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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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亲王府, 对于谭潇月而言就像谭宅。

    只要摸透了, 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谁怎么想如何做,她都能有所预测。

    现在,谭潇月一时间不知道,祁子澜将一把剑对准了她,这把剑到底是剑首对准了她,还是握柄对准了她。

    两人回了房间。

    厨房很快就将晚上用的饭菜给送了上来。

    祁子澜给谭潇月盛了一碗汤:“吃饭该先用汤。”

    蛋花汤, 清爽可口。

    谭潇月学着祁子澜的样子,给祁子澜舀了一碗汤:“王爷也用汤。”

    祁子澜顿了一下:“嗯。”

    他们先前吃饭,基本是各自吃各自的, 这还是第一回互相盛一碗汤。

    倒酒是不算。

    谭潇月拿起勺子,慢吞吞喝着汤,余光发现祁子澜拿起了碗, 咕嘟嘟就喝了下去。

    随后祁子澜又取了干净的筷子, 夹了一筷牛肉,让入了她面前的盘子中:“你要多吃点肉,才能养好身子。”

    谭潇月放下勺子, 取了筷子吃下了肉。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也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 给祁子澜夹了一筷:“给你吃。”

    祁子澜将牛肉吃下,又夹了菜给谭潇月。

    谭潇月吃完,继续回敬祁子澜。

    这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一直都在给对方夹菜, 看着对方吃下,随后等对方给自己夹菜,自己吃下,不断循环。

    祁子澜胃口在男子中算不得大,谭潇月是胃口在女子中算大的,两人差不多时候收手,对视一眼,默默放下了筷子。

    围观的雀生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和灵云悄悄话:“娘娘和殿下比杜丽娘和柳生还要恩爱。”

    灵云点点头,眼里有一点点疑惑。

    谭潇月在学祁子澜对她的方式,对付祁子澜。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必要。

    等人收拾了东西,祁子澜叮嘱谭潇月:“不要立刻就沐浴躺下了。稍作休息之后再沐浴躺下。”

    谭潇月点头。

    祁子澜话一如既往多:“身子骨弱,就要平日里多养生。你看在府上,你白日困顿的日子不少,但一次都没病过。”

    谭潇月:“嗯。”

    祁子澜弯眼:“今天的《牡丹亭》喜欢么?”

    谭潇月回他:“喜欢。”

    祁子澜点脑袋:“喜欢就好。我其实也不知道你对什么特别喜欢,但我们可以一个个试过来。反正今后日子还长。最好是无聊时,可以发时间的。”

    谭潇月深深看着祁子澜。

    疑邻偷斧。

    一旦她觉得祁子澜有问题,所有的细节都推向了他有问题。

    谭潇月浅笑一声,敛去眼内情绪:“怎么会无聊呢?王府里那么多新奇事,以前在谭宅我都不曾接触过。光是这吃的,我都好多天没见过重样。要学的东西那么多,不会无聊。”

    祁子澜:“以防万一。”

    谭潇月:“……”

    概率太高了。

    王爷不单纯。

    谭潇月在心里面想着预期。

    现下皇帝想让仪亲王府他们两个人都进入高墙,两年后王爷能不能出来看谁才是皇帝,但是她一定能想办法出来。

    如果她暴露过锦衣卫的身份,仪亲王就是在和她做戏。

    但是做戏不该是将她扣到身边来,还将自己的薄弱点一一展示,甚至偶有谆谆教诲。

    如果她没有暴露过锦衣卫身份,那明仪亲王觉得她或许是“好的”,所以对她态度极为好。

    最大的可能是。

    他们两个该是“相爱”的。

    谭潇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他们两个可能是“相爱”的!或许就是在高墙中,相互依偎活了两年。

    在想想祁子澜以前过的那些个“刺杀”,她救了他之类。

    她或许一直站在他这边。

    谭潇月看向祁子澜的眼神,顿时复杂微妙了起来。

    祁子澜全然没想到谭潇月的想法已经从猜出一点实情,随后脑中开始天马行空,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谭潇月是睡着的,被他动作惊醒的。这一点比听一日的戏曲,多收了不少的消息,都值得多了。

    “明日的课业没完成,我晚上稍稍要看会儿书。你累了就先睡下,今晚我……”祁子澜原本想自己回自己屋里睡,结果话到嘴边,又成了,“我晚点陪你一块儿睡。”

    谭潇月点头。

    祁子澜真去看书的脚步,不知道为何比平时缓慢了一点。

    谭潇月注意到这点,歪了一下头,略带思索。

    她等祁子澜走远,这才起了身:“雀生,替我去看看水烧得如何,今日想要泡一会儿,最好能放点花瓣。”

    雀生应了声。

    “灵云,王爷稍作休息再去沐浴,你便陪我走一走。”

    灵云也应了声。

    谭潇月走到门口,推开了门:“我们就不扰王爷看书了,随意走走便是。”

    两人都应下。

    雀生被支开,还兴高采烈想着:今天娘娘兴致好,王爷和娘娘关系也变更好,今后有了世子就更好。在亲王府真叫人高兴。

    谭潇月带着灵云朝着戏班子暂住的地方靠近了一点。

    灵云心思灵敏:“这戏班子有问题?”

