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原本针对薛淑河的那几名东瀛武士纷纷往赵珒和薛令微这边看过来。
薛令微听到薛淑河在话, 但听不懂她后面的那几句是什么意思。然后就看到那几个东瀛人忽然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杀意清晰。
那几个东瀛人面面相觑一眼,心领神会。然后朝赵珒二人杀去。
薛令微上一刻还在为薛淑河担忧, 却没料到下一刻他们会突然将矛头转向自己和赵珒。
赵珒先一把将薛令微拉到身后,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拔出藏于外氅之下腰侧的那把一尺长的短刀。
薛令微再望过去, 赵珒已经跟那几人交起手来。
薛淑河见那几个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赵珒吸引了过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紧咬牙关, 忍着身上和腿处的痛准备离开。
薛令微已经没空去注意薛淑河了, 她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赵珒身上。她记得赵珒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这几个东瀛人身手如此厉害,她有点担心赵珒会寡不敌众。
这几个人是幕府的六大武士,刀法和身手都属中上之乘,更何况是六个人一起出动。赵珒跟他们交手确实是占不了上风, 但他可以跟他们僵持不进不退。
没一会儿, 赵珒的暗卫便已经来了。
薛令微早已躲得远远的, 本来她还想着是不是应该溜走去提督府搬救兵, 这下倒是不用了。
街上的人群早已四散逃开,赵珒的暗卫到了之后,他便慢慢从斗中退了出来。
薛淑河趁着此时混乱,一鼓作气想继续溜走。可没成想池台出现了,还带了两队锦衣卫的人马。
池台拦在薛淑河面前,犀利的瞧着她:“想往哪儿走?”
薛淑河看着池台狐疑了一会儿,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怒视池台,啐了一句:“卑鄙!”
池台笑了一下:“此言差矣,若是不早点将你这几个师兄引出来,恐怕还不知道会生多少事端,我这可是为你好,早点解决掉他们,你睡觉也能睡得安稳一点,不是吗?”
“呸!池台,你出尔反尔!”
“我何来出尔反尔?”池台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他知道薛淑河他出尔反尔是因为上回她告诉他薛令微的下落,他答应放她一马。
在放了她的同时,池台顺便设了一个陷阱,将薛淑河的位置放给那几个幕府武士。
薛淑河知他在装糊涂,她也不屑与他多,而且她受了伤,根本不可能在池台手下成功逃脱。
越想越气,薛淑河干脆对着池台咒骂了一句:“人!竟敢设计我!锦衣卫还真是没几个好东西,我咒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儿!”
池台听到这句咒骂,脸色一僵。
薛淑河想自己反正跑也跑不了了,落到池台这个只会过河拆桥的人手里,她是不会奢望能有什么好下场了。既然动不了手,就只能过一过嘴瘾,而且,她每次见到池台就来气。
这样想着,薛淑河干脆就不管不顾了,继续冲池台咒骂:“只会耍些阴谋诡计才能得逞的人!”
池台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对手下吩咐道:“把她绑起来,带回锦衣卫司!”
几个锦衣卫一起上来按住薛淑河,将她捆绑住。因为之前跟薛淑河过交道,锦衣卫的人还是知道这丫头片子的厉害,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薛淑河一开始还徒劳的挣扎了几下,但她的后背受了伤,一挣扎就会扯到伤口,所以就干脆停止了反抗,瞪着池台不服气的道:“姓池的,你要是个男人,就放了我,等我的伤好了再跟我正大光明的一场,到时候再以谁更胜一筹定输赢,这样岂不是来的更体面?”
池台瞥她一眼,没理会。直接吩咐身边的千户去捉拿那几个幕府武士。
薛淑河冲着池台的后背连叫他几声,他都没有理会她。薛淑河恼了,破口大骂:“姓池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池台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回了她一句:“问了两遍我是不是男人,难道你想试试?”
“你!”薛淑河哑口无言,气红了脸,“下流!”
纵然这几个幕府武士倭刀术一流,武艺高强,但也招架不住这么多的人,逐渐就落了下风,最后六个幕府武士逃走了四个,留下断后的两个则被抓住。
擒住那两个武士之后,赵珒才发现薛令微没了踪影,他仓皇的回头看了两眼,本以为薛令微是被逃走的幕府武士抓走了,刚想喊人,就看到薛令微从拐角的角落里安然无恙的出来。
薛令微一走到赵珒身边,手腕就被赵珒一把抓住。薛令微错愕抬头,见赵珒望着她的眼里竟有一丝不安。
不过那抹不安很快就消失。
“怎么了?”薛令微看了眼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问了一句。
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赵珒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他淡然的松开她:“没事。”
接着薛令微就跟着赵珒一起往池台那边过去。
池台见到赵珒,握着绣春刀拱手道:“见过督公。”
赵珒看了眼他身后被绑着的三个人,道:“跑了四个,也不算失败。”
薛淑河听赵珒这么,以为以她为诱饵这件事赵珒也有份,她顺着赵珒身后望去,便看到正愣愣瞧着自己的薛令微,顿时心生出几分厌恶,讥讽道:“赵督公好闲情雅致,为了抓我,竟特意出来跑这一趟!”
