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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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薛令微猛地睁眼, 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好像只要她一动,身后的人就会让她陷入不复之地一样。

    曾经的薛令微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畏惧赵珒。

    薛令微没有回话。过了会, 她感觉到背后的赵珒忽然挨近自己,翻过她的身子揽上她的腰,让她面对着自己。

    然后赵珒原本揽在她腰上的手忽然顺着她的臀和腿往下滑, 握住了她的腿,将她那一双有些凉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腿间。

    薛令微登时愣住。

    以前入冬她冷的时候, 会将脚主动塞到赵珒的腿间, 然后窝在他的胸前, 暖暖睡去。

    “冷就挨过来,别这样偷偷摸摸。”

    薛令微低声犟了句:“谁偷偷摸摸了……”

    若是他没有突然的不喜欢她靠近,她也不可能这样心翼翼。

    有时候她真摸不透赵珒的想法。

    须臾,赵珒伸手将她身后的被子掖好,什么都没有。

    薛令微的脸大半都掩于被褥之下, 与赵珒又挨得近, 她的脸几乎都快贴到赵珒的胸口了, 闷得难受, 她便动了下脑袋想透透气。

    然而一仰头,额头便撞到了赵珒的下巴。那一下不轻也不重,但声音却听得清晰。

    薛令微几乎是下意识的伸过手去摸赵珒的脸,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赵珒立马捉住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大碍, 好好睡,别胡乱动。”

    薛令微没再动,她睁着眼,目光在暗夜里描画他脸部的轮廓。

    片刻,她又轻轻出声:“大人……?”

    赵珒合着眼,没回应。

    薛令微知道他没有睡着,又继续唤他:“大人啊……”

    见赵珒还是不理她,薛令微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又低声喊他:“大人?你没睡着,怎么不理我?……”

    ——平时赵珒白日里对她挺会亲近的,现在到晚上就对她越来越冷漠,他也不逼她那些话了。难道赵珒对自己渐渐开始没兴趣了?

    薛令微想了想,继续对合着眼的赵珒道:“大人,你要是想玉如了,不如奴家这就去叫玉如姐姐过来,你看如何?……”

    薛令微觉得他最近冷漠的缘故,可能是那种癖好犯了,她又做不来那种事,他也允诺过她不会逼她做。所以赵珒八成是想玉如了。

    薛令微话一完,赵珒便睁开了眼。

    “怎么?”赵珒问了一句。

    “你看你这段时间都是让奴家伺候,玉如姐姐都没有唤来过一回,其实玉如姐姐很想伺候大人,毕竟大人在一些地方还是需要她,所以奴家觉得自己不能独占了这份荣宠……”

    赵珒听罢,道:“你倒是大方。”

    薛令微假笑两声:“毕竟大人也是有那方面需求的,奴家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那方面需求?”赵珒故意装作不知道一样疑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有哪方面的需求?”

    “大人的需求,不就是玉如么?”

    “你这么大方,是想跟青妍一样?”赵珒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薛令微赶忙道:“大人误会奴家的意思了,奴家只是做不了大人那样的事情,所以才想到玉如姐姐……”

    “做不了那样的事情,但你能做别的事情。”

    薛令微愣了愣:“奴家能做什么事啊?”

    “很多事情。”

    “啊?”薛令微不明白赵珒这话的意思。但赵珒不是头一回这种让她理解不了的话,她也习惯过耳听听就是了。

    赵珒一如既往的没有解释,也没有放开她去传玉如前来。薛令微摸不透他的想法,也便彻底安静下来,双双合眼睡去。

    起码冬天跟赵珒睡在一起不冷。

    第二日,赵珒起身刚穿好衣裳,薛令微也跟着起来了。

    不过昨日练舞练的太过,今日她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稍稍一动身上的就疼,疼的她嘶了一声。

