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糖纸
坐在钟珩大腿上的瞬间, 岳嘉佑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 下意识抓紧了钟珩的衣角。
他都忘了他们正在比赛, 甚至忘了镜头正从不同机位包围着他们。
岳嘉佑脑子里只剩下了心思得逞的欢喜, 以及躁动。
有些不安,理智的部分, 岳嘉佑很清楚这些画面会带来的不仅仅是CP粉, 也有恶意的攻击。
但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被安抚过的满足,甚至忘记了羞赧。
钟珩问他满意了吗。
岳嘉佑当然是满意的。
他本意就是告诉商书祁,有些东西, 不管怎么觊觎, 都只能是自己的。
他吃醋吃得坦坦荡荡, 毫不遮掩。
钟珩是他的, 谁都不能碰, 尤其是商书祁。
节目组的镜头也是满意的。
岳嘉佑和钟珩这一抱,足够撑起这一整段的所有关注点。
看台上的观众们同样是满意的。
这一下午的比赛看下来, 虽然项目不少,不过很多趣味性都一般,一些梗不经过剪辑实际上的观感也不如放送版有趣。
看台上的大家早就有些乏味了, 直到这一抱, 算是彻底瓦解了“很假”昨晚吵架后即将拆CP的谣言, 让昏昏欲睡的追星少女们又垂死病中惊坐起,眼含热泪嗑了一大把热乎的粮。
他俩这一抱,塑料姐妹恨不得把今天定成很假结婚纪念日。
唯一不满的人只有商书祁和卓一泽。
卓一泽的不满不过是和岳嘉佑赌气玩, 他追星追得人尽皆知,来银河少年之前老粉们就知道他奉钟珩为男神。
他从在爸爸的片场混大,见过钟珩不少次,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钟珩抱了岳嘉佑而吃醋,这反倒让人觉得可爱。
和卓一泽的赌气相比,商书祁的不满倒是充满了真情实感。
商书祁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他对自己几斤几两没什么高估。
他在银河少年的练习生里并不能算是非常出色的,跳舞因为天生柔韧性不错,还算能够凑合,唱歌基本上就是中等偏下,外貌也不过是平均水准。
按照最初的估算和排名趋势,他一直都在二十名左右,这次意外得到第五一是公司出了力,二是恰好上期了一些有趣的金句,吸引了一波散粉。
光有散粉是不够的,散粉今天投他,明天就可能投别人,她们的票只会跟着当期的节目效果走。
第三次公演结束后,台上只会留下十八个人。
按照商书祁一直以来的排名,只要这次曝光不够,他短暂曝光带来的散粉就会流失,他也会回到往常的位置,这也意味着淘汰。
想要留下就必须有自己的突出优势。
唱歌跳舞都需要长期积累,时间有限,这些他都来不及提高了。
为此商书祁几乎每次录制都尽量让自己的话有足够笑点,能往有流量的练习生身边凑就尽量凑,能往自己身上套话题就套。
商书祁的公司也把注押在了他身上,尽一切可能给他安排资源,之前用公司资源拍摄的网剧也特意放在近期上映,只为了给他多刷一些存在感,搏个出道位。
谁知道生死攸关的第三次公演,岳嘉佑好像和他杠上了一样,抢走了几乎所有镜头。
镜头和观众盯着椅子上的两个人,商书祁也盯着岳嘉佑和钟珩看,内心的嫉妒和不满全都写在脸上。
钟珩云淡风轻地松开岳嘉佑,坐在椅子上轻抬下巴:“是我赢了。”
他赢了,也等于商书祁的队伍赢了,但商书祁实在开心不起来——
这个胜利和自己毫无关系,倒是输了的岳嘉佑比较占便宜一些。
岳嘉佑压根懒得管他是不是赢了,钟珩一松手就直接蹿了下去。
钟珩撩他撩得毫无心理压力,但他越发有一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谈恋爱的高中生的错觉,还是手拉着手遇见教导主任的那种。
比赛结束后,因为借物赛跑的花絮较多,需要更多时间准备,被放在了最后一个项目,工作人员去准备场地的时候,岳嘉佑算先去录入,商书祁跟在岳嘉佑背后几步。
察觉到背后的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岳嘉佑停下脚步,摆弄了一下拉好拉链的运动外套,神情自若地问:“有事?”