赵珒回她:“薛姑娘想多了,抓你,有池指挥使足以,无需我费心费力。”
薛淑河一时语塞,又看了一眼薛令微,没再话。
后来薛淑河与那两个幕府武士双双被押回锦衣卫司。
在池台等人回锦衣卫司之后,薛令微问了下赵珒:“我能不能也去一下锦衣卫司?”
赵珒道:“想看薛淑河?”
薛令微没有否认。突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姐姐存在,现在还被抓回锦衣卫司了,她怎么都想去看看。
赵珒没有阻拦她,倒也带她去了。
薛淑河被关押在了诏狱。
她与那两个幕府武士分别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手脚都被人锁拷锁了起来。那两名武士身上也受了点轻伤,看着薛淑河的眼神都是恨不得立马就过去杀了她的。
薛淑河坐在干草上,瞥了他们一眼,扬声冷冷了一句:“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看着我就能逃出去?”
“薛淑河!别忘了当初在你家破人亡的时候,是谁救了你,传你刀法和武功,让你苟活到现在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子!”
薛淑河冷笑:“你们是在提醒我,惠英姐姐是怎么被你们陷害死的?”
话的那名武士听到这句,盛怒之下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你血口喷人!”
相比那名武士的盛怒,薛淑河就显得从容镇定多了:“你们诬陷我背叛幕府,又千里迢迢的来中土杀我,不就是怕有朝一日我会告诉将军惠英姐姐是怎么死的?要是将军知道惠英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们这条狗命,还能留多久?”
“薛淑河!”那人呵斥她,“你的一切都是幕府给予的,你背叛幕府,当初竟还帮朱赟登基,在你个人私仇和幕府的利益面前,你分不清孰轻孰重?!”
“我就是分不清。”薛淑河挑衅的笑了笑,“你能奈我如何?”
那名武士还想继续点什么另一人则拉住了他,“跟这个女人,没必要争论什么。”
牢房刚恢复平静,池台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伤药和需要包扎的东西。
薛淑河自然看到了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池台只是站在牢房外,将伤药等东西放了进来,了句:“伤的不浅,赶紧上药吧!”
薛淑河坐在地上,没有动一下,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你给的伤药里有没有毒?”
池台听她这话回头,面无表情的道:“真要杀你,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动手。”
薛淑河轻嗤,眼神和语气皆带着明显的挑衅:“那你就动手啊!”
池台知道这个女人难缠的很,他不想给她纠缠的机会,准备离开。
“等等!”薛淑河咬牙切齿的看着池台冰冷的背影,“我倒是想给自己上药,可伤口在背上我要怎么上?你好歹也给我请个人过来帮我一下吧!”薛淑河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杀了自己,罢,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语气开始柔软几分:“我这些个师兄下手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情,现在伤口还痛的要死呢,不如就劳烦一下池大人,帮我上个药如何?”
池台默默回头,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薛令微把背转过去给他看,手还望背上指了指:“你瞧,这背上的伤,我怎么上的了药?更何况你们还锁着我。”她举起锁拷,“要是你不给我上药,我痛死了,就算是死在你的手里,你们皇上可是要心痛死的。”
池台沉默片刻,最终开了牢门进来了。
他捡起地上的伤药,朝她走来。
薛淑河将背转向他,“那可就有劳指挥使大人了?”
池台看着她背上的刀伤约莫得有五寸左右,确实不浅,她后背的衣裳几乎都被血浸了个透,过了这么些时候几乎快和伤口凝在一起了。
背上这个伤是需要薛淑河把衣裳脱掉的。
池台拿着药瓶在薛淑河背后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作罢,他起身了一句:“我去找个人来给你上!”
孰料薛淑河立马扯住他,“我就要你给我上。怎么?我都不怕,你还不好意思啊?”
池台脸上的表情也不清是愤怒还是踌躇,他抿着唇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你不敢,就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自作多情!”池台冷冷回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敢给我上药呢?”
