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
手机是从钟珩那里顺过来的, 方晓伟的号码一直就躺在里面。
岳嘉佑收到短信的时候楞了一下, 迅速反应了过来个中原委, 给方晓伟回了条短信:
【谢谢方哥, 钟老师怎么在医院里,他受伤了吗?】
他大概也能猜到, 恐怕是钟珩受了点伤, 不愿意告诉自己,方晓伟这应该算是通风报信,回头败露了,自己的确给替他几句好话。
方晓伟收到短信, 手机震动的时候 , 钟珩刚好踏出诊室。
寻思着短信估计是岳嘉佑回复的, 方晓伟压根不敢在钟珩面前掏出手机, 生怕被抓个现行。
见方晓伟犹犹豫豫, 钟珩脚步顿了一下,懒懒道:“手机拿来?”
方晓伟脸都绿了, 猜到自己百分之九十九是已经被看破了——
他家老板,混了二十多年娱乐圈,三岁看老, 从就是个人精, 糊弄不过去。
迫于无奈, 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岳嘉佑对不住了”之后,方晓伟绿着脸,用慢动作一样的速度把手机递了出去。
钟珩没接那支手机, 倒是摊开手看着他,心下了然:“我就诈你一下,谁知道看样子你还真和岳嘉佑了,都了,我还要你手机干嘛?”
短信又不可能撤回,就算能撤回,岳嘉佑估计也已经看了,现在肯定是拦不住了。
方晓伟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家老板:“你都不要手机了,那伸手和我要什么?”
“烟。”钟珩言简意赅,顺便用眼神示意方晓伟开门。
方晓伟已经跟了他好几年,虽然是上下属关系,方晓伟的本职工作也本来就包含了跑腿一类的琐事,但大部分时候,钟珩并不会要他替自己做这些事。
他又不是什么断手断脚的,出去也看不惯那些真把自己当皇帝的艺人。
可钟珩今天实在没办法推开面前消防通道厚重的金属防火门。
按照剧组的安排,钟珩白天要跟着身为人物原型的拳手吴卓洋去地下拳场,体验地下拳击,并且进行学习。
虽然之前就已经在体校学习了拳击,但真正到了无规则的地下拳场,他们才算见识到了人最本能、最原始的搏斗能激烈到什么程度。
体校教的拳击,是带有规则和技巧的一项运动。
而对地下拳击的拳击手而言,拳击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工具,只有足够刺激,足够激烈,观众才能留下。
也因此,即使是十拿九稳的胜利局面,拳击手们也会在观众的欢呼中使用最狠辣的招式。
被这样的恶性循环逼迫,拳赛就只能不断朝更激烈的方向去。
因而,地下拳击没有任何规则可言,拳击场里只看一个拳击手真正的绝对实力。
剧组和拳击场达成了协议,不会透露拳场的信息给拳场惹祸,拳场也会保证钟珩最基本的安全。
不过实际上,这些比赛虽然看起来血腥,死亡率并不很高,大部分拳场都会将受伤的选手送去医院。
拳场对拳手的性命也看得很重,毕竟人的性命,不是轻易可以搞定的。
但除了命以外的很多东西就无法保证了。
新手练习拳击,出拳方式和使用拳套的方式很容易导致手腕拉伤,拳头的抓握和绑手的松紧也会影响拳和臂。
即使拳击场的职业拳手已经手下留情了,也架不住这些来自出拳者自身的损伤。
于是,一天的训练下来,他两只手的骨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手腕也有软组织挫伤。总得来就是,他现在连推个门都使不上劲。
除了最严重的手,他身上到处都有不那么严重,都大大累积起来的擦伤和扭伤,不过和手比起来都还算好的。
方晓伟反应过来,赶紧替钟珩推开了门,寻思着还得找个机会给岳嘉佑回短信,汇报一下状况。
一头是老板。
另一头是老板他男朋友。
两个都得罪不起。
发现方晓伟没理自己,钟珩走进楼梯间里的吸烟室,又问了一次:“方,有烟么,来一根?”
