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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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镜头前若无其事地交换了一个拥抱。

    满场都是欢呼, 有的女孩早就语无伦次, 已经只剩下鹅叫了。

    所有的比赛项目都在这一个环节迎来了结束, 因为岳嘉佑在借物赛跑获得了第一的关系, 他的组也成功获得了总分第一。

    剩下的队虽然还在完成任务,但已经不影响总分了。

    卓一泽兴奋地跑过来, 也想和岳嘉佑拥抱。

    岳嘉佑有心适可而止, 稍稍松开了一些手,算和卓一泽也抱一个——

    这样他和钟珩的拥抱就不能算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了。

    然而他刚表现出离开的意图,钟珩就将下巴抵在了岳嘉佑肩头,把人抱紧了一点。

    “人很多, 还有镜头。”岳嘉佑一愣, 推了推他:“松手吧。”

    实话, 当面情话这种事情, 对他来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他不是钟珩, 回回都在镜头前坦然自若。

    “我这几天都要去剧组那边,下周才回来, 这次公演你要一个人了,方已经在停车场等我了。”钟珩只在岳嘉佑耳边了一句话,就成功让岳嘉佑放弃了挣扎。

    狗就狗吧。

    有镜头就有吧。

    被看到就被看到吧。

    又要有好几天看不到钟珩了, 岳嘉佑有些失落, 稍稍走了些神。

    这还是第一次, 他参加公演,却没有钟珩在台上或者台下。

    不远处,导演终于找到了一位自称会背圆周率的女生, 没来及确认就拉了过来。

    巧的是,张乐然和商书祁也在这时候跑了回来。

    终于有个女生愿意把灯牌借给张乐然。

    同时,商书祁也借到了一个500W的移动照明灯头,十分艰难地推了回来。

    三个人站在终点等待裁判核实。

    趁他们各自忙各自的,岳嘉佑心安理得地和钟珩拥抱。

    女孩先开始背圆周率,一口气背了一百位后,她还附赠了二十位。

    众人:“卧槽?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女生疑惑地看着众人:“你们上学的时候没背过吗,我们那会还有背圆周率比赛呢?”

    她话的时候,肖宙也跑到了终点,气喘吁吁地看着女生先接了一句:“姐姐,现在有规定,学不让搞这些了,珠心算和奥数一类的都禁止了,我学毕业才三年,信我。”

    看台上又一次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声音,但这次全是叹息:

    “卧槽,我真的又一次真实感受到了暴击,我追的弟弟居然是个学才毕业三年的朋友。”

    “弟弟,你快别了,我快哭了,转眼我居然就学毕业十几年了。”

    “现在的朋友在这么幸福的吗?慕了真的!”

    肖宙的运气不太好,抽到的和导演异曲同工:

    【会背《长恨歌》的男生】

    《长恨歌》不是学、初中或高中的必备古诗文,背过的人很少。

    现场本来也就没几个男生,肖宙绕着看台跑了一圈都没找到,员工通道那边倒是有人在喊:“我记得咱们体育馆收发室的大爷闲着无聊,整天在那里背唐诗三百首?”

    现场太过吵闹,他没听清楚,看台上的女孩们刚才都快急死了,从一头一个接一个传话,硬生生把话传到了另一头的肖宙那里,全场都在cue他。

    大爷的确会背,唯一的问题就是,和男生这俩字,可能差得有点远。

    最终,肖宙把大爷带了过来,开始给裁判背长恨歌。

    大爷滔滔不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张乐然举起他找来的灯牌,按亮了灯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很假!SZD!

    商书祁开他好不容易推回来的照明灯,插上电源,一束亮瞎人的光线直直照射出去,投射在岳嘉佑和钟珩身上。

    两个人还在抱着,被聚光灯扫到的一瞬间,岳嘉佑迅速跳开了。

    现在观众已经不想喊了,她们快晕过去了。

    这是运动会?

    这真的不是请大家来喝喜酒?