    赵珒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她抻着床艰难的挪到床边穿鞋,动作极为缓慢。

    薛令微每挪动一步都像遭受极刑一样,她正要用脚去勾鞋,赵珒就突然来到她面前,屈膝蹲下,自然的拿过她的绣鞋,一手握住她的脚踝,替她穿上。

    以前赵珒伺候她的时候这种事情做的不少,不仅仅是穿鞋,还有穿衣。只是如今赵珒再做这样的事情,虽然赵珒看起来很是平常,但她却没有当初那样的自如了。

    饶是薛令微再怎么不自然,还是任由赵珒帮她穿好鞋。然后对他了句:“劳烦大人。”

    赵珒帮她穿好鞋后起身道:“这几日我有事不会回府,你在府里好生照顾自己。”

    “奴家知道了。”

    赵珒接着道:“钱仲会跟我出去几日,沈姨在府里,有什么事就找她。”

    听赵珒钱仲也不在府里,薛令微差点笑出声。

    钱仲虽然只是提督府的卫长,却是赵珒的心腹。钱仲不在府里的话,薛令微会自在的多。

    “奴家谨记。”

    她脸上的笑意落在赵珒眼里,赵珒:“这么高兴?”

    “不高兴。”薛令微立马收了笑意。

    赵珒笑了笑,便离去。

    今日薛令微身上又酸又痛,本来就动不起来。当玉如拿着个花瓶叫她顶着的时候,她干脆直接将花瓶还给玉如,自己去树下坐着了。任凭玉如怎么她都不再动弹半分。

    “红菱妹妹,你可别以为大人不在府里,就能懒散了。若是大人的生辰宴上出了丑,你可别拖我下水。”

    薛令微瞥了玉如一眼:“出丑也是我出丑,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在那日有什么偏差,大人定会怪罪于我,毕竟你是我教的。”

    “你要是这几日没有故意刁难我,我现在也不会痛的连手都抬不起来,我玉如姐姐,你也够了吧?”

    玉如蹙眉,扬着下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报复我么?之前我给你面子,可不是叫你随意整我的。”薛令微直接点破了玉如的意图,若不是玉如还想为难她,她根本不可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

    学那支舞,哪用的着顶花瓶?她虽不会跳舞,可不等于无知。

    “我好心好意的教你,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是不是好心好意玉如姐姐自己心里明白。我要是心眼坏一点,跟大人你故意为难我,根本不好好教我跳舞,你觉得大人会如何发落?”

    “你!”

    “我称你一声姐姐,同在一个府里住着,大家还是相互让一步,别如此针对计较,你累我也累不是?”

    这种女人之间明争来暗斗去她实在是不喜欢,也厌恶。大概是自就见得多的缘故。

    玉如咬牙切齿:“你别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也得能恃宠而骄。”见玉如想要辩驳,薛令微又先一步断她的话,“玉如姐姐还是少几句吧,姐姐知道我不会话,不高兴了又容易的难听,免得等会了什么姐姐不爱听的。”

    玉如胸口像是有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过薛令微,继续争吵自己也只有吃亏的份,而且她也怕这个丫头片子真的会在赵珒耳朵旁边什么,如此,便只得讪讪离开。

    青妍正端着一碗燕窝粥过来,差点被玉如撞翻,所幸她及时避让了一下,所以才只洒了点出来。

    青妍稳住食盘,看着玉如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这又是寻哪里的不痛快?没见着有人么?!”

    薛令微抻着腰起来:“她这几日是不会逼我跳舞了。”

    青妍将燕窝粥放倒一边的石桌上,会心一笑,“怎么?难不成,她又不过红菱姐姐了?”

    “她哪回的过我呀!”薛令微走到石桌边坐下,慢慢舒展了下酸痛的双臂,“这几日大人在府里,我就忍让一些了,她借机报复也该够了。”

    “我就,她分明是故意刁难你。”

    薛令微尝了一口燕窝粥,赞叹:“青妍,你这粥煮的比我煮的还好吃啊!”

