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怎么?怂了?”
顾岩看见阿方战战兢兢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呸,谁怂?”阿方拍着袖子站好,极其彪悍的了句:“只是突然间不想管闲事而已。”
“啧啧啧,八方风雨特产傲娇对吧?言就已经够别扭了,你比他更甚,嘴不对心,这样子很容易错过好多东西的。”
“你再!你再!”
眼见两人快要起来了,前去通报的宫女已经折返回来,这才让他们停下了动作。后面跟着稍加洗漱的熟悉人影。疲倦之色是有的,但是精神却非常好,两颊还添了红润之感,整个人看起来福泰不少,看来这皇宫生活是有别与从前了。
“阿方!顾教主!许久不见了!”
温思臣怀着重逢的喜悦,与他们交换拥抱,完全不带任何的虚假之态。唯有阿方觉得甚是别扭,心中不免将自己一顿臭骂。
“太医好啊,这才起床吗?我们可曾扰?”
顾岩深知其中内幕,却是要口中言明,让原本性格内敛的温太医面露尴尬,阿方立马帮着他解围:“人家三……温太医日救万机的,是你这个闲人教主能理解的吗?”
“呜呜呜,阿方你不爱我了,明明以前还人家可爱来着。”
“……”
提到某次黑历史,阿方是真的直接捋袖子了。
一番熟络之后,宫女奉上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身旁的翠竹被秋风一吹,像是能发出声音一样,气氛非常的祥和,特别适宜喜欢安静的人居住。
“三秋啊,你这玉谦宫好特别的,一点都不贵气。”顾岩特意叫回了之前的称呼,好让某个不愿开口的人能如愿以偿。“刚才路过其它宫殿,虽然殿里没有人,却都是一排排华丽的铺设,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素雅风格?皇帝这是想要留住你?”
阿方默默低头,当做不在意这种问题。
只听三秋回答道:“等选秀过后,我的府院也差不多修葺好了,届时你们再来找我,记得到城中的三庙堂去。”
“你……你还要搬出去?可是皇帝他总不可能也跟着搬出去吧!他怎么会同意?他怎么能同意?!”阿方反应有些过头,生怕他为此委屈了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三秋给他们倒上茶水,接着道:“等后宫有了妃嫔,即使我是皇上的太医令,也不好长居宫中的。”
“那这次的选秀是什么情况?那混蛋敢背着你娶别人?!”
顾岩按住他肩膀,提醒道:“别闹事。”
阿方抿抿唇,又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选秀之事,确实不单单是朝臣的词,也是我先提出来的。”
“什么!”
阿方不禁提高了音量,那意思就是在,你是不是傻?这不是没事自己找疙瘩吗!
“帝王之家,不可能后宫无妃,哪怕是一两个也必须有的。你们不知道,我可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让他答应的。”三秋一脸云淡风轻,像是一点都不把纳妃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样。
这就轮到阿方替他忿忿不平了。
这到底是什么心态?为何他能做到如此的宽宏大量?
“那你这是图的什么?图热闹?”顾岩拿出本本来,顺便玩阿方腮帮子里塞了块糕点,让他暂时安静下来。
“我图……后世帝业?”三秋依然是温润的笑,努力掩饰着其中难解的忧伤。
“哎呀呀,果然这帝王家的故事,就是这么不好写的咯。”
见他们都不话,三秋连忙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咱们这么久不见,你们可在宫中多留两日,待选秀完,与我一同到城中的府院去,别让我的屋子一住进人就冷清了。”
“却之不恭啦。”顾岩写完东西,故意站起来神神叨叨的往翠竹那边转去,剩下的两人独处,竟是别后不免的尴尬。
“上次回去怎不见你在八方风雨?近来可还安好?”
三秋柔声询问,那话语要是放在以前定能搅起阿方心中的涟漪,没想到久别之后,这猜想中的涟漪却要比往日的淡薄,最多的还是替他感到不值得。
“明明可以恃宠而骄,皇帝定然依你,为何要低声下气,甚至让自己在宫中没有立足之地?”
这是阿方所不能理解的。
三秋摇头笑了笑:“那并不是我的风格。”
“啧!”
“放心,我无恙。”
“哼!”
