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十二月，通常都是备考月。

    这次期末考试结束后会有家长会, 全校的学生对这场考试格外重视。

    乔绵也很重视。

    这学期连着给许边牧补课, 前几次的月考和期中考，他的名次都有上升，总算不再是垫底那么难看。

    为了许边牧的期末考能有个好成绩, 乔绵决定二十四时监督他。

    她知道他脑子不笨, 就是不肯花时间学习。

    所以许边牧生日过后开始的新的一周, 他平时球的课余时间都被压榨, 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到了周四课间。

    徐子昂预备去球，临走前瞅着许边牧日益憔悴的脸，不由得摸着下巴发出同情的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

    “滚。”

    许边牧直接丢给徐子昂一个“别扰老子别废话老子没空跟你搭理你”的眼神。

    徐子昂又摸摸自己下巴，笑着摇头，跟班上几个男生走了。

    走的时候，那背影，特别嘚瑟。

    许边牧看了一眼, 回头再看到自己桌上的英语习题, 各种abcd拼凑在一块的英语单词，只叫他头皮发麻。

    他烦躁地丢下笔, 顺口气，也想跟徐子昂他们一块去球，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座位上坐着的钟灵。

    帮乔绵监视许边牧的钟灵冲许边牧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巴，下巴抬了抬，示意他赶紧做题。

    许边牧无奈闭闭眼, 吐出一口浊气后，重新拿起笔。

    中午食堂。

    钟灵了饭就跑过来跟乔绵还有阮希希分享一个爆炸性消息。

    “你们知道昨天晚自习，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绵吃着饭，摇摇头。阮希希好像略有耳闻，不确定地问：“听高一有对情侣逛操场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钟灵立刻了个响亮的响指：“bingo！”

    阮希希立刻双眼放光：“真的是这事啊！到底什么情况？？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当然知道，”钟灵特意瞧了眼扒着饭的乔绵，接着：“情侣都是高一的，还在热恋期。两人趁着晚自习偷溜到操场约会，搂搂抱抱亲亲嘴什么的，完全忘了那边新装的摄像头。”

    乔绵瞪大了眼睛。

    搂搂抱抱还亲…亲嘴？

    这么大胆这么激情？？？

    阮希希也惊讶，捂着嘴吧：“尺度这么大，那不是都被监控拍到了？”

    钟灵点头：“可不是，不然教导主任怎么会跑过去抓人。听昨晚两情侣就直接被叫家长了，姑娘一直哭一直哭，今天都没来上课。”

    “然后呢？”阮希希问。

    钟灵开始吃饭，轻巧地：“没什么然后了，听姑娘家长要她转学，男生倒没什么，反正那男生从入学开始就谈了不知道多少个女友。”

    阮希希：“……”

    乔绵：“……”

    钟灵抬眼，意有所指地挑挑眉：“那两人乔绵应该认识。唔……就算不认识，也应该有点印象。”

    阮希希立马转头看乔绵。

    乔绵：？？？

    “我认识？？？谁啊？？？”

    钟灵：“男生是上回KTV拉着你点歌的学弟林麓，许边牧他们校队的。女生……是施晚晚。”

    乔绵有点震惊。

    施晚晚？？？

    乔绵脑海中浮现的，是女生温温软软的模样，还有她在体育馆对自己的帮助，还有她的那句不再喜欢许边牧。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这也太快了吧……

    现在还遇上这种事……

    “对了乔绵，你给许边牧的围巾，他收到是什么反应？有没有感动到哭？”

    钟灵忽然转了话题，乔绵都还没从刚刚的消息中回神，这会儿愣愣地张着嘴巴：“啊？”

    钟灵：“我问你你给许边牧的围巾，他收到了有没有很感动？”

    乔绵抿着嘴巴淡淡地：“感动什么啊，我跟他那是我买的。”

    “搞什么，你就不能实话啊！”钟灵不平起来。

    阮希希也应和着：“对呀，为什么不实话啊？”

    乔绵地叹口气：“出来有点丢面子，我不出口。感觉织围巾这种事，是女生做的。他知道了，可能会嘲笑我。”