    现场情诗伴奏,灯牌应援,还有聚光灯,岳嘉佑和钟珩还在拥抱。

    导演拉回来的那位女生站在场地上,面红耳赤,眼含热泪。

    散粉看台上的塑料女孩更是望眼欲穿,恨不得魂穿这位姐妹——

    她几分钟前,也是坐在这片看台上的。

    张乐然的灯牌,也是从这里借走的。

    她们的位置靠近离借物赛跑最近的一个楼梯,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啊啊啊啊啊很假真的是真的!”

    “我太恨了!我为什么不会背圆周率!我也想下去看!”

    “妈妈救命,今天这场运动会之前,我都想转唯粉了,钟老师一次又一次把我往回拽,比我这个粉还操心自己的CP。”

    下面的工作人员也快要绝望了。

    今天这气氛,是真的管不住了。

    作为一个综艺,银河少年当然是有保底剧本的。

    按照最开始的设置,岳嘉佑抽到的那个所谓的“带自己名字的东西”,应该是场地上随处可见的,带有练习生名字的卡片、台本、节目流程等等,随便找个工作人员就能借到。

    而钟珩抽到的那个“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明显就是指钻戒,为的也只是“和戴钻戒的女生借戒指”这样的环节,最后还能拍一个帮粉丝戴回戒指这样的画面,是设计好的镜头。

    至于灯牌,张乐然上楼梯的路上明明就有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已经露出了十分明显、刻意的鬼鬼祟祟表情,脸上是大写的“我有灯牌,你快问我”,谁知道张乐然愣是没去问。

    那个“全场最亮的东西”,实际上指的是人到中年,头顶逐渐清凉的副导演。

    这种“虽然我知道应该拉走导演,但真的要用这个理由拉走导演我怕我可能会死”的感觉,是所有观众都喜闻乐见的。

    商书祁跑开的时候已经有工作人员悄悄提醒他了,谁知道商书祁跑到副导演面前,一眼相中了他背后的移动照明灯。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一切都乱套了。

    钟珩抓起岳嘉佑就跑的时候,所有工作人员都傻眼了,等着岳嘉佑甩开钟珩。

    谁知道岳嘉佑居然还真的就跟着跑了,毫无反抗。

    导演拉了个CP粉上台,张乐然带来了一个CP粉的灯牌,商书祁还给他们备好了光,简直天衣无缝。

    最终引发了看台上这出快要掀了体育馆的声浪。

    听见上面的欢呼,钟珩才收回了抱岳嘉佑的手。

    和岳嘉佑的火急火燎不同,钟珩松开手的动作显得轻飘飘的。

    他俩就像是一对庆祝胜利的朋友,或者师生。

    全场的镜头都聚焦着他俩,看台上视线灼灼,钟珩就是能把这做得神色淡然,理所应当。

    岳嘉佑低着头往登记处走,脸上一片滚烫。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了,钟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每次当着镜头的面,骚完了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他和钟珩之间,友谊早就升华了,偏偏在钟珩那里,永远能坦荡到了让人觉得,自己把这友情想成了爱情,是对友情的侮辱。

    岳嘉佑算是放弃挣扎了。

    钟珩这种技能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反正他是做不到。

    商书祁跟在他背后过来,叹了口气:“好的我道歉你不抢镜头呢?”

    这语气,听起来倒不像之前那么针锋相对。

    岳嘉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也不想的,这镜头还有你一份功劳呢。”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退散,商书祁弯腰在登记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确认成绩,抬头看着旁边的岳嘉佑:“算我送的份子钱了,就当我给你道歉吧。”

    之前的镜头,是岳嘉佑和他赌气。

    这次的镜头,算是他向岳嘉佑道歉。

    “这次怎么不怪我和你抢镜头?”岳嘉佑已经写完了名字,并不着急离开,挑眉问商书祁。

    “我和你抢是以为你们是假的。”商书祁低声自言自语:“鬼知道搞到真的了,这我哪敢抢。”