阿方一脸不相信,三秋转而又问道:“八方风雨现在如何了,之前听闻你们去西域,可还顺利?”
“自己的事不关心,倒是操心别家的事。”阿方声嘀咕,干脆不理人,直接吃个痛块。
远处的顾岩差些没把夺命扇直接丢出去,心这方怼怼是天生情商往后退的吧?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安抚你的白月光,最刺激的还能和皇帝书匠来一场虐恋情深争夺赛吗!你们这样和平相处让我这素材怎么积累啊!
待到他吃完糕点消了几口气,三秋才继续开口道:“不知道游梵怎么样了,他之魔怔还有出现吗?”
“岂止是有?还差点送了命呢。”
“你快与我。”
见他如此好奇,阿方终于卸下自己内心产生的尴尬,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在西域单都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变回了之前的熟络。
顾岩在不远处轻摇铁扇,眼睛溜溜转,下巴轻轻捻,那必定又是有什么主意了。
选秀那天,负责事务的官员将场面搞得很盛大,秀女个个是人中之凤,隐藏在衣纱下的曼妙身姿如似仙女,让不少大臣都觉得赏心悦目,唯独龙座上的男人眼中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意味。
他朝着坐下望去,他的太医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悦,跟旁边那个叫阿方的人倒是有有笑的,差点没让这位帝王当场就翻了醋坛子。
书匠见状,赶紧把手搭在阿方的肩膀上,然后揽着到自己这边,声道:“专心看,别多话。”
“这些个妖里妖气的,我不喜欢。”
“嗯?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关你什么事?”阿方没好气的把他的手拿开。
顾岩偷偷开扇子,在扇子的遮掩下给龙座上的皇帝了个手势,示意——您可得演得像一点才行啊!
朱玉纹方才想起了之前他与自己的话。
那日的御花园中。
“皇上啊,听这选秀是温太医同意了的?”
“可不就是他同意了!”皇帝微微生气的道,“朝臣嘴多,朕一道圣旨就可压死他们。但是他不同,朕可舍不得。”
“哦?就单单是皇上舍不得了?咱们让温太医也学学什么叫舍不得呗。”顾岩有些微妙的道。
“你想做什么?”
若非之前看的几本民间故事‘书’是出自这位恕山教主的大手笔,皇帝几乎要怀疑他是来捣乱的了。
“你可这样这样。”
顾岩轻轻凑到他耳边了些话,估摸着出的主意有点损,惹得皇帝频频皱眉:“朕不愿意看他受委屈。”
“哎,又不是真委屈,不过是逼着太医自己承认罢了,而且也不是大庭广众的,更不会辱了太医的名声,还能试着给皇上谋一谋日后的幸福,不好么?”
皇帝将这事往长远了想,又确实是见值得一试的事,便点头答应了他。
从各地挑选上来的三十位秀女中,有一位出自江南的美人儿,举止温润儒雅,妆容细致,最主要是能在眉目间看到和自己心尖人的几分相似,便在太监宣布结果的时候特意让他留意一下。
本来还是从容平淡的温太医,看见皇帝对某位秀女欣赏有佳,心中的在意程度还是逐渐扩大,接下来的宴席上还饮了两杯酒。
傍晚朝臣散去,温思臣也回了趟玉谦宫,拿了自己的几件行李正欲和阿方等人离宫,偏不巧遇见了正算宠幸妃嫔的帝王,连同他身边的随侍李为公公都不禁在心底重重捏了一把汗,心怎么就这会儿遇见温太医了呢?那不是要人命的么!
“皇上……”
他还没来得及完,朱玉纹就有些不高兴了:“宫里不会有人逼着你走的,大半夜还不能老老实实的睡觉?”
“臣还是不能有扰圣恩。”
“你又要这些话来气我了?”
阿方急眼了,当即拉住了温思臣,道:“到底是谁再气谁啊!你自己心里没有个数?”