    钟灵：“你难道就不是女生？”

    阮希希：“我要是男生，收到这么有心的礼物，一定二话不把你摁到墙上狠狠地亲一通。然后邪魅一笑，，‘女人，就这么喜欢我？嗯？’。”

    乔绵：？？？？？！！！！！！！

    钟灵哈哈大笑。

    乔绵脸红起来，捂着阮希希的嘴巴不让她再。

    这段时间她从阮希希那看了不少十八禁霸道总裁的，阮希希的这些桥段真是让人面红心跳。

    隔了几张桌子，许边牧和徐子昂坐那吃饭，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乔绵这方向。

    徐子昂啃着鸡腿，：“她们什么情况，笑成这样……我要是没看错，你家乔绵是脸红了吧？”

    徐子昂没看错，因为许边牧也看到了。

    许边牧是有半刻的失神的。

    他从没见过乔绵脸红害羞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是因为什么脸红，但他脑海中硬是蹦出两字：可爱。

    妈蛋，他竟然会觉得她可爱。

    乔绵跟可爱这两个字有一点搭边吗？

    肯定没有啊。

    许边牧心想自己肯定是最近做题做傻了。

    也很大程度是被乔绵给逼疯了。

    天天学习，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他要被憋死了。

    想到这，许边牧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找乔绵谈判。

    徐子昂还啃着鸡腿呢，就见许边牧突然起身，端着餐盘走了。

    也没去哪，就去了乔绵那。

    许边牧的到来，让乔绵三人都有点惊。

    他把餐盘往桌上一放，屁股在乔绵边上坐下来，耷拉着眼皮，看起来不大高兴。

    钟灵和阮希希立即停住刚才对乔绵的玩闹，互看一眼，都很利索地端起自己餐盘走了——

    去了孤家寡人的徐子昂那边。

    乔绵懵了片刻，赶紧平复好心绪。

    她看看换了位置的钟灵和阮希希，然后清了下嗓子，问许边牧：“你干嘛？怎么把她们俩吓跑了？”

    许边牧眉头皱皱，：“我哪里吓她们了。”

    “那她们跑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一听就是不悦不耐烦。

    乔绵顿了顿：“你怎么了，又闹脾气？我好像没惹你吧。”

    许边牧用鼻子哼出几个字：“跟你商量个事。”

    “你这语气好像不是跟我商量。”

    “……”

    许边牧只好转换语气，但也跟刚才没差多少，就是语调不再那么生硬。

    他：“别让钟灵监视我了。”

    “好啊，你自觉点，能好好备战期末考就行。”

    “……我妈都没你这么重视我学习。”

    “所以我不是你妈啊。”

    乔绵笑笑，眼睛弯弯的：“我这么用心良苦，以后你一定会对我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个……屁。

    许边牧本来想这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乔绵笑得有点犯规，他看得有些晃眼。

    心脏也好像被猫爪子轻轻抓过。

    真痒。

    -

    经过许边牧不大成功的“谈判”，乔绵确实没有再让钟灵帮忙盯着他了。

    而是换成了她自己。

    隔日午休，乔绵到二班，坐在徐子昂的座位上复习，顺便盯着许边牧。

    中午午休的教室，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有的看书，有的趴桌上睡觉，稀薄的冬日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一片静谧。

    许边牧在默写英语单词，乔绵早上用课余时间特意给他出的卷子，看着中文写英文，不多，正好五十个。

    只是他刚默写到第十个，就已经有些受不了。

    他停下笔，侧目过来，问旁边的乔绵：“能不能先写一半？”

    乔绵在做地理卷，没得商量地：“不能。”

    “……”

    “就五十个单词啊，这几天不都让你背了？”

    “……”

    没有听到许边牧回应，乔绵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是吧，都没背？”

    许边牧撇撇嘴：“背了，你这样二十四时盯着我，我敢不背？”

    他重新动笔，继续默写单词。

    乔绵轻轻笑了笑，：“英语很重要的。”

    许边牧嘟囔着：“我一看到这些abcd就头痛，重要不重要关我毛事。”

