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荣娘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唇角:“是我。”
“这是你的意思, 还是皇上的意思?”
李焱跟荣娘交过手, 上回此人想杀薛令微,就是在擅作主张。
荣娘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这个女人是个祸患, 不管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她今日都得死。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就算怎么厉害, 也不过是单枪匹马,也会寡不敌众。”
“那日没有杀了你, 倒给我自己留了个祸患。”李焱瞟了一眼周围那一群人, “这, 都是郑贵妃的人吧?”
“如今你就算知道是谁的人也没有用了,那日你没有杀了我,所以今日,你也要死。”荣娘对李焱的杀意毫不掩饰。
“寡不敌众?”只见李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没等荣娘反应过来, 手已经快速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号弹, 抬手朝空中发了出去。
荣娘没有来得及防到这个, 当然她也防不住。
“这有何用?等你的救兵来, 事情也早已成为定局——”荣娘抬手一声令下:“动手!”
李焱就站在已经不省人事的薛令微身前,以一己之力抵挡齐齐朝他杀来的人。
身后是薛令微,他确实没办法杀出重围,只能尽力拖延人来。
荣娘趁李焱对付其他人时,开始伺机对躺在草地上的薛令微动手。
李焱虽然及时发现荣娘的动作,他将刀朝荣娘丢过去, 挡了一下荣娘快要刺向薛令微心口的剑,随后一个错身扑过去抱住薛令微,翻滚到一边,虽然避过了荣娘致命一剑,但李焱的肩背还是被荣娘的另外一剑划伤了。
李焱顾不得身上的伤,赶紧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唤她:“姌娘!姌娘你醒醒!”
薛令微仍然不省人事。
李焱只觉得捧着薛令微后脑勺的手掌有些温热的黏腻,他抽手一看,掌心竟都是血!
他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朝刚才薛令微躺的位置看过去,那里果然有一块带血的石头藏在草丛里。
李焱立马明白过来。他忙伸手去试探薛令微的气息和颈脉,虽然还有,但都比较微弱。
与此同时,山道里渐渐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荣娘再不废话,趁着李焱受伤分神,面目狰狞的朝李焱和薛令微杀去。
李焱的刀因为刚才阻挡荣娘已经丢了出去,他现在赤手空拳,即便能躲过这一刀,带着薛令微也不可能躲得过第二刀。
只是荣娘的刀才刚举起来,便有一把三尺长剑凌空飞来,砍下了荣娘的手。顿时,荣娘的哀嚎响彻了山谷。
李焱抬眼望去,快马而来的人竟是赵珒!
染血的剑因为惯性回旋飞向赵珒,赵珒稳稳接住剑柄,从马上纵身一跃落到跪在地上面目因痛苦而扭曲,没了双手的荣娘跟前。
荣娘脸色霎时发白,紧紧咬着牙一字一句:“赵、珒……”
赵珒的剑已经横在了她的颈侧,目光森冷:“我从未想过要亲手杀你。”
当年为已故皇太子昭雪,扶持朱赟登基,虽然一直都在互相防备,但他们也曾是同一战线的幕僚。那年朱雀楼大火,荣娘救过他。
不过,那只是因为他是一枚重要的棋子罢了。
荣娘并不畏惧,忍着疼痛,瞪着赵珒:“你手上的血不比当年长公主的少,多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是你自寻死路。”
“看来你对你仇人的女儿还真是情深意切,竟然亲自来救。”
赵珒面无表情:“我警告过你们,谁都不能动她。”
荣娘不屑冷笑:“最想动她的,可是郑贵妃。但愿你面对郑贵妃的时候也能像这样狠得下心。”
赵珒面色一沉,剑尖极快一带而过,荣娘的脖颈顿时鲜血如注,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其余的刺客已经被赵珒的人全部制住,押到了赵珒跟前。
钱仲问道:“督公,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赵珒只是瞥了那些人一眼,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留下两个活口放他们回去,其余的就地处决。”
赵珒转身朝薛令微过去,身后便响起一道道死亡的哀嚎。
“督公!郡主碰伤了头,得赶紧找郎中医治!”李焱急忙对走过来的赵珒禀道。
赵珒的眉头狠狠一拧,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他利落的用剑割断一截衣摆,用来捂住薛令微流血的后脑勺,然后将她横抱起来,简单的吩咐了钱仲和李焱几句话,就抄了一条近道往山下的村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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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将至,京城的雪还未完全化光,这两日的天也格外的冷。
郑贵妃站在宫门前,并未梳妆,她望着角落未得阳光照拂的雪,喃喃了一句:“这应是最后的雪色了吧?”
身旁的宫婢附和道:“大概是了。娘娘,皇上等会要过来,要不奴婢先为娘娘梳妆?”
“本宫梳不梳妆,在皇上眼里,恐怕并无半分区别。”郑贵妃冷哼,“他眼里,恐怕只有那个幕府的逆贼,薛家的两姐妹,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狐媚!”
宫婢忙恭维道:“都是逆臣贼子罢了,娘娘是高贵的贵妃,何须在意那等庶民贼子?”
“是啊,本宫是不必在意,反正,都要死了。”想到这里,郑贵妃就觉得痛快。赵珒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等他反应过来,得到的也只是薛令微的一具尸首了。
她无法再拥有的,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娘娘!——”就在郑贵妃准备进去梳妆的时候,便有一太监匆匆来禀,神色慌张的跪在了郑贵妃面前。
“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做什么?!”
“娘娘!刺杀,失败了——”
郑贵妃的心弦倏的绷紧,当即就问了一句:“可是赵珒知道了?”