    他还以为岳嘉佑和钟珩是炒CP,心里想着岳嘉佑既然可以贴上去炒CP,自己凭什么不可以。

    谁知道刚才越看越有点懂了,咂摸出了那个味儿来了。

    才发现之前真的是自己没仔细看过,如果观察过就能发现,岳嘉佑和钟珩不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那关系至少也是真的好。

    再,他和岳嘉佑的镜头实际上也不冲突,不把心思放在钟珩身上,就不会和岳嘉佑撞上。

    看穿了节目组要他冒犯导演的套路,辛辛苦苦地反了套路,他也不会完全没有镜头。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可以自己创造镜头,而不是去抢别人的。

    -

    岳嘉佑和商书祁聊天的时候,钟珩被导演拉去了节目组临时征用的办公区里。

    好不容易结束了录制,导演第一次体验了一把自己成为被整对象的生活,累得够呛,瘫在转椅上,强起精神:

    “钟老师,我真的得和你确认个事,你和岳嘉佑……”

    钟珩淡定地坐下,长腿敞开,气定神闲:“怎么了?”

    导演看着他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您能不能给个准话,不然我这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钟珩漫不经心开口:“导演,你放心大胆问。”

    导演惊愕了一秒,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口:“钟老师,您给我们个准,是岳嘉佑要和你炒CP,还是你要和岳嘉佑炒CP,或者是你俩炒CP?”

    总之,他不相信钟珩和岳嘉佑这是什么标准师生情。

    炒CP是肯定的了,节目组甚至私下还会配合。

    但有一点必须明确,炒CP的主体是谁。

    如果是岳嘉佑要炒,钟珩只是配合,那剪辑过分的话,会惹怒钟珩。

    如果是钟珩自己也有炒的意向,那就无所谓了。

    不过实话,作为导演,他的预设立场里,钟珩作为影帝,应该不至于需要炒CP,十有八九是算签岳嘉佑,先用自己的热度替他造势。

    这种情况,节目组只要点到即止就行,太过分的话,当事人会反感的。

    谁知道钟珩把导演的话品了品,掀起唇角:“都不是。”

    导演一愣。

    都不是?

    那是什么?标准师生情?

    那热搜怎么来的?钟氏这么有钱,不撤那些热搜,任由它们发展?

    还是节目组惹上了什么商业大佬的幕后竞争,钟氏的对手要从继承人的人品和生活作风上搞垮钟珩,所以花大价钱买了连钟氏都撤不掉的热搜?

    仅仅是钟珩一句话,导演就自己脑补了一整出大戏。

    钟珩看见导演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叹了口气:“导演,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想得一定跑偏了。”

    “我没有和岳嘉佑炒CP。”

    钟珩的话完,导演立刻接话:“哥知道没有,这么是问问么,就问问确认一下。”

    直男大部分都对炒CP带着一点抗拒,就连要炒了都会故意些玩笑话缓解尴尬。

    听见钟珩自己没炒,导演下意识把话带过去,生怕钟珩因此生气。

    这也算是听到了剪辑方向——

    往师生情方向剪。

    谁知道钟珩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话补完了:“我们在谈恋爱,对彼此都是认真的。”

    导演:“你啥呢,钟你给哥清楚?你可别瞎逗我!我不是当年了,我现在心脏不好了,经不住吓!”

    他和钟珩私下合作的次数也不少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人给吓到了。

    导演没出来干之前,是官媒的节目策划,和钟珩也算是老相识,钟珩从到大有不少晚会、节目都和导演合作过,是被导演看着长大的。

    导演一向喜欢不给自己添乱的艺人,钟珩就是,腕大还不耍脾气,为人谦和有礼好商量,从不在工作的事上乱开玩笑。

    除了今天。

    钟珩在导演的窒息里给了他一个确定无误的答案:“导演,没开玩笑,我喜欢岳嘉佑两年多了。”

    他口吻依然镇定自若,眼神却深邃安静:“这孩儿,我很早就认识了,也喜欢很久了,但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该怎么剪怎么剪。”

    节目组的套路他都懂,点到即止的炒CP对大家都有好处,他也不会拒绝。

    导演在几秒钟的失语后总算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钟家都不管的事情,他管这个干什么,岳嘉佑也是挺好一孩,不至于大惊怪,于是回到了工作状态:“那要和剪辑和策划还有宣发那边个招呼吗?”