白天训练的时候,人一直处在肾上腺素激增的状态,很难察觉到痛感,现在一放松下来,疼痛立刻就涌了上来。
“啊?有的,有的。”方晓伟这才听明白钟珩刚才在和自己要什么,慌忙在身上到处摸,趁低头的功夫红了眼眶。
摸了半天,方晓伟才抬头,表情有些尴尬:“那啥……老板……你忘了,我和你一起戒烟的,两年多了。”
他也不知道钟珩是怎么回事,两年多前还抽烟的,开会的时候抽得更凶。
办公室里都是烟枪,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开着会他们都能抽起来。
两年前突然有一天,钟珩就把烟给戒了。
不光自己戒了,还给整个团队下了禁烟令,要抽烟必须去吸烟室,不能给其他人散播二手烟。
那会钟珩自己是因为当了禁烟大使,得以身作则。
只有钟珩自己清楚,禁烟不禁烟的不重要,不过就是找了很久的孩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岳嘉佑比他十岁,他们相差的这十年时间,钟珩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只能从余生里咬着牙抠出来。
像个一毛五毛都攒着的老头。
少抽一口烟也好,少暴饮暴食一顿也好,多运动五分钟也好,把所有时间都抠着,攒着,只不过是希望把那十年缩一缩,再缩一缩。
其实他那会儿连到底要不要下手,要不要出现在岳嘉佑生命里都没考虑好,就已经开始考虑他们相差的这十年时间。
他不过是怕,免得未来的某天,太早丢下岳嘉佑一个人。
于是方晓伟也被动跟着戒了烟,一晃眼,两年多了。
“那算了,走吧,回去吧。”钟珩想起是自己的锅,按了按额角,悄悄擦去细密的汗。
方晓伟踟蹰了片刻:“回哪?”
他们是从拳馆过来的,回去,回拳馆吗?还是回他们住的酒店?
“拳馆。”钟珩语气里带了点焦躁,忍不住用鞋尖踢吸烟室的门:“晚上九点半不是有一场比赛么,我算上场,你电话通知一下组里吧,麻烦医生加个班,先别走。”
钟珩能留在临城的时间不多,一切机会都要抓紧。
《怒拳》的剧本是一个好剧本,艾南也是一个好导演,被邀请参加一个这样优秀的电影,他至少得拿出对得起这个本子和导演,还有整个剧组的表演来。
“哥!”方晓伟听见就立刻急了,脸上难得露出不情愿来,声音都有些抖:“何必呢!至少也休息一天再去行不行?艾导不至于真的把你逼死,再他也不敢啊!哥!”
“哥!你不缺钱,也不缺名,真没必要你去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人!”
现在的电影行当,早就不是当年的电影圈子了。
钟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银屏首秀是与卓一泽的父亲卓扬合作的。
那一代的名导,几乎都是曾经卷入过时代洪流的,经历过社会变革,他们带着新的思想,带着各自的特色,在选材上也更为关注边缘人物。
真实且拒绝妥协是钟珩最早学到的东西。
而现在的大部分导演,早就习惯了狗血剧本、流量明星、资方塞人的配置,艾南是仅有几个还在坚持的导演。
“认真”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显得有些讽刺。
方晓伟难得激动,险些想骂人,连老板都不叫了。
“方,艾导是个好导演。”钟珩靠着吸烟室的门框,放松手臂紧张的肌肉:“就是因为我不缺钱,也不缺名,才应该我去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人。”
“不然谁来呢?”
别人要考虑名利,但他不用考虑。
有他在,艾南也不用考虑资金,连送审都会放心大胆一些。
《怒拳》的题材,想要上映,恐怕之后还要费很大一番周折。
钟珩镇定地看着方晓伟,没有一点动摇。
如果连他都不愿意再认真拍电影,艾南这样的好导演只会越来越少。
他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能做到大部分想做的事,因而,做下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真正想选的。
包括拍电影。
方晓伟沉默了一会,依旧有些愤懑:“我知道了,我送您回去,您舍生取义,舍己为人,我一领工资的跟班,我能什么?”
