞汐摔倒的珠子。

    各机位的摄像机聚焦着岳嘉佑和钟珩,但收音收不到他们的耳语。

    商书祁在镜头外,压住眼底的嫉妒。

    他费尽心思,抵不过岳嘉佑什么都不做。

    钟珩伸手替岳嘉佑整理了一下头发:“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岳嘉佑的世界安静了一秒。

    一秒后,他搓了搓红透的耳尖,尽力用有些干渴的嗓子发出最镇定的声音:“你还没,你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吗,他为了镜头,剩下三个项目,都和我重叠。”

    和钟珩重叠的意思,也就是和岳嘉佑重叠。

    商书祁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钟珩的队友,和钟珩又参加一个项目,那总归能多蹭到一些镜头。

    镜头等于一切,为此他心甘情愿被观众骂心机,或者被其他练习生看不起。

    岳嘉佑还有些没听明白,眼神迷茫。

    “傻。”钟珩伸出指尖,戳了戳少年光滑的额头:“他想要镜头,一个都不留给他,不就是了?”

    看台上虽然听不到对话,但这个姿势看得清清楚楚。

    “啊啊啊啊!他们到底在什么!”

    “刚才谁拆CP的出来挨!”

    “太苏了呜呜呜呜呜!戳额头是什么神仙撩法!”

    岳嘉佑嘴唇翕动,挤出话来:“不是好不幕后操作吗?”

    “谁幕后操作了?”钟珩似笑非笑,将岳嘉佑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指尖若有若无地撩过耳垂:“你不能主动把镜头抢过来吗?”

    岳嘉佑喉结滚了一下,听懂了。

    他和钟珩是节目组最大噱头之一,只要他们有话题,和他俩一组的商书祁就不可能有镜头。

    岳嘉佑轻轻笑了一声:“这算不算,公费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