商书祁点了点头,仿佛下了决心一样,看着岳嘉佑:“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岳嘉佑本就在等着商书祁自己后悔,听见他的邀约,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径直朝体育馆深处的走廊走去。
刚才他和钟珩就是在这里偷摸谈恋爱的,重走一遍,岳嘉佑脑子里忍不住又过了一遍刚刚的画面,腰又隐隐发烫。
他故作镇定地裹紧了身上属于钟珩的运动外套。
走廊里灯光昏暗,办公区今天也没有人需要办公,整个办公区域只有他和商书祁。
钟珩看见了他们进去,但没做任何表态。
这事情,岳嘉佑没和他开口,就明岳嘉佑想自己处理。
商书祁跟在岳嘉佑背后,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确定周围没人后,商书祁终于看着岳嘉佑,露出像是妥协,又像是示弱的眼神:“你是故意的吧?”
岳嘉佑靠着窗台,并不去看商书祁,而是瞥窗外的停车场,嘴角微掀:“你指什么?”
空阔的走廊里,商书祁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单薄,这让岳嘉佑那句显而易见的嘲讽其实更甚。
他原本以为商书祁会稍微有那么一点骨气,谁知道这么快就熬不住了。
“你知道我在什么。”商书祁语气里有些急切,他的确是被逼急了:“你故意和钟珩制造各种镜头,好压住我的镜头,对吧?”
岳嘉佑听见他毫无底气的质问,无动于衷,头都懒得转回来:“所以呢?搞得像是你拿那块手表不是故意的一样。”
商书祁不也是故意拿手表的,自己故意抢镜头算什么?
更何况,虽和钟珩约的是抢了商书祁的镜头,但到最后,他也不过就是和往日一样在和钟珩相处,只是不知不觉间就成了那样。
被岳嘉佑戳破,商书祁压低了声音,多了几分恳求:“我是故意的,但你也报复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刚才不是聊过了么,虞汐的事情我也不想的,这件事我真的没有故意想害他。”
他到这时候还在反复强调自己没有想害过虞汐。
“所以呢?”岳嘉佑忍不住勾唇笑了,毫不掩饰自己对商书祁的轻蔑:“你不是故意的,就没伤害到虞汐了?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抢不过我。”
完岳嘉佑自己在心里先笑了,面色上却波澜不惊。
他发觉自己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像钟珩了。
话总是底气十足还十分欠揍,又让人找不到任何下手的理由。
可能一语中的这个属性可以通过接吻传播吧,现在怼人真是一怼一个准,百发百中,毫无失手。
不过这倒也是事实。
商书祁不是故意的并不影响虞汐受伤因他而起。
就像自己也没有真的故意抢镜头一样。
镜头并不是专属于他岳嘉佑的。
除了和钟珩的互动以外,下腰时的镜头会给岳嘉佑是因为他近乎完美的表现,和令人垂涎的腰线。
五十米跑是岳嘉佑跑了第一。
就连最开始的跑步,大家都跑去看虞汐的时候,镜头自然也不可能分给单独去拿嘉宾个人物品的商书祁。
这都是商书祁自己作出来的。
“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商书祁明白岳嘉佑的意思,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最为坦诚直白的低头。
终于绕到了自己想要的正题,岳嘉佑压着嗓音低笑:“首先,给虞汐道歉,向他坦白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没给商书祁缓冲的时间,直接把话完了:“以及,向我道歉,不要去贪不属于你的东西。”
如果是某个练习生不知情,靠直觉拿了那块手表,岳嘉佑绝对不会生气。
但商书祁一边偷听自己和朋友们聊天,推断出了手表的含义,一边费尽心思,明知道自己害虞汐跌倒了为了拿到手表,毫不停留。
这样的行为,实在有点脏。
商书祁愣了愣,眼里流露出狐疑:“就这样?”
岳嘉佑抬头,同样有些疑惑:“那不然呢?”
商书祁沉默了。
他以为岳嘉佑会有更多得寸进尺的要求,要求他不能再与钟珩或者自己同框之类的,或者提更多有侮辱性质的要求等等。
这在娱乐公司的练习生里实在是很常见的。
火一些的、预定出道日期早一些的、资源好一些、家境好一些的练习生往往会在各方面资源看不起条件差一点的练习生,时常颐指气使,或者提一些无理取闹、强人所难的要求。
谁知道岳嘉佑唯一的要求只是得到一个道歉。
商书祁没话,岳嘉佑心里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靠近了一步,将看着窗外停车场的头转了回来:“我没心情玩什么霸凌,你做错了就道歉,没做的事和我完全无关,懂了吗?”