钟珩知道方晓伟也在赌气,没再多什么,去外面按了电梯,等电梯的间隙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有分寸,不是胡来,也没有不尊重你们对我的关心。”
剧本里,他扮演的拳手“伍燃”将要在走投无路之下意外闯进地下拳击场。
最开始的伍燃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身形萧索,上场第一次就被到晕厥,第二次被卸了双臂关节,却硬生生爬了起来。
在开始这场比赛的时候,伍燃是个对拳击一窍不通的新手,甚至得到了“输了就能拿到五千块”的许诺,毫无斗志,毫无技巧。
这和现在的钟珩状况差不多。
趁现在他的手不能用,拳击也刚开始学,这是体验这段剧情的最好机会。
钟珩对自己,下得去这个狠手。
再,岳嘉佑明天估计是铁了心要来,那还不如在他来之前赶紧上场,等明天他来了,总不能在他面前被人趴下。
丢人倒无所谓。
就是孩儿该心疼了。
-
钟珩八点多钟到了地下拳击场,开始做准备。
方晓伟下车和剧组安排的工作人员明了情况,场外的医生也已经准备就绪,两个人才进了场地。
趁钟珩先进去,方晓伟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才跟了进去。
艾南已经在拳场等他们了。
身为导演,他自然也会到现场,一是取材,而是根据钟珩的反应对表演做出调整。
擂台上,正在进行上一场比赛。
地下拳击场和常见的拳击不同。
黑市中的拳击赛,没有搏击比赛的记分点数,也不存在“点到即止”,观众要看的就是刺激。
观众血脉喷张,选手挥舞拳头。
不论是看客还是拳击手,都是普通人,有的人白天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厨师或者程序员或者其他什么职业,也有的人把全部精力和人生投入这里。
电影角色的原型吴卓洋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今年三十岁,看起来极为普通,出门迎接钟珩时像个寻常路人,没有任何特殊。
进入拳击场需要经过安检,还必须有熟人介绍才可以进入,吴卓洋就是那个介绍他们进来,为他们担保的熟人。
拳场并不是电影里那样昏黄和乌烟瘴气的,灯光很亮,方便观众看清,不大,只有一两百个观众。
在台上进行比赛的两个选手扭在一起,拼命击对方的头部、腹部等关键位置,下手毫不留情,招招都下了狠手。
其中一方很快坚持不住,倒了下去,再确认他无法再爬起来后,观众疯狂欢呼呐喊。
身为艺人和影视行业的工作者,钟珩、方晓伟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听过太多来自粉丝和观众的欢呼。
但从来没有哪一种欢呼是这样的。
充满残酷和冷漠,为血和碰撞而欢呼。
所有人都产生了些微的不适感。
拳手倒下后,他的对手却没有下台,而是重新冲上去,将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拎起来,再次往地面上撞去。
直到血迹出现在擂台上。
伴随着获胜者的嚎叫,观众的欢呼声愈演愈烈,他们的欢呼原本就是送给暴力的。
方晓伟再次拉了拉钟珩:“哥……”
这个程度实在是危险过头了,他心里慌得很。
钟珩默默摇了摇头:“我们请的拳手有分寸,你放心,我不会这样。”
他话时看向艾南,随后收回目光。
“谢谢,兄弟。”艾南拍了怕钟珩的肩膀。
他是个北方汉子,不善言语,对钟珩的感激全都是真心实意,全身心算做出一部对得起所有人的电影。
场地简单清理了一下,不过是把血迹擦掉,就算布置好了下一场比赛的场地。
有人站上了擂台:“下面,我们要请上今天的最后一场拳手,红方是你们熟悉的拳王张文!蓝方是一名挑战拳王的新人,来自景城的擂者钟玉行!”
钟珩把自己的名字拆了一下,随便编造了一个人,带着护具上了擂台。
一来是护住关键部位,二来也是为了遮挡面部和身材特征,以免被认出来。
他毕竟是演员,就算不怕受伤,也要考虑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一些会影响拍摄的损伤至少是要回避的。
台上的主持人喊道:“这场比赛有些特殊,今晚,我们没有赌注,只有比赛!”
观众们看见钟珩遮住脸和重要关节的护具,顿时满场喝倒彩的声音。
地下拳手的比赛里,用护具是令人不齿的行为,真实的对战里也不会有人使用护具,拳拳到肉的声音在比赛中同样能够刺激观众的神经。
和剧组有过沟通的拳手张文站上了擂台,他们已经实现沟通过比赛的底线。
聚光灯开,在铺天盖地的欢呼里,拳赛很快开始。
剧组请来的拳手张文曾经是景城散基地的教练,还获得过数次搏击比赛的优胜,但因为投资武馆失败,不幸破产,最终逐渐走到了地下黑拳的地步。
张文和钟珩的身高差不多,身材、量级也相差无几。
然而技巧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更何况,钟珩的剧本里,他现在毫无斗志,本就应该被击倒。
比赛刚刚开始,钟珩就有些招架不住,被张文连连逼退。
周围的观众已经进入了沸腾,开始拼命欢呼、为张文喝彩、为钟珩喝倒彩。
声音涌入耳膜,钟珩除了听见对面拳头带来的风声,就只能听见汹涌的呼喊。
对面的拳头迅猛,带着猎猎风声,几乎没办法躲开。
他每一次出拳,都需要在攻击的同时忍受自己手腕和骨节带来的疼痛。
原本经过处理已经缓解的疼痛越发尖锐。
钟珩被击倒了一次。
“下去!”
“他!”
“扫兴!谁要看这个啊!退票!”
……
满场的喊声里,突然出现了一声清晰的大喊:
“爬起来!”