    青妍闻言,原本因为玉如而皱着的眉头舒展,甜甜笑了一下:“姐姐喜欢就好。”

    “这个玉如,脑袋一根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的过来。”薛令微叹了口气,“她喜欢大人,想得到大人的心,就该去针对大人,怎么总是来寻我的不痛快?难道针对了我,大人就能喜欢她?”

    “这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以前大人不管,是任由她去的,只是你来了后不一样了。”青妍双臂枕在桌子上,“不过,她想得到大人的心是真的,喜欢大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薛令微来了兴致:“这怎么?”

    “玉如的父亲为了讨好咱们大人,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将玉如送来的,一是希望巩固与大人的关系,二是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青妍顿了顿,压低声音悄悄道:“树大招风,大人权倾朝野,可朝中又有几人不把大人当眼中钉?”

    青妍这样一,薛令微大概就明白了。

    ——难不成,玉如她是跟自己来的本来目的是一样的?可赵珒那样的人,哪有那样容易对付?

    自己是因为曾经对赵珒不错,赵珒念着旧情。可玉如,又是如何待在赵珒身边这么久的?

    “我看玉如也不像是会兵行险招的人啊……”

    青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权势的争斗中,谁又是一眼就看得透的?总是这个玉如在的一天,姐姐就得心一天。”

    青妍的确实如此,纵然她在母亲身边长大,见惯了阿谀奉承笑里藏刀,可不还是没看出来赵珒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这几日薛令微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东苑里,没有多去哪里一步。

    朱赟那边靠不住,她早就定主意,除非荣娘他们的人主动想办法找上门来,否则不是在一定关头,她绝对不会主动再找他们。

    这些人,就是明着将她当成棋子。她才不愿掺和进这趟无关她的浑水里。

    虽然赵珒不是曾经的赵珒,但朱赟借用她的手杀她,她做不到。她想的很明白,自己何须去背负上这些?

    虽然薛令微与沈芸相识不久,但沈芸对她还算照顾,在玉如和她的一些争执里,沈芸总是偏袒她。

    想必是因为她当郡主那时对赵珒还不错,所以沈芸相对比较照顾她。

    赵珒这几日在忙什么薛令微不知道,只是有一回沈芸不经意跟她起,赵珒离开了京城。

    薛令微知道后,只是随口问赵珒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便没了下文。

    沈芸看着她的目光里藏有一丝犀利:“你知道督公他离开京城后去了哪里么?”

    “去了哪里?”

    沈芸顿了顿,道:“扬州府的江都。”

    薛令微了然的哦的一声。

    “你不好奇?”

    被这么一问,薛令微有些疑惑:“我该好奇什么?”

    沈芸看起来有些不解:“你难道不好奇督公去扬州府干什么?”

    薛令微确实不好奇。赵珒去了哪里,跟她似乎都没有多大关系吧?

    不过沈芸既然这样了,她总不能真的自己不好奇。今日沈芸的意图她多多少少看得出来,告诉她这些明显是为了试探她什么,虽然她不知道沈芸为什么会突然试探自己,她还是顺着沈芸的话问了一句:“那……大人去扬州府做什么呢?”

    片刻,沈芸问了她一句:“薛淑河,你知道这个人吧?”

    “不知道。”

    沈芸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竟不知道?”

    看沈芸那眼神,就好像薛令微该知道一样。

    可薛令微确实不知道她的这个人。“不知道,这人怎么了,是跟大人有关系?”

    沈芸见她确实不知道的样子,便道:“也不是,此人是来自幕府的一个女武士,对朝廷有很大的威胁。大人这回,是跟着池指挥使一起去的。”

    虽然薛令微不知此人,但看沈芸提起此人的表情,还有能惊动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女人,想必绝非泛泛之辈。

    沈芸见她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沉思片刻,还是叮嘱了她一句:“以后若是你恰好见到她,一定要心。”

    当时薛令微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后来的某天,她才明白沈芸的话。

    作者有话要:  你们能猜得出来薛淑河是谁吗?

    晚来了,我自抽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