    所谓的个招呼,指的是多给岳嘉佑一些曝光,多给他一些额外的出镜机会。

    钟珩摇摇头:“我之前就和您过了,他靠本事自己争取,只要没人他主意,一切照旧。”

    导演心情十分微妙。

    要是钟珩跟他要一些特权,那他可能还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些怀疑,或者对岳嘉佑的想法有些多心,现在这倒是真不用怀疑了。

    于是,放下心来的导演蹭着转椅靠近钟珩:“钟啊,哥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给哥呗,怎么就是这孩儿了?”

    他毕业后进官媒工作,那年才二十几岁,还在做助理,在后台遇见个四岁孩,是钟氏的独生子,来拍一个公益广告。

    这么一算,已经二十六年过去了,钟珩都比当年的他年纪大了。

    解除了工作对话的关系,两人连对彼此的称呼称呼都热络起来。

    “岳嘉佑不好吗?”钟珩带着笑反问。

    提起岳嘉佑,他脸上多了点笑意。

    导演跟着附和:“挺好的呀,伙子精精神神的,人也心善,除了偶尔有点冲动,别的都挺好。”

    总之,知道了情况也好,免得以后又出了什么事故应对不来。

    现在确定了岳嘉佑和钟珩是正经在一起了,好歹故意剪辑暧昧片段的时候,心里不用觉得对不起他看着长大的孩了。

    不然每次利用钟珩的热度,都觉得心里毛得很。

    心里一放松,导演整个人都愉快起来。

    还别,仔细一想岳嘉佑还真挺好的,导演越夸越发自内心:“调音师可喜欢他了,他和肖宙还有虞汐最不需要修音,行走的CD,你都不知道,林栖洋找我好几次了,想挖岳嘉佑,让我帮忙和,最近才开始不问了。”

    “化妆师也挺喜欢他的,据好几次都是他帮忙解围。选管也他对人挺和气的,时不时还帮点忙。”

    “剪辑师那边岳嘉佑的特写都不需要P,镜头也足够有梗,都不需要加字幕就有笑料。”

    钟珩听得十分满意,只补充了一句:“麻烦您一下,下次再有人想签岳嘉佑,告诉他们人是我预定的,不用问了。”

    导演自己给自己总结道:“那是自然的,其实我也挺喜欢岳嘉佑的,长得又好看,又从来不拿自己的事情炒作,就是他比你十岁吧?你可得看紧些,孩子心性可定不下来。”

    钟珩:“……会的,谢谢导演,我这几天跟剧组去一趟临市,您照看着点岳嘉佑,有事电话告诉我。”

    听见十岁这句话,钟珩脸色有些冷。

    他已经把岳嘉佑看丢过一次了,这次真不会了。

    钟珩和导演聊天的时候,外面的练习生在补录一些镜头,他着急赶去剧组,来不及去跟岳嘉佑告别。

    方晓伟坐在车里,瞥自家老板:“舍不得?”

    钟珩冷着脸:“这回公演真挤不出时间去看岳嘉佑?”