那道声音格外熟悉。
“方晓伟!”钟珩难得有些想粗口,额角全是汗水,心里隐约有一种背着孩做了坏事的惶恐感。
岳嘉佑不是应该明天到吗。
怎么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岳嘉佑看见这一幕了,等会估计要和自己发飙。
孩生气起来,是真的有些难哄。
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那道声音又喊了起来:“你丫有种上去,你倒是爬起来啊!”
“艹!”
钟珩平时管着岳嘉佑,不许孩儿脏话,终于自己忍不住破了一次功,用手肘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张文有些诧异地看了钟珩一眼,用口型问他:“要不到此为止?”
他当年来□□拳也是走投无路。
看过剧本后感同身受,剧组给的钱够多,他很快就答应了配合。
更何况,钟珩这个身份,他的时候,手都在抖,连观众都看得出来他出拳十分犹豫,就差没直接弃权了。
然而钟珩摇了摇头,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张文和他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眼里也升起些钦佩。
一个只学了不到一个月拳击的新手,通常站到台上都有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被击倒一次再爬起来,对新手来意味着将被再击倒一次。
因而,大部分新手会选择在第一次被击倒的时候,就再也不爬起来。
张文挥出了拳头。
“砰!”
一个蓝色的面罩掉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
整个拳场都在面罩落地的瞬间,安静了下去。
张文的一个勾拳恰好把钟珩的面罩了下来,露出了他的面容。
钟珩紧随其后,反手挥出了一拳,终于成功做出了一次有效攻击,抡起拳头回敬了张文一拳。
虽然没有练过自由搏击,但钟珩过去也有一些空手道基础,终于找到节奏后,一拳得毫不留情。
手腕传来刺痛的同时,张文也倒退了一步,脚步乱了几分。
而随着面具滚落,周围的看客认出了他的身份,大喊起来:
“这是不是那个钟!钟什么来着!”
“是钟老爷子的孙子吧!我认得!”
“那个人是不是影帝!”
“卧槽我他戴着面罩干嘛,居然是钟珩!”
“艹!我旁边站的人是岳嘉佑!”
剧组成语被发现了身份,比赛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地下拳场鱼龙混杂,安全成了当下的首要问题。
工作人员迅速冲上来,护着钟珩从后场撤离。
岳嘉佑跟着方晓伟也跟着吴卓洋,朝后门走了过去。
四周是嘈杂的叫声、喊声以及诧异的质问。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场地中心给观众解释,这是剧组体验生活,不会引起任何混乱,也不会有其他后果,也没有进行拍摄。
岳嘉佑无心管那一团混乱,脸色极为难看。
钟珩第一时间被扶进了后场停好的车里,医生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岳嘉佑冷着脸拉开车门,迈进了车里。
少年撑开腿,大喇喇地坐在后面,沉默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钟珩也摸不清岳嘉佑现在的心情,犹豫着应该如何向岳嘉佑开口,才能比较容易把孩哄好。
方晓伟察觉到氛围不对,自觉下了车,下去前还把司机也带了下去。
在钟珩那头,他给岳嘉佑通风报信,从伤势到比赛时间到比赛场地,全都了,连岳嘉佑进来都是他带进来的,老板估计已经猜到了。
在岳嘉佑那头,他没拦住老板去作死,岳嘉佑想必也得生气。
总之现在这个状况,谁都不待见他,他还是先自己下去好了。
于是车上只剩下了钟珩、岳嘉佑以及医生。
气氛沉了一会,一片尴尬的死寂。
钟珩面无表情,试图在医生处理好伤口之前想好辞。
岳嘉佑同样面无表情,等着钟珩想一个辞。
医生更不敢话了。
要不是他是医生,他也想跟着方晓伟下去,谁想留在这里对着一张隐含怒气的脸,和另一张做贼心虚的脸。
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伤口,飞快离开了修罗场,连医嘱都没和钟珩,出去转头和方晓伟了起来。
车里,钟珩咬了咬牙,看向驾驶座旁边那盒烟。
“来根烟。”他瞥岳嘉佑,沉着嗓子,尽力压住声音里因为疼痛而逐渐蔓延的不耐,偏开头不让岳嘉佑看见自己发际的冷汗。
先来一根冷静一下再吧。
两年多不抽了,这回是真疼,比下午在医院还疼。
上一次这么疼,可能还是拍戏的时候坠马那次了,都过去四五年了。
少年突然侧身过来,照着钟珩有些失了血色的下唇咬了下去。
他都在面前了,还有什么比接吻更能麻痹痛觉的?
钟珩稍稍仰起头,与少年用近乎啃咬的方式接吻,嘴角很快弥漫起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微微咸涩。
岳嘉佑眼眶通红,垂下的眼睫上挂着隐约湿痕,嗓子哽着:
“我在呢,抽什么烟?”
“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