“朕允许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已经颇具风范的君王,稍微的加重语气就让其他宫女太监急忙下跪磕头,只有阿方不拍他的,要不是温思臣按住自己,他估计真的能跳起来和朱玉纹理论。
“皇上,咱们好了的,不能反悔。”
太医令微微屈身行礼,带着他们离去了。
皇帝执着于他的背影,久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皇上,时辰该到了。”
带着极大情绪的帝王,缓缓走向了后宫,第一个被他翻牌子的人,就是那名江南的美人。
水中出浴,芙蓉带红,偌大的宫殿只余绣凤床上一人,低眉颔首的坐着。
由于刚刚遭遇了失落,这会儿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掐着美人的脸蛋都有些重意,让雏出的人眉眼恐惧无比,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高高在上的人。
“抱歉。”
意识到自己的粗鲁,朱玉纹连忙放开了人,与她隔着些距离坐下来。
“皇上……可是不满意臣妾?”
她跪了下来,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刚入宫的人,始终记着宫外人给的建议,在高权位面前,只要一跪,主动承认错误,总归是对的。
“你起来,朕需要你帮一个忙。”
“皇上的话,臣妾一定照办的。”
亥时一刻,刚到府院的温思臣,还没来得及与这三位朋友喝茶聊上天,就被急急而来的李为给拉着回宫里面去。
“你这太监,有话不能好好?非得拉他到皇宫里去?”阿方不满的推了他几把,愣是把上气不接下气的李为公公弄得更气了。
“放肆!皇上要是出了事,你能负起责任吗?!”
“皇上出什么事了?”温思臣顾不上他们要吵架,连忙问道。
“哎哟我的太医令啊!您快回宫去看看吧,皇上这会儿正闹着呢!奴才们都束手无策啊!”
关乎帝王,温太医也来不及细问理由,就急匆匆的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想不想去看看?”顾岩用胳膊肘撞了撞阿方,那眼色真有点色。
“你这怪癖又犯了?那可不是左右护法的房间,由得你来去自如的吗?”
“其他别管,就想不想去?”
“去!看看那混蛋要干什么,万一欺负三秋怎么办?”
“搂着我,你顾哥带你飞。”
阿方收回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俗话……授受不亲。”
“错啦,我是攻,你才是受。”
“你什么?!”
“走吧走吧,哪那么多话。”
顾岩揽住他的腰身,施展轻功往皇宫飞去,不过深宫的侍卫能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得亏白日里熟悉了路线,堪堪躲着进去了。
随着李为的脚步来到了后宫中,顾岩轻车熟路的揭掉了上面的琉璃瓦,两人悄悄地看着。
只见房内的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气氛极其严肃,直到李为带着温思臣前来,坐着的人的脸色方才好转了不少。
“李为,你先下去,把门关好,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是是,奴才这就出去。”
李为公公对这种场面是避之不及呀,总觉得今晚的皇帝有点反常,若不是温太医愿意过来,他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太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
跪着的新妃立即抽泣起来,断断续续的哭腔道:“都是臣妾,是臣妾没用。”
温思臣不明就里的看着皇帝,朱玉纹亲身向他走来,道:“也不知那些个太监怎么办事的,是选来伺候我,可是连侍寝的规矩都不懂。思臣,皇宫里就属我们最亲密,我不想新秀之夜就拉人出去斩首。你也了解我的喜好,不如由你来指导她吧!”
这话一出来,温思臣像是受了不的惊吓,他原本就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却不曾想眼前这个人居然能得出这种话?
顿时,心就凉了,眼睛泛红起来。
皇帝看着他这神情心痛得要死,五指放在背后用力攥紧,想起恕山教主的话,不用点狠,这人是不会明白通透的。
房顶上的阿方看见他这么欺负三秋,不淡定了,顾岩及时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拿出自己的本本,安安心心继续看戏。
“皇上……为何不叫专门的人来,微臣……微臣只会……”
“我便要你看着,其他人会让我不舒服。”
皇帝窦然抓紧了他的手,义正言辞的道:“不也是你的期望么?亲眼见证不是更好?断了你的念想,也断了我的决心!”