    谭潇月停了步,确认周边没人,这才看向灵云:“灵云,京城路很难走。”

    灵云没能明白为什么谭潇月忽然这个,怔了一下:“娘娘?”

    谭潇月很是认真:“我敢将命交托给灵云,灵云敢将命交托给我么?”

    灵云更加迷糊,可也知道近来谭潇月心里头藏的事,恐怕并不简单。

    她重重点头:“敢。”

    “上面想将王爷和我送入高墙。”谭潇月看着灵云,“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如何……想来要做的事也极不易。”

    灵云震惊。

    “要送王爷入高墙,首先要有个十足的理由,且大逆不道。这王府上上下下,人太少了。谁要是做什么事出格了,极为明显。可这戏班子不同。”谭潇月视线看向戏班子的方向。

    灵云想起王爷所:“戏班子很可能过年时节要在宫里头唱戏!”

    谭潇月点头:“是。若是被人发现戏班子里出了岔子,又被人发现戏班子与仪亲王府有过来往。一搜查,谁特意落个东西在王府中,那怎么都不清。”

    能关入高墙的岔子,王府上下的仆人,怕是多遣散或者被送入别家。

    灵云自认为能逃出来,可万一锦衣卫将她当成弃子……

    谭潇月:“那唱女角的杜丽娘是个没脑子的,而唱男角的杜丽娘,有点问题。”

    灵云在下人中当然消息灵通:“那人叫傅树,唱得很好,人是孤儿,被老班主养大,后来跟着这新班主混的。”

    一听孤儿,谭潇月就笑了:“那岂不是和我们有点像了。”

    孤儿可真是最好操作的。

    灵云意会:“是。”

    也算是赶巧,谭潇月和灵云两人敏锐听到了脚步声响动,想也没想就往偏僻地挪了位,潜藏在了一个镂空门的后头。这儿正有个石墙挡住了视线,不走近低头看根本看不到人。

    “傅树!你给我站住。”那女角杜丽娘喊着。

    那傅树的脚步声真停下了,回望她:“可有什么事情?”

    女角咬牙:“你明明今个可以随便唱唱,为什么非要唱成这样!”

    傅树轻笑:“我为何要随便唱唱?既然都到了贵人前头,哪里还有随便唱唱这一道理。人家花大钱请了我们整个戏班子,就只能得个随便唱唱么?”

    女角怒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傅树微讶异,“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想问我为何抢你风头了?不抢风头,我何来赏钱?难道我还要与钱过不去。”

    这地方没有别人,傅树反而伶牙俐齿起来。

    谭潇月双手撑着脸听着。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告诉班主!这回要是能进宫,你绝对进不去!”女角肝火盛得很。

    傅树听了这话,话的口吻顿时冷了一些:“我有什么事情?”

    女角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你自己藏得好?你祖上确实是徽州人,在京城为官。本来年岁到了,回到徽州做个乡绅就可以,结果好死不死惹了贵人怒,举家就剩你一人。”

    谭潇月挑眉。

    傅树却是:“没想到你还是聪明的。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去与班主呀。大不了这宫里头,我就不去了。你当谁都喜欢听我这等男儿唱女子?”

    女角没想到傅树不去就不去,相当愤恨:“你以为我不敢?”

    傅树嗤笑:“你要是敢,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下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女角被傅树激得不行,直接跑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和班主!”

    傅树就那么看着人跑远,随后默不作声,半天后才发出一阵叹息。

    躲在那儿的谭潇月和灵云互相对视一眼:这傅树是故意的,他不想进宫。

    又过了一会儿,傅树也准备走了。

    “傅树。”罗书兴的声音。

    谭潇月屏息,给灵云做了个手势。

    罗书兴的功夫很高,警惕心也很强。她们两个绝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灵云眨了一下眼,同样屏住呼吸。

    “东西都给上去了?”傅树这么问了一句。

    “嗯。”罗书兴应了一声,“王爷让你别太冒头,京城里不比徽州,你眉眼太像你父亲了。”

    傅树冷笑一声:“大不了就是一颗脑袋的事。”

    罗书兴:“傅树。”

    他这一声带着点警告。

    傅树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替我谢过王爷。王爷现在和娘娘过得很好。今后只会更加危险,王爷那话该对他自己才是。”

    罗书兴:“嗯。”

    傅树不想多:“走了。”

    罗书兴看着人走远,这才跟着离开。

    谭潇月一脸问号:傅树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