其实岳嘉佑比商书祁还两岁,但少年心性通透,或者,和钟珩在一起后,他变得越发从容自信。
做错事就道歉,只有道歉才能获得原谅,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商书祁从没想到过,因为那些在公司里趾高气昂的练习生也没想到过。
商书祁从最开始的住大通铺、被前辈欺负熬到现在,自己习惯性地去欺负自己公司的新人,早就忘了一开始自己也想过“勤奋一些,靠实力出道,让公司的辈们不会在被欺负。”
岳嘉佑最终和他达成了共识。
只要商书祁向虞汐和岳嘉佑道歉,不再试图靠损害其他练习生的利益换镜头。
那么到节目结束,或者他们中的谁被淘汰为止,镜头聚焦商书祁的时候,岳嘉佑不会故意抢走镜头。
商书祁到最后都有些不敢相信,神色难辨,欲言又止地看着岳嘉佑:“就这么简单?真的不会再和我过不去?”
少年扬起头,午后最后一点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的金发上。
岳嘉佑掀唇微笑:“本来就不是多复杂的事。”
-
商书祁是在镜头下找到虞汐的。
所有的练习生都在现场,虞汐和景焰参加的项目已经全部结束,男孩坐在场地边上,心地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景焰替他重新消毒运动后的伤口,防止因为汗水而感染。
商书祁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些犹豫,险些想要回头缩回去。
岳嘉佑在他背后推了一把,把人直接推到了虞汐面前。
人都到了眼前,在不开口也不过去了,商书祁终于结结巴巴地向虞汐搭话:“那个……我想和你一件事……”
景焰识趣地放下手里的酒精棉和药水,退开了。
镜头还在他们旁边,尽职地记录练习生之间的互动。
但商书祁没有再退开。
有些话一旦开始出口,后面的就会变简单很多。
商书祁把第一句话出来之后,好像突然就有勇气坦白了。
实际上,之前他在岳嘉佑面前的强硬,除了是为了镜头,也是因为不敢承认,所以才越发虚张声势。
虞汐是整个园区,所有练习生捧在手心里的美人鱼,也是被无数人给予厚望的提琴家,光一双手就有着天价保险。
金发碧眼的少年实在太过精致,性格又柔软温和,连比虞汐一岁的肖宙都下意识宠着虞汐。
商书祁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虞汐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海洋深处的美人鱼,谁都舍不得伤害他。
意识到是自己差点害了虞汐的时候,商书祁是真的慌了,以至于不敢面对,也不敢承认。
他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现在站在虞汐面前,要开口的时候,商书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会被责怪的准备。
虞汐不知道他要什么,好奇地抬头,金色长发垂落,显得温柔安静:“怎么了?”
商书祁没有话,先摊开了手心。
一颗珠子停在他的手心里。
那是岳嘉佑在五十米的赛道上拽下来的那一颗珠子。
刚才在办公区,好来给虞汐道歉后,岳嘉佑就把珠子换了回来。
这颗珠子的存在,提醒着商书祁,面前的虞汐和他膝盖上的淤青血痕,都和自己有关,他早上就发现了鞋子的问题,其实可以不穿这双鞋来,但想到这些装饰更容易让自己脱颖而出,商书祁还是抱了侥幸心理。
他面带尴尬地艰难开口:“今天害你摔倒的人其实是我,但我不是故意的,我鞋子上有几颗珠子,跑步的时候掉下去了,恰好被你踩到,才害你摔倒了。”
周围有几个练习生正在围观。
商书祁的话仿佛一颗落入沸水的冰块。
四周突然就安静了下去,人们自动退出一个圈,像是要给他们留出对话空间一样。
与之相反的却是,大家都安静了下去,竖起耳朵偷听。
这句话一出去,立刻就在练习生中激起了千层浪。
有人脸上带着不屑,清楚商书祁这么做的目的,心机从头到脚连鞋子都不放过。
也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商书祁能站到现在的位置上,有太多人不服气了。
岳嘉佑黑红的同时有实力傍身,景焰的实力有目共睹,虞汐更是谁也不敢质疑的天才,他商书祁有什么,凭什么就第四了?