在这件事上他是怨恨温思臣的,所以发狠的时候也是不留情面。
“好。”
良久听到一声回答,温太医终于妥协,低眉站到一旁去了。
皇帝扶起他的妃子,轻轻放到床上去。
“先……解去衣衫。”
温思臣强忍着心口的不适,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朱玉纹投来的眼神,床上的人缠绵成双,受宠的妃嫔羞红了脸蛋,房间内顿时充满了令人难以承受的气息。
“然后……”
没有然后了,一向隐忍力非常的太医令,当即止不住泪如泉涌,顺着两颊留下来,与他忽然呆滞的表情形成了对比,诉着他此刻的情绪。
皇帝的心中终于起了一丝的得意,也知不能玩的太过,急忙从床上下来,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如何?看到我宠幸他人,你真的不难过?”
“玉纹……玉纹……”
终于体会到自己心中所想的温思臣,双手抓紧了帝王的腰间。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想看清楚在你心中到底是有大度,我满眼都是你,也希望你能多在意我几分,思臣啊。”
最后一声真真是听的人欲罢不能,坐在床上发呆的新妃,受到皇帝的眼色之后,跑着出去了,也不敢多留。
李为见人出来了,赶紧上前迎着:“娘娘啊,请随奴才来。”
仿佛是平缓了好久,她想问又只问出了半句话,李为轻轻摇着头,道:“皇上的心思,总归还是在太医令身上的。”
这位目睹了过程的新妃,也在震惊中迷失了自己,很久一段时间不能畅怀。
顾岩咬着笔头,心翼翼的收起了本子,将琉璃瓦放回了远原处,带着还不能动弹的阿方回了温太医的府院中,刚帮着人解了穴道,他就揪着自己的衣领子冲上来一顿臭骂。
“你别生气,难道看不出这是我和皇上联手使得计吗?日后尽管放心,他肯定会对温太医加倍的好。”
阿方想到了刚刚的场景,一时间落寞非常,炸开来的情绪完全换了幅模样,竟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兄弟,节哀……不对,节情吧!”
顾岩可不敢在扰了,径自进去找房间睡觉了。期间遇到书匠,就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还暗示人就在府院的台阶前,赶紧抓住机会去。
月光微冷,带着深秋的寒意,刺入心骨。
书匠就给他披了件外袍,陪着他一起坐着,也不话,或者是在等待着他话。
半个时辰后,阿方像是回过了神,紧了紧衣服问道:“别理我,自己滚回去睡觉。”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被窝里等着你?”
“……”
阿方怼人路上好像遇见了专门噎人的人。
书匠一把薅住他往自己肩头压,“再看半个时辰,各自回房睡觉。”
“嘁。”
这动作虽有些别扭了,但阿方想藏住本来消散已久的泪水,只好半而将就。
微风寒风,夺人心暖,今晚过后,大抵就能真真藏住眼泪了。
十天后,山水药庐里的人影开始忙碌起来。
在失意的时间里,唯独让自己有事可做,方能快意起来。
阿方决定写一本医书,这是件大活儿,没个三年五载出不来,因此八方风雨的人天天能看见这位医师走来走去,不是采药种药就是去买药,可谓是一刻都不得闲。
黄老头听了这件事之后,兴致勃勃的来了趟八方风雨,美名其曰帮忙。
“这是属于我阿方的医书,黄师父你就别扰我了。”
阿方捣杵着药碗,一边认真仔细地注意着药材的剂量,生怕出了一丁点差错,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有我这个‘望闻回春手’,你还不乐意?”黄回春不满的夺过药杵,龇牙咧嘴的道:“不如你拜我为师,我也好把这几样绝学传授给你?那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它们写进书里了嘛。”
做徒弟是不大想的,但是为了写书而做徒弟,倒也不是不行。
“黄师父,你那回春手难不难练的?”
“什么!你是算要做我徒弟了吗?!”
黄回春焉的就从药桌上跳了下来,也不管嘴里面的黑糊糊吃的有多香,抓着阿方的手就不停的摇啊摇的,神神叨叨的了一大通。
过后,他便将这名震江湖的望闻回春手传授给了阿方,日后也能骄傲的向别人提起,咱后继有人了!
“阿方子,这招望闻回春手的秘诀都交给你了,但是呢你不能全把它写在书上,这毕竟是咱们的传世之宝,我就给你一个人。”
“……黄师父,传家宝什么的你应该留给你的儿女,怎么年年见你都还单着呢?听子衿你年轻时候也长得风流倜傥啊!”