“不,不太清楚……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两个,而且他们,他们……”那太监十分惊恐,似是一直没有缓过神来,“他们都被人割去了舌头,砍了双手……”
“废物!”郑贵妃大喝一声,“荣娘呢?!”
“并、并未看到回来……”
“赵督公呢?叫你们看着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是什么动静?”
那太监回禀道:“赵督公一直在府里,探子督公一个时辰前去了趟东厂,很快又回去了,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你确定?”
“探子是这么的,没有看到赵督公去别的地方,东厂和锦衣卫司也没有什么异动,想来这事应该不是督公做的,督公应该没有发现……”
郑贵妃稍稍安了下心,但并未彻底放心,自从督公府着火,那女人“死”在大火中后,他就在也没有见过自己,在没有亲眼见到赵珒之前,她不能完全肯定赵珒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查!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郑贵妃怒斥道,“他是派了人暗地里保护那女人的,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半点都决不能透露到督公府!”
赵珒并不简单,虽然郑贵妃总感觉这事赵珒不可能不知道,但当下她只能先看赵珒的反应,再做定夺。
“奴才遵命。”那太监又问道:“娘娘,那两个人……”
“废物还留着做什么?等着别人以此抓我的把柄吗?还不赶紧下去处理?做的隐蔽一点,别叫别人发觉!”
那太监忙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宫婢见郑贵妃陷入沉默,担忧的问道:“娘娘,督公那边,应该如何是好?”
郑贵妃沉思了一会儿,道:“静等。”
赵珒对那丫头在意的很,倘若是知道她派人对那丫头下手,一定不会再选择沉默。
他一定会有动作。
虽然底下的人赵珒没有出过督公府,也没有出过京城。但从只回来的这两个人来看,或许,这就是赵珒的手笔。
赵珒避不见客,她也不用着急。很快便是上元节,那时他就算再不想出来见人,也得出来。
……
薛令微脑后受了伤不能骑马颠簸,赵珒便用最快的速度带她去了山下的村落,随便找了一户人家,逼他们去把郎中找来。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原本正准备生火做饭,结果突然就闯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二话不就拿剑架在她脖子上,她吓得腿都快软了下去。她男人听到动静从后院出来一瞧,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计,将郎中请来。
薛令微伤在脑后,伤势较为严重,所幸的是医治及时,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再晚上半个时辰,失血过多,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赵珒庆幸赶的及时,也幸好看到李焱发出的信号,他才能赶到。
都怨他太过自信,他能想到郑贵妃会猜到他偷天换日,所以暗地加派人手保护,甚至心隐藏,没想到郑贵妃竟然会联合荣娘,将计就计。
郑贵妃在京城没办法对薛令微下手,皇上那边不可能会轻易允许。但出了京城,薛令微不论死在哪里,都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再缜密,都有一疏。
想到这里,他便悔恨万分。他不敢想,倘若是薛令微真的死了,他会怎样。
他不愿去想。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放她离开京城。
事已至此,放手本就已经无法挽回,他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就算她会恨他怨他。
只要她活着,什么都是有办法不是吗?
他确实很害怕失去她。以前他一直在纠结自己这份情感的真实性,可当他醒悟的时候,事情却无可挽回了。
赵珒想,只要她能活着,她就算喜欢的是哥哥又怎样?只要她喜欢她愿意,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他可以彻底的变成她喜欢的那个赵珒。
只要,她能活着——
郎中走后没多久,钱仲便找来了,在赵珒的吩咐下给了那户人家一张银票,这足够抵得上他们一两年庄稼的收成。
男主人看到银票的时候脸上都是克制不住的喜悦,他们从未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钱。当钱仲给出这张银票的时候,夫妻俩恨不得将赵珒当大爷供着,赵珒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
薛令微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只是仍旧没有醒过来。
女主人给薛令微炖药去了。赵珒坐在薛令微床前,这才问了一句:“李焱如何?”
钱仲回道:“挨了一刀,没什么大碍。”他看了眼薛令微,顿了顿,又道:“督公,郑贵妃恐怕已经猜到你知晓了此事。”
“她知道也了无妨,那两个人本来就是为了警告她的,在我没有回去之前,督公府的那位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她的探子看到我依旧在京城,难免会自相矛盾,就让她先矛盾着吧,这笔账,我回去会跟她慢慢算。”
“属下明白。”钱仲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你想什么?”赵珒直接问道。
“郡主大难不死,这是好事,只是等她醒来,又该如何?”
钱仲的意思,是想提醒赵珒,薛令微醒来了恐怕不会跟他回去。
“等她醒来再。”
钱仲觉得赵珒太在乎薛令微,这并非是好事,他越来越觉得督公对待薛令微的态度不大一样了,甚至走向了一种让他莫名担心的地步。
虽然以督公的个性,他所谓担心的事情是个多余,可……他毕竟没有见过督公如此依顺一个人,他原本以为,督公不可能会对一个女人有感情。
这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想。
想到这里,钱仲又继续道:“李焱,郡主并不肯跟他一起去徽州,即便是知道有人追杀她,她也不肯被督公庇佑。属下只是担心,到时候郡主还是要执意闹离开,到时候恐怕……”
“她在气头上,是我先伤害了她,她不肯原谅我是应当的。”赵珒望着薛令微没有什么生气的脸庞,顿了顿,语气坚决:“放她离开已经不是一个好办法了。倘若她还是执意不肯跟我回去,就算她厌恨我,我也要把她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