现在商书祁坑了所有人最宠的虞汐,不服的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看戏都来不及。
他们恨不得虞汐立刻和商书祁翻脸,再连带着大家都知道的,和虞汐关系最好的岳嘉佑和景焰也一起翻脸。
然而虞汐面色平静地从口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摊开了手掌。
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
练习生们面面相觑。
虞汐看着商书祁,笑容清浅明亮:“太好了,我之前没在意,还以为另一颗珠子找不到了呢,你可以回去把鞋子修好了。”
商书祁有些震惊,诧异地接过珠子,仔细端详了一眼,真的是自己鞋子上那颗,连Logo都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个?”他其实隐约有些猜到了,但却无法相信,心脏也跟着跳动,越发觉得自己的声音干涩难听。
虞汐握着商书祁的手,将他的五指推过去,包裹住那颗珠子:“这次可要收好了,我背着镜头一点点蹭过来的。”
商书祁怔住了。
虞汐找这颗珠子是为了什么?为了看看是什么害自己跌倒了,还是为了把珠子还回去,或者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却觉得这个想法或许就是正确答案。
“你捡它,是因为不想别人发现吗?”虽然自己都不敢相信,商书祁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如果今天没有在办公区和岳嘉佑发生那段对话,或者面前的人不是虞汐,他都不敢问出来。
虞汐毫不在意地一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能来道歉很谢谢你,没关系,伤不严重,很快就会好,以后运动可别再穿不适合的鞋子了,很危险的。”
少年的眼睛里是真切的关心。
虞汐捡起那颗珠子,是因为知道珠子是商书祁的东西。
如果比赛结束后,珠子被场地工作人员发现,很快就能被发现真相。
于是,虞汐明明自己跌倒了,居然还趁机把珠子收到了自己口袋里,才让商书祁一直没被发现。
商书祁张了张嘴,双唇翕动,却没能出话来。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把一些事想错了。
他总觉得,自己来参加的是一个充满竞技和对立的节目——
要么战胜所有人,要么自己被踩在脚下,就像他在公司的时候一样,要么是人尽可欺的练习生,要么一个人攥着公司最好的资源。
所以到了银河少年之后,他眼里的所有人都是对手。
自己一个公司来的朋友是对手,自己一个宿舍的室友是对手,一个公演的队友也是对手。
他要从所有人那里分有限的镜头,有限的资源,有限的歌词和舞蹈动作。
商书祁的公司一向鼓励练习生培养竞争意识,还为此特意设置了淘汰机制和举报机制,这让他一直觉得,练习生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是天经地义的。
直到此刻,商书祁第一次觉得自己动摇了。
他从没有遇到过想岳嘉佑那样直接而坦率,只看对错的人。
也没有想过会有虞汐这样完全真诚,一腔赤诚的竞争对手。
商书祁蹲下来,抱了抱坐在地板上的虞汐,轻声开口:“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们做一次队友。”商书祁犹豫了一下,声出了口。
虞汐托腮,笑眯眯地看他:“可我不想呀。”
他只是担心商书祁受伤,但这并不等于喜欢商书祁这个人。
商书祁愣了愣,从少年的笑容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虞汐生性温柔,却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他会担心自己受伤,也会替自己隐瞒鞋子的事,因为在虞汐看来,这都是无心之失,不值得生气。
但自己抢岳嘉佑手表这件事做得太过明显,虞汐显然也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岳嘉佑是虞汐的朋友。
在这件事上,虞汐是真的生气了。
-
商书祁给虞汐道歉的全程被镜头记录了下来。
看台上的观众也看到了。
大家各执一词:
“还不是自己作?别人都穿运动鞋,就他穿个潮鞋。”
“好歹他道歉了呢,虞汐也原谅他了。”
“原谅又怎么了,虞汐的手多贵他又不是不知道,道歉能顶屁用,还不是得亏没伤到虞汐的手。”
上面还在讨论的时候,商书祁和岳嘉佑在镜头看不到的办公区里。
岳嘉佑十分满意地看着他:“你看,道歉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么?”
也就是走到虞汐面前,把真相出来这么简单。
商书祁皱眉道:“我也向你道歉,手表的确是我听景焰和李异了之后猜到的,我不该拿。”
岳嘉佑大方地拍拍他肩膀,展眉微笑:“表放在那里,你拿走是规则允许,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话到这里,实际上他们之间也没太多可以的了。
岳嘉佑生气的是商书祁明明知道了那是别人珍视的东西还要去拿。
可他如今都已经拿了,也道歉了,接下去还能如何?