到这个,黄回春的眼色暗了暗,双腿盘坐在桌子上,目光也有些闪躲。
阿方像是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连忙搁下笔端了壶药酒,凑过去问道:“有故事?正好有酒。”
“那有什么故事?年轻时候的荒唐一梦罢了。”
黄回春左闪右躲,就是不愿意跟阿方面对面,抢着人家的药酒咕咚咕咚当美酒喝,他早年失了味觉,很多滋味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唯独相思这种苦,记了一辈子。
于是阿方大胆猜测:“是不是和老爷子有关系?”
“没,没有,哪就跟他有关系了?”
“没有?”阿方抓着他的手,眯着眼睛问道:“师父可不能对刚收的徒弟撒谎呀!”
“你这崽子,刚拜师就要耍师父!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黄回春佯装生气的模样,追着阿方闹了好久,大秋天的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师徒俩背靠背的坐下来,都喘气的不行,黄回春还大口大口的灌着药酒,仿佛真实戳中了什么伤心事,直到于伯晗前来喊他回去,他才急忙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走之前,黄回春拍着两袖的衣裳,语重心长的道:“趁着你们还有大把时间,任何事情都该值得一试。不要像我一般,老来仍受那种苦,虽我也甘愿受着,但还是希望你们这些后辈能够避免开来,早日争取自己的人生。”
阿方抿抿唇,问道:“那你以后呢?也不算和他开诚布公吗?”
“哈哈,我们能够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已经是难求的梦了,要有下辈子,我肯定赖着不放。只是现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什么呢?”
黄回春伸了伸懒腰,又恢复以往的神态,追赶他先走一步的师兄去了。
阿方看着石桌上的书,若有所思。
他为何会想到写一本医书,除了排解忧思之外,好像又是某个人的一席话。
【“你既然是皇族的旁系,怎么就走上了这么苦的路?好好做个富家子弟不好么?”
“史官以笔记载青史,书匠则是让当下变成日后的神话,我更趋向于后者。”
“不懂。”
“你可以试一试?”
“哇?你不会让我不做大夫做书匠吧?”
“怎么不是让你的人生留下一笔自己的痕迹呢?”】
言犹在耳,阿方忽然细细记忆起那人的眉眼来,长年风霜的脸,带着岁月累积的深邃,不像于归老罗他们一般是英俊的帅气,倒是有几分沉淀岁月后的气质。
“咳咳咳咳!”
阿方锤了自己一脑袋,喃喃自语:“我想他做什么!写书去!”
结果一静下心来,满脑子都是那谁的形象,还意外写错了一味药材,惹得他抱脑大叫,把药庐外正路过的游梵给活生生吓得停住了脚步,拍着胸口一溜烟跑回去了,想讨几帖补药的心思完全没有了。
又三日后,他的书写到了一半,因为一些方子药材的缘故,需要出门一趟,等回来时,就见到内堂里,一大家子人全凑到一起,不知道在些什么,看见进来又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
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把山水药庐炸了?”
“没有!”
众人立马矢口否认,这么缺德的事八方风雨怎么会做呢?
“阿方啊,你这药我怎么瞅着不大新鲜?要不你再出去找多两棵?十天时间够不够?要不十年也成,”
顾岩推着他就往外面走,真像有事情瞒着一样。
“我果然还是要去看一下。”
阿方想转身就跑,被林言一把擒住,安抚道:“你的药庐没有事。”
“那你们急什么?”
“我们……老罗,老罗你吧。”
老罗酝酿很久,突然间问一句:“你想喝酒不?”
阿方:……
这是人的话吗?
最后还是于归不想看到一群手下犯蠢,捂着额头道:“皇帝赐婚,你想听吗?”
“赐谁的婚?”
“你。”
“……”
这下轮到阿方在震惊中石化了。
没有任何的来龙去脉,也只有一道刚传下来还热乎的圣旨,上面清楚地写明了要给阿方指配一位高官千金,来头可是不。当然皇帝的心思多半明眼人都知道的,三秋和阿方重修朋友情谊,即便不能天天见面,但是总归成了一根刺一样的扎着,唯一的办法自然就是让这位‘友人’赶紧成亲去。
对此,阿方怎么做的呢?