    “可是以后你会用到啊，比如出国，比如——”

    “出什么国，我肯定不会出国，英语太烦了。”

    “……”

    乔绵沉默了。

    许久才蹦出一个浅淡的字：“嗯。”

    是她想的太多了。

    乔绵埋头算地理题的答案，算着经纬度，思绪却有点乱。

    她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许边牧。

    午后明亮的光晕之下，他五官棱角分明，侧边的下颌线流畅笔直，头发长了些，额前有细碎的刘海随意垂下。鼻挺唇薄，双眼细长，瞳孔黑沉沉的，此刻眉头有一点微蹙，似乎是在为英语单词而苦恼。

    他还跟时候长得一样。

    但是又很不一样了。

    长大了，是少年模样。

    是她喜欢的模样。

    “许边牧。”

    乔绵低声喊。

    许边牧拼不出单词，正烦着，就随意地应了声：“嗯？”

    “你有什么梦想吗？”

    ？？？

    许边牧的眉头皱得更紧，非常疑惑地看过来，正好触上乔绵的视线。

    两人都没闪躲。

    许边牧不懂乔绵怎么突然问这个，便问：“什么梦想？见到乔丹跟他握手算不算梦想？”

    “……”乔绵直接丢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许边牧笑了：“干嘛，这么嫌弃我的梦想。”

    “你就不能高大上一点吗？比如以后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未来想从事哪种行业。”

    “那些太遥远了，我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光你每天给我布置的这些题就已经够我受了。”

    “你觉得烦吗？”

    “烦，怎么不烦。”

    乔绵噤声。

    许边牧完，停顿了一下，解释：“不是你烦。”

    乔绵没话。

    许边牧有点紧张起来：“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你又不是没过我烦。”

    乔绵看似无所谓地轻笑了下，别过头，不再看许边牧。

    许边牧着急解释：“但我这次真不是你，我是这些题，这些单词。”

    乔绵：“知道了。”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话也有些让许边牧摸不着头脑：“可是你还是得学啊，我希望你能好好学英语，如果以后……算了，你得对，以后还太遥远了。”

    许边牧默默看着乔绵。

    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乔绵已经在为未来算。

    哪怕那些未来只是可能。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比男孩成熟。

    犹豫了一会，许边牧：“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些什么，但是我听你的。”

    “什么？”乔绵反倒懵了下。

    许边牧笑笑：“学习啊。”

    乔绵弯了弯唇，没再什么。

    午休时间来巡逻的教导主任慢慢踱步经过二班门口，不经意瞧了眼，就看到坐在一块的乔绵和许边牧。

    看起来挺亲密，两人还都在笑。

    他不禁蹙起眉头。

    “咳咳。”

    非常故意的咳嗽声响起，班里几个留在教室的同学都循声看过来，只见教导主任站在后门，表情特别严肃。

    乔绵和许边牧也看到了。

    教导主任对着他们俩：“男女同学别老凑一块。”

    大家看热闹的眼神都聚集过来。

    乔绵有点呆愣，过了半晌才听出教导主任的意思。

    自施晚晚和林麓的事情发生后，学校抓早恋抓得特别严，课间总有老师四处巡逻。

    这两天学校草木皆兵，男女生都不敢单独待一块。

    乔绵猜想教导主任肯定是误会她和许边牧了。

    她冲教导主任解释：“主任，我们在学习。”

    教导主任认得乔绵，原来的年纪前十，现在文科班的前三，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但是他也认得许边牧，上回架被罚了两周值日。

    他对乔绵：“学习是好事，但是同学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你是文科班的，来理科班学什么？”

    许边牧面露不爽，刚想话，乔绵就踢了他一下。

    接着乔绵收东西起来，：“我弟弟英语不大好，我过来给他补习一下。我现在就回一班。”

    弟弟？

    许边牧好像更不爽了。

    教导主任仿佛想起点什么，可是也没有多别的。

    乔绵走了，教导主任也走了，许边牧心生烦闷，丢下笔。

    弟弟。

    呵。

    就两个月，算个屁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