岳嘉佑和虞汐一样,既不想追究下去,也不愿意就此原谅。
于是两个人到这里,各自转过头,回去参加最后一个项目的比赛了。
前几场的比赛结果下来,岳嘉佑组和商书祁组只差了一分,岳嘉佑是多的那一边。
商书祁把想的都完了,反倒觉得自己连挑衅都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挑眉冲岳嘉佑道:“等着,这次我好好比,第一肯定是我的。”
岳嘉佑轻轻哂笑:“可把你给美得。”
借物赛跑这个环节,语气是比跑步,不如是看节目组策划的脑洞和黑心程度,以及大家的运气。
银河少年的节目组从来就没在这方面让大家失望过。
岳嘉佑回到赛道上,和旁边的钟珩对了个眼神。
男人瞥他一眼,露出了然的神色:“解决了?”
岳嘉佑点头:“解决了,这次好好比赛,不和商书祁过不去了,你也不许影响我。”
既然商书祁都道歉了,他也不至于揪着不放,这次就安心比赛好了,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选一个压轴出场。
孩儿一脸得意,钟珩扯唇微笑:“怎么,我很影响你?”
岳嘉佑拉好外套拉链,故作惊诧地道:“你自己不知道么,长得那么帅还乱撩,我也很累的好不好。”
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粘着钟珩就很累了,还要担心下次会不会又有往钟珩怀里扑的下一个“商书祁”,他可真是太难了。
钟珩冷不丁挑眉:“谁让你自己不乐意宣誓主权呢?”
方晓伟和他汇报了,他家的粉丝们最近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之前秒针们见到岳嘉佑就能三千字论文一堆远离对家的必要性。
最近秒针姐姐们看见岳嘉佑心态越来越复杂了。
喜欢吧,毕竟是曾经的对家,想喜欢还有些难度。
讨厌吧,自己爱豆对人家好得肉眼可见,反而是人家朋友时不时闹点情绪、对自家爱豆爱理不理的。
这么一看,好像又忍不住想劝岳嘉佑睁大眼睛看清楚,她们家钟老师哪里不好了。
岳嘉佑别过头,红着脸不肯理他了。
还要怎么宣誓主权?
身上是钟珩的外套,腰上是钟珩的吻痕,刚才还坐了个大腿,再宣誓下去,不如出柜算了。
就不能给钟珩得寸进尺的机会。
岳嘉佑还在腹诽,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介绍规则:
十二名练习生和嘉宾将在起跑线上出发,跑出一百米后从面前的口袋里抽取一张纸条,根据纸条上的内容,在体育馆范围内找到对应的物品,带着目标跑到最后的终点。
一声发令枪响,岳嘉佑冲了出去。
算了,实在懒得管钟珩了,他反正一天不秀就憋不住。
还不如赶紧跑完比赛,选好想要的出场顺序比较重要。
看台上,呼声依旧不断。
借物赛跑的项目,岳嘉佑组出了他和肖宙,景焰组是他组里两个B班的练习生,虞汐组则是张乐然和进了他组的杨灿。
商书祁组是他和钟珩。
方凌组出来的是蔡梓州和夏云州。
李异组则是李异和导演。
发令枪响后,练习生们各自奔跑,运动会也接近尾声,其余练习生都没了需要准备的项目,观众也没了要蹲的环节,不需要东张西望看分散的自家Pick。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专注集中在了最后这一个项目上。
第一个到一百米线的是景焰组的一个练习生。
一百米线上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是不透明的抽奖口袋,练习生抽到纸条后在桌前开,并寻找目标,带着目标跑到终点。
练习生抽到的纸条可以展示给固定好的机位看,也可以选择藏起来,等跑完后再展示,给观众留一份悬念,但这样就会失去来自观众席的帮助。
第一名到达的练习生开纸条的一瞬间,眉毛就拧了起来,看起来十分震惊。
他苦笑着把纸条展示出来,全场都笑了:
【借一把三轮车钥匙】
场地上有不少观众是开车来的,也有人是骑自行车来的,但三轮车……这东西会骑的人恐怕都没几个。
现在会骑三轮车的,除了摆摊卖臭豆腐的,就是卖烤冷面的,但节目组会写,就嘛他们一定在场上安排了一个备胎。
万一找不到,备胎就能派上用场,防止节目冷场。
于是这名练习生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四处碰运气。
他跑开后,李异到了桌前。
拿到纸条后,李异笑得也有些诡异,还对着镜头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是在挑起学校矛盾知不知道!这让我怎么做人!”
