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来者
碧荒从岑老夫人房中出来的时候岑行戈一眼就看到了。
她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盒子, 岑行戈曾经在祖母那里看到过很多次,可没一次让他见着里面是什么。
树苗上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枝干, 包括地面, 都被岑行戈冲刷得干干净净, 又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擦过了, 确定再也看不到一丝不可描述的东西,闻不到一点有异的味道之后, 这才讨好的往碧荒的面前凑。
“娘子,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也对树苗道过歉了,他也原谅我了,娘子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碧荒勾了勾唇, 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原谅你了?”
岑行戈没注意到碧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猛点头,“对呀对呀,你看他现在晃着叶子多开心。”
着他还转过身朝着碧荒指了指。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晃着叶子的树苗在碧荒抬眼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缩着叶子委屈的发起了抖。
岑行戈:???
“这就是你的原谅你了?”碧荒的声音凉凉的, 越过岑行戈直接往房间里走。
这变脸技巧堪称绝妙, 岑行戈简直有口难言。
他只能无力的解释,“他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碧荒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但是脸色明显的较之之前要好了一些,嘴角要翘不翘的, 很是勾人。
岑行戈心里有些痒, 但是刚犯了错,他也不敢动手动脚, 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委委屈屈的缩在碧荒的身后跟着她往屋里走。
碧荒知道树苗是装的,但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安抚的摸了摸两棵树的叶子,然后——
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岑行戈被她这表情吓了一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怎、怎么了?”
“警告他们离我远一点?嗯?”
岑行戈:!!!!
怎么你们树妖也兴报告吗??
“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一天照顾他们还要去地里看庄稼作物太累了,我是怕你累着了!”岑行戈绞尽脑汁的想要解释,然而碧荒只是脸色沉沉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岑行戈心里更慌了。
“……我只是,想要娘子你更多的时间陪着我而已。”
他垂下了头,心情低落无比。
碧荒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她看着岑行戈,忽然开口问,“那我们的孩子,不应该管吗?”
“当然要管!”岑行戈抬起头,重又神采奕奕起来,他暗暗的看了一眼碧荒的肚子,又看了一眼,“如果有孩子,我会好好的陪他长大,把我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他,宠着他照顾着他。所以娘子……”
岑行戈眼巴巴的看着碧荒。
不考虑生一个吗?
“所以你都能陪着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呢?”等到岑行戈完了之后碧荒才慢悠悠的开口。
“陪、陪着孩子?”岑行戈结结巴巴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看了看碧荒平坦的腹,又看了看她身边两个忠实守卫一般的树苗,突然就沉默了。
他家娘子是妖。
他以为的藤妖只是看到了藤之后没有根据的猜测。
妖的孩子也可能是妖。
所以——
他家娘子应该是个树妖。
而这两棵树苗,就是他和娘子的孩子。
他!的!孩!子!
岑行戈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榔头般足足在原地呆愣了半刻种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他二话没,转头朝着树苗气势汹汹的就走过去了,然后在碰到树苗苗叶片的下一秒陡然刹住了动作,温和轻柔的蹲在了树苗的面前。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碧荒一愣一愣的。
但是这一幕,无疑是美好的。
冷峻严厉的青年人温柔了眉眼,半蹲在轻晃着枝丫的矮树苗面前,宁静又祥和。
却突然,岑行戈动了,他像是想要摸一摸树苗,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碧荒听见自己的孩子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一根刚长出新芽的枝条轻轻的在岑行戈的头上蹭了蹭。
新长出的嫩芽柔软又细嫩,带着水雾氤氲后的点点凉意,有几片蹭到了岑行戈的脸上,出奇的让人感到舒服。
岑行戈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他之前还对他的孩子嫉妒又嫌弃,还自以为是的将粪水淋了他一头,想到此,他的内心就无比的煎熬。
他不知道哪里是孩子的脸,但是往上总没错,所以他蹲着仰头看着树苗的尖尖,声音沉痛道,“爹刚刚不知道,如果身上难受心里不舒服的话,要不你再给我一巴掌吧?”