    方晓伟看都不用看备忘录,流利地给他报行程:“真没空,您今晚得到临市,剧组那边得先开个会,明天要跟着剧组去探访角色原型。”

    到这个,方晓伟有些担忧:“您要跟着原型一起生活两天,节目组是希望您年前尽可能多练拳,年后找机会隐藏身份,去原型以前待过的地下拳馆几场,保险都买好了。”

    “要不……这个咱们还是和导演沟通一下,算了吧?”钟珩这个身份,要是真被出什么事,那不光能撼动娱乐圈,还能撼动金融圈。

    这部戏的导演艾南是个戏疯子,这部作品的是三部曲的收官之作,讲述的是一系列关于挣扎和自我认知的故事。

    第一部叫《静海》,扮演采珠女的女演员需要在没有潜水设备的情况下,下海闭气采珠。

    当时,导演为了拍摄最刺激的一幕,不顾暴风预警让女演员下水,把女演员吓到之后再也没敢去过游泳馆。

    第二部的《盲巷》塑造了一个“目击”凶案现场的盲人,导演在这部里更是让男主演体验了一把被捆在铁轨上、迎面有火车冲来的绝望,拍出了一段近乎歇斯底里的表演,成功让男主演获得影帝的同时,也让他一整年没敢从火车道上经过。

    而这一部《怒拳》,按照剧本,拳手将经历几次被KO、多处骨折乃至濒死。

    钟珩已经得过一个影帝了,又不缺钱,也不缺名,冒这个风险,不值当。

    “我已经两年多没得过奖了,这两年作品也少。”钟珩摊开剧本,自顾自看台词。

    方晓伟有些愕然:“你以前是在意这些的人么?再这两年你没作品,那得怪您父亲……”

    这话不下去了。

    他没有资格下去。

    “方,我过,那是我自愿的,现在都过去了。”钟珩用眼神示意方晓伟:“我上次就和你过,以后少提,万一哪天在岳嘉佑面前漏嘴了,我真的该扣你奖金了。”

    方晓伟清楚自己不应该评论老板的家事,连忙转移话题:“那老板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得奖吧?”

    这部片子,明显就是奔着得奖去的。

    钟珩皱了皱眉:“岳嘉佑比我十岁,他还有很多次发光的机会。”

    那个孩,浑身上下的才华完全不可估量。

    岳嘉佑总有一天会告别偶像的身份,将自己真正的才华带给世界。

    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期待少年的成长,又有些隐隐的恐惧。

    恐惧到岳嘉佑和自己并肩的那天,少年对自己的崇拜和依赖会荡然无存。

    方晓伟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自家老板:“我没看错的话,老板您该不会是在……”

    他实在不敢把“自卑”这俩字出口。

    钟珩自暴自弃地无视方晓伟,拿出手机拨号。

    体育馆里,岳嘉佑刚结束最后一段补录的拍摄,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悄悄溜到洗手间接电话。

    他原本也是想遵守节目组规则,不带手机的。

    但人吧,一谈恋爱,就控制不住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手机扣下了,没还给钟珩。

    电话接通,钟珩在电话里没头没脑地开口:“孩儿?”

    岳嘉佑低声回应:“老狗?”

    钟珩很少直接这么叫他,岳嘉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叫法,并不知道钟珩心里早就这么叫过他无数次。

    他很喜欢钟珩这么叫他,就像刚才全场注视下那句悄悄落入耳朵的“你最宝贝了”一样,令人切实地感受到自己是属于钟珩的。

    但电话那头,钟珩并不想听见“老”这个字。

    “孩儿,你慢点长,别长那么快。”钟珩没和岳嘉佑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他想岳嘉佑被全世界看见,也想岳嘉佑长成所有人喜欢的样子。

    却又忍不住希望岳嘉佑永远是现在这样,有些桀骜,有些冲动,有些莽撞,有些需要和依赖自己的孩儿。

    会在电话里求着自己几句浑话的孩,一点点探索着大人世界,却依旧带着天真。

    只有自己知道全部的岳嘉佑。

    谁知道这话落进岳嘉佑耳朵里,没有个前因后果,于是成了另一种语气,少年嘴角微抽,不满地问:

    “天天等我二十等我二十,现在干脆让我不要长大了,干嘛啊!”

    “你难道想要我当一辈子处男吗?”

    过了几秒,岳嘉佑又声问:

    “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事的,现在医学很发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