观众们都盯着镜头,等着看他到底在什么。
李异开纸条,展示给镜头看:
【找一名Top1大学的大一学妹】
众所周知,李异是T大的博士生,然而T大和P大都管自己叫Top1,这个问题都吵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李异不管找哪个学校的学妹,估计大家都有话要。
果然,李异自己还什么都没,看台上已经有人开始疯狂挥手:
“异哥!我!P大大一新生!我会萝莉音!我还能穿女装!我比学妹还学妹!”
“我我我我我!T大自动化直系学妹,真学妹真妹妹粉!异哥看看我!”
“选什么T大!当然选P大啊!异哥选我!”
李异之后到的是商书祁,他拿了纸条直接在镜头前抖开了,谁知道上面写着:
【全场最亮的东西】
这里是体育场馆,最亮的东西倒是不缺,照明设备多得是。
但问题是,大部分照明设备移动起来都极为困难。
商书祁看着纸条简直快疯了。
在他之后,蔡梓州也到了,他抽到纸条后原地跳了两下,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观众看见他的表情,直觉是个不错的项目。
蔡梓州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摇了摇,示意大家自己选择保密。
在他之后,张乐然跑到了桌前。
少年的钛合金假肢性能优秀,储能和运动性能都很好,甚至比一些练习生跑得还快,他抽到的纸条也十分有趣,写的是:
【灯牌】
照理,粉丝聚集的地方就是灯牌聚集的地方。
然而今天的录制为了不让灯光干扰练习生的比赛,尽量模拟一个足够真实的比赛环境,节目组特意下了禁令,看见的灯牌一定会没收,还会罚款。
不过粉丝向来都是与保安斗智斗勇的,看台上肯定有粉丝还藏了灯牌,只是不一定敢拿出来。
也就是,张乐然要么穿过广场,跑到体育馆大门外,去拿被没收的灯牌。
要么就得服藏了灯牌的粉丝冒着被罚款的风险给他一块。
最搞笑的是导演。
他拿到的纸条上,明明白白写着:
【能背诵一百位圆周率的女生】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请问这是什么魔鬼题目,真的有人可以吗?”
“问题是如果到了终点发现不可以难道要再去找一个可以的吗哈哈哈哈哈!”
“导演要窒息了哈哈哈哈让他平时整弟弟们,太难了太难了!”
被大家笑够了之后,让导演先抽的岳嘉佑和钟珩抽了自己的纸条。
岳嘉佑抽完纸条的一瞬间就看向了钟珩。
钟珩紧随其后也抽了纸条,同样看着岳嘉佑。
而岳嘉佑抵达桌子的同时,蔡梓州就看了过来。
场上突然出现了一副奇妙的修罗场:
蔡梓州拉住岳嘉佑的手腕,似乎在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跑。
而钟珩和他同时抓住了岳嘉佑。
被一左一右拉住的岳嘉佑本人则毫不犹豫地被钟珩拉着一起向前跑。
蔡梓州被丢下了,脸上是大写的茫然。
周围的练习生们平日里练习压力很大,难得放松一下,一个个放飞自我,叫得鬼哭狼嚎:
“菜哥牛逼!敢从钟老师手里抢人!”
“菜哥不要怂啊!继续上啊!抢回来!”
“哈哈哈哈哈菜哥哭了,抢不过钟老师,岳岳压根没考虑直接就跟着钟老师跑了。”
被钟珩牵着的岳嘉佑边跑遍侧过头,喘着气问:“你抽的啥,我吗?”
钟珩拉着他的手腕,点头:“你呢?是我?”
岳嘉佑扬起笑脸,倏然加速。
他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
钟珩和他,互相是彼此的答案。
他不想问钟珩到底抽到了什么,只觉得这一瞬间几乎是他能想到的,最浪漫的瞬间。他们在镜头前确定彼此的内心,极为隐秘又带着放纵般的无所顾忌。
蔡梓州发觉抢人失败,愣了几秒后掉头冲向卓一泽,拖起来就跑,卓一泽挣扎着喊:“哥!我是岳嘉佑组的!我不能背叛我兄弟!哥你换个人啊!”