池台沉默了一会儿,叫来两个提绮,将隔壁那两个武士架到另外一间牢房去。
薛淑河倒是没有将她那两个师兄放在眼里。等这里仅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薛淑河这才重新背对池台,开始解衣带。
池台被她这举动惊的不轻,他身子微微往后仰,质问:“你干什么?!”
薛淑河拉着衣带回头看他:“我得解了衣裳你才能给我上药不是?”薛淑河别有深意的又问了一句:“难不成你想亲自给我解?”
池台眼神沉了一沉,啐了一句:“荡、妇!”
薛淑河毫不在意,她本就是要捉弄一下池台的,看到他这副又讨厌她又不能真的动她的模样,她可真是痛快极了。
薛淑河将衣裳褪了一半,露出大半个肩头出来。当少女光滑白皙的脊背映在池台眼里的时候,他怔愣了还一会儿。
幕府的武士都是要经过重重磨砺和考验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武士。幕府里的武士并不在少数,可女武士却只是寥寥,因为女武士的考验往往比其他武士要严格的多。池台以为,薛淑河能被称之为武士,身上应该会有从刀林剑雨里闯荡出来的痕迹。
然后薛淑河的身上并没有,她的那大半张后背,除了今日受的伤,其他的地方,一点瑕疵也没有。
“看够了吗?池指挥使?”
池台登时回神,耳根子泛了一层粉红色。
他正要往她的伤口上上药,薛淑河却突然转过身来,她的鼻尖离他的嘴唇仅有半寸的距离。
池台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身来,慌忙往后退,一下坐在地上。
薛淑河见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哈哈大笑。
池台黑着一张脸,紧紧盯着她。
“池台啊池台,你紧张什么呢?你耳朵怎么红了?没想到你还有这副模样的时候啊。”
池台从地上站起来,手心紧紧攥着那瓶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怎么呢?生气了?”薛淑河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一样,她就是喜欢看他被自己激怒的样子,“那你就杀了我,反正落到你们手里,我也不妄想能得到什么好下场了。”
池台恼极了,脸色愈发的冷,他冷声对她道:“我不会杀你,但若是你想自尽,我也不会拦着,你随意!”
罢,便踏出牢门。
池台一脸怒气的离开牢房,出来就看到赵珒和薛令微竟也跟着来锦衣卫司了。他立马就隐去方才被薛淑河激怒的不快。
薛令微道:“池大人,我想进去……看看薛淑河。”
池台知道薛令微和薛淑河是什么关系,但薛令微想见薛淑河,薛淑河不一定就想见薛令微。
薛淑河恨长公主,自然也恨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池台略有担忧的看了赵珒一眼:“只怕……”
赵珒道:“她们姐妹二人从未相见,就算是现在不见,以后也会相见,池大人不必担心。”
及然赵珒这么了,池台自然没有什么再好嘱咐的。
赵珒陪薛令微入了狱中,不过并未跟过去,而是就在不远处等她。
他陪她进来,也是为了防止薛淑河会对薛令微下手。
虽然赵珒觉得薛令微没有必要来见薛淑河,但想到以后日子还很长,今日不见,他日也会相见。
薛令微拿着从池台那里接过的伤药,慢慢靠近薛淑河所在的牢房。
在池台气急败坏的离开之后,薛淑河就将衣裳穿上了。比今日还严重的伤都受过,这点伤对她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还能支撑的住。
薛淑河听到牢门外的动静,抬头望去,看到是薛令微的时候眼神先是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这里,不过她很快就又恢复一片冰冷。
来的路上赵珒已经跟薛令微过了,要心薛淑河,不要轻易靠近她。薛令微谨记着,不过,虽然这个姐姐看起来不是很待见她,她还是不讨厌薛淑河。
“你来干什么?”薛淑河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薛令微这才赶忙道:“池大人你的伤口需要上药,锦衣卫司暂时没有别的女子,所以我就……”
薛淑河眼里的不善和厌恶薛令微都看在眼里,如果可以,她倒是能帮薛淑河上药,可她觉得,薛淑河应该会拒绝她。
片刻,薛淑河却出乎意料的道:“那你就进来吧。”
薛令微听到薛淑河同意她进去,原本紧张的心松缓了一些,她朝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然后开牢门的锁进去。
薛淑河就坐在地上,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角落。
姐妹初次见面,薛令微不知道该点什么,不过这个姐姐不是很喜欢她,她还是先不话,先帮她把药上好再吧。
“我上药了,你要是疼,就一下。”薛令微蹲在薛淑河身后,心的拨开她的衣裳,仔细为她上药。
全程薛淑河都没有主动跟她过一句话。
在沉默中,薛令微就将药上好,背上和腿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沉默了半晌,薛淑河终于开口主动跟她了一句话。
薛令微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