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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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潇月和祁子澜是真的一时间有点分不开。

    他们整整两年, 没有争执, 没有吵闹,一点点将自己的内心袒露靠近另一个人。

    吃、睡、练武,从早到晚几乎都在一块儿。

    就连如厕都是一块儿去的。

    等在王府里两人结伴去如厕,灵云和雀生都被镇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什么才好。

    灵云和谭潇月一起长大,都不曾与谭潇月有如此亲近的情况。她发现祁子澜连喝水的习惯都与谭潇月完全趋同了,早上习武的起手都和谭潇月一模一样。

    身为一名锦衣卫, 灵云敏锐明白了点什么。

    祁子澜这些日子没有去上课。

    皇帝在宫里头对祁子澜终于看不下去,下了一道旨意,让祁子澜前去礼部逛一逛。

    祁子澜很是无赖, 直接让人传话:“王妃与我同甘共苦两年,我一时都不想与她分开。”

    谭潇月又被当成了挡枪的好借口。

    祁子澜的意思很明白,要么两人一起在府里, 要么两人一起去礼部。

    皇帝再怎么闹腾, 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子去礼部吧?

    结果祁子澜真是看了自家亲爹。能狠心送自己孩子去高墙的人,又怎么可能做不出这种事?当即让人送了套男装过来,让谭潇月一块儿去礼部。

    谭潇月看着面前的男装, 觉得这对父子真的是了不得。

    各种程度上的了不得。

    跟着男装一块儿过来的,是灵云的任务消息。

    古崇那儿亲自送来的。

    两年到了, 该是谭潇月抉择的时候。

    她想要一辈子当仪亲王妃,还是一辈子当锦衣卫。

    这事还是灵云趁着洗澡的时候,才避开祁子澜和谭潇月的。

    谭潇月听了之后,顿时和祁子澜在高墙里的话串联了起来。

    或许上辈子, 她选择了当锦衣卫。

    上辈子她和祁子澜的关系必然没有这辈子好,最终她选择假死脱身,算是彻底摆脱了仪亲王妃这个身份。其后祁子澜去了宗祠,她没有什么理由去和祁子澜接触。

    这辈子呢?

    话,这假死是真有人要刺杀祁子澜,她借势解决了自己的身份问题,还是她寻人来刺杀的?

    谭潇月在水里咕噜噜吐着气。

    灵云在边上撒花瓣,轻声问谭潇月:“娘娘心里头有想法了么?药我这儿有很多种。”

    谭潇月将脑袋从水下探出:“祁子澜知道我是锦衣卫。”

    灵云一惊,心想果然:“王爷早上练武起手式与你一样。”

    谭潇月应声:“嗯,在进高墙之前,他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灵云手上一顿:“上头知道王爷知道我们身份么?”

    这话听起来怪绕的。

    谭潇月笑了一声:“他们年纪大了,只想着操控棋盘,想着自己最大的敌人和最重要的几枚棋子,哪想得到最漂亮那枚是有毒的。”

    灵云一样没想到。

    仪亲王靠着自己的容貌活了那么多年,谁想到还深藏不露。

    “那……”灵云低声问了一个谭潇月问过差不多意思的问题,“王爷想要那位置么?”

    谭潇月:“看起来不想,实际不知道。”

    灵云点头:“也是,整日缠着娘娘,看起来不像是能坐上那位置的。”

    谭潇月乐不可支。

    灵云在旁边着:“娘娘要是真想要做仪亲王妃,也成的。锦衣卫又苦又累,还常常要在刀尖上过日子。要不是娘娘本事大,身上也不得不添上好些个伤疤。”

    锦衣卫里做任务的这些个人,身上多是会带伤的。

    年纪一大,多是暗伤有所影响。

    谭潇月叹气:“实话,我两个都不想放下。我这一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在学着如何做一个优秀的锦衣卫。眼见着一步步走上去,都快赶上指挥使的地位了。哪能放就放。”

    至于仪亲王妃这个位置。

    “但凡王爷有个心上人,我或许就放下仪亲王妃这位置了。可现下看看他,走到如今多是坎坷。身边仅有信得过的我,又是一个锦衣卫,被派来的初衷都讲不明。”

    谭潇月和灵云讲:“有点惨。”

    灵云问谭潇月:“那娘娘要提王爷选妃么?”

    谭潇月睁大了眼:“啊?”

    灵云友善提醒:“王爷至今膝下还无子嗣。娘娘明年就十八了。娘娘要是希望王爷有心上人,不如替王爷选个妃子。这样一切不就好抉择了?”

    谭潇月扭头看向灵云:“我要是回答不呢?”

    灵云看着谭潇月:“娘娘喜欢上王爷了。”

    谭潇月眼神是纯粹的,在热气中,还带着一分仙气。不像是人间该存在的人。

    灵云弯了眉眼:“娘娘喜欢上王爷了,是么?”

    谭潇月倒吸一口冷气,一巴掌拍在水里:“怎么可能?”

    仙气都是假的,仙子顿时没了。

    灵云见状咯咯笑起来:“娘娘自己想通了再与灵云。十八也到年纪了。再拖可拖不下去。”

    不是年纪拖不下去,更多的是皇帝和指挥使,不会再让谭潇月拖下去。

    谭潇月转回身,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沐浴完,谭潇月回屋里去。

    祁子澜也洗完了,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她回来了,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示意谭潇月赶紧坐过来:“好久没看书,字看着都眼生。看什么都有趣。你过来瞧瞧。”

    谭潇月迈过去,坐在了祁子澜身侧。

    她没看书,看人。

    这两天周边所有的物件,对于两人而言都是有趣的。

    包括书,包括许久没碰的机关器械。

    谭潇月想着最初两人装模作样的情况,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祁子澜的腰:“王爷,你算纳妾么?”

    祁子澜没躲:“不纳。”

    谭潇月又戳了一下:“续弦呢?”

    祁子澜看向谭潇月:“我上辈子就差没出家了。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谭潇月听笑了:“想给你纳妾选妃。”

    祁子澜将书合上,注视着谭潇月:“谭潇月。”

    祁子澜很少连名带姓叫人。

    但凡忽然连名带姓叫一个人,总让人觉得接下去要的事是个正经事。

    谭潇月神情没变:“在。”

    祁子澜看着她:“你初嫁给我那时,我就过的。”

    谭潇月点头:“是。”

    祁子澜看谭潇月坦诚且没半点迟疑的脸,略有点气,微转回了头:“我以为你信我。罢了,今晚先睡下。”

    算账这种事情,两人细数起来可以往前翻出不少事来。

    谭潇月当场就翻出了一个:“我初见你那会儿,你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祁子澜收拾了一下,将被子盖上,安稳躺下:“然后你送四两上树,告诉我男人的话也可以信一信。”

    谭潇月:“那王爷后来与我撒谎过么?”

    祁子澜不话了。

    他们两个都互相过谎话,互相隐瞒过事情。即便是两年高墙生活,也溟灭不了过去已发生过的事情,更不能代表今后会发生的事情。

    谭潇月怀疑他,再正常不过。

    祁子澜觉得委屈,明明知道自己也有问题,可就是委屈上了。

    他转身背对谭潇月:“睡吧。”

    谭潇月跟着躺下。

    她也侧身,朝着祁子澜的方向睡下。

    戳一下。

    再戳一下。

    谭潇月眨了眨眼:“祁子澜。”

    她也很少叫他全名,连名带姓叫。平日里都是王爷王爷,连高墙内都是王爷王爷那么叫。

    祁子澜没有转身:“嗯?”

    声音有点发闷,一听就像是在生气。

    “我没想过会嫁人。”

    谭潇月这么的时候,挺认真的:“灵云一样。灵云也不想嫁人。”

    这个世道,女子生活确实没有她所认知的那么简单,但也不算彻彻底底的艰难。

    “民间有一女子,擅画。她为了尽孝,终身未嫁,靠着画画维持家中用度。”谭潇月举了个例子,“我和灵云都能靠着当锦衣卫维持自己的用度。”

    她们很多事都可以自己做,吃食、衣物可以自己买,住的地方凑一块儿就成,养两匹马就解决了所有的出行问题。

    月月有朝廷给的月钱,老来也有一定的银钱积蓄。

    可她嫁给了一个王爷。

    谭潇月又戳了两下:“嫁人即是有缘。我与王爷缘分可不浅。”

    祁子澜被戳得有点痒,轻微动了动:“那又如何?”

    谭潇月收回了手,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她刚才沐浴的时候想了很久。

    既然她抉择不了留下还是离开,为何不将这个选择权,交到祁子澜手中呢?

    “顺序是颠倒了。但是祁子澜,你乐意同我一道么?分开就死的那种。”谭潇月怕祁子澜误会,补充了一句,“假死,再也不相见那种。”

    先成婚,后在一起,也算难得有了。

    谭潇月心里头忐忑。

    祁子澜顿在那儿,总算转过了身。

    他头发披散,眼眸却是深邃的。只那么躺着看她,就好似一副画,泼墨山水,公子如玉。

    谭潇月一动不动,等着祁子澜回话。

    祁子澜开口:“同你一道?”

    他不知怎么,眼眶都泛起了红:“你不同我一道,还想同谁一道?”

    谭潇月忽然被指责,懵了一下:“啊?”

    祁子澜是真的被谭潇月气到了:“我日日对你那么好,不就是想要同你一道?你难道是半点感受不出来么!我们都成亲三年了,至今就牵个手。别人家孩子都落地两个了!你还想假死!你知道就这两天,刺杀的人就要来了么?你全是血!是真的血!”

    谭潇月不知道。

    她就知道祁子澜现在一下子话有点多。

    祁子澜这么一串话出来还不停歇:“我们好的等你到十八岁。十七岁都快过完了,你却忽然蹦出这种话。又挑在这种日子——”

    谭潇月凑上前,带着懵懂的神情吻住祁子澜。

    祁子澜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