看台上的观众们一边津津有味看戏,一边激动地欢呼,急切地想知道他们三个到底都抽了什么。
前几个拿到纸条的选手虽然跑得快,但因为找东西而耽误了不少时间,真的很快开始下半段竞争的就只有岳嘉佑、钟珩和蔡梓州。
岳嘉佑和钟珩拉着手就往前跑,看台上塑料女孩、啦啦队和秒针姐姐一个个快站起来了:
“岳岳加油!比钟老师早一步记住啊!”
“钟老师加油!比岳嘉佑早一步记住啊!”
“很假是真的!冲啊!我不管你们这就是在走红毯!一定要同时啊啊啊啊!”
“太太太可以了吧!互相是彼此的答案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蔡梓州就跟在他们背后,拖着个不情不愿的卓一泽。
卓一泽是不情愿,实际上跑得倒也不慢——
刚才他男神抱了岳嘉佑,他正化身柠檬精呢,现在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一边嘟囔不能背叛兄弟,一边跑得比谁都快。
岳嘉佑扭头发现蔡梓州已经追了上来,连忙握紧了钟珩的手:“钟老师!跑啊!第一是我的!”
蔡梓州到底是耽误了几秒,还是比他们慢了一些。
岳嘉佑和钟珩一起到了终点线前。
满场都是欢呼。
钟珩突然停下了脚步。
上一个环节,抢板凳的时候,岳嘉佑因为惯性摔进了钟珩怀里。
这一次,因为惯性,他率先一步跨过了终点线。
手却依然和钟珩拉着。
岳嘉佑诧异地回头看现在才迈开步子跨过终点的男人:“你干嘛?”
钟珩垂下眸,与他四目相对:“不是要第一吗?”
岳嘉佑愣了愣,意识到刚才他们只差了一步,现在第一是他了。
紧随其后,蔡梓州和卓一泽怨念地跨过终点。
第四个跨过终点的是拉了个女孩的李异,李异朝大家介绍到:
“安城财经大学的丁同学。”
观众一头雾水:
“啥?不是要Top1么?”
李异拉着女孩解释道:“按照国际惯例,首字母排序,安城财经大学是我国注册院校排序第一的,名副其实的Top1,没毛病。”
他话的同时,被所有人忽略的杨灿慢吞吞地到了终点。
所有人都记得杨灿的动作有多不紧不慢,甚至没人注意到刚才杨灿干嘛去了。
看见他第五个抵达,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
杨灿慢条斯理地解释:“我的纸条写的是矿泉水,我就在场边拿了一瓶啊?你们的都很难吗?”
他动作太慢,光顾自己都来不及,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多天选之子。
大家还在笑的时候,裁判过来检查前三个到达却没有展示自己纸条的三个人。
蔡梓州先展开了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的是:
【名字首字母格式为ABA的人】
岳嘉佑的名字首字母是YJY,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算去找岳嘉佑,被拒绝后选了缩写是ZYZ的卓一泽,符合规则,成绩有效。
钟珩紧随其后展开了字条:
【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
裁判示意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拉着岳嘉佑出现在终点。
岳嘉佑主动脱下了自己的手表。
纯金的表盘和部件,但价格远远大于同等质量的黄金。
而岳嘉佑自己的纸条上则写着:
【带有自己名字的东西】
他指了指钟珩的手表,那上面刻了岳嘉佑名字的缩写。
确认无误后,裁判判定两个人的成绩都是有效的。
看台上的姐妹们觉得自己嗑到了糖,嗷嗷叫了起来:
“第一时间就能想起彼此!太甜了吧!”
“正主敲章了!就是岳嘉佑的名字缩写!”
“同正主敲章了,就是钟老师送的表!”
然而她们丝毫不知道,自己嗑到的其实只是一层糖纸。
真的糖远比她们嗑到的更甜。
岳嘉佑和钟珩借着庆祝胜利的理由拥抱。
少年在男人耳边低笑:“你是我的。”
带着他名字的,不是手表,而是钟珩这个人。
钟珩同样伸手拥抱少年,岳嘉佑一头金发被体育场的灯光照得如同黄金般耀眼。
“你最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