他直接干脆的把圣旨给丢到火炉烧的一干二净,众人都来不及阻止。
“那混蛋胡八道,你们就别跟着闹了。”
阿方嘴上着不在意,但回去药庐就开始磨刀了,那把亮晶晶的药刀啊,砍起来一点也不比任何剑器弱啊!
次日,一人匆匆赶往八方风雨,二话不就冲着山水药庐去了。
顾岩拉着游梵在后面看热闹。
“绝味子三两,白芷一两……”
药庐里的空地上晾满了刚摘回来的药材,进去都没个落脚的地方。以致于书匠奔过去的时候,只能隔着几尺的距离跟他讲话。
“阿方……”
“嗯?你怎么过来了?”
阿方搁下笔,阻止了他继续的脚步:“药材不能踩,踩到一根我就揍你了!有话就在那里,我听得见。”
“我听皇上给你赐婚了?”
“是啊,他给我赐婚,我就让他二婚!”阿方来气了,“反正我写了封信给三秋,要是他还坚持干这种混账事,看我不用尽全力把三秋拐回来!”
一笔听完他的话,便察觉到这人情绪中的不一样,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道:“此事不用温太医出马,我昨天就到皇宫跟他解释了。”
“嗯?你怎么的?”
阿方很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书匠动了动唇,声音却是的不行,就连门缝外偷听的两人都没有听见。
“大点声,我不聋,但是也没有千里耳。”
“日后我卸下书匠之职,不知能否常来山水药庐?”
这句话倒是听清楚了,听得阿方一愣,没有全明白他的意思。
“你……家里不让你回去娶妻生子继承家业啊?”阿方完这话后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补充了一句:“所谓光宗耀祖么。”
“你如何不娶?”
“我?我的心思全在我这本书上!等哪一年红火起来,我靠着这本书赚了大钱,肯定娶十来八个在家里面。”
书匠脸色一凛,些许不高兴的问道:“你还想娶十来八个?娶这么多干什么?”
“娶回来当然是给我整理药材的,到时候我再出第二本,第三本,不定还能就此取代医门呢。”
这话的着实有趣,惹得门外面的顾岩憋笑憋得都快出内伤了,尤以和尚游梵也不甚理解,声道:“现在觉得阿方大夫是真的呆。”
书匠对于这种呆呆的话,倒是觉得十分满意,他自告奋勇的回答道:“那不如让我到山水药庐帮你,至少我与你也够熟悉的,绝对不给你帮倒忙。”
阿方摸着下巴,问道:“你?能吃苦耐劳吗?分拣药材也是很多学问的,不比得你原先的书匠活儿。”
“能不能,你看看再下定结论么。”
书匠非常熟悉的蹲下身来,将地面上已经晾的差不多的药材分至一处,还不需用片刻的时间,这让阿方极其满意,顺带捎了个药篮给他,自己后背也背上了一个。
“走吧,今天先陪我出去采药去,有几味药还没有拿回来。”
“好。”
两道人影齐齐出了山水药庐,其中的感情谁也没有明确明,只是再看那石桌上的纸笔,焉然已经留下了一道笔画的痕迹。
方知心上留一笔。
趴在屋顶上看热闹的顾岩,总算把这阵子的事情都一一记录了下来,感叹了句:“可真不容易。”
“你这阵子都忙活什么呢?看你每天都跑上跑下的。”
游梵拿过他的本子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默默放了回去,心中已然明了。
“怕是得闲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
顾岩转了个身,躺在屋顶上开始晒起太阳来,还自顾自的道:“假和尚,我睡一会儿,你赶紧走吧。”
游梵见他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忍不住问:“我听烟六爷,武当的管事人,最近变成了莫虚道长呢。”
“唉,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的资质怎么样,单都之行你又不是没看见。”
“你们关系倒是不差。”
游梵拍拍他,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顾岩是什么人?当即就淡淡定定的回了一句:“一般一般,也就子衿和庆平公主的关系那样?”
“……”
假和尚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
很喜欢的一对番外~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写他们的故事,毕竟现在还在暧昧阶段~~