碧荒:“……”
树苗:“……”
“唰”的一声,所有的枝丫齐齐的往后缩去,岑行戈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求救的看向碧荒。
明亮的双眼巴巴的看着碧荒,面对这样的岑行戈,碧荒真的是很难生他的气。
她轻轻的抚了抚树苗的叶子,“她这是在让你离她远一点。”
岑行戈觉得自己受到了击。
他不可置信的看看碧荒又看看树苗,“为什么?”
碧荒沉吟了片刻,斟酌的,“她觉得你有点笨,怕被影响了。”
岑行戈大受击,身形不稳的站起来。
在碧荒的安抚下,树苗已经恢复了原状,几根枝条从树冠里伸出来,朝着岑行戈的方向蔓延。
“伸出手。”
碧荒点了点茫然的岑行戈的衣袖,他动作飞快的挽起了袖子将手摊在了树苗的面前。
枝条轻轻的在岑行戈的手心里拍了拍,岑行戈屏住呼吸,在知道树苗是自己的孩子之后,他真是看着面前的树哪里都万分的可爱,是全天下最可爱最好看的树苗了!
这下不用岑行戈问,碧荒就自动的告诉了他树苗的意思,“她让你不用为了太笨而难过,以后家里最聪明的她会照顾你。”
老父亲岑行戈大为感动,虚握着枝条不敢用力,“爹爹不难过,有……”他抬头看向碧荒,“孩子取名字了吗?”
“我以为,你会想要亲自为他们取名的。”碧荒看出现在的岑行戈已经傻乐得找不着北了,干脆的提着他的衣领往屋里拖,“回屋里讲,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岑行戈恋恋不舍的看着门口两棵树苗,伸出的枝条轻轻挥动,像是在与他着再见。
岑行戈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的树苗,心跳得飞快。
他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碧荒将他拉进房间之后,挂在树苗上一直装死的藤“啪”的一声翘起了尾巴,帮着两人关上了门。
在关上门阻隔了最大的光照来源处之后,只剩下窗户上透过糊着的半透明的麻纸而投射进来的一点昏暗晦涩的日光。
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什么做什么都带上了一层暧-昧的意味。
岑行戈以为碧荒拉他进来是想要跟他孩子的事情,却没想她却是走到桌前,开了那个他觊-觎已久却从不让他看的盒子。
……
秋日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让人微醺的柔软,岑老夫人半闭着眸子仰躺在摇椅上,清风吹拂着树梢,带来丝丝的凉意。
有了碧荒之后,她家后院这棵大树就成了她最喜欢的纳凉之处,细细密密的树叶挤在一起,无论日光从哪里照射过来,总能够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忽然,树梢剧烈的晃动了两下,岑老夫人睁开眼,锐利之色闪过,却在下一刻变成了愕然。
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挣扎着从树枝中滚落了下来,若不是及时发现这团有些眼熟的东西是什么,她差一点就一脚踹上去了。
这团东西掉下来之后迅速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将身上沾染的叶片擦掉在地上,才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一脸端庄肃穆的朝着岑老夫人行了一礼,“将军。”
岑老夫人:“……”如果不是看着你怎么滚下来的,我还真信了你这张老实巴交的严肃脸!
“怎么找过来的?”
来人穿着黑色的软甲,挺直脊背站在她面前,精气神十足,“将军诏令,我等莫敢不从!”
“等一下,我等?”岑老夫人耳尖的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都来了?”
黑软甲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岑老夫人:“……”她怎么忘了这群兵蛋子脑子特别轴呢!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无力的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吧,是看不出我只让一个人来吗?”
黑软甲眼神闪了闪,没话。
他们当然知道将军做的记号是什么意思,但是每个人都不想放弃这个再次见到崇敬的将军的几乎,一个军队的人了几天没分出结果之后,决定全部都过来。
将军是让一个人来,没是谁,那么都以为自己是来的那唯一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就连他现在这个单独过来的机会都是昨天晚上刚出来的结果,现在他腰后面都是青肿的一大块,否则也不会被一棵树的枝条中之后狼狈的滚了下来。
岑老夫人有些无语,她带的兵,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摆摆手,“罢了,来了就来了,反正这地方也藏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