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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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臣道:“大哥的尸身眼下由怀桑保管,我也派了可以信任的人去看顾。”魏无羡略略放心,又问道:“金光瑶的反应?”蓝忘机道:“天衣无缝。”…蓝臣长叹一声道“忘机,你让我你什么好。”…

    …魏无羡怕他们两兄弟因此而起争执,道:“蓝宗主!…多谢蓝宗主给魏某这个机会…那我些别的吧。赤锋尊的直接死因的确是走火入魔,但蓝宗主你不觉得这时机也太巧了?刀灵作祟是其一,但你就没想过还有其他诱因?”蓝臣道:“你认为诱因是什么”魏无羡道:“清心玄曲”

    蓝臣道:“魏公子,你可知,他所奏的清心玄音,是我亲手教给他的。”

    魏无羡道:“那么请蓝宗主听听看,这支曲子有没有什么古怪?”他的笛子就摆在床头…蓝忘机道:“此曲冷僻,且难习。”

    蓝臣道:“正是…《洗华》效用极佳。此曲确实刁钻,方才魏公子不也吹错了一段?”闻言,魏无羡心中一动,道:“我刚才吹错了?…不,不是我错了。而是金光瑶错了!怨气侵袭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就是这么弹的…”

    …蓝臣道:“就是方才这一段……它绝对不是《洗华》的一部分。”

    …思忖片刻,蓝臣道:“你们随我来。”

    …魏无羡拍桌道:“就是这个!…蓝宗主,这本《乱魄抄》里面,有没有一支曲子,能扰人心神、使人元神激荡、气血翻腾、暴躁易怒之类的?…金光瑶灵力不行…如果他借着为赤锋尊弹奏清心玄曲、助他平定心神的理由,连续弹奏三个月,有没有可能像服用慢性毒|药一样,催化赤锋尊的发作?…赤锋尊毕竟不精于此道,自然无法分辨出,其中有一段,已经被金光瑶篡改为催命邪曲!”

    …蓝臣把写着那段残谱的纸拿在手里,道:“我,想个办法去试一试这段残谱…以亲身试。”…蓝忘机微微提高了声音:“兄长!”

    蓝臣以手支额,沉声道:“忘机,我所知的金光瑶…一直是…忍辱负重、心系众生、敬上怜下…你要我现在立刻相信,这个人在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一位义兄,我也在他设计的一环内,我甚至助了他一臂之力……能否容许我更谨慎一些,再作出判断?”蓝臣原本是念及聂明玦和金光瑶心怀芥蒂,一心想他们和好如初,这才教金光瑶修习清心玄曲,拜托他代替自己为聂明玦定心静神。谁知他的善意却成就了金光瑶的阴毒,这让人如何自处?】

    事实的真相来得意料之内、预料之中,作为书里书外都是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的引路人,魏无羡觉得,比起自己这个事后诸葛,金光瑶这个主导人才真的是巧捷万端。

    只可惜千虑一失,曾经的布局人多年后也到了别人的戏台了,唱了一出身不由己的牵线木偶戏,最终逃不过断了线、奠了命的下场。

    谁又能想到这就是当初赤诚相对、曾经结义佳话的三尊下场呢。

    金光瑶沉默,二哥信他,这样情形下还信他,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过,该哭的还是二哥吧?

    是啊,大哥死了,他这个三弟杀的,甚至可以是从二哥手里拿过致命的利器杀的,书里那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泽芜君该是何等痛苦纠结?

    蓝臣注意到金光瑶投在他身侧的目光,曾几何时,他们兄弟二人也是举手投足、视线相接间皆是默契神会,而今,只是揭下一层缥缈薄纱后,便生疏至此了。

    是痛苦,如何会不痛苦呢?

    但是与此时此刻的他们,大错尚未铸成,虚惊一场,为时未晚,不是吗?

    阿瑶,二哥虽做不到心中毫无芥蒂,但还是信你,信你有良知、信你有底线。来此处一遭,你当明白,权势富贵如浮萍,过眼云烟镜花水月。所以往后,只为本心而活如何?也许红尘流转后的某一天,我还能再与真正的你引为知己。知己何为?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早先就知道自己未来死因的聂明玦,该怒的也怒过了,该骂的也骂完了。但他又不是那种杯弓蛇影、非要拿无踪之事来让人偿命的无能之辈,且既定下不净世行管教之责,更不会置之不理。

    只是见原先就贯会装模作样之人,此刻又在向臣讨巧卖乖(金光瑶:我不是我没有???),顿时觉得这人反省不够深刻、痛改前非不够彻底!是不是只是抄写家训还太轻了?再加上武修早晚课?往后那些不是太危险的夜猎,把这家伙带上?嗯,好主意,怀桑也要拖着一起去。

    还不知道赤锋尊神奇部署的聂怀桑,正低头垂眸,他大哥见过这人最可恶可恨的一面,蓝臣见过这人可怜可亲的一面,却都觉得这人还有救。

    那便是有救吧。

    只不过,如何‘救’、‘救’多久,可是由不得他自己了。

    邪曲杀人,五马分尸,镇压怨魂,呵……

    【……出了藏书阁,蓝忘机才道:“我去见叔父。”

    沉默许久的蓝臣也道:“我带魏公子回去。之后你再过来。”

    他领着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的白石径上穿行一阵,又回到云深深处那种满龙胆的幽僻筑之前。站在门前,魏无羡道:“蓝先生知不知道含光君……”

    蓝臣道:“叔父醒来不久,我让所有人都对他不必多言了。”

    若是让蓝启仁知道了蓝忘机在金麟台跟他做下的好事,非得刚醒来就又活活气昏过去不可。魏无羡道:“辛苦蓝老前辈了。”

    蓝臣道:“叔父的确辛苦。”】

    一阵静谧又古怪的气氛里,魏无羡将将读了几句,又停顿了下来,向即便闭目养神还把脸拉成驴面的蓝启仁看去,显然叔父大人一直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想未来的蓝老头,真是怪不容易的。引以为傲的两个得意门生,大侄子识人不清,还想以身犯险试邪曲;二侄子呢,执拗得像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愣呆傻,可不得刚醒来就又活活气昏过去不可吗。

    也许该给老人家找点新鲜有趣的事玩玩儿,比如,剃个胡子、养条蛇?

    蓝启仁唰地转过脸,竟是对着魏无羡将眼睛瞪成铜铃那般大,似是下一刻就能张嘴对他痛骂泄火一般。

    讪笑两声,魏无羡挤过蓝忘机身边躲了躲,当